她深吸了一口氣,強自鎮定下來:“你的意思是……”

    顧蘭迦道:“一個世界隻能有一個係統執行任務——這是規則——所以你的係統留在了十年前世界裏。”

    孟微之還是有點沒有反應過來,無數疑問在她腦海裏飛轉,但是她開口,問了一個自己最關心的:“所以,我還會迴去嗎?”

    顧蘭迦笑了起來,點頭:“我的係統解釋說,重生的意義在於迴到過去,改變過去,從而改變現在和未來。兩條時間線是相連接的,如果你仔細一點就會發現,現在的時間線,其實已經因為你的重生而改變了。”

    “可是——”

    顧蘭迦抬起一隻手打斷了她的疑問:“言盡於此。”

    她說著站起身離開,走到門口又迴頭,嫣然一笑:“孟總,合作愉快。”

    顧蘭迦走出了孟微之的公司,助理見她出來,連忙去停車場把車開了過來。

    這個空檔裏,顧蘭迦在腦子裏問:“附帶任務也完成了,下一個世界什麽情況?”

    12315不疾不徐的道:“阿彌陀佛,容老衲查查——下一站乃是,暴君和他的特工穿越冷宮廢後,事不宜遲,宿主,我們趕緊上路吧。”

    顧蘭迦:“……”

    ==

    翌日,孟微之走在去往辦公室的走廊上,還在想著顧蘭迦那幾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陳愈然就過來對她道:“孟總,有結果了。”

    孟微之震驚:“這麽快?”

    陳愈然聳肩:“其實就是打個電話,人家檢索一下而已……你說的那個人,她最後的行跡是六年前八月二十一號一趟開往墨西哥城的飛機,後來就再沒有入境記錄了,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能是沒有再迴來過,還有百分之五是偷渡迴來,再沒有用過原本的身份證。”

    孟微之愣了一瞬,她覺得,重生之前,自己竟然已經有六年沒有見過陸瓷韻,怪不得對她沒有多少印象了。

    下午的時候,她去了科技大學。

    在計算機工程學院詢問徐毅然的消息,門衛對著名冊查了半響,才道:“603.”

    孟微之上到了頂層,去敲603的門。

    其實對於她這個姨夫,她倒是沒有多少印象,隻是知道他在科技大學教書。孟微之記得陸瓷韻剛開始沒有消息的時候她給徐毅然打過幾次電話,但是每次他都要麽不接,要

    麽就搪塞過去,久而久之孟微之也就再沒有注意過。

    有些陳舊的辦公室門裏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請進。”

    孟微之推門進去,驚愕的發現辦公桌後坐著的徐毅然已經白了半邊頭發……看上去蒼老不堪,可是他甚至還沒有到退休的年紀。

    他抬起頭,推了推厚重的眼鏡,問:“同學,你是——”

    “我是孟微之,”孟微之走到了他跟前,隔著一張桌子望著他,“您……還認識我嗎?”

    “孟微之……微之啊?”徐毅然拿下了眼鏡揉了揉眼睛,“請坐,先坐吧。”

    “不了,”孟微之笑了一下,“我就是來問問您,小姨最近還好嗎?”

    徐毅然沉默了幾乎有三分鍾。

    孟微之一直耐心的等著。

    他忽然說:“我和你小姨已經離婚很久了。”

    孟微之道:“她也失蹤很久了。”

    “她……”徐毅然咽了一口唾沫,“她在國外修養,沒有失蹤。”

    “您不是會擅長說謊的人。”孟微之淡淡道。

    徐毅然按著辦公桌站了起來,咳嗽了幾聲之後聲音嘶啞的道:“你去問孟承思吧,都是冤有頭債有主,我和她陸瓷韻,已經沒有半點關係了。”

    ……

    孟微之走下了樓,一陣冷風吹的她不禁打了個寒顫,徐毅然讓她去問孟承思,到底是什麽意思?

    她開車迴去的路上也依舊在想那句話……在她重生之前,她到底忽略了多少事情?

    車子開到半路公路上有點堵,她想了想,給藺歌打了個電話,說自己晚上不在家吃晚飯了,然後在車流鬆動之後調轉了方向。

    她迴去了自己家裏。

    趙姨來開門的時候看著她呆愣了半響,才不可置信的喊出了聲:“了了?!”

    孟微之“嗯”了一聲:“我迴來了,趙姨。”

    趙姨迅速的紅了眼眶,她偏過頭去擦眼睛,孟微之反手關上門,跟著她走出了玄關,走到了大客廳裏。

    這是沒有什麽變化。

    除了她記憶中,走廊口會多一個爬貓架之外和小貓窩之外,沒有什麽變化。

    家裏靜悄悄的,孟承思和孟辭笙大概都沒有迴來,廚房裏有“呲呲”的燒水聲,大概是趙姨在準備晚飯。

    “了了,”趙姨在她身後道,“

    都迴來了,就吃頓飯吧?”

    “嗯……”

    孟微之答應著,卻仿佛沒有聽見她的話,徑直往走廊盡頭去了。

    她去了母親的畫室。

    靠牆的位置擺放了一一張長桌,上麵供奉著父親和母親的遺像。

    長明燈幽幽寂靜的燃著,孟微之看見那兩張黑白照片的時候怔然許久,等她意識到時,自己已經淚流滿麵。

    她撚了兩炷香點燃,祭拜之後插進了香爐裏,遊魂似的從畫室飄出來的時候,趙姨正站在門口,眼睛裏已然盈滿了淚水。

    “了了,你……你身體,痊愈了嗎?”趙姨問。

    “好了,沒事了。”

    她們閑聊了半響,趙姨擦著眼淚說自己要去做晚飯了,玄關“哢噠”一聲,孟微之迴頭,孟辭笙已經大步走了進來……然後,看見她,猝然停住了腳步。

    如果還是在十年前,孟辭笙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大步流星的走路。她的頭發高高紮起成豎馬尾,口紅是奪人眼目的烈焰正紅,耳垂上綴著顆黑珍珠耳環,背後垂下一簇細長銀流蘇,晃蕩在修長雪白的脖頸邊,襯的她整個人都有一種冷漠的精致。

    她們相隔不過五六米,卻相隔了十年光陰。

    孟辭笙紅唇輕微動了動,最後道:“你迴來了。”

    果然連稱唿都沒有。

    孟微之點了點頭,轉身去幫趙姨收拾菜。

    一直到晚飯過後,孟承思才進門。

    他見到孟微之的時候臉上看不出什麽反應,神情也冷漠如舊,隻是道:“身體怎麽樣?”

    “前幾天剛去複查,沒事。”

    “嗯。”

    對話隻有這兩句。

    他草草的吃過晚飯,提著電腦就要上樓繼續工作,孟微之喊住了他:“哥!”

    半響,孟承思才迴過頭來,聲音微低啞:“幹什麽?”

    “我有事要問你,”孟微之指著沙發,“坐下說。”

    孟承思站著沒有動:“你問。”

    孟微之於是直接開口:“陸瓷韻,我們的小姨,現在人在哪?”

    孟承思不為所動:“在國外。”

    孟微之繼續問:“你國外哪兒?”

    “不知道。”他說著就又要轉身上樓。

    “孟承思!”孟微之一聲喝住他,“我今

    天必須知道,她的失蹤和你到底有沒有關係!”

    而孟辭笙皺眉:“你在說什麽?”

    “六年,”孟微之定定的盯著他,“她出境六年了沒有音訊,為什麽徐毅然說讓我來問你?六年前你到底幹了什麽!”

    六年是什麽時間概念?就在她重生過後的四年——

    孟微之倏然愣住。

    她重生過後的四年年,也就是她大學畢業那年……大學畢業?!

    這輩子,大學畢業那年發生了件她不敢忘不會忘也不敢迴想的事,她的父親過世了。

    她記得陳愈然告訴她陸瓷韻出境的時間是在八月,就在……她父親出事後不久。

    孟承思站在台階上,冷漠的俯視著她,一語不發的轉身就走。

    “你站住!”孟微之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你告訴我,是不是,是不是和,和爸爸——”

    “閉嘴!”孟承思忽然一聲厲喝,“什麽都別問。”

    “為什麽別問?!”孟辭笙尖聲喊,“你們到底在說什麽?怎麽迴事!爸爸怎麽了!”

    孟承思冷著臉:“讓你別問!”

    “我就要問!”

    “我必須問!”

    孟微之看著孟承思,眼睛都不眨一下:“說啊!為什麽?”

    孟承思一把將手裏的電腦包扔了出去,慢慢的從樓梯上走下來,拽開領帶,仿佛難以唿吸似的。

    “因為,”他的手指握成了拳頭,“因為爸出事那天晚上,她在酒裏,下了藥。”

    孟辭笙踉蹌兩步,腳下一個不穩,跌坐在地上,怔怔的道:“那根本就不是車禍啊……”

    孟微之咬著嘴唇,直到嘴裏嚐出血腥味來,才道:“不是車禍?”

    “是車禍,”孟承思的聲音冷的像是在冰窖裏冷藏過幾十天,“她下的是致幻類藥物,可能是想……但是沒想到爸會自己開車走。”

    孟微之的眼淚一瞬間落了下來,和嘴唇上的血腥一起在口腔裏彌漫,她覺得自己的味蕾從未像此刻般敏感,苦澀和惡心一起泛上來,讓她頭暈目眩。

    “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們,”孟辭笙從地上爬起來,直接甩掉了鞋,光著腳上前去抓著孟承思的領子,“為什麽不說!”

    她的聲音裏帶著哭腔,可是兩句之後就已經是撕心裂肺,已經聽不出原本的音色。

    “你為什麽不說!為什麽!為什麽不去法院告她!你為什麽要自己動手!”

    “好,”孟承思冷笑,“你告訴我,如果上了法庭,她能判幾年?”

    “她背上的這條人命!法律會不會讓她來償?!”

    “所以你就一直瞞著?”孟微之問他,眼淚彌漫滿了她的視界,視線搖晃裏她隻能看見被淚水折射的晃眼燈光,像置身在水晶球裏,又像是被秋雨一霎迷了眼,“你就,一直騙我們,我問了多少遍?啊?我問了你多少遍!”

    “你問再多遍有用嗎?”孟承思站在那,像一尊冷漠的雕像,“人死能夠複生?”

    “人死不能複生,”孟微之慢慢抹去了眼淚,“可是你,你寧願一個人去觸及灰色地帶,也不願意告訴我們,你多鐵石心腸?你怎麽能這樣!”

    孟辭笙像是忽然失去了力氣,她鬆開了孟承思的衣領,無意識的倒退幾乎,呢喃:“是啊……你怎麽能這樣?都讓你一個人做了,我……”

    她話沒有說完,就朝地上栽了下去。

    ==

    急救室紅色的提示燈亮起,孟微之抱著胳膊,坐在了牆邊的長椅上。

    她感覺到冷。

    非常冷。

    冷到直打寒顫。

    可是明明,醫院的樓道裏也已經開了中央空調,暖溫拂麵。

    無數的清晰像是氣泡一樣浮上心頭,又被梗在喉嚨口的難過和悲傷壓的破碎,再沉迴去。

    難以紓解。

    難以釋懷。

    她想哭也不再能哭得出來,想笑也覺得唇角壓了千斤,抬不起來。

    想說話也找不到自己的聲音,想奔跑,也四肢無力如若灌鉛。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急救室頂上的燈滅了,她慌忙的站起來,卻不知道為什麽腳下不穩,孟承思扶了她一把,然後轉身就去問醫生孟辭笙的情況。

    孟微之也想過去,可是好巧不巧她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木然掏出手機看向屏幕,卻覺得自己應該是眼花了。

    她揉了揉再看,來電顯示也依舊沒有變——

    白月棠。

    ·

    百步之距,不可逾也。

    【百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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