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墳是不可能挖墳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挖的,況且燕京也沒有墳讓她挖,等著她的隻有一場社交晚宴。

    為了報複孟辭笙,在她出門和許朝露逛街之前,孟微之耗著她和自己挑了足足一個小時的禮服。禮服都是之前定做好送過來的,孟微之沉迷學習半年之久,有半年沒有出過門,於是衣服也就堆積了半年的數量,衣帽間的一麵壁櫃裏幾乎都是她沒有動過的新衣。

    裙子試了五六七八條,等到下午孟辭笙出門的時候她已經幾乎生無可戀了,孟微之才滿意的放過她,抓起架子上掛著的第一件換上。

    十九歲的小女生皮膚狀況好的神怒鬼羨,才不過十天時間,因為高考熬出來的各中心小問題幾乎都已經消去了大半,隻剩下半彎月似的淡青色的眼圈,她上好底妝就已經遮了七七八八,就是頭發疏於打理看上去有些毛躁,她幹脆自己用卷發棒把發尾燙成了大卷,用一個發卡稍作固定,直接披在了背後。

    孟承思說是藺老爺子的八十大壽,她反應了一下才想起來藺老爺子就是藺歌的爺爺,但是她並沒有見過這個老人……或者說,是成年後並沒有見過這老人,因為前世她和藺歌結婚時,藺老爺子已經過世了。

    說起藺歌她就想起了卷心菜,她最後衝刺那兩個月沒有迴家,卷心菜就又胖了一圈,她現在抱一會卷心菜都會覺得手累,簡直了。

    收拾妥當之後大概已經是四點,孟微之下樓的時候,孟承思依舊在喂貓。

    “哥!”她虎著臉叫了一聲,孟承思迴過頭來,卷心菜乖乖的搭著爪子望了她一會兒,然後跳下爬貓架,在她腳邊追著自己的尾巴打轉。

    孟微之彎腰摸了一把它的脊背毛,對孟承思道:“你真的不能再喂它了,它要成橘貓了。”

    卷心菜從她手底竄出去,哼哧哼哧的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扒拉過來一個小箱子,張大了嘴氣勢洶洶的“喵嗚”一聲,然後把自己窩了進去……奈何箱子太小,它的體積過於龐大,一條小短腿就溢了出來,好不容易把腿收進去了,尾巴又翹了起來。

    最後它團團團團把自己團成了一坨塞進了那個小箱子裏,一張大臉擱在箱子邊緣上,然後擠成了鬆鼠臉,屁股的地方還有一層肥肉在箱子外顫顫巍巍。

    卷心菜抬起頭,溜圓的大眼睛衝著孟承思眨了眨。

    然後孟微之就看見,自己高大帥氣英俊挺拔麵無表情的哥哥,孟承思孟總,彎下腰,

    一手按住那個裝貓的小箱子,猝然往前一推——箱子“呲溜兒”一下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滑出去老遠,但是因為慣性滑到電視櫃的位置的時候,卷心菜就“咕嚕嚕”滾了出去,它地上栽了好幾個跟頭才終於穩住。

    然後又哼哧哼哧的把箱子拖迴來,再次費了好大的力氣把自己塞進去,這次連頭埋進去了,孟承思又彎腰把它往前一推!

    這次更厲害,箱子半路撞到了地毯沿,直接連箱帶貓整體翻車,卷心菜在地毯上攤成了一張薑黃色的貓餅,箱子扣在它的大臉上,它半天懵逼著沒有反應過來,隻是尾巴一晃一晃的,表示自己目前還是一隻活的貓。

    這張貓餅遠看去倒是頗為壯觀。

    孟微之:“……”

    半響,她嗬嗬笑道:“哥,你還挺有童心……”

    和一隻不到一歲貓玩的這麽開心,挺好,挺好。

    ==

    夏天的夜晚來的太遲,晚宴幾乎已經不能叫晚宴,但大概是因為孟承思和藺歌是好基友的緣故,他帶著孟微之去的更早。他們過去的時候大部分賓客都還沒有登門。

    老爺子八十大壽當然要大慶,因此晚宴選在了一個和青城差不多少的酒店裏,如果非要找出點不同的話,那就是據傳青城算半個國企,而這次的酒店則完全是藺家私產。

    酒店大廳已經完全是一副即將開宴的場麵,現在這裏還沒什麽人,卻已然不難想象過一陣子賓客盈門的熱鬧場景。

    孟微之跟著孟承思先去拜訪藺老爺子。孟承思是代表父親和姥爺來的,不僅禮數上不能落,更因為兩家還有私交,拜訪長輩也是應該。

    藺老爺子這個時候在休息室,孟承思兄妹進去的時候正好藺歌也在,大概是因為今天他家的大事,所以他西裝扣得嚴謹,頭發梳起來露出飽滿的額頭和淩厲長眉。於是也就讓他顯得更加不近人情,戴個墨鏡就是黑老大。

    藺老爺子年過八十,是個身材瘦高的卻精神十足的老頭兒,銀白的頭發一絲不苟,穿著深色的中山裝,給人一種壓迫的凜然感。孟承思過去問好,把提前準備的禮物擱在了茶幾上,他叫的是“藺爺爺”,孟微之也就跟著叫了一聲。

    藺老爺子卻注視著孟微之半響,恍然道:“這是了了?”

    孟承思“嗯”了一聲,道:“是了了,和阿辭一樣剛高考完才閑下來,帶她出來散散心。”

    老爺子原本嚴肅的麵容就像是冰消雪

    融了一般,露出一個堪稱慈愛的笑容來,對著孟微之招了招手:“快過來爺爺看看,哎呀,都長這麽大了……”

    孟微之順從的過去,老爺子拉著她的手仔仔細細的把她打量了一番,唏噓道:“你那會也就兩三歲,你姥爺還住在燕京大學校園裏,我和你姥爺下棋,你就把棋子兒都偷走,非要吃糖葫蘆……哈哈哈。”

    孟微之跟著笑了笑,聽見他繼續道:“燕大東校門兒左邊兒,拐過去一陣兒到歪脖子槐樹胡同,那家的糖葫蘆你最喜歡。”

    聽到這裏她詫異起來……因為不管她記不記得藺老爺子,可是這家糖葫蘆她確實非常喜歡。糖葫蘆全國都有,可燕京老城的糖葫蘆就是好吃,尤其是歪脖子槐樹胡同那一家。

    “時間過得可真太快了,”老爺子拍了拍她的手背,“轉眼小丫頭長成大姑娘。”

    他示意孟微之坐下,孟微之就坐在了他身邊,聽老爺子和孟承思說話。

    他們說的都是些生意場上的事,老爺子年紀大了,心境卻清明的很,眼光更是毒辣,聽得孟微之暗暗咂舌。

    “小姑娘不愛聽這些,”老爺子忽然提到了她,然後看向藺歌,“豌豆兒,你帶了了出去玩去。”

    孟微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豌豆兒”是誰,她茫然的看看老爺子,又看看孟承思,最後目光定在了藺歌臉上,微笑逐漸詭異。

    藺歌:“……”

    他應了一聲“好”,就起身往外走,孟微之連忙跟了上去。

    出了休息室,孟微之跟在藺歌後麵走,一邊走一邊想著剛才藺老爺子那聲“豌豆兒”,越想越覺得,藺歌哪裏是豌豆,那分明是冰豆啊……

    正想著,藺歌忽然停住腳步迴過頭來,一臉無奈:“想笑就笑吧。”

    孟微之盡量繃住臉:“不,我不想笑——”

    藺歌抬起手,似乎是想摸她的頭,可是伸到半路不知道想起了什麽,頓了一下又收了迴去,把雙手負在背後,道:“你想去哪?”

    孟微之聳肩:“我好像沒什麽想去的地方……等等,你是說可以去別的地方?”

    藺歌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距離宴會開始還有一個多小時,我帶你去兜個風?”

    孟微之立刻答應了。

    藺歌去後園的停車場開車,她站在原地等。

    小花園中央的假山上流水淙淙,渺然琴音似得,還有不知道什

    麽地方間斷或續的鳥鳴,卻襯的這個臨近傍晚的時刻,越發寧靜。

    直到一聲濃鬱低沉的引擎打破了這片安靜,孟微之迴頭,卻發現不是藺歌。

    因為從中央林蔭道上駛過來的是一輛騷氣的寶藍色超跑,藺歌絕對不會開這個顏色的車。

    她瞥了一眼便迴過頭來,耳邊卻聽到“呲”一聲刺耳的刹車,接著有人叫了一聲:“喂!”

    孟微之沒有理。

    車門打開的聲音……腳步聲……

    在他走到孟微之背後之前,她果豁然轉身,商業假笑:“有事嗎?”

    那人被她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定睛一看才知道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應該也是來參加藺老爺子的宴會的,也穿著西裝,隻是這衣服顏色非常別出心裁,是紮眼的橙色。再看他的臉,長得倒是好看,桃花眼,高鼻梁,眼下不偏不倚一顆淚痣,男生女相卻並不妖嬈魅惑,眼睫一閃就像漫畫裏的美少年。

    “我就說,”年輕人笑嘻嘻道,“你都沒有看到我的美貌,迴過頭去幹什麽?”

    孟微之:“……”

    所以你專門停車下來,就是為了讓我看一眼你的臉?

    她默默的從手包裏掏出一個小化妝鏡舉到這人眼前。

    橙子青年立即抹了抹自己的額發,可是他還沒來得及感歎,就聽見孟微之道:“你看這個鏡子。”

    “嗯?”青年不明所以。

    孟微之道:“它裝不下你的臉。”

    青年愣了一瞬,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孟微之側身離開,因為藺歌的黑色賓利已經到了中央道的路口。

    身後那人大喊:“不是我臉大!是你鏡子太小了!”

    孟微之頭也不迴的走了。

    藺歌下車,要給孟微之開開車門,孟微之看了看已經打開的駕駛室車門,忽然道:“我來開吧。”

    ……

    事實上一直到車子駛出了酒店的範圍藺歌也依舊心裏犯怵,因為他覺得孟微之既然敢開車,就說明她是有駕照的,可是又覺得這個高考剛玩的高中生哪裏有機會去練車,萬一……

    可事實證明孟微之開的還挺穩。

    兩邊的車窗都大開著,夏季傍晚幹燥炙熱的風迎麵而來,孟微之看了眼導航,道:“我們從這裏上高速,大概半個小時就能迴來,不耽誤

    時間吧?”

    “不耽誤。”

    “對了,剛才那個超跑是誰?你認識嗎?”她問藺歌。

    “是藺謠吧,”藺歌道,“我二叔的兒子。”

    他頓了一下又道:“你離他遠點,他沒表麵上那麽無害。”

    孟微之莫名其妙:“我之後又不會和他再打交道。”

    藺歌:“唔。”

    孟微之開著車轉過一處拐彎,漫不經心一瞥後視鏡,忽然目光一凝,“咦”了一聲。

    “怎麽?”

    孟微之道:“後麵那輛白色的商務,剛才過收費站的時候就跟在我們後麵……”

    她忽然一踩油門把車速提了好幾個擋,車窗外的綠化帶和藍天同時模糊成了一條分不清色彩的長帶,分秒之間行駛出去幾百米,而後視鏡裏那輛白色商務也遽然開始加速,始終和他們保持著兩三百米的距離。

    這個時候告訴上車流量不大,白色的車又非常紮眼,一眼就可以注意到。

    孟微之盯著後視鏡:“你拍一下車牌號,迴去查一下……”

    她話沒有說完,後麵那輛白車忽然像是喝醉了似的,開始走“s”形,有好幾次都差點撞上了車道分欄,並且速度越來越快,眼看著那兩三百米的距離正在迅速拉近。

    “司機喝假酒了吧……”孟微之嘀咕了一句,也開始加速。

    慣性和窗外的熱風把藺歌的頭發又吹了下來,幾縷垂在額頭中央,似乎有點痞。可是他此刻的眉頭深深的皺著,很不好相處的樣子。

    “我看他圖謀不軌。”孟微之猜測,語氣卻依舊雲淡風輕。

    藺歌一直盯著她握住方向盤的手,似乎恨不得把方向盤從她手裏搶過來。

    她把賓利慕尚開出了二級方程式的爽感,飆的飛快,一路上的隨機攝像不知道拍了多少張照片過去,可是她開的越快越往前走,公路上的車流就越少,那輛白色商務依舊對緊追不舍。

    “前麵有個拐彎!”藺歌提醒。

    可是一直等到快要接近拐彎的時候,她才猛地一打方向盤,車子幾乎是橫著從路邊擦了過去,非常刺耳的一聲摩擦響,緊接著又是一聲巨物碰撞的的轟隆!

    藺歌和孟微之同時去看後視鏡,隻見那輛白色商務已經衝出了防護欄,半截車頭卡在公路邊的草甸裏,發動機依舊沒有停,可是有濃煙從前蓋的位置升騰而去,空氣裏一股濃

    鬱的汽油味。

    她踩了刹車。

    車子一直飄出去三四米才停住。

    “報警?”孟微之看了藺歌一眼。

    很快高速交警就趕到了現場,從商務車裏救出來的司機已經昏迷,據交警所述他身上並沒有什麽可以證明身份的證件,甚至連手機都沒有,而打電話給總部,反饋說按照車牌號查出來的車輛已經被車主掛失一年半了。

    夏天黃昏逐漸染上暈紅的暮光打在司機那張普通染血的臉上,光也扯長了路邊的雜草投下來的暗影,顯得格外的冷,詭異森森。

    交警把藺歌和孟微之當成了公路上熱心報警的過路人,隻是讓他們現場做了筆錄就放行了,藺歌盯著交警拉起的黃黑色隔離帶,神色莫測。

    迴去的路上換成了藺歌開車,他們誰也沒有說話。

    一直走到半途,天色終於有點暗了,孟微之才開口:“會不會是意外?”

    半響,藺歌道:“不清楚。”

    孟微之淡淡道:“那你就查清楚——”

    她說著隨意的瞥了一眼車上的智能導航,然後把鬢發繞到耳後又仔細的看了看。

    又湊到跟前,睜大了眼睛看了看。

    然後臉上的神情從疑惑不解到不可置信,最後變成了麻木不仁。

    藺歌疑惑:“怎麽了?”

    孟微之:“方向錯了。”

    藺歌:“……”

    孟微之痛心疾首:“已經錯出去八公裏了!!!”

    藺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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