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舟的頭皮被拽得有些疼,他轉過頭握住樓延的手腕,一根根掰開樓延攥著他頭發的手指:“看到什麽?”


    “普通人的崩潰。要麽忍耐要麽發泄,”樓延抖了抖煙灰,煙灰被風吹著落到了海麵上,“大家都在不安。”


    傅雪舟漠不關心:“嗯。”


    樓延低低笑了幾聲,“你猜這一船的人還有沒有其他人是去北極的?”


    “不知道。”


    “剛剛約我晚上去喝酒的那幾個非主流也會去北極,”樓延玩味地笑了,“他們和其他人看上去不一樣,他們雖然也有不安,但更多的是興奮。我問他們為什麽要去北極,結果他們告訴了我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他們說他們要去北極極樂之地。”


    “極樂之地?”傅雪舟一愣,“他們是狂信徒?”


    “不不不,”樓延打了個哈欠,豎起一根手指跟傅雪舟搖了搖,“他們就是普通人,手裏都沒沾過血,他們之所以覺得北極有極樂之地,是因為他們撿到了一個神秘的漂流瓶。”


    傅雪舟眉頭一動,“漂流瓶?”


    “那幾個非主流的身上都有濃濃的魚腥味,從小就在海邊長大,家裏做的是捕魚生意,”樓延道,“他們在半個月之前組團出海,突遇暴風雨天氣,船都要被掀翻。這幾個人被一個大浪打暈,他們都以為自己要死了,但最後平安醒了過來,醒的時候暴風雨也停了,天氣變得風清天朗,萬裏無雲,而他們船旁邊的海麵上則多了一個藍色的漂流瓶。”


    樓延的聲音動聽磁性,說起故事來很引人入勝,傅雪舟聽得很專注:“繼續。”


    “他們覺得能平安活下來都是漂流瓶帶來了幸運,所以把這個漂流瓶帶迴來了家,後來他們發現了漂流瓶裏麵藏了一個被剪裁過的報紙,報紙上隻有一篇報道,報道的篇名叫做《全球唯一安全的極樂之地》。”


    樓延笑了笑,眼神卻冷冽,“報道上預言了國家公布詭異複蘇的事情,還寫了詭異複蘇剛開始時人類社會的動亂,並直言全球各地都有詭異降臨,隻有北極的極樂之地沒有詭異出現,是唯一一個可以供人類好好活下去的安全地方。這幾個非主流原本也不相信報紙上的話,直到國家真的公布了詭異複蘇之後他們才驚覺報紙上的話都是真的,所以他們打算去找北極極樂之地,去找到真正安全的可以供他們生活一輩子的地方。你看這個套路像不像詭異們吸引人類主動上門的手段?”


    傅雪舟臉色冰冷,“詭異之主……”


    “我也懷疑這個極樂之地和詭異之主有關,有可能詭異之主就藏在極樂之地裏,”樓延輕聲道,“就算不是詭異之主,也會是一條有關於詭異的線索。北極太大了,我們沒法隻憑運氣找到詭異之主的所在,所以我想去極樂之地找一找線索。”


    傅雪舟頷首,眼神深沉:“極樂之地在哪?”


    “我不知道,”樓延再次聳了聳肩,無辜地道,“那群人沒有告訴我,所以我剛剛才會同意和他們喝酒。但你又不讓我去找他們喝酒,怎麽辦呢?”


    傅雪舟冷笑,知道樓延這話還是想去喝酒,直接道:“我會去把報紙和漂流瓶從他們手裏拿過來。”


    樓延故作驚訝道:“你要去和他們喝酒嗎?你能喝醉他們?傅雪舟,你可別過去沒喝幾口就醉了,我不想照顧一個醉鬼。”


    “除了喝酒,我還可以搶,可以偷,可以威脅他們主動交出來,”傅雪舟麵無表情道,“另外,我會喝酒,可以喝醉他們。”


    樓延挑眉:“這麽自信,以前喝過?”


    傅雪舟扯扯唇,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樓延,我比你大。”


    “大個屁!”樓延敏感的神經被觸動,他額角青筋瞬間突起,下意識反駁道,“傅雪舟,別他媽瞎說胡話,我沒比你小哪裏去。”


    傅雪舟似笑非笑,故意瞥了樓延身下一眼,好整以暇地道:“我是說我的年齡比你大,你想哪去了?”


    樓延這才反應過來傅雪舟說的不是那啥,他臉一瞬間紅了,神情登時有些掛不住。


    都怪傅雪舟昨晚和他做的時候曾一隻手握住兩個人的命根子,邊摩挲邊惡趣味地點評兩個人誰大誰小,還讓樓延睜大眼睛看清楚,傅雪舟的手指修長、掌心寬大、皮膚蒼白,對比明顯,那一幕羞恥得樓延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所以傅雪舟一說到“我比你大”這句話的時候,樓延直接想到了昨晚的事,這才想錯了。


    但這麽丟人的事情樓延才不會承認,他咳了咳嗓子,佯裝淡定地道:“我說的就是年齡,你不要忘了你還是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而我已經是工作好幾年的老總了,傅雪舟。”


    傅雪舟問:“你認真的?”


    “我有說錯哪裏嗎?你不就是個大學生。”樓延皮笑肉不笑,加重音道,“你說,到底誰比較大?”


    傅雪舟“唔”了一聲,垂眸想了想,緩緩點了點頭:“你大,我確實還是個大學生。”


    不等樓延高興,傅雪舟又撩起眼皮看了樓延一眼,慢吞吞地道:“男大身體好,男大邦邦硬,男大——”


    樓延撲上去捂住了傅雪舟的嘴,臉色鐵黑,“你給我閉嘴!”


    傅雪舟伸手環住了樓延的腰,眼底染上了點點戲謔笑意。


    樓延咬牙切齒地道:“這句話還能不能翻篇了?!”


    傅雪舟扒下樓延捂著他嘴巴的手,當沒聽見一樣自然地換了一個話題道:“餓了,去吃飯?”


    樓延下定決心要一個答案,“姓傅的,你答應我以後不許再說這句話。”


    傅雪舟若無其事地拉著樓延往餐廳走:“好香,什麽味道。”


    樓延嘴角抽抽,“傅雪舟!”


    傅雪舟轉過頭,漆黑的眼珠子轉了轉,他好像想到什麽東西一樣,開口說道:“寶寶,不要鬧。”


    樓延:“……”


    樓延:“…………???”


    “你叫我什麽?!”樓延猛地咳嗽了好幾聲,不敢置信地打了個寒戰,身上的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什麽寶?寶什麽?你再說什麽玩意啊傅雪舟?!”


    傅雪舟歪歪頭,解釋道:“書上說情侶中的另一半鬧脾氣生氣的時候說上這句話就可以讓另一半消氣,然後乖乖聽話,你有沒有消氣?”


    何止感覺到消氣,樓延都他媽要被肉麻死了。樓延使勁搓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表情麻木地道:“你看的是什麽書?”


    傅雪舟道:“《讓愛侶對你死心塌地的戀愛手冊》。”


    “……”


    這又是什麽東西!


    樓延的表情很奇怪,整個人有種神魂出竅的感覺。


    傅雪舟疑惑更甚:“怎麽了?”


    樓延喃喃地道:“寶寶,不要鬧。”


    傅雪舟:“?”


    “噗。”


    樓延忍笑忍得表情都有些微微扭曲,他最後實在忍不住了,直接彎著腰抱著肚子哈哈大笑,邊笑邊道:“寶寶,不要鬧,哈哈哈哈哈,傅雪舟寶寶你聽到沒有?你不要鬧了哈哈哈哈。”


    傅雪舟:“……”


    傅雪舟:“…………”


    他一瞬間有點明白樓延之前聽到這句話的感覺了。


    作者有話說:


    傅雪舟:“6”


    第172章


    晚上七點半是那幾個非主流年輕人約樓延去酒吧喝酒的時間, 等他們一離開房間,傅雪舟就悄然無聲地偷溜了進去。


    樓延在自己房間裏耐心等待傅雪舟迴來,順便點了一份晚餐慢慢吃。等吃到一半的時候, 傅雪舟迴來了。


    樓延慢悠悠咽下嘴裏的肉, 拿著餐巾優雅地擦過嘴角, 問戴著兜帽遮掩住大半張臉的傅雪舟:“怎麽樣,拿到手了嗎?”


    傅雪舟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東西朝樓延扔來, 樓延抬手接住,拿到眼前一看,正是一個巴掌大的藍色玻璃瓶。


    這瓶子入手就是刺骨的冰冷, 宛如一塊積年老冰, 散發著幽幽寒意。樓延神情一正, 他仔細端詳著這個漂流瓶, 瓶身的藍色有些許的沉澱,看上去在海裏泡了有一段時間。瓶身上有一塊斑駁的廣告包裝,但已經腐爛了九成以上, 隻能隱約可見“勝利”兩個字。


    傅雪舟拉開樓延身邊的椅子坐下,脊背慵懶地靠在椅背上,大長腿隨意曲起放在桌下:“報紙就在裏麵。”


    樓延打開玻璃瓶的瓶塞, 果然在裏麵看到一張卷起來的報紙。他用筷子將這張舊報紙從玻璃瓶拿出來,迫不及待將其打開。


    映入眼簾的就是一篇名為《全球唯一安全的極樂之地》的報道, 樓延快速將其看完一遍,目光最後定在了文章最後一句話上。


    “七座尖峭的山嶺連成線, 指向北極最冷峻的一座雪山, 極樂之地就埋藏在雪山之巔。”


    樓延念了一遍這句話, 若有所思地轉頭看向傅雪舟:“你有沒有什麽想法?”


    傅雪舟淡淡地道:“北鬥七星連在一起可以找到北極星, 符合這句話的意思。這七座尖峭山嶺不出意外的話會像北鬥七星的位置一樣分布, 找到符合位置要求的七座山嶺把它們連起來,就能找到符合‘北極星’位置的最終雪山,然後找到極樂之地。”


    “和我想的一樣。”樓延挑眉。


    這句話其實並不難理解,一說到北極就會想到北極星,而“七座山嶺”“連成線”這種明顯的詞匯加之和北極星聯係起來就很容易想到北鬥七星。北極雖然大,雪山雖然多,但能和北鬥七星的位置排序一樣分布的尖峭雪山卻並不多,這是一個醒目的地理特征。


    樓延將報紙上的其他東西看了一遍,可惜這張報紙是剪裁過的,除了這篇報道外就沒了其他有用的信息。他手指有規律地敲擊著桌麵,意味深長道:“看來極樂之地是挺歡迎人類找過去的,但它似乎也很挑剔,隻想要有點聰明體力還尤其好的人類。”


    如果不夠聰明,就不會找到極樂之地。而光找到極樂之地也沒有用,還要依靠優秀的體力能夠爬到山巔找到極樂之地才算是真的成功。


    這給了樓延一種感覺,好像他們都是待宰的豬羊,而前往極樂之地這一路上就是在淘汰劣質肉類的過程,最終能留下的都是優質的肉類。


    樓延瞥了正喝水的傅雪舟一眼,惡趣味地道:“你說是不是,寶寶?”


    “……”傅雪舟手一抖,水杯灑了自己一下巴的水,他被嗆得喉間發癢,低聲咳了兩下之後,麵無表情地轉過頭盯著樓延,“別亂叫。”


    樓延一隻手托著下巴,對著傅雪舟笑得漂亮又張揚:“寶寶、寶寶、寶寶……寶寶不是很喜歡這個稱唿嗎?寶寶為什麽不讓我這麽叫?寶寶是害羞了嗎?傅雪舟寶寶?阿舟寶寶?雪舟寶寶?說話啊寶寶。”


    傅雪舟都快要不認識“寶寶”兩個字了,他真的覺得之前對樓延叫出“寶寶”兩個字的自己簡直是個傻子。傅雪舟冷著一張俊臉,心裏已經決定迴去就把那本《讓愛侶對你死心塌地的戀愛手冊》給剁碎扔了。


    但現在的問題是怎麽消除樓延突然而來的惡趣味,傅雪舟知道,如果不及時解決這個問題,樓延之後很可能會一直故意喊他“寶寶”來揶揄他。


    傅雪舟若有所思地想,或許他越是不讓樓延說樓延越是想說,就像是他逗弄樓延的時候一樣,樓延越是生氣暴躁,他越是興致勃勃。


    想通之後,傅雪舟淡定地撩起眼皮應了一聲,像是被叫寶寶的不是他一樣:“嗯,你說得對。”


    樓延狐疑地看著傅雪舟,不滿意沒看到想看的表情,於是不信邪地再次道:“阿舟寶寶真的覺得我說的對?”


    “你說得對。”傅雪舟再次耐心又平靜地說了一遍。


    樓延頓時沒了想要戲耍他的心情了,輕輕嘖了一聲,“無趣。”


    傅雪舟瞥了他一眼,不著痕跡地勾了勾唇角。


    當天晚上,從酒吧迴來的非主流們就發現漂流瓶丟失的事情。他們連夜鬧了起來,但怎麽找也找不到漂流瓶,最後甚至還懷疑到了樓延的身上,但他們既不知道樓延的真名,船員也不會為了他們幾個人丟失的一件小東西鬧大,最後事情變得不了了之。


    樓延和傅雪舟之後幾天都沒怎麽出去過,而是在房間內不分日夜地瘋狂做.愛。他們的房間有個窗戶和陽台,從窗外就能看到波濤起伏的海麵。樓延好幾次趴在窗戶上看著外麵的海麵,感覺自己也隨著海水起起伏伏,失重感讓他以為自己變成了一艘小小的木舟,又像是海裏被水流卷起的小魚,意識被包裹起來旋轉、騰空,快感無數次飛躍又沉底,他和傅雪舟就這麽放肆又自由地沉溺在欲.望的海洋之中。


    有好幾次傅雪舟都對他心軟,克製著想要放過樓延,但樓延卻反手抓住了傅雪舟繼續。傅雪舟對樓延的欲.望經不起挑撥,最後如樓延所願,床聲晃動得更加瘋狂。


    床上,地板上,深夜的陽台上……越來越冷的海風和海濤聲音伴隨著他們一路,一直到了登上北極的前一夜。


    樓延洗完澡後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後背上的鬼婚契紋身。經過這些天的努力,鬼婚契紋身的顏色已經淡到了最後薄薄一層,如果不認真看的話都有可能看不出來。


    樓延反手摸了摸紋身,琢磨估計還差一兩次他就能徹底解開鬼婚契紋身的詛咒了。


    這是一件好消息,樓延也能徹底放心了。他披上厚厚的浴袍,心滿意足地走出了浴室。


    一出去,他就看到傅雪舟正懶洋洋地坐在了陽台上的小桌旁邊。


    傅雪舟赤.裸著蒼白結實的上半身,褲帶鬆垮垮地掛在腰上,正拿著一杯酒慢慢喝著。銀發粘在他的背上,被汗水打濕成一縷一縷的分叉,模樣性感又成熟。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身上一道道指甲撓出來的紅痕,斑駁又淩亂,更添曖昧。


    樓延被冰冷的海風一吹,整個人跟吃了強力薄荷糖一樣瞬間清醒了起來。隨著郵輪距離北極越近,溫度也越來越低,在房間裏的時候樓延還沒感覺到什麽,一來到陽台他就感覺到了冬天的寒冷。


    往海麵上一看,大大小小凝結的冰塊四處飄散,厚度都有三個巴掌豎起來那麽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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