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延從他手裏拿走礦泉水,打開灌了一大口,喉結滾動,麵上的困意被淩厲消散一些,“我之前問過溫一安,她通關的難度和我們的難度並不一樣。從第一關的迷宮到第三關的餐廳,雖然有危險,但她遇到的危險比我們遇到的危險要小很多。”


    李三新不知道他怎麽突然提起這件事:“所以……?”


    “所以我懷疑,在背後提高我們難度的人有可能是傅雪舟,”樓延眼神暗沉,捏緊了礦泉水瓶,淡淡地道,“你看我們現在像什麽?”


    李三新莫名其妙:“像什麽?”


    樓延扯扯唇,但眼裏沒什麽笑意,“像鷹。”


    李三新疑惑:“鷹?”


    “被傅雪舟熬的鷹,”樓延伸出手放在自己的雙眼上,微涼的手背讓發燙的眼睛有了一絲緩解,他自嘲地道,“我才發現……傅雪舟,竟然在用熬鷹的方式來對付我。”


    把他逼到極致,也疲憊到極致,然後讓他無法休息。在他睡覺的時候不斷打擾他,讓他疲於奔波、無地棲息,讓他的精神疲敝、肉.體困乏。


    就像是那隻被傅雪舟馴服得完全屈服於他的老鷹,傅雪舟在用同樣的辦法試圖來馴服樓延。


    要麽熬死樓延,要麽讓樓延聽他的話。


    作者有話說:


    樓哥:這小子是不是從第一層開始就在熬我(氣)


    第97章


    樓延嘴唇輕張, 聲音低啞如風:“他有很多機會能抓到我,但他沒有那麽做。他是想要把我逼到絕路,然後讓我主動去找他……”


    就像是那頭鷹, 那頭獅子, 從猛獸變成隻吃傅雪舟給予食物的家禽。


    “但他還是不夠了解我啊, ”樓延放下遮住眼睛的手,嘴角高高挑起, 布滿血絲的眼睛微微眯起,充斥著幾分難言的危險,“他不是想讓我去主動找他嗎?那我們就去找他吧。”


    李三新皺眉, 不敢置信:“我們去找傅雪舟?”


    樓延從牆上站直身, 笑眯眯地“嗯”了一聲, “不過在找到之前, 我們要先找他的那些爪牙……”


    *


    三個獵人正坐在沙發上抱怨著傅雪舟。


    戴著小醜麵具的暴躁男人一腳一腳揣著麵前的桌子,玻璃桌子都被他踹出了一道道裂縫。麵具下,男人的臉色陰沉得可怕, 嘴裏的話也是極盡嫉恨怨毒,“老子真想殺了那個小白臉……他媽的……把我們當他抓人的狗使……我們比那群囚犯還不如!”


    懦弱男人害怕地駝著背,雙手撐在膝蓋上, “傅先生讓我們抓人,但我們一次次過去的時候總是差一點點能抓到……我跑得都有點餓了……”


    麵具上是個誇張大哭表情的小女孩盤坐在單人沙發上, 將麵具往上掀了掀,露出了小半個白皙的下巴和嘴唇, 她拿著肉幹塞到嘴裏, 腮幫子鼓鼓地抱怨道:“啊, 好煩啊!老大真是太不體貼了, 我們之前殺了那麽多人也會累啊, 現在還讓我們到處去抓人,人家的腿都跑酸啦!好煩好煩好煩,好不爽啊!”


    暴躁男人又踹了一腳桌子,“我也很不爽!真是可惡啊那個姓傅的!啊啊啊啊!”


    懦弱男人歎了幾口氣,勉強勸道:“別說了,萬一被傅先生聽到了就不好了……誰?!”


    他敏銳地往身後隱蔽的角落裏看去。小女孩和暴躁男人聽到他的話,跟著一起轉頭往後看去。


    一根粗大的柱子後方走出了一道身影,那是一個俊美到漂亮的男人。男人一身囚犯服,身高腿長,氣質出眾,他靠在柱子上笑眯眯地看著獵人們,“嗨。”


    小女孩張大嘴巴看著樓延,眼睛裏都要冒出光了,“哇!是個長得很好看的哥哥哎!哥哥你是來找小可愛我的嗎?等等,你……你難道是……”


    她撇了撇嘴,推了推一旁的懦弱男人,“老周老周,他是不是就是老大說的讓我們去抓的男人!”


    懦弱男人反應慢半拍地“啊”了一聲,小心翼翼地看了樓延一會兒,點點頭結巴道:“是、是的吧……黑色微卷發,桃花眼,左邊眉毛上方有個小小的點痣……傅先生說的特點和他一樣。”


    “哇!還真讓老大說準了!”小女孩從沙發上一躍而起,蹦蹦跳跳地靠近樓延,“美人帥哥,你出來的真是時候,小可愛我啊,正好沒耐心到處去抓你了。我們之前都不知道自己要抓的人長什麽樣子呢,老大跟我們說你會被逼到主動出現在我們的麵前,沒想到你還真的自己出現了!”


    她興奮地看著樓延,可愛的雙手背在身後,彎著腰道:“哥哥,你和老大是什麽關係啊?你是怎麽招惹到他了?他為什麽要讓我們來抓你啊?”


    暴躁男人一看樓延就是傅雪舟要他們抓的人,頓時沒好脾氣地瞪了樓延一眼,罵罵咧咧地站起身,大步衝過來,“總算是抓到人了,媽的,累死老子了,趕緊把他送給那個小白臉去!”


    他氣哄哄地衝過來就拽住了樓延的衣領,兇神惡煞地瞪著樓延:“你也是個小白臉……知道我們要抓你還不早點出來?讓老子跑了那麽多的地方浪費了那麽多的時間,媽的,你跟那個小白臉一樣可惡!”


    說著,他就揚起拳頭想揍樓延一拳。


    結果這個拳頭還沒碰到樓延,就被樓延抬手握住了手臂,暴躁男人手臂繃起了青筋,但竟然被樓延抓得沒法再往前動彈分毫。


    樓延笑容不變,神色輕鬆,但說出來的話就不是那麽好聽了,“打不過傅雪舟就來朝我發泄怒火?你是在遷怒,還是在專挑軟柿子捏?原來獵人的水平就是你這樣的嗎?這麽……狗眼看人低嗎?”


    這話一出,暴躁男人怒不可遏,死死勒住樓延的領口:“你他媽——”


    樓延笑著,用另外一隻手握住了暴躁男人抓著他領口的手腕,手中一個用力,暴躁男人的手直接被他扯了下來。


    “別激動,獵人先生,”樓延鬆開了暴躁男人,在暴躁男人帶著殺意的盯視下,他微微笑著,嘴角勾起,“我來這裏,是想和三位談個合作。”


    “合作個屁!”暴躁男人喊道,“你能和老子談什麽合作!”


    懦弱男人偷偷看了樓延一眼就低下了頭。


    小女孩對樓延的興趣越來越高了,她不介意多和樓延聊上兩句,好奇地問:“什麽合作?”


    “反殺傅雪舟的合作,”樓延輕輕笑了一聲,他看著三個獵人神色各異的眼睛,伸手在唇上“噓”了一聲,低聲道,“你們也很不滿意被傅雪舟壓製吧,那個家夥就是個完完全全的獨.裁者,你們明明都是獵人,但他卻沒有把你們當獵人看。你們在他的眼裏,也就比我們這些囚犯稍微好上一點兒而已……明明都是一樣的身份,你們卻被那家夥指使得團團轉。三位,你們被那麽一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壓在頭上,真的甘心嗎?”


    暴躁男人的聲音都尖利到破音了:“大學生?!那個小白臉竟然是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老子竟然被一個大學生當馬仔用……操操操!老子怎麽能甘心,他媽的姓傅的讓老子丟夠了臉——!”


    懦弱男人眼睛閃了閃,嘴巴張了張,又不敢說話了。但看他麵上的微表情,分明是心裏有了異動。


    小女孩沉默了一會兒,又嘻嘻笑了起來,“雖然很不甘心,但我們打不過老大哦。哥哥,你是來挑撥離間的嗎?但真是可惜,就算你說得再對,我們都不敢對老大貿然動手呢。”


    不敢貿然動手,這意思是有萬全的計劃就敢動手了?


    樓延若有若無地笑了笑。


    他之所以來找這幾個獵人,還不是他看出了這幾個獵人心中對傅雪舟的不服和憤恨。


    “你們這裏厲害,難道加在一起都打不過傅雪舟一個人?”


    樓延眼中含笑地和獵人們對視。


    他長得實在好看,好看到無論男女無論老少,都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的魅力。他的那雙桃花眼平時都充斥著慵懶或是銳利的神色,但當這一雙桃花眼多情地看著別人時,隻讓人覺得他的雙眼如一潭池水般滿是溺人深情。


    小女孩被他看得心裏高興,唉聲歎氣地道:“打不過呀,老大真的太厲害了!我一看到他就害怕!”


    “如果除了你們三個人之外,再加上其他擁有天賦能力的囚犯呢?”


    三個獵人聞言,互相對視了一眼。懦弱男人小聲開口問道:“……你什麽意思。”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樓延道,“傅雪舟逼著你們來抓我,不隻是你們覺得不爽,我和我的朋友們也很不爽。恰好我和我的朋友們都覺醒了不錯的天賦能力,如果你們三個人加在一起打不過傅雪舟,難道再加上我們還打不過嗎?”


    樓延看著他們眼中的動搖,微微挑眉,繼續說道:“三位,你們好好想一想,這一層可是難得的能除掉傅雪舟的機會……如果再不除掉他,接下來的幾層他隻會越來越過分,你們難道一直願意甘心屈居他之下嗎?讓我們這些囚犯,讓那些看戲的詭異都看到你們跟他手裏的狗一樣聽話……”


    暴躁男人猛地握住拳頭,骨骼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他唿吸粗重,顯而易見被樓延的話點燃了內心中的不甘,但怒火並沒有打消他的狐疑,“你為什麽說這一層是難得能除掉那個小白臉的機會?”


    樓延不由笑了,好似嘲笑暴躁男人智商一樣無奈地道:“獵人先生,你是忘了嗎?在第五層休息區裏,誰也不可以殺人啊。”


    本被他笑得惱怒的暴躁男人一愣,隨即就是狂喜:“對啊!這樣一來,就算我們失敗了姓傅的也沒法殺了我們!”


    小女孩托著臉重重點點頭,“哥哥這些話說得我都心動了呢。”


    懦弱男人神態一變,他微微眯起眼睛,出口卻是成熟的女人聲音:“你個小囚犯,真是會說話啊。在這一層傅雪舟殺不了我們,我們卻也殺不了他啊。”


    樓延從容地道:“所以,我這裏有一份計劃。”


    小女孩問道:“什麽計劃?”


    樓延上前一步湊到他們身前,壓低聲音道:“隻要你們想辦法把傅雪舟身上的獵人衣服和麵具摘下來,他就不是獵人了,我們囚犯就可以幫你們一起對他動手了……就算在這一層殺不了傅雪舟,我們也可以讓他生不如死,讓他失去反抗的能力。隻要他沒法反抗,等出了這個樓層不就照樣可以殺了他嗎?”


    他低聲笑了兩聲,“到時候他成了囚犯,而你們還是高高在上的獵人。那會兒你們想怎麽報複他就可以怎麽報複了,這難道不爽嗎?”


    三個獵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心中的心動。


    “好。”


    樓延笑看著他們,忽然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頭發,誇讚道:“你真可愛。”


    *


    獵人們來到第五層後就占據了這裏最好的房間。而傅雪舟的房間,則是獵人房間中最大最舒適的一間。


    三個獵人敲響了傅雪舟的門,聽到裏麵一聲冷淡的“進來”後,才推門走了進去。


    這間房很大,擁有單獨的衛生間和洗浴房、寬大的雙人床和低奢的家具。


    房間內以黑灰白三色為主,空調打得溫度很低,襯得整個房間毫無生氣的冰冷。


    獵人們不著痕跡地互相看了看,往前走了幾步,看到了站在客廳窗前的傅雪舟。


    男人背對著他們,肩寬腿長,瘦高筆挺。身上的黑色獄警服一絲不苟,妖異的銀發垂落在他的後背。


    窗外一片黑暗。


    那窗戶是封死的,無法打開。外頭的黑暗也不是單純的黑暗,而是詭異所偽造出來的虛無混沌。


    暴躁男人咽了咽口水,緊緊盯著傅雪舟的背影道:“喂,小白臉,我們找到你要的那個人了。”


    銀發獵人微微側頭看向他們,他的臉上還戴著沒有五官的空白麵具,讓人看著就心中發寒,“人呢。”


    小女孩嬉笑著道:“美人帥哥不願意過來哦!但他托我們給你帶個東西,老周!”


    懦弱男人低著頭應了一聲,小心地從懷裏掏出了一張疊得方方正正的白紙,“他給了我們……這個,說給你。”


    第98章


    銀發獵人看到這張紙, 轉過身走向三人。小女孩興致勃勃地探頭往白紙上看,顯然也很好奇白紙上寫了什麽。


    傅雪舟走到他們麵前伸手拿過白紙,垂下眼皮看了一眼白紙, 又撩起眼皮看向了三個人:“你們沒有打開看過?”


    “沒……沒有……”懦弱男人低頭搓著手, “說是給傅先生你的……我們沒看。”


    他們怎麽可能沒有看過?


    樓延寫這張紙的時候他們就在旁邊一字一字地看著。


    三個獵人還記得樓延在這張紙上寫字的模樣。那個好看的男人一邊笑著, 一邊寫著字,嘴裏還隨意地說著:“信裏麵的字, 我得寫長一點,寫的越長他看的時間就越久……他低頭看信的時候不就是你們動手的最好時刻嗎?其實也不用費多大的力氣……隻要把他身上獵人的衣服和麵具扒下來就可以,又不是讓你們去殺了他……你們在屋子裏的時候, 我們就會在外麵等著, 等你們辦好了事喊上一聲我們就會衝進去……”


    他們探頭一看, 紙上寫的都是他們三個人遇見樓延後對樓延做的舉動, 用詞平鋪直敘,跟寫流水賬一樣。


    先是寫了戴小醜麵具的暴躁男揪住了他的領子,說話時和他湊得很近, 握過樓延的手臂和手,暴躁男還拍了他的後背,跟他說了髒話“操.你”;又寫他覺得小女孩可愛, 拍了拍小女孩的頭,小女孩摟過他的手臂抱過他的腰;還有那具有雙重人格的懦弱男人, 手碰過他的手,手臂也碰過他的手臂, 換成女人人格之後調戲過樓延的曖昧話語也被樓延一一寫了上去……


    事無巨細, 當真是細到三個獵人每一次碰觸樓延的動作都被寫在了紙上。一整張白紙, 硬是被寫滿了一大半。


    暴躁男當時看到這些無聊的話, 心裏無語至極, 覺得樓延寫得囉裏囉唆的,那姓傅的還不一定樂意看呢!


    不過他們看完之後,倒是相信了樓延真是想隨便寫一點東西借此給他們拖延時間的說法。因為這紙上的消息在他們看來沒有半點屁用,不就是把他們見到樓延之後的舉動重複了一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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