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有點害怕,明明這個人看起來沒比我大上多少歲,”路好修打了個抖,“怪不得是能毀滅世界的人……那樓哥會上去跟他打嗎?”


    李三新微微搖頭表示不知道,擔憂的目光投在了樓延的身上。


    樓延麵上帶著似有若無的笑,像是絲毫沒因為挑釁而動怒一樣,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和崔安生說話:“崔老板和傅雪舟是熟識?”


    聽到樓延念出了老a的名字,崔安生愣了一下,隨即很快反應了過來,意外地道:“是啊,我和阿舟也認識四年多了,算是關係很好的朋友,沒想到樓先生也認識阿舟。”


    “朋友?”樓延古怪地笑了笑,“原來他還有朋友。”


    上輩子的樓延沒在傅雪舟身邊見過崔安生,他真沒想到傅雪舟這樣的人竟然還有朋友。


    銀發青年看到樓延沒有動靜,那雙怪物似的雙眼不悅地微微眯起,他撩起白t下擺擦了擦臉上垂落的汗,直接撐著擂台上的固定柱翻身躍下了擂台,進入了人群之中。


    本就沸騰的人群就跟澆了油的火一樣,激動地把傅雪舟團團圍住,因為傅雪舟而大賺一筆的人大聲喊著“老a牛逼”“再來一場厲害的”,因為傅雪舟而輸了錢的則是恨得雙眼通紅,他們氣得圍上去,雖然不敢對傅雪舟動手,但破口大罵,什麽“兔崽子”“狗屎玩意兒”“死全家”,罵得很難聽。


    被罵被追捧的傅雪舟毫無感覺,他推開一個個擋路的人,徑直往樓延的方向走來。


    樓延站在人群外圍,似笑非笑地等著傅雪舟越走越近。


    崔安生眼睛轉了轉,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煙塞在嘴裏,笑嗬嗬地道:“老a每次來都能鬧出點動靜,不是被賭徒愛死就是被恨死。這些人罵的話啊,我聽了都受不住,但老a就從來不往心裏去,這就是高手風範吧。我看樓先生看著也是練過的人,要不要和老a來上一場?”


    即使是在秩序崩塌的怪物複蘇後期,傅雪舟也從來沒有因為自己被罵就殺死咒罵自己的人。他原本以為那是傅雪舟裝出來的好欺騙眾人的假麵具,現在才知道,原來是這家夥不知道聽過多少比末日裏更難聽的髒話,恐怕早已免疫了。


    樓延神色不變,隻有嘴唇微微張合著和崔安生說著話:“傅雪舟就沒輸過?”


    “當然輸過,”崔安生哈哈大笑,“我剛認識阿舟的時候,他才上高二,阿舟在學校裏是個好學生,家境也是小康,按理說不會和我這樣的人有什麽交集,但我看過他打架,好家夥,那股不弄死對方不停手的狠勁一下子把我驚住了。我很欣賞阿舟,也知道他缺錢,就邀請他過來打黑拳。高二的小屁孩再能打也打不過專業的拳擊手,剛開始打拳擊的時候,阿舟輸得老慘,黑拳嘛,沒有規矩,隻要對方不認輸,打死打殘都是有可能的事。阿舟性子又倔,不願意認輸,他越是這麽倔,別人越願意打他,不過打著打著,阿舟就厲害了。”


    崔安生看著還差十來米就走到眼前的傅雪舟,眼中閃過精光,“阿舟是學生,我建議他給自己取個外號,安全一些。他跟我說以後就叫他a,我問他為什麽,他跟我說他要做就要做第一,我當時還嘲笑他異想天開,沒想到他之後真的是輸的時候越來越少,贏的時候越來越多。樓先生,你在這裏最好別當著外人叫老a真名,就叫他老a就行。樓先生也別怪我多嘴,我真得提醒你一句,最好別跟老a打,他是個老手了,還是專業的,跟他打就是遭罪。”


    說完,崔安生咬著煙頭遺憾地衝著樓延搖了搖頭,麵上帶著虛偽的同情,“但看老a這樣子,樓先生已經得罪他了。得了,我也不多說了,祝樓先生好運吧。”


    說著,崔安生往後退了幾步,離開了樓延的身邊。


    而這時,傅雪舟已經清出了一條道走到了樓延的麵前。


    銀發青年很高,站在一群壯碩老爺們裏都猶如鶴立雞群。當他走到樓延麵前時,更是比本來就很高挑的樓延高出了有半個頭。


    他嘴角帶著笑意泛著涼意,身上的汗水味道和血腥味道交織,變成了令人心頭鼓噪、血液燃燒的氣息。


    李三新眼皮一跳,直接擋在了樓延麵前,笑容淡淡,“這位,你想幹什麽?”


    傅雪舟餘光瞥過李三新,推開了李三新繼續朝樓延走去。


    他的力氣很大,即使李三新有所防備還是被推得一個踉蹌。李三新黑著臉迴過頭,不敢置信傅雪舟的力氣怎麽會這麽大。


    見到李三新被推開,路好修立刻怒火熊熊地也擋在了樓延的麵前,很有氣勢地張開雙手道:“有我在,你別想接近我樓哥!”


    傅雪舟停住腳步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路好修頓時跟漏氣的氣球一樣開始心裏發虛,眼神亂飄,關鍵時刻,段澤歌也走了上來,嚴嚴實實和陸好修一起擋住了樓延的身影,懶洋洋地道:“這樣不好吧,老a。要打就上擂台打,你下來幹什麽?”


    地下拳擊場的氛圍無時無刻不在刺激著傅雪舟血液裏暴戾的那一麵,傅雪舟眼裏的血絲猩紅,不知道是因為一夜的車輪戰還是因為被熱氣蒸的,他掀起眼皮,就像推開李三新一樣毫不留情地推開最後這兩個礙眼的攔路人,“滾。”


    第62章


    無人能擋住傅雪舟。


    沒有了礙事的人, 傅雪舟終於來到了樓延麵前,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隻有半臂之長。傅雪舟微微低著頭,額前散落的銀發濡濕, 他看著樓延這張在不久前背叛他的麵孔, 輕而易舉地想起來了在渾濁的深水下, 眼前人微笑著斬斷他的頭發將他推入詭異口中的那一幕。


    傅雪舟沒有想到樓延會背叛他。


    因為在他無數關於過去的迴憶之中,樓延從來沒有背叛過他。


    會咬人的狗不叫, 小老鼠急了也會殺人。


    傅雪舟眼中的情緒變動莫測,周身的戾氣直到現在還沒有消散。他冷不丁扯扯唇,一把拽住了樓延的衣領將其拉近, 垂著眼皮問:“看到我沒死, 高興嗎?”


    來自他身上的熱氣和味道撲到了樓延的臉上, 樓延被拉得身體往前傾, 和傅雪舟的臉離得極近。他能看清傅雪舟睫毛垂落下的一片黑影,也能看到傅雪舟臉龐側邊滑落的汗珠。


    樓延眼睛向下,看到了傅雪舟攥著他衣領的沾著不知道多少人鮮血的拳頭和拳頭背麵上根根突起的青筋。


    有笑意在樓延眼中閃過, 樓延又抬起眼從傅雪舟的臉側看向了後方想過來阻攔的李三新幾人,用眼神示意他們別動。


    等看到李三新幾人停住過來的腳步時,樓延才將目光重新放在傅雪舟的臉上。


    他當然不高興, 並且是很不高興,但樓延卻壓住了不耐, 在這不高興中發現了足夠讓他高興起來的細節。


    而這些細節,足夠讓他興奮起來, 然後用高高在上的態度狠狠戳著傅雪舟的痛點了。


    樓延低低笑了, 他用那雙充滿著挑釁和嘲弄意味的雙眼注視著傅雪舟, 眼尾囂張地揚起, 用輕輕的音調反問道:“傅雪舟, 你被我背叛的時候,高興嗎?”


    傅雪舟眼神暗了暗。


    樓延笑容越來越大,他現在的感覺很爽。


    他錯了,殺死傅雪舟是很爽,但看到傅雪舟因為被他背叛而在此刻強壓著暴怒和戾氣的模樣更爽。沒有人比樓延更加知道被背叛的滋味,此時此刻,傅雪舟也終於嚐到了被他背叛的滋味。


    生氣?憤怒?傅雪舟越是有這樣的情緒,樓延越覺得爽得不行。


    他不應該讓傅雪舟那麽輕易就死的。樓延想,他因為傅雪舟而產生的足以淹沒自己的絕望、怒火,憑什麽傅雪舟不用經曆這些就可以輕輕鬆鬆地死去?


    傅雪舟攥緊了他的衣領,“總不會比你更高興。”


    樓延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肯定了傅雪舟的話,“看到你這麽生氣,我確實還挺高興的。”


    頓了頓,樓延主動湊上前,在傅雪舟耳邊笑了兩聲,“傅雪舟,你能活著逃出來不容易吧。你利用夢魘來騙我的時候,我感覺到你對我的危險程度降了很多。你說,是我變強了,還是……你受重傷變弱了?”


    傅雪舟冷漠地低頭看他,唿吸帶著殘忍的氣息,“說得開心嗎?”


    樓延眼裏劃過陰翳,似笑非笑,“開心,能把你整成快死的樣子,這是我的榮幸。”


    傅雪舟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裏的侵略、戾氣幾乎要將樓延吞噬。


    周圍的人緊盯著他們,目光或玩味或興奮或探究,就像是在期待一場即將開始的血戰,嘈雜的吵鬧聲都變得小了一些。


    “這個人是誰?老a的仇人嗎?”


    “看著不是很能打的樣子啊,那我還是賭老a贏。”


    “媽的一個能打的都沒有,都賭老a贏誰也掙不到錢!”


    樓延皺了皺眉,他很不喜歡這種被人指指點點的感覺,他也很不喜歡被傅雪舟拽住衣領,任由對方掌控的姿勢。


    樓延抬手握住傅雪舟的手腕,眉角眼梢全是嘲弄和虛偽的善意,“老a?第一?嗤,我這件衣服,你打一夜都賠不起。”


    “放手啊,”樓延懶洋洋地道,傲慢無禮,“窮鬼。”


    傅雪舟眯起眼睛,神情莫測地看了他一會兒,竟然真的放開了樓延的衣領,卻又在下一秒掐住了樓延的後脖頸。輕輕一個用力,樓延的頭就被一股重力壓得朝傅雪舟低了下去。


    ……被迫低頭。


    這是比被握住衣領還要讓樓延厭惡的動作。


    圍觀的人哈哈哈的大聲嘲笑著樓延,又鼓掌叫好著讓老a給樓延一個厲害瞧瞧。樓延心裏的火氣橫生,他可不像是傅雪舟這樣被罵了也沒有脾氣的人,樓延冷冷一笑,忽然一個漂亮的動作掙脫了傅雪舟的手掌,快速往後退了兩步。


    因為驟然發力,襯衫上的一粒紐扣崩開,砸在了滿是垃圾的地麵,最終碰上了一袋裝著油汙外賣的白色塑料袋。


    樓延沒什麽表情的優雅解開外套紐扣,幹脆利落地將西裝外套扔給了一旁的李三新,又卷起了襯衫衣袖。


    將衣袖卷到手肘後,樓延直接大步上前,一拳往傅雪舟的臉上砸去。


    “我靠我靠!帥啊!”


    尖叫聲瞬間響了起來,圍觀的人再次開始瘋狂叫好,樓延這一拳的狠勁超乎了圍觀人群的意料,無論是力道還是速度都和他小白臉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傅雪舟偏頭躲過,利落地抬起手臂擋住了樓延的攻擊。


    兩個人的身體素質早已經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擬的存在,樓延不是沒有年輕氣盛到處打架鬧事的時候,他也學過專業的格鬥、拳擊,絕不是隻有看著好看的花架子。


    每一個招式,都狠辣得嚇人。


    “操!這小白臉看著比剛剛那個肌肉男還能打!”


    “他竟然還能和老a打得起來,牛逼牛逼!壓不壓他?”


    李三新將樓延的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皺眉看著樓延和傅雪舟之間的動作,聽到這些人的討論和起哄之後,他嘴角拉直,轉頭跟崔安生道:“崔老板,拜托你清個場?”


    崔安生明白他的意思,他也不是不知道輕重的人,如果樓延真的輸在他這兒了,被這麽多人看到肯定跌份。到時候樓延要是生氣,他這個俱樂部也撐不住人家的怒火。崔安生笑眯眯地應了一聲好,隨即趕著人往外走,“不賭了,人家又沒在擂台上打,你們賭個屁啊,趕緊迴去睡覺吃飯去,等晚上再來啊。”


    一大群人被他連推帶趕地弄了出去,不少人不滿怒罵出聲,崔安生充耳不聞,不過五分鍾,地下拳場裏麵隻剩下了他們幾個人。


    崔安生走到李三新身邊,看著打得正狠的兩人,忍不住“嘶”了一聲,“這架勢真夠嚇人的……樓先生倒是讓我挺驚訝。”


    李三新敷衍地“嗯”了一聲。


    崔安生眼睛轉了轉,故意裝作不經意的模樣打聽道:“你們竟然知道阿舟的名字,那你們是阿舟的朋友嗎?你們知道阿舟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嗎?”


    李三新挑挑眉,轉頭看他,“哪樣?”


    “長頭發,還是這個色的長頭發,”崔安生指了指傅雪舟時不時揚起的銀色長發,“明明上一次阿舟來我這裏的時候還是黑短發,這次就成白色長頭發了。我仔細看了一下,這頭發不像是接的,也沒有染過的痕跡……明明就一兩個月沒見,阿舟的性格也變了很多,讓我有時候都感覺有些害怕,你們知道阿舟經曆了什麽嗎?”


    第63章


    李三新不是傅雪舟的朋友, 當然不知道傅雪舟發生了什麽事。


    不過他看到過傅雪舟那頭銀色長發飛舞著纏上樓延腰部將樓延拽入紅棺材的一幕,他猜測這個傅雪舟估計是在詭異複蘇之後和什麽詭異融合了,所以才會有這樣一頭怪異的銀色長發, 性格才會發生了改變。


    李三新有意打聽關於傅雪舟的事, 順勢而為和崔安生聊了起來。但崔安生比李三新想的還要圓滑, 笑眯眯地看似說了很多,實則關鍵的東西一個都沒說。


    “說真的, 我很少見到有人能和阿舟打得有來有往了,”崔安生感歎地看著樓延和傅雪舟,這兩人之間的較量精彩的他都舍不得移開眼, “樓先生那麽有錢身手還那麽厲害, 真的很讓我佩服。這種實力放在地下拳場裏, 也是一個打十個的存在。”


    路好修緊緊盯著樓延, 狗狗眼裏滿是擔心,急得抓耳撓腮,“樓哥會不會受傷啊。”


    崔安生笑嗬嗬地道:“要不我們也來賭一把, 看看誰會贏?”


    路好修頓時收起擔憂的神色,裝作一副很有信心的模樣無比驕傲地道:“那還要問嗎?肯定是我樓哥贏。”


    李三新淡淡一笑,也毫不猶豫支持著樓延:“延子從小就跟著老師練格鬥, 我也相信他會贏。”


    “幾位感情真好,”崔安生又抽出一根煙點燃放在嘴裏, 樂嗬嗬地道,“既然兩位都賭樓先生能贏, 那我就賭老a吧, 一點都不誇張的說, 老a可是我們這裏的王者。段先生, 你覺得誰會贏呢?”


    崔安生看向很少說話的段澤歌。他對這個男人挺好奇的, 無論是這個男人遮住臉的半長發還是頭頂的帽子,無一不顯得神秘有故事。


    段澤歌看了一會兒交鋒的兩個人,很公平公正地說道:“樓延比老a專業,但老a的招式比樓延要狠的多。老a打了那麽久的黑拳,經驗很多,招式也都是令人猝不及防的路數,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他聳聳肩,無奈地看著路好修和李三新:“雖然很不想這麽說,但我覺得老a會贏。”


    崔安生拍著段澤歌的肩膀哈哈大笑,“我替老a謝謝段先生的誇獎。”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嘭”的一聲悶響,樓延腿部重重碰上了擂台底部,樓延被傅雪舟按在了圍繞擂台的繩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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