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池邊兒上,莫歌盡量用漫不經心的口氣說的,說的那時候,眉眼都不抬的,手還繼續撩著龔繼寒的背,生怕驚擾龔繼寒此刻舒服的狀態。


    好歹他史無前例的服務別人,給人擦了半天背,從心理學角度出發,公公現在舒服著,完全不設防,應該會一吐真言了。


    卻不曾想的是,浴池裏翻了船。


    “疤?哪一個啊?”龔繼寒說時一個大哈欠,“啊……不行,哪一個都不想說,好困,我要去——啊!手!”


    說到最後的公公,一鼓作氣的想要憑借他最後強大的意誌力,撐著手就要起來,接著,就是一聲慘叫……


    瞬間醒困是小的,要命的是,腳下打滑!


    “嘩啦啦!”


    池內水勢驟變,莫歌起初惱他這態度,但下一秒,顧不得他一身的水,更顧不得他腰間的疤,注意力全在他包裹紗布的手上。


    快,準,穩的一手先握住受傷那手腕;


    另一隻手,抄手就摟住公公的蠻腰;


    再一腳蹬踏住浴池邊緣;


    另一隻腳緊緊踩實地麵……


    成功把龔繼寒,赤果果的,橫抱在懷,橫擔在腿!


    ……


    空氣和時間,忽然安靜。


    還有些凝固似得,一直到龔繼寒要撒開勾著莫歌脖頸的另一隻手時,莫歌才喉結滾了滾,接著又一氣嗬成的,不管他如何,同時撤手,撤腳,轉為雙手抱著龔繼寒,緩慢的轉身,一句冷冰冰的“別亂動,小心腳下”的說完,正要小心給他放下來……動作一頓。


    空氣,這次真的安靜。


    龔繼寒……睡著了。


    濕漉漉的頭發還滴著水,莫歌的心跳一緊,深唿吸了兩次,才四平八穩的把他抱出去。


    客房的床是早早備好的,莫歌盡可能小心翼翼的輕放下龔繼寒,並且,這時候,已能聽到他輕微鼾聲。


    他去陽台拿了毛巾來給他擦頭發,擦到差不多,聽到從陽台成功越獄的萌萌“汪汪”聲。


    這立刻又挪腳走出去——


    “噓。”


    “迴去了!”


    關了門,他牽著萌萌朝陽台又走,再倒好狗糧後,關好了陽台門,然後腳步停住,目光也停駐在沙發上鋪開的案例,那是龔繼寒方才看一半兒的。


    幾度猶豫的捏了捏拳,最終他還是走過去,拿了起來……


    “啊——舒坦!”


    清晨六點半,即便昨夜睡的較晚,對龔繼寒這樣嚴重缺乏睡眠的人來說,也是足夠了,隻是那伸胳膊伸腿兒的時候,記起來什麽……少兒不宜的畫麵。


    手在空中一頓,他隱約記得最後他是倒池子裏了,還是叫莫歌……抱了個滿懷。


    後者應該不大可能,莫歌那種人,應該會不管他,看著他摔暈才對。


    轉瞬,他又顧不得這些情緒,迅速的抹了一把臉醒醒困後,爬起來,接著就看到床邊擺放整齊,他昨天的衣。


    已經洗好,才烘幹,還有暖意在其中,穿在身上格外舒服。


    外麵雨已經停了,龔繼寒意外的發現了新牙刷,洗漱完畢,也沒看見萌萌以及莫歌,琢磨著他是出去遛狗,有些愧疚自己這個狗奴的不合格,但還是抓了車鑰匙和資料走出去。


    車到門口,莫歌在門口正好給他攔住。


    龔繼寒下意識的心一縮緊,直覺莫歌可能會讓他下來,由他送自己去上班,畢竟自己的手還傷著,但沒想到的是,他把熱騰騰的包子從窗戶口扔到了他懷裏,牽著萌萌擦窗而過——


    “今天我休息,你晚上結案後,早點迴來。”


    昨兒沒問出疤的事,他還不信今天問不出了。


    龔繼寒懷裏的暖包子跟早上衣服一樣,好像一下能透到心裏的暖,畢竟,他跟小妹打小倆人生活,父母是常年奔波不在家的,一向是他照顧人,冷不丁的被照顧著,感覺很奇妙。


    但是……他是不是說了一句——


    晚上結案後,早點迴來?


    他就這麽相信自己?


    刑偵大樓二樓,龔繼寒為了不負歌望的一麵咬著包子一麵腦子裏出神想著案子,朝上爬。


    隻恨那大雨大風把不少的證據都衝刷,小張林的報告中,就連水下的腳印都被那家夥毀壞,隻知道體重是很健碩有力,其他一概不知!


    “嘶!”


    “嘶!”


    走得太快又沒抬眼的,龔繼寒在二樓冷不丁就撞上下來的黃隊長,兩邊兒都是倒抽氣,龔繼寒是手疼,黃隊長是虛張聲勢外加不羨慕的眼神,嫉妒恨的口氣——


    “我說二隊長這是破了案子就牛的走路朝天上看了?我這把老骨頭,差點沒給你撞散咯!”


    倚老賣老的口氣,帶著怒,碎屍案件可把他老人家的臉打的倍兒疼,現在走哪兒都指指點點,恨不得找個江跳一跳……


    這往常吧,龔繼寒會口不隨心的哄他兩三句。


    畢竟……他一來不想人家說一句他是靠著家裏的勢力不把人放在眼裏,這以前黃隊長就這麽說的,二來說兩句好話也不掉塊肉,不給家裏蒙塵,所以,龔繼寒從不介意,也不會仗著破案率什麽的,就去壓他這個老人,哪怕他倚老賣老,也很尊敬,卻今天,悶不吭聲的低頭,眼珠子是直直的——


    “變態戀物癖……”


    他早晨抓走的材料上,不知何時多的五個帥氣瀟灑的字。


    那字有如仙人指路般,讓龔繼寒原本打算道歉的意識迅速被壓下去,腦海裏迷茫而躊躇,關於嫌犯的叢叢迷霧,倏地被一股涼風吹過去,有什麽東西,逐漸撥開雲霧的亮起來——


    “對啊!如果從這兩個角度出發,就能迎刃而解好多問題!”


    嘀嘀咕咕的說時,他迅速撿起來那幾張材料,腦子裏則是走馬燈一樣的迅速劃過去關於性變態的偵查要點。


    五個字,他先拆開了兩組來看,一組是性變態,一組是戀物癖。


    性變態又稱性心理障礙或者性/欲倒錯,指的是在性行為方麵,心理和行為偏離正常化,並以“偏離”作為激起性興奮,獲得性滿足的主要或是唯一方式的一種心理障礙,這種障礙會從不同程度的影響,幹擾,破壞正常的性活動,其中主要分為三類,也是包含了第二組的——


    性身份、性偏好、性指向。


    所要說的“戀物癖”就屬“性偏好”類,也正是他此次案件偵破點。


    在看到這五個字之前,公公不是沒想過戀物癖,隻是因為戀物癖的犯罪分子多半是小偷小摸——


    比如,陽台不翼而飛的失竊內褲,內衣;


    晾曬的鞋襪,裙子;


    丟失的高跟鞋……


    這類偷竊才是戀物癖的高發案件,也都是因偷竊案被揭發,而至少在公公所處理的案件裏,此類戀物癖者,隻會對自己感興趣的物品產生性滿足,甚至部分性無能,他們隻是“單純”的想要對物品進行,意淫,猥瑣,手/淫等活動來滿足變態的欲望,卻從沒有強奸,奪物!


    所以,這個可能被公公率先排除,他以為兇手拿走東西,是為了混淆什麽,可如今看來……


    腦子裏的兩組詞在龔繼寒看向材料的時候,又合成一組,是清晰的五個字——


    變態戀物癖。


    他明白這五個字代表什麽,這五個字代表兇犯不是性變態的一個分支,不是戀物癖的盜竊犯,而是變態的戀物癖殺人魔。


    那麽,原本的常規偵查案件方向,就不能再常規的思考,從變態心理進行推論——


    為什麽拿走鞋子和包?


    為什麽強奸又加以毒殺?


    為什麽死者的身邊,沒有任何可疑嫌疑人?


    死者的社交信息幹淨簡練,平日裏穿著保守,唯獨那天,穿著大膽一次,是才從商場裏走出來,決定改頭換麵,卻……


    龔繼寒也算是閱人無數的,涉及兇殺案,掃一眼死者的日常關係就能擼出來大概,但這次——他直覺死者不是那種放浪形骸的女人,而今,綜合大樟林給的資料,解釋那五個字,全部迎刃而解了。


    性變態的犯罪特點本身就是——


    動機荒謬,目的異常,侵害對象為帶有被戀物品的隨機陌生人!


    鄧琳琳,死的太冤。


    而更可怕的問題也來了,這問題是讓龔繼寒昨晚不肯睡覺的主要原因——


    “我總覺得……兇手還會再次犯案。”


    變態類性犯罪分子衝動性強,一但遇到機遇和目標,極易再犯,並且……行為模式固定。


    也就是說,如果不盡快找出兇犯,馬江市,隻怕會再次出現同樣的被害女性!


    龔繼寒光是想一想,渾身就冒了冷汗,打了一個哆嗦。


    而這時……亦或者說,黃金龍黃隊長在他蹲下來以後,就一直在他耳邊喋喋不休了多少話,引得不少人在看。


    大概是他說,龔繼寒不接話,他總算是脾氣小了不少,最後一聲冷哼的——


    “哼,我看龔家也就這樣了,有點出息就瞧不起人了,沒有莫歌你行麽!”


    “莫歌……”


    龔繼寒其餘的沒聽到,隻聽到這名字,然後再度看了一眼那字,這竟是出自他之手麽?


    腦海裏劃過去他白長的五指在道具上劃過的樣子還有他冷冰冰說著法醫的職責隻是負責識別死屍,不參與推理,最後是他早上說——


    晚上結案後,早些迴來。


    “這個家夥……果然不簡單呢……”


    又嘀嘀咕咕的說著,把所有東西都撿起來。


    這二樓,是黃隊長的天下,縱然是覺得黃隊長過分了,誰也不敢過來幫忙的,至於三樓都在昏昏欲睡,龔繼寒腦子裏快速的轉著案件,


    這次直接看都不看黃隊長的,快速走了上去。


    “嘿你小子!咱們走著瞧!”


    龔繼寒聽到了,懶得搭理,他現在急需推出嫌疑人的信息,如今這麽多的信息了,他必須得快速找到,以免兇案的再次發生!


    三樓,靜悄悄。


    有案件的早晨,二隊的辦公室早晨素來不是生機勃勃,而是哈欠連連,一個個信息組的,全都撐著眼皮子看著監控——


    馬江也算是二線城市,出了商場以後,死者鄧琳琳就像是一滴水到了大海,加上中間又轉了不知道幾站的車,看監控,絕對是個苦差事!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也一如既往的,眾人完全不知道他們的隊長已經來了!


    龔繼寒也隻是掃一眼,就轉身去他的辦公室,想先把對嫌疑人的基本想法寫出來……


    一般而言,所有擁有異類癖好心理的,都具有性格內向,安靜少動,又不善交際等特點,獨具較多,因為盜竊行為以後的實施猥褻所需要的隱蔽性空間,所以,一般單身漢較多。


    而最要命的是,犯案者在異常心理的作用下,沒有罪惡感。


    龔繼寒看過鄧琳琳出商場的片段錄像:她踩著一雙紅色羊皮六厘米的高跟鞋,穿著那身衣服,再挎著紅色的包,真的很漂亮,惹眼,卻也的確充斥著欲望,而這在罪犯的眼裏,是要命的,甚至會成為某種罪——


    穿著紅色高跟鞋,勾引男人的罪。


    這是公公認為變態心理最可怕的地方。


    在罪犯眼中,他們無罪,有罪的是“勾引”他們犯罪的死者,他們則是懲罰罪惡的“正義化身”……


    罪,而不自知,有點類似現在社會上的直男癌,但是遠遠比那還要可怕,他們沒有預知性,也沒有任何預兆,僅僅是因為看見一雙鞋,一個包,可能就引發犯罪!


    必須趕緊找出來這個人,這個——


    “單身,或者青少年,


    缺乏性生活,或者性生活不協調


    家中環境很複雜


    和紅色高跟鞋有過羈絆


    且對此充斥仇恨


    可能有偷竊案記錄


    個人欲望強烈


    易推卸責任


    情感匱乏……”


    腦子裏思路屢清楚以後,把偵查方向鎖定在陌生人以後,龔繼寒的思路幾乎是飛一般的進展,刷刷刷的在莫歌寫下的“變態戀物癖”下做出結論的同時,另一隻手火速翻開莫歌昨夜給的屍檢報告,很簡易的報告,但是絕對夠用。


    死因有機磷——


    那就是了解農藥,家中有務農人員,家庭極可能來及農村,甚至家中鄰居等有人服用注射過!


    身體外部摩擦傷,來自布料粗糙的牛仔布,帆布,工裝——


    那種服裝,在這樣的天氣,除了機械工廠就是工地建築工人!


    關於工人這一說法,起初公公想多了。


    他覺得這可能是兇手的刻意偽裝,但等結合莫歌給的五字真言,又覺得這不是偽裝,這就是兇手的衣服!工人的可能性和建築工人的可能性各辦,而未檢測出任何精斑這一行,再聯合整體的屍檢傷痕,死因,他忽然想到什麽,沒再寫,而是直接撂了筆衝向二隊的辦公室……


    ps:這一更就是4000+字,因為兩章合並看起來比較爽(作者的話不計收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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