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丫頭跑過來急忙扶起謝雲嵐,“大小姐,你怎麽哪,哪兒不舒服了?要不要奴婢再去請大夫來給您瞧瞧身子?”

    “滾開!”謝雲嵐抓起一隻杯子朝那丫頭的頭上砸去,杯子正好砸到她的頭上,霎時,丫頭的額頭便被砸開了一個口子,幾滴血濺在地上。

    丫頭嚇得不輕,也不敢抹額頭上的血漬,撲通一聲跪下了,“小姐,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你的確該死,你們都該死!”

    是不是還嫌她丟臉不夠?大夫,大夫!都是那個該死的關大夫惹的禍!不,都是那個謝雲曦!

    這兩個人,她一定不會放過她們!

    “你,快去將大夫人請來,姨娘們敢在嫡小姐園門前言語汙濁,讓大夫人好好的管教管教她們!”一個個皮癢癢了是不是?

    倘若是平時,她哪會將那三個賤婦放在眼裏?

    “可是,奴婢聽大夫人身邊的劉嬤嬤說,大夫人被老夫人叫到佛堂裏念佛經去了呢,要到酉時才讓迴園子。”

    什麽?酉時才讓迴園了,難道老夫人將母親也處罰了?謝雲嵐更加心焦起來。“你,叫喜子是不是?出去將那三個姨娘給我立刻趕走!”

    “……是。”喜子戰戰兢兢的從地上爬起來到園子裏去了。

    另一個年齡略小的丫頭端上茶碗奉上,謝雲嵐順手接過抿了一口,旋即“咣當”的一聲砸到地上。

    “你想毒死我嗎?”這泡的是什麽鬼茶?泔水還差不多!要不是謝雲曦那個賤妮子將她帶到了老夫人那裏,她懷孕的事怎麽會被外人知道?

    小丫頭怯怯的蹲下身去撿那地上的碎瓷片,也許是頭次到裏間屋裏當差,整個人都惶惶不安,畏首畏腳。

    謝雲嵐更是氣急,她堂堂謝氏第一嫡女竟用起了這等上不得台麵的侍女!帶出去還不被人笑死?

    越想心中越惱火,她抬起一腳便朝那丫頭的心窩踢去。

    丫頭痛得捂著心口,眼淚嘩啦往下掉卻不敢出聲。

    “沒用的東西!連一碗茶也泡不好,滾出去!”

    發完火發現肚子又是隱隱一陣抽痛,她隻得強行忍住。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她身邊最得力的人全要被趕走了,她隻好將園中的在二門處當差的兩個侍女,臨時叫來服侍。

    但怎麽用怎麽不順手,外間的人號哭的號哭辱罵的辱罵,她更加心煩意

    亂。

    院中,來貴家的已領了牙婆來,三個姨娘不等喜子來趕,早一溜煙的跑掉了,來貴家的可不好惹。而丫頭婆子們見被趕走已是事實,更加賣力的哭了起來。

    不哭怎麽行?趕出去還罷了,還是淨身出府,連貼身衣服也不讓帶,這不是要凍死她們嗎?

    有家人親戚在京中的還會有個幫襯,有那孤苦一人的,大冬天的讓人怎麽活?

    可誰又理她們?上頭可是有令,天黑前務必將人全部弄走。

    來貴家的不耐煩,著人將她們生拉硬拽的拖出了嵐園。

    綠珠與紅珠走了過去,將衣物分成六份遞到那六個侍女手裏。六個人錯愕的看著她們。

    “三小姐說,大家在謝府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送上小小的一點心意。天怪冷的,大家出了府後要多保重。你們也不要怪大小姐,這事兒不是她做的主。”

    綠珠說得委婉,但此時將心比心,一個是服侍了幾年有的甚至是十年十多年之久的主子,一個是平時從來不正眼一看的無用三小姐,幾個人捏著手裏雖少但足以是雪中送炭的衣物與錢銀,心中真是百種滋味參雜。

    不是大小姐做的主,但事情便是這樣,越是欲蓋彌彰,越是讓人猜忌。人們心中的天平已開始傾斜。

    尤其是嘲笑過三小姐的香巧,羞愧得真想找個洞鑽進去。

    有婆子更是跪下了,哭得滿臉是淚,“兩位姑娘,替奴婢向三小姐道聲謝吧,有機會一定報三小姐的大恩……”

    紅珠擺擺手,“起來吧,也沒多少錢呢……”

    錢少心意在啊,錢多的大小姐還閉門不出呢!

    綠珠走到香巧麵前附耳幾句,那香巧頓時變了臉色,“她做的事咱們並不知曉,老夫人為什麽要這麽做?”

    “為什麽?因為……”

    這裏兩人咬著耳朵,那邊來貴媳婦便不耐煩了,“綠珠姑娘,這事兒三小姐還是少摻合為好。”說著將綠珠推到一邊,押著那六個人往府門處走去。

    香巧幾人哪裏肯吃這虧?要是說因她們犯了錯被發賣,身價低不說隻怕沒人願意買,但要說是主家為了泄恨趕她們出府那就另提別論了。

    香巧脫離了謝府後便四散謠言,謝府大小姐未嫁先孕,被老夫人知道後認為是身邊人告的狀,一氣之下將身邊人全發賣了。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特別是這等春

    閨豔事,到黃昏時,謝雲嵐便成了京中茶館裏話題中的第一人,早先知書達理溫柔乖巧的名聲一落千丈。

    謝府中,幾個小丫頭躲在後園中將這事說得唾沫橫飛,雲曦聽了卻是淺笑走過。

    謝雲嵐,毀你,從名聲開始。晉王府雖沒落,卻也是百年貴戚,不知古板的晉王妃會不會要你這個聲名狼藉的媳婦呢?

    ……

    曦園裏,雲曦正坐在火爐邊沉思,就聽見外間有丫頭的聲音傳來。

    “二夫人……”

    “三小姐的手受傷了,你們要仔細點,別讓她碰水,更不能玩雪。”夏玉言對幾個丫頭婆子吩咐著。

    雲曦挑簾走到外間,見夏玉言帶著一個端著托盤的丫頭走進來。

    “娘。”

    “坐下,讓娘看看你的手,早知道筱園裏會鬧哄哄的,娘才不同意你去,還弄得手受了傷。”夏玉言一麵埋怨著一麵又拉過雲曦的手,又喚過丫頭去打熱水。

    其實手上劃傷的口子並不大,也隻是噌破了點皮,但夏玉言卻是一臉的緊張,包得也格外細心。

    午後的冬日暖陽從門外照進來映在夏玉言的臉頰上,顯得她的臉色更加柔和。高高堆起的發髻上隻孤零零的插著一隻金釵,看著成色也不是很好的那種,且樣式早已過時。

    夏玉言是鵝蛋型的臉,兩彎柳葉眉,眼睛細長微笑時彎彎的,皮膚是古瓷色。她的衣飾不華麗但總被她穿出別樣的風格,整個人散著書卷氣,出身貧苦但接人待物卻不卑不亢。

    她長得不醜,至少不輸於安氏,通身氣質也不失主母的氣場。為什麽一味的在府裏隱忍?讓著跋扈的安氏是為了自保,但也不要跟謝尚書生分啊,這不是自斷退路嗎?

    “娘,不知道爹爹在做什麽?咱們去看看他吧?”正好趁機探探順天府的情況。

    夏玉言連頭也不抬,“娘有事,不去了,要去你自己去吧。”

    她一個不管事的婦人能有什麽事?

    “娘……”

    “娘還要給你裁剪過年的衣衫,娘迴園子裏了,你自己玩吧。”說著就起身出了曦園。

    夏玉言對謝尚書的疏離讓雲曦也無可奈何。

    都說子女是父母之間的橋梁,夏玉言傲嬌不肯低頭,那麽就由她去吧。

    但她不甘心,怎能讓安氏在府裏一味的稱大?她也是府裏的嫡女,還是原配生的,怎

    能過得比姨娘生的謝雲香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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