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寂靜。


    秦家的人在秦照琰迴來後,便都一一離去,一時間,病房內隻剩下了秦照琰和葉沉魚。


    秦照琰站在床邊,一雙眼眸深深地盯著秦母,許久許久,他都沒有眨一下眼睛。


    安靜的病房,連微弱唿吸聲都能聽得見。


    等到風吹起窗簾,發出一聲唿啦的響聲,秦照琰目光沉了沉,他低眸凝視向身旁的小人。


    驀地。


    秦照琰側過身,將葉沉魚擁入懷中,用力緊緊地抱著,感受著她身體的柔軟,清香。


    “小魚。”


    他聲音沙啞。


    “小魚,讓我抱抱你,讓我抱抱你,讓我抱抱你......”


    他重複著這句話,怕自己說不清,又連續說了幾次。


    “嗯。”


    葉沉魚低垂著眸子,將頭埋在他胸前。


    他再害怕,她聽得見,他的心不斷傳遞出他的害怕,他的不安,他的慌亂......


    “小魚,我們要個孩子吧,要個孩子,我其實......其實......”


    秦照琰漸漸語無倫次,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想到要孩子,可能是......


    他害怕死亡。


    死亡,新生。


    有死亡便有新生。


    他想用新生來代替心裏的那份慌亂不安。


    “我其實想要孩子,從沒有想過不要孩子,之前我說那些話不是真心,小魚,我們要個孩子吧。”


    秦照琰抱著她,一字一句,聲音低沉。


    “......”


    葉沉魚聽得大腦發懵,他說不是真心?那他還給她吃藥?還在每次完事後,看著她吃?


    “我們要個孩子,要個孩子,那樣......我走了,還有他陪你。”


    秦照琰目光幽暗,聲音悲涼。


    他看著躺在床上的母親,那一刻,他忽然後怕自己萬一哪天突然走了,葉沉魚怎麽辦?


    她該怎麽辦?


    一個人,孤苦伶仃地在這世上......


    怕不怕?孤單不孤單?


    那,他給她一個孩子,她應該不會孤單了吧。


    “秦照琰,我不準你胡說!”


    葉沉魚抬眸瞪向秦照琰,弄了半天,他想要孩子不是因為秦母,而是他想到了自己離開,世上隻剩下她,所以才想要一個孩子,留下來陪伴她。


    “秦照琰,你聽著,如果死亡真的來臨那天,你必須死在我後麵!”


    葉沉魚聲音堅決。


    她的心很小,小到心裏滿滿的都是秦照琰,正是如此,沒有了秦照琰,她會傷心欲絕,與其這樣,不如她先走。


    “小魚,我......”


    “你什麽你!”葉沉魚壓著嗓子,兇巴巴道,“我告訴你,你敢不保護好自己,敢出了什麽事,比我先離開,我一輩子都不原諒你!”


    “......”


    秦照琰怔了怔,一雙黑眸幽幽暗暗,終於,他什麽都沒有再說,隻是抱著葉沉魚,久久不願鬆手。


    一夜無眠。


    葉沉魚和秦照琰相互守著,支撐著,沒有合眼,熬到天亮,可,秦母仍然沒有醒來。


    清晨,醫生檢查完後,無奈地搖了搖頭,到了中午,醫生再次過來檢查,仍是搖了搖頭,直到下午,等到醫生檢查了一遍後,他眸色突然一喜,伸手翻了一下秦母的眼皮。


    “秦先生,有好轉,有好轉。”


    醫生鬆開秦母的眼皮,抬眸看向秦照琰,秦照琰站在床邊,一雙拳頭,緊緊地握著,如果醫生再搖頭,他就準備揍人了。


    索性,上天看不慣他揍人,醫生便傳給了他一個喜報。


    秦母終於有好轉的跡象,秦家上下得知這個消息後,臉上的悲傷都一掃而空。


    隻是,秦母仍然是昏迷了四天三夜沒有蘇醒。


    這夜,葉沉魚再為秦母擦幹淨臉後,突覺腹中疼痛,她彎下腰,扶著病床的床沿,慢慢蹲下,她忍了一會,仍是感覺下腹一陣陣的抽疼。


    倏然間。


    一個春雷炸響的想法在她腦海中炸開而來。


    她不會是懷孕了吧?


    迴想這一月有餘的時日,她每天的胃口不僅比以往吃得多,而且喜歡吃酸,時常會犯幹嘔的症狀。


    這......


    葉沉魚蹙了蹙眉,不可能的,秦照琰一直讓她吃藥呢,怎麽會有孩子,如果有孩子,吃那麽多藥,孩子也會被藥物害得畸形吧?


    葉沉魚又蹲了一會,方覺肚子舒服了些,才又緩慢起身,端著水盆,進了衛生間。


    “嘔~”


    一進衛生間,葉沉魚猛覺惡心,幹嘔了一會,隻吐了幾口酸水,再無其他東西吐出。


    葉沉魚站在衛生間,拍了拍自己的臉,一定是她這幾日照顧秦母,累及所致,才感身體不適。


    秦母昏迷的這幾日,由她和秦夢媱照顧,但是,秦夢媱嬌貴大小姐,從未伺候過人,導致伺候秦母的任務重心全部落在了她身上。


    而秦照琰不能接近女人,他隻能看著葉沉魚,心裏直發疼。


    本想請高級護工,但是,有礙於秦老爺子那句,什麽人都不如自己家人照顧得體貼,葉沉魚硬是咬牙拒絕了秦照琰的請求。


    隻是,秦母雖然看著瘦,可,每次為她擦身時,葉沉魚都是勉強才能撐住秦母身上的重量,


    葉沉魚忙完後,將病房臥室的門輕輕關上,爾後,自己去了客廳,因為太累,她不自覺歪著身在沙發上睡著了。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葉沉魚隱約感覺有人在擺弄她的身體,她迷迷糊糊地醒來,眼前是一張放大的俊臉。


    “乖,上床睡覺。”


    秦照琰摟過她的肩,想抱起她,見她睜眼,聲音清淺。


    “別動我。”


    葉沉魚迷迷糊糊地說。


    “......”


    秦照琰愣了愣,今天禦麟交通軌道項目開會,他一直忙到現在才有時間,聽古鵬的意思,葉沉魚今天一天都沒有離開病房半步,一直陪著秦母。


    他聽著,心口隱隱的疼,推開病房門,看到她歪著身睡在了沙發上,他一下子就煩躁氣不順起來。


    他心愛的女人,連覺都睡不好,明天他無論誰阻攔他,他都要請護工。


    他母親這麽不喜歡她,她還這麽盡心盡力的伺候,她是有多傻,他警告過她不要妄想討好秦家人,因為秦家人的血都是冷的,沒有人會感謝她,他們那些人隻會認為葉沉魚伺候秦母是理所當然。


    “小魚,我心疼你。”


    秦照琰抱起她,準備出病房,葉沉魚忽然睜開了眼睛,怔怔地看著他。


    “秦照琰,你手上的傷好了嗎?還疼嗎?”


    葉沉魚盯著他,悶聲問道。


    秦照琰怔了一怔,“好了,也不疼了。”


    葉沉魚若有所思,喃喃自語,“好了就好,不疼了就好。”


    話落,她頭一歪,又睡了過去,她實在太累,太想睡覺了。


    “......”


    秦照琰低頭看她,深邃的眼眸中滿滿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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