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後,眾人離去,隻留下關開道一人。


    他苦著臉看向一旁的李一煙,欲言又止。


    後者輕輕一笑,道:“怎麽?難為你了?”


    關開道不敢點頭,小聲道:“李姑娘,勝敗全在此一戰,這麽大的事情你不該交給我啊。我……我毛還長齊呢!”


    李一煙又笑了,道:“毛還沒長齊?褲子扒下來我看看?”


    關開道臉上一紅,趕緊道:“不敢不敢。”


    李一煙示意他坐下,關開道在前者身邊已有些時日,但始終有些拘謹,坐也是隻敢半邊屁股坐下,戰戰兢兢的。他這幅怯怯懦懦的樣子,確實不像是諸葛正義的得意弟子。


    “在他們每個人看來,最後一戰交給你指揮,我都在拿軍國大事當兒戲。一旦戰敗,不僅我身敗名裂,你在後世青史上也難留下一個好名聲。開道,你怕嗎?”


    “我倒不是怕這個。今時今日今事為,後世後代後人說,自古幾家青史幾家言,師父一向不讓我在意那些。我是怕自己才疏學淺,誤了李姑娘的大計。那時您如何去跟死去的兄弟一個交代,如何去跟天下一個交代。世人謀略皆不能與李姑娘相比,你當以此一戰,名垂千史呀!”


    “名垂千史?開道,你當真覺得我還能名垂千史嗎?”


    關開道張口又閉口。


    人魔自開戰一來,死於人類炮火下的魔獸魔人何止百萬,而人類雖然連戰連捷,可同樣死傷無數。最後一戰魔界將出動千萬大軍,人類也同樣也會全軍應戰,無論勝敗,其慘烈已然可以想象。


    敗了,李姑娘是千古罪人。


    勝了,一旦兩界怨聲載道,青史野史,李姑娘同樣也是千古罪人。


    待天下安定後,帝都那位未必不會卸磨殺驢,來平息兩界民憤。


    李一煙忽地又輕聲問道:“你有沒有想過我之所以將最後一戰的指揮權交給你,就是想讓你替我背這個罪名?”


    關開道嘩然起身,急道:“斷然沒有想過,如果可以的話,這些罪名就算讓我為李姑娘一人擔之,我也是願意的。”


    看著少年清澈真誠的眸子,她抿嘴輕輕笑了。


    “坐下,我就是隨口說說。”


    關開道重新坐下,李一煙的身子卻輕輕一歪,靠在了少年的肩上。這讓後者如遭雷擊,卻又不敢妄然做出任何舉動。


    “李,李姑娘,你若是累了,我就先迴去了。”


    李一煙略帶命令道:“不許走,坐下。”


    關開道果然不敢再動,她怕女人,更怕李姑娘。


    她聽著少年粗獷的唿吸,感受著少年清晰的心跳,語氣間似有調戲,“你家師父沒教你男女之事?”


    “沒,沒啊。”關開道不知如何迴答。


    “怪不得你這麽怕女人。”


    “也不是,我跟陳姐姐就挺親近。”


    “陳姐姐?陳瀟瞳?”


    “是,是啊。”


    “她還真是討男人喜歡,你喜歡她?”


    “也不是,就是覺得陳姐姐人挺好而已。”


    “那我問你,如果現在她要殺我,你幫她還是幫我?”


    “現在的話,我肯定是要幫李姑娘的。”


    “那以後呢?”


    “以後……我不知道。”


    李一煙似乎略有不滿,隨即似又自嘲地笑了笑,揮去鼻尖淡淡的醋意,鄭重道:“陳瀟瞳身懷大運,有才之人,有誌之士,都難免與其親近,這是天道使然,怪不得你。但你給我記住了,哥哥幫她也就算了,你必須站在我這邊。”


    在她的視線相逼之下,關開道不得不點了點頭。


    李一煙呢喃著又道:“七大王族各集結百萬魔人大軍非一日之事,不過留給你準備的時間也不會太多,該做準備的還需提前做準備。就算天下人不相信你,我也會相信你。”


    關開道依是不太自信,“萬一因為我的決策失誤,導致我軍大敗怎麽辦。李姑娘,你要不再好好想想……”


    李一煙道:“敗了就敗了,沒什麽大不了。”


    話雖如此說,可六十萬大軍之性命,關開道又怎能輕鬆的起來。


    離開指揮所後,李一煙有一句話卻讓關開道久久不能釋懷。她說:這世間我所能依靠的隻有兩個人,一位是哥哥,另外一個就是你。


    關開道是又驚又喜,整個人都變得恍惚虛幻起來,仿佛命運之線被神撥動,從此他已不再是他。


    可就是這句糊裏糊塗的話,讓他覺得就是為李姑娘死也值了。


    關開道離去後,唐思燕慢步走了進去。


    她剛才與花鷹就在營帳外,對於裏麵兩人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


    “李姑娘,開道是不是太小了?”


    李一煙輕笑道:“你是說他做我的男人太小了,還是說現在就讓他擔起如此重的責任太小了?”


    唐思燕愣了一下,道:“都太小了。”


    李一煙淡然道:“這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哪怕是我也改變不了。不妨告訴你,我的命運線與他的命運線早已是個死結,解不開的,我也不過是順其自然罷了。”


    唐思燕道:“我可沒看出他哪裏配得上您。”


    李一煙笑道:“你錯了,是我配不上他呀!”


    他當年於終南山向天借道五百年,看到的不僅是天下走勢,也不僅是地球末日,更有自己的將來。她不過是強行扯動命運之線,與他早日“重逢”了。


    帳篷裏,一個大男孩與一個小男孩躺在床上各有心事。


    大男孩沒有要袒露心扉的意思,小男孩最終忍不住,開口道:“開道大哥,我想迴終南山了,還想我那個好脾氣,還喜歡笑的大師兄了。我跟你說,大師兄人可好了,你也一定會喜歡他的。”


    關開道:“李木子嗎?”


    趙星君詫異道:“開道大哥,你認識大師兄?”


    關開道沒有迴答,而是道:“李姑娘對你才是好的,跟在花鷹先生身邊好好學藝,別動其他心思。”


    提起李姑娘,趙星君一下子有了精神,翻了個身,正對著平躺的關開道,笑嘻嘻地問道:“開道大哥,李姑娘是不是喜歡你呀?剛才你們兩個在營帳裏的悄悄話我都聽到了,不過我可不是故意去偷聽的。”


    關開道一下子慌了,急忙道:“你可別胡說,這裏人多眼雜,若是不小心被他人聽去,看李姑娘不讓花鷹打你的屁股。”


    趙星君頓時感覺屁股一麻,氣道:“最毒婦人心,所以我才更喜歡大師兄呀。”


    “不許說李姑娘壞話。世人不理解她,你怎能也不懂她。”


    “嘿嘿,我知道李姑娘挺好的,就是太兇了一些,我擔心開道大哥以後欺負呀。過日子還是找個普通女人好,就像我母親那樣的大家閨秀是最好不過。”


    “你就別瞎操心了,沒事好好琢磨琢磨花鷹先生教你的功夫。日後若是成了陸地神仙,我也跟著沾沾光。”


    趙星君顯然對八卦比對陸地神仙還要感興趣,繼續道:“開道大哥,你以後要是娶了李姑娘,她是不是就不能讓花鷹師父打我屁股了?”


    關開道裝睡。


    趙星君卻仍是喋喋不休:


    “開道大哥,你跟李姑娘接吻了嗎?”


    “開道大哥,李姑娘的胸真的太小了,相書上說胸小的女人都兇。”


    外麵忽地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趙星君,你明天就等著被花鷹打屁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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