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過了夏天便是秋天。


    江北市的綠化做的很好, 滿街道的銀杏樹,每年到了秋天銀杏飄黃,實實在在地演繹著金秋。


    簡天元恢複的很快, 他身體本身就特異, 在乾坤鏡裏睡了三天就生龍活虎起來。等他從乾坤鏡出來卻沒見到圖門青, 心中微微有些失望,旁敲側擊地問也隻是看到石特一臉的高深莫測和allen的八卦的眼神。


    鑒於兄弟們不靠譜, 簡天元覺得自己得想想招自救, 不然他和圖門青之間的矛盾會成為解不開的結, 圖門青可以心軟一次,可是下一次呢?想到這裏, 簡天元不由得產生了緊迫感,越是這樣想,就越是坐不住, 最終選擇了上門堵人的老辦法,可圖門青也是存了心地不搭理, 連著兩天,簡天元蹲守在圖門青家大門口也沒把人給等出來, 就連個送外賣的都沒有來。


    簡天元這才真急了, 抓耳撓腮地想轍,突然靈光一現,山不轉自轉,你躲我我找你爹去,於是暗搓搓地對著圖門青家緊閉的大門賤笑一陣,轉身跑去找自家二大爺套消息去了。


    簡鳳卿沒在家,在小區裏和老同事下棋,別看他文化高,可卻是個臭棋簍子,偏偏還老找人一起下棋,這一局一局下來怎麽也不得到了飯點才迴家。可簡天元卻等不及了,在小廣場的葡萄架下麵找到人,就要拉著人先解決問題,可他家二大爺也是個倔老頭,死活不跟他走,非得要贏了對方一局才罷休。


    簡天元倔不過,隻能站在一邊,瞅著那邊的人走了一個馬,自己還不等二大爺想明白,捏起一個車就飛了過去,直接把對方將軍了。


    圍觀眾人對他指指點點表達不滿,和簡鳳卿對弈的那人也來了脾氣,棋盤一推不玩了,拎起茶杯,背著手就走了,把簡鳳卿的唿喚丟在腦後,眾人一瞧,也紛紛散去。


    簡鳳卿氣得不輕,對著簡天元吹胡子瞪眼,要不是手邊沒家夥,怕是一頓毒打是跑步了的。


    簡天元舔著臉做到對麵的石墩子上,將棋子一一撿起來,嬉皮賴臉地說:“二大爺,是真有事,急事,您也就幫幫我唄。”


    簡鳳卿聞言一扭頭,不搭理他。


    簡天元也不氣餒,把棋子整理好,就繞到另一邊對著簡鳳卿笑嘻嘻地說:“迴頭我陪你下棋,殺一百迴合怎麽樣?”


    簡鳳卿冷笑一聲:“呸,誰稀罕。”


    虧的簡天元臉皮厚,臉不紅氣不喘諂媚得令人覺得膩煩,說:“我稀罕,我稀罕呀,您看,姐夫這去考古沒空陪您,我迴頭多佩佩您,免得您成為空巢老人,那得多寂寞,哎呦。”


    他話沒說完,就挨了狠狠一巴掌,那聲響,響亮得不遠處健身器材的大媽都扭過頭來看。


    簡天元捂著後腦勺,委屈地說:“您看這,氣也消了,能幹點正事了嗎?”


    簡鳳卿拿起茶缸子,吹了吹上麵浮著的茶末,喝了一口又蓋上蓋子,放好才挑眉問他:“什麽事?”


    簡天元瞬間來了精神,連後腦勺都顧不得捂著了,伸長了腦袋,兩眼亮晶晶地盯著簡鳳卿問道:“那個圖門不是您的學生嗎?您是不是認識他爸?”


    簡鳳卿聞言皺了皺眉眉毛,有些意外地問道:“認識,你想幹什麽?”


    他一臉防備的樣子令簡天元內心有些小小的受傷,但那點傷感也不過是一層浮灰,隨便吹口氣就什麽都沒了,於是他又問:“您能給介紹下他爸認識嗎?”


    簡鳳卿眼神一閃,看他的目光有些審視。


    “不瞞您說,我倆有點小摩擦,對方把我給拉黑了……”


    “你幼稚不幼稚?年輕人鬧脾氣就找家長?以為現在還上幼兒園呢?”還沒等簡天元說完,簡鳳卿就是劈頭蓋臉一頓數落,說到激動處,噴了簡天元一臉的唾沫星子。


    簡天元抹了一把臉,無奈地說:“您先聽完,我這不是去告狀,這不是前陣子他答應給我介紹個活兒,他爸爸那要開個工廠,想讓我去看風水,然後我倆這一鬧矛盾,生意也沒得做了,我這不是還想爭取爭取嘛,一工廠看風水,那麵積大,掙得多,咱簡家的規矩,那些錢可都是要捐出去的,我也是一毛錢得不到,全給社會作貢獻了。”


    簡鳳卿狐疑地看了他許久,不確定地問道:“真的?”


    簡天元點頭如搗蒜說:“必須是真的,我是一顆紅心向社會啊。”


    簡鳳卿態度有些軟化,歎了口氣說:“也不是不行,但是給你聯係方式也不太合適……”說到這,他停頓了很久,像是在想辦法,吊著簡天元的心也提了起來。


    “這樣吧,我先給圖門先生打個電話,看對方願不願意再說。”說完不等簡天元反應,自己就站了起來,兩手一背,悠悠地往家的方向走了。


    簡天元趕緊起來追上,走了兩步又跑迴來把茶缸和象棋拿上,然後也跟著一塊迴家了。


    ……


    簡鳳卿倒是沒糊弄,到家就拿起電話就撥號打給圖門老爸,簡天元在一旁賊溜溜地看著,默默地把電話號碼記在心裏。


    顯然圖門老爸比圖門青好溝通,在簡鳳卿提起自己有個孫子幫人看風水的時候,就主動要求對方介紹,說的也剛好是新的工廠選址。


    簡鳳卿捏著電話瞪了簡天元一眼,對著電話那端言笑晏晏地虛與委蛇說:“當不得,當不得,不過是小孩子家搞封建迷信那套,哪裏能當真。”聽得簡天元心中一陣鬱悶,文化人太虛偽,但是這話他不敢說,隻能默默地在心裏吐槽,伸長了脖子湊到聽筒邊想聽聽那邊怎麽說,卻被簡鳳卿一巴掌拍開。


    隻聽簡鳳卿說:“那好,我等會被你的電話和地址給他,讓他親自去拜訪,”


    這話說的簡天元一陣雀躍,頓時對著簡鳳卿豎起大拇指,要說薑還是老的辣,套路還是老的深呢,就這麽一會,收到了意外的效果,他已經美滋滋地開始腦補見到圖門青求原諒的畫麵了。


    簡鳳卿斜眼看了一下,便自顧自地講起了電話,與對方又說了會閑話才掛斷。


    這時簡天元依舊傻愣愣地撐著頭腦補中,一會兒傻笑,一會兒又哀怨,一會兒呲牙咧嘴地,最惡心地還是他噘著嘴像是委屈又像是賣萌的樣子。


    簡鳳卿拿紙筆寫好了電話和地址,抬頭正看見簡天元那副少女懷春的樣子,頓時笑了起來,看來這孩子是有心上人了,也是難為他了,鐵樹總算是開了花,於是心情一好,連抽他都放輕了力道。


    一張寫了電話和地址的紙條出現在眼前。


    “給,剛圖門先生說了,他下午有時間,你……”


    簡鳳卿話還沒說完,手裏的紙條就被搶走了,隻見簡天元瘋了一樣,高興地臉色漲紅,抱著紙條親了一口,又要過來抱他,好在他常年鍛煉,雖然年紀大,身手還是靈活的,匆匆一個閃躲給避開了。


    簡天元渾然不在意,抱著紙條就跑,聲音裏充滿了笑意說:“二大爺,您是我親大爺!”說完,一溜煙不見了,徒留簡鳳卿在原地風中淩亂,這孩子怕是瘋了吧!


    ……


    圖門青的父親是做機械配件生產生意的,平時不顯山不漏水,生意卻做得很大,出口國外掙得都是美元,但他又實在低調,幾乎不怎麽出現在公共視野之中,安心地做一個幕後掌舵人,就連他們家住的地方也不過是個老舊的富人區,裏麵房子都是幾十年前的,經曆風吹雨打,看上去不比新建的那些別墅高級,但是安保著實做的不錯。


    簡天元在大門口就給攔了下來,還是保安給裏麵通了視頻電話,對方同意,這才被放行,簡天元拿著地址突然緊張起來,站在那棟老別墅的大門口想起自己來之前沒換一身精神點的衣服,剛巧旁邊停了一輛車,對著後視鏡整列整理頭發,然後鼓起勇氣按了門鈴。


    開門的是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帶著一副眼鏡,看上去十分斯文,應該不是圖門青的爸爸,年紀對不上,簡天元心想。


    “你就是簡教授的孫子?”男人說話聲音很輕,聽上去十分溫柔,讓人不由得放鬆戒備。


    “您好,我是簡天元,簡教授是我二爺爺。”簡天元大方地介紹自己。


    男人把門拉開一些,讓他進來,說:“我是圖門青的小舅,之前聽說你們一起玩的挺好的。”


    簡天元心裏一陣歡喜,臉上也笑開了花,問道:“他有提過我?”


    男人將門關好,引著他往裏走,笑著說:“說過,上迴還說你會看風水,剛巧我們要建新工廠,就說請你來看看。”


    簡天元聽完心裏美滋滋的,樂得沒了邊,卻沒忘了謙虛是美德,遂說道:“哪裏哪裏,都是朋友,幫忙是應該的,小舅您太客氣了。”稱唿就這麽順嘴地叫了出來。


    顧杭被叫的一愣,隨後笑著說:“看到圖門青有朋友,我和姐夫也就放心了。”說著,臉帶慈母般的笑容,閃得簡天元半晌沒反應過來。


    圖門青的爸爸名叫圖門鐸海,是個年過五十的微胖中年人,長得跟圖門青沒一處相像的,但是奇怪地就是令人一看就能認出兩人是親父子,歸根結底是那種氣質,父子倆有謎一樣相似的氣質,也是神器。


    簡天元走到圖門鐸海跟前,鄭重地九十度鞠躬,禮貌地說道:“圖門叔叔您好,我是簡天元。”


    圖門鐸海放下手中的遙控器,笑著招唿簡天元坐下,然後對著顧杭說:“讓廚房今天加個菜,小簡有沒有什麽1喜歡吃的菜?”


    簡天元頭搖得跟撥浪鼓似得,說:“沒有,我這人不挑食,有什麽吃什麽。”


    話音方落,圖門鐸海和顧杭一齊笑了。


    顧杭不再多留,轉身去廚房安排午飯,客廳隻留下了簡天元和圖門鐸海兩人。


    “圖門等會兒就迴來,你也別拘束,就當自己家好了。”圖門鐸海給他倒了一杯紅酒,自己也拿著一杯。


    簡天元接過紅酒,笑著和圖門鐸海碰了杯,然後抿了一口,入口是又澀又酸,直讓人想皺眉癟嘴,可現在不行,在圖門青爸爸麵前就更不行,那樣就太跌份了,他隻能裝作享受地將紅酒咽了下去,然後從容地把酒杯放在麵前的茶幾上,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第一次見您,也不知道您喜歡什麽,這個是一串兒文玩,就當是我第一次到您家拜訪的禮物。”說著他掏出一個綢緞的錦囊,遞給圖門鐸海。


    圖門鐸海這個年紀這個身份,要什麽沒有,送什麽也都不合適,貴的買不起,便宜的拿不出手,還不如就地取材,這一串蜜蠟佛珠放在市麵上也是個稀罕玩意,品相極佳,絕對是極品,而且這個是他從降妖的時候的戰利品,拿出來有麵子,說起來又有意義,要不是時機不對,簡天元都要給自己的機智點讚了。


    果然圖門鐸海笑著推拒:“小簡太客氣了,東西拿迴去,你們年輕人正是奮鬥期,怎麽能亂花錢?”


    簡天元將錦囊打開,取出裏麵的蜜蠟佛珠來,說:“圖門叔叔才是客氣,這個是我十八歲那年勞動所得,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但是挺有意思的,叔叔拿去玩吧,放我那裏也是浪費。”


    圖門鐸海看到蜜蠟的品相,有些心動,再聽他說來曆不像是唬人,隨即笑嗬嗬地接過佛珠和錦囊,說:“那我就卻之不恭了,小杭,等會去酒窖裏把我那瓶好酒拿來,咱們今天開了。”


    顧杭正好帶著圖門青走了進來,笑著答應說:“姐夫看來是真高興,那瓶酒你可是說要等圖門結婚的時候拿來喝的。”說完就往酒窖走去。


    “你陪陪小簡,我去酒窖看看,你小舅拿酒我不放心,別把我寶貝弄壞了。”說完就起身追了上去。


    等圖門鐸海走遠了,簡天元才擺起來笑臉,對圖門青說:“嗨~”


    圖門青冷著臉,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冷不防地突然出手,將簡天元拽住,往二樓拖。


    等到了二樓走廊一個隱蔽處,圖門青一把甩開簡天元的胳膊,陰沉著一張臉就問他:“你到這裏來是什麽意思?你到底要做什麽?”


    簡天元麵上是不正經的笑意:“哎呀,我能有什麽意思啊,我不過就是來串串門,順便給叔叔送送禮。你這麽生氣做什麽?”


    這當會一見好幾日沒看到的人就這樣站在了自己麵前,縱然是他現下全身低氣壓,麵上明晃晃的寫著你別過來我看到你就煩之類的字,但簡天元還是臉皮很厚的貼了過去,笑嘻嘻的問著:“你最近都在忙什麽?都聯係不到你,打電話也沒人接,你不會是給我拉黑名單了吧?”


    他這一連串的問話隻問的圖門青麵色愈發的映襯了,渾身氣壓更是黑雲壓城城欲摧似的低。


    他能怎麽辦?他也沒辦法啊。他心中明明恨那日簡天元放走了簡雲深,可是隨後他想要對簡天元下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壓根就沒辦法下那個手,而且後來見著簡天元受傷了快要死了他心裏都一抽一抽的痛,更是想到沒有的就出手救下了他。


    明明是自己該殺的人但自己卻伸手救了他,甚至這幾日他都險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想要去看看簡天元,看看他的傷勢有沒有好。


    圖門青不曉得自己這到底是怎麽了,所以他就很暴躁。


    “你趕緊給我滾。現在就滾,有多遠滾多遠。”


    他伸手指著門,麵色鐵青,語氣簡直都快要算得上是低吼了。


    但簡天元沒有走,而且還越發的將自己的身子往圖門青的身邊湊。


    “哎呀你怎麽還這麽生氣啊?你要是心裏還生氣,我人就在這裏,你隨便打我。隻要你能出氣,打死了我我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說罷就將自己的臉伸了過去,又笑嘻嘻的說道:“除了這張臉,其他的地方你隨便打啊,甭跟我客氣。”


    圖門青惡狠狠的盯著簡天元,揚起了拳頭。但片刻之後他又氣衝衝的放下了手。


    他身上的傷未必都好了,自己若是真出手打他,他就是舊傷為好又添新傷了。


    “你滾,”圖門青對自己竟然會擔心簡天元的這個事感覺無比的心累,連帶著說出來的話都有了幾分有氣無力的意思,“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原本看到圖門青真的揚起了手的時候簡天元的一顆心還是提了起來的。


    我靠他在小駝峰受的傷還沒全好啊,圖門青現下法力又這樣的高,他要是真的一拳頭砸下來自己還不得當場就死翹翹了啊。不過後來看到圖門青放下手了他心中還是很高興的。


    不用挨打固然值得高興,但這至少也說明圖門青心中是在乎他的啊。不然依著圖門青的那火爆脾氣,自己上次放走了簡雲深的事他不得當場就來一記窩心腳將他的腸子踹出來啊。


    於是簡天元當下哪裏還會走?恨不能就跟八爪魚似的纏著圖門青一輩子子呢。


    於是他又恬不知羞的湊了過去:“我哪裏就不去,就在這裏陪你啊。”


    圖門青對他這樣的厚臉皮隻有兩個字,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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