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離他較遠的位子,“事先,我確實不知道是顧先生。〈就算您不說,我也不會與您住同一屋簷下。”


    說完這句話,顧靈秀慢慢抬眼盯著她,想從她絲微的表情中看出端倪。


    “但你要我今天之內搬出去,是不可能的,我還要找房子需要時間,隻能跟你保證,一個禮拜內找到房子後搬出去,當然,不會幹擾您的日常生活。”


    他看了良久,也沒看出她表情有撒謊的痕跡。


    要知道,不久前,她還主動跟他要過電話。現在卻信誓旦旦說不會打擾他,真是可笑。


    所以他毫不掩飾地嘲諷地笑了笑,“說完了嗎?說完就立刻找房子。”


    “沒有說完”


    見他半點情麵都不講,她也沒再客氣了,


    “等會我朋友會過來,吃餃子。就告訴您一聲,您心情好來吃,我們歡迎。”


    他起身,沒說話徑直進了房間。


    林泉一心想,原來之前見的已經算是禮貌了。


    那時顧靈秀完全沒想到有一天,會被她吃得死死的。


    那是林泉一接的第一個大案子,要去香港跟當事人溝通取證,走之前就交代了可能要花上個五六天的時間。


    第一天除了覺得房子空了點,倒也沒多大感覺,到晚上他就有點憋不住了。看著看著電視就會呆,頗有些空巢老人的感覺。


    林泉一工作的時候不接電話他是知道的,但也不會掛掉就是。


    他會隔個一會就再打個過去,看看她結束了沒。不是不相信,就是想打。所以常常打得她電話都沒電了,還是沒人接。


    第二天忙著工作總算熬了一早上,中午迴去自己煮了一碗麵,吃到一半現忘記加蛋時,他終於憋不住了。


    放下筷子嘟囔了句:那女人不大記路。


    披了條圍巾就去了機場。


    她沒有方向感這事他是偶然現的,雖然她極力通過記店名的方法隱藏著,但每次一出門,她都先是左右看看兩邊店門,然後再邁步子。


    林泉一是出了當事人家後,找迴酒店的公交站時看到顧靈秀的。


    他雙手放在口袋裏,倚在廣告站牌下,挺拔的身材展露無疑。


    看到她後,含著笑慢慢朝她走過來,把圍巾摘下來圍她脖子上,


    “想吃什麽?”


    她笑著抹了抹眼角的浸濕,“桂林米粉”


    “不吃”顧靈秀點點她鼻尖,“香港哪來的桂林米粉,陪我先去辦點事。”


    她倒也是隨口那麽一說,點了點頭,跟他上了公交車。


    她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才現從早上到現在有三十四個未接來電,全是他打來的。


    心裏一軟,看著他的側臉。看了看四周,在他臉頰上迅親了一口,然後立馬扭向另一邊。


    顧靈秀愣了一秒,低笑著摸了摸鼻尖,兩耳通紅,認真考慮了下,今晚左邊臉可以不洗。


    在倒數第二站時,他們下了車。林泉一一眼就看到赫大的桂林米粉幾個大字,驚訝捂著嘴說,“真有桂林米粉!”


    他故作無所謂地瞥了眼牌子,“既然有,就,勉強吃碗吧。”


    沒一會,徐嬌馬小月就鬧哄哄來了,一進屋就四處看,


    “好漂亮呀!這一個月得多少錢呀?”


    林泉一不想說,笑著岔開了話,“我剁了些香菇餡,你們還想吃什麽餡。”


    “對對,餃子,”馬小月說,“香菇餡的不錯,我喜歡,白菜的更好了。”


    “我重口,韭菜韭菜”徐嬌舉起手樂蹦蹦往廚房走去。


    “都有”


    她買香菇的時候就買了把韭菜和白菜還有木耳,隨她們挑。


    把一次性塑料手套給她們,“你們先包,我再剁剁”


    徐嬌撩起衣袖就要開工,“這個我拿手,我在家常包”


    馬小月是南方人,沒包過餃子,不過倒也興致勃勃戴起手套,“哪管好不好看,能吃就行。”


    廚房那麽鬧騰,隻隔著一堵牆哪可能聽不見,但林泉一也不好讓她們小聲,隻在她們問起怎麽不見她室友時,才委婉說,


    “他工作忙,在房間休息呢。”


    哪知道這倆小姑娘完全沒領會這意思,反倒熱情說,“再忙也得吃飯不是,叫“她”一起出來吃吧。”


    她心想這也是基本禮貌,他來不來是一迴事,自己叫不叫又是一迴事。點點頭去他房間敲門問,“顧先生,餃子好了,要出來一起吃點嗎?”


    聽到顧先生三字,兩個小姑娘都是一愣,大眼瞪小眼,男的?


    倒不是保守,現在男女合租的倒也不少,隻是林泉一在她們印象中挺保守的一形象,所以不免有些吃驚。


    “不用”過了幾秒,顧靈秀低沉的聲音才傳出來。


    她也沒再說,坐迴位子上重拿起筷子換上正常的笑,“我們吃”


    愣是反應再遲鈍,兩人也大概估摸出個形勢來了,徐嬌咬著筷子壓低聲音問,


    “小泉姐,你那室友是不是不大好相處呀?”


    林泉一覺得不是事事都得跟人說道,咬了口後放下說,“不知道,不太熟”


    馬小月最愛分析這種,剛剛聽聲音是個成熟男性的聲音,放下筷子說,“我跟你們說,這種出了外麵工作的男生多都自以為是,看還在我們讀書的都一看小孩樣。其實誰不是小孩過來的,真當自個多牛掰似的。”


    林泉一戳著餃子忍不住笑起來,覺得她這話竟然有幾分在理。


    “誒,要我說,處不下來搬迴來算了,我們晚上盡量安靜,不鬧騰讓你好好複習。”


    “再說吧”


    她把剩下的半個又放進嘴裏,倒也沒把話說滿。她也不好為了自個,讓她們倆和男朋友打電話的權利都給剝奪了吧,如果實在找不著合適的就隻能搬迴去了。


    估計兩人是礙著顧靈秀的原因,後麵沒那麽鬧騰了,吃完聊了會天就走了。


    她覺得對兩人挺過意不去的,來玩還玩得那麽不盡興。


    她在廚房洗碗時,顧靈秀從房裏出來倒水,身上已經換了身灰色的休閑服,看樣子下午應該是不出門了。


    兩人都沒說話,像沒看到對方似的。


    一下午,兩人都關著房門在各自房間做自己的。


    林泉一看完書後,就去網上查了下附近的房子,都是貴得要命,環境也不怎麽樣。


    晚上,她自己隨便弄了兩個菜擺在客廳桌子上吃,聽了兩耳朵他的房間,一點聲都不帶的。


    如果不是門縫透出的光,她一定以為他又出去了,摸黑出門深夜不歸形容的就是他這種人。


    吃到一半,聽到門咯吱一聲,然後是腳步聲。


    她咬著筷子看了眼,見他徑直進了廚房,然後是洗鍋的聲音。


    連續五六分鍾水聲就沒斷過,她記得自己明明洗了三遍了,至於麽。


    然後見他打開冰箱,開始翻騰找著東西,拎了個袋子出來嗅了嗅,皺了皺眉又丟迴去,又拿了盆熟食看了看生產日


    期,直接丟到旁邊垃圾桶裏。


    把冰箱門一關,就進了房間。


    林泉一看著他本想說菜有多,但想起他洗個鍋都要來迴刷個幾遍,而且都吃成這樣了,他不定怎麽嫌棄,所以還是沒說出口,吃完後默默收了碗。


    她在廚房裏聽到門鈴響了很久都沒見他去開門,無奈,抹了抹手去開門。


    “您好,您訂的外賣”


    門外站著個送外賣的小哥,手裏提著袋東西。


    她一愣,看了看他的房間方向,接過東西。


    “謝謝”


    “一共是一百六十”


    還是現付,吃什麽一個外賣要一百多,朝他房間喊了兩聲都沒有應,又不好讓人幹等著,便拿了自己的錢先付著。


    她把外賣直接放客廳餐桌上,想著等會他自己總會出來拿的。


    但是過了半小時還沒見他出來,她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難道睡著忘了?


    門是虛掩著的,她剛伸手碰到就自動開了一半。


    抬眼看到的是,顧靈秀滿頭大汗癱坐在地上,死死咬著嘴唇表情痛苦地捂著左腿,旁邊一支拐杖靠在床尾,一隻摔在地上。


    她急忙走進去彎腰要扶他,“顧先生你沒事吧?”


    一眼就看到,他露出的左小腿有塊暗黑的疤,周圍一圈明顯浮腫,表皮也是不正常的紅色。


    他把褲腿放下來,一手撐著地一手抓著床沿慢慢地半站起來,因為費勁臉色粗紅,滲出來的汗直滴到脖子。


    她站在旁邊伸出一半的手,感受到他的拒絕又慢慢放了迴去。


    他坐在床上左腳伸直著,咬著牙深吸了口氣,因為疼痛臉部都一陣顫動,拿起靠在床沿的一支拐杖,左手撐著慢慢單腳站起來,懸空的左腳疼得直顫。


    吸了口涼氣,左手撐著拐杖右腳單立著一步一步地往門口走。


    林泉一是在他出到房門的時候收迴目光的,撥了撥前麵的劉海,彎腰把倒在地上的拐杖扶起來,出了房門。


    晚上她躺在床上,屋裏一片漆黑,眼睛睜開看著天花板,雙手和貼地放在被子上,微微拽著被套,什麽時候睡著的她自己都不知道。


    隻知道做了一晚上的夢,雜亂無章,一會是她在田梗上奔跑,一會是暗無天日的牢房,鐵鏈子砸在地上出沉重的金屬聲,然後是顧靈秀麵無表情的臉,重疊著的是一條血淋淋被扣出骨頭的腿,她猛地被嚇醒了。


    衣服都被汗浸濕了,下半身一陣粘糊,手往床單摸了摸,摸到一灘血紅,嚇得猛坐了起來,臉色都白了。


    她小心翼翼掀開被子,看到是大姨媽才重重舒了口氣。


    起身換了條幹淨褲子,把床單全部都拆了下來,拿了套衣服進了浴室衝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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