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早已令李靖陳兵馬邑,統帥四萬鐵騎,並州都督李勣、華州刺史柴紹、靈州大都督薛萬徹等為各道總管,統率十六萬軍隊,厲兵秣馬,整裝待發!”


    頓了頓,這位青年天子的眼中露出洶湧澎湃的殺氣,聲音如刀劍錚鳴。


    “妖僧若敢犯我大唐,朕便屠盡他突厥子民!”


    ……


    李道玄跟著太監離開,在走到承天門時,一道身影在那裏徘徊,似是等候已久,當見到李道玄時,他的眼睛露出激動之色。


    “李兄!”


    那人大吼一聲,聲如雷震,讓旁邊的士兵都膽戰心驚。


    “哈哈,李兄,真的是你!”


    那人張開雙手,朝著李道玄跑來,因為太過激動,竟將腳下堅固的青磚都踩碎了,仿佛一尊人形猛獸。


    李道玄愣了一下,當看清那人的相貌時,不禁詫異道:“王兄?”


    來人乃是王波,出馬一脈的弟子,曾和李道玄在娘娘的宴會上相遇過,當時還鬧了些不愉快,但後來與那大妖黃鼠狼戰鬥時,這對出馬一脈的師徒最終幫了李道玄。


    最後三人冰釋前嫌,一笑泯恩仇,因為出馬一脈的老祖渡劫身死,出馬一脈遇到困境,李道玄便建議他們來長安投靠李世民。


    兩年不見,他鄉遇故知,兩人都很興奮,擁抱了一下,然後各自狠狠錘了一拳。


    沒辦法,這就是出馬一脈的習慣,李道玄入鄉隨俗。


    不過當王波的拳頭捶到他身上時,李道玄眼中露出一絲異色,好厲害的肉身,剛才那一下,已有千斤之重!


    李道玄感覺到,對方的肉身極為強悍,而且還潛藏著一股極為可怕的力量,應該就是他所供奉的那位猿仙之力,一旦變身,將會立刻化身為人間兇獸!


    兩年不見,王波的身材更加高大魁梧了,簡直像個行走的巨熊,爆炸般的肌肉幾乎要將那身官袍撐爆。


    李道玄已經很高了,但在王波麵前還是矮了一頭。


    除此之外,王波的相貌也發生了很大變化,他的臉上多了一道蜿蜒如蜈蚣般的傷疤,從眉峰一直到下巴,似乎曾經差點被什麽東西劈開頭顱。


    另外就是他的氣質變得更加剛猛和霸道,宛如金剛羅漢,不怒自威。


    “好家夥,兩年不見,王兄你修為大進,現在已經是陰神境了吧?”


    李道玄問道。


    王波笑道:“我才剛入陰神,哪比得上你,如今你李真人已經是名震天下,就連陛下,都親自賜你蟠龍金牌,還命我這個白虎校尉,供你隨意驅使。”


    李道玄這才明白,王波就是李世民調給自己的不良人校尉。


    對方想的非常周到,王波是自己的故交,配合起來也會更加信任和默契。


    “對了,你師父呢?”


    李道玄突然問道。


    王波臉上的笑意慢慢收斂,露出一絲沉重。


    李道玄察覺到了什麽,神色變得肅穆起來,他歎道:“抱歉。”


    王波搖搖頭,此刻的他似乎成熟了許多,凝聲道:“師父他走的時候很開心,他說他看到了宗門的未來,死而無憾。”


    “前輩他是怎麽死的?”


    王波握緊雙拳,眼眸低垂,良久,開口道:“一年前,突厥妖僧的弟子彌撒羅在靈州一帶擄掠許多資質聰慧的稚童,想帶到西域佛門當沙彌,如有違抗,便是人頭滾滾,使許多百姓家破人亡!”


    “當時我師父就在附近,他第一時間趕了過去,和彌撒羅一直戰鬥到賀蘭山一帶!”


    頓了頓,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彌撒羅卑鄙無恥,眼看勝不過我師父,便將那些稚童扔到山下,並以妖法掀起滾滾巨石砸下,師父他為了保護那些孩子……”


    王波深吸一口氣,穩定了情緒,道:“當師父被送迴長安時,已經被砸得粉身碎骨,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好地方,但是他救迴了那些孩子,一個都沒有少。”


    李道玄神情一震。


    “師父去世時,告訴我,他這輩子,隻有在來到長安後,才算是真的活著。”


    “所以他真的很感謝你,當年指點我們來長安。”


    ……


    第340章 英陵熱血,失目奇案


    長安城外西北處有一座名山,名為九嵕山。


    此山虎踞渭北,氣掩關中,九梁拱舉,一峰獨秀,渭水縈帶其前,涇水逶迤其後,可謂是當世名山,風水極佳。


    但這座山卻並不對外開放,山下甚至有大軍駐守,因為山上正在修一座陵墓,名為昭陵。


    昭陵是李世民為自己修的陵墓,曆朝曆代的皇帝,都是剛一登基便開始準備自己的陵墓修建工作,李世民也不例外。


    隻不過鮮有人知道,在昭陵旁邊,還有一座陵園,名為英陵。


    王波帶著李道玄來到了英陵之中,剛一進去,李道玄便瞳孔一凝。


    隻見密密麻麻的墓碑橫陳排列,如大軍列陣,旌旗蔽空,讓人一眼望不到盡頭。


    “這裏埋葬的,都是戰死的不良人,陛下恩準,不良人可葬入英陵,分享昭陵風水,福及子孫。”


    李道玄心中一歎,李世民不愧是一代帝王,胸襟開闊,富有人格魅力。


    也許正因為如此,才會有這麽多不良人願意為其效命吧。


    兩人走了一會兒,然後停在了一塊墓碑前,那是王波的師父陸子通之墓,下方還有正楷小篆,介紹著其生平和功績。


    “陸子通,開皇三年生人,營州人士,修出馬仙道。貞觀初年入不良人,任白虎校尉,斬妖三十二,後為保護無辜孩童,以血肉之軀硬抗賀蘭山崩,斷骨九十二,力竭而亡。”


    ……


    李道玄默然,仿佛看到了那個老人身化巨熊,義無反顧地擋在一眾孩童麵前,如銅牆鐵壁一般頂住了那勢如千鈞的山崩石落。


    他躬身一拜,心中五味雜陳。


    當年相逢時,他和這個老人家並未有多少交流,隻是覺得對方性子豪爽,為了出馬一脈的發展操碎了心,便隨手提了個建議。


    誰成想,卻讓對方丟了性命。


    “陛下對我們出馬一脈很好,不僅冊封了我們所供奉的大仙,還選出了許多資質上佳的遺孤,拜入了我們出馬一脈中,短短兩年,宗門便出了許多人才。”


    王波從儲物法器中取出一壺酒,灑在了師父的墳墓前。


    “師父,李兄來看你了。”


    “您常說,李兄是我們出馬一脈的恩公,日後一定要報答他的點撥之恩,您放心,弟子就算豁出性命,也一定會報答李兄的!”


    李道玄拍拍他的肩膀,歎道:“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王兄,他日我若是見了那彌撒羅,一定不會放過他。”


    王波心中感動,他沒有說話,對著李道玄躬身一拜。


    以李道玄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他的承諾,價值不可估量。


    李道玄望了望旁邊的墓碑,發現有一些甚至都沒有找到屍骨,隻埋葬了衣冠。


    這些人都和樓小雲一樣,懷揣著某個崇高的理想,希望這世間的百姓,能夠免除妖魔之苦,為此不惜拋頭顱灑熱血,獻出了自己的性命。


    李道玄心中動容,盡管他已經逐漸適應了修道的生活,一心追求長生大道,但前世的經曆,依然銘刻在他的內心深處,成為一抹永不褪去的色彩。


    當今之世,最大的妖魔,應該就是摩羅教了,普通妖魔為害,不過波及十人、百人,而摩羅教,策劃的都是浩劫!


    想到此,李道玄對著王波道:“王兄,最近京城有沒有發生過什麽奇怪的事?”


    長安城太大,在沒有線索的情況下去找摩羅教無疑是大海撈針,而王波如今是不良人中的白虎校尉,負責巡守長安,位高權重,也許他能有線索。


    “奇怪的事……”


    王波仔細思索片刻,道:“長安城有龍氣庇護,一般倒也沒有妖魔敢作祟,不過最近確實有個案子挺奇怪的,隻是不確定是否是妖魔所為。”


    “什麽案子?”


    李道玄問道。


    王波沒有任何隱瞞,道:“長安城這幾個月來,連續出現了四起失目案。”


    失目案……


    李道玄眼睛一閃,不知聯想到了什麽。


    “受害者的雙眼皆被人挖去,三個月內,出現了整整四次,而且據查,被挖去雙目的人,竟然都是天生靈目,能視鬼神之人!”


    李道玄立刻察覺出了不對,如果隻是普通人被挖去雙眼也就罷了,但這四人偏偏都是天生陰陽眼。


    這就非常詭異。


    最主要的是,他想起那死去的林瞎子,此人當年也被挖去了神眼,後來卻被一個身穿黑色鬥篷,臉上滿是疤痕的人賜予了一雙陽神境的神眼,前來龍虎山試探自己。


    同樣都是被挖去眼睛,李道玄覺得,這兩件事或許有什麽聯係。


    也許,這失目案便是一個重要的線索,其兇手,很可能就是那個賜給林瞎子神眼的傷疤男,而那個人,便可能出自摩羅教!


    “王兄,如果有這個案子的線索,還請第一時間通知我。”


    李道玄囑咐道。


    “放心,交在我身上!”


    王波拍拍胸脯,十分豪爽,不說陛下本就讓他聽從李道玄的調遣,就算沒有陛下的命令,他也願意幫助李道玄。


    李道玄看看天色,道:“時間也不早了,王兄,我先迴住處了。”


    誰知王波拉著他不肯放行。


    “兄弟既然來了長安,我自然要盡地主之誼,走,咱們去平康坊,兄弟我為你接風洗塵!”


    李道玄咳嗽一聲,露出為難之色。


    平康坊是長安城最有名的風月場所,大名鼎鼎的銷金窟,一桌酒席至少要一千六百文,若是李道玄這樣的生客,價格還得翻倍。


    此外,喝酒一巡要花1200文,第一副蠟燭燃盡後要付雙倍,若是想要聽曲兒,還要額外付給樂師銀錢。


    當然,對李道玄來說,錢已經不是什麽難事,但問題是他乃是修道之人,自當清心寡欲,怎能隨意出入風月場所,那豈不是給龍虎山抹黑嗎?


    這種事情,他萬萬不會幹!


    一刻時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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