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酒樓的客人並不多,除了他之外,隻有角落還坐著一桌商旅——幾個人都是喝到微醺的模樣,正豪氣地灌酒聊天,說話的內容自然也一字不落地傳入他的耳朵裏……

    “梁城這地氣好!我明年做生意再賺了,就在這裏買一棟宅子,再娶一個梁城的姑娘!”其中的一個大聲宣告,得意洋洋地舉杯,“到時候我成親,你們都得來,一個不能少!”

    “得了!買個宅子還好說,娶個梁城的姑娘就免了?”旁邊的一位感歎著搖頭,“誰知道這梁城的姑娘有沒有被拐賣過?有沒有被欺負過?你還敢要?”

    “這話怎麽說?”

    “你是不知道啊,最近兩個月,梁城的晚上不太平,據說是出了兩個惡人,偷了正經人家的姑娘去賣,都已經好幾個了,也有事後贖迴來的,但是那……還叫姑娘嗎?”他不屑地搖搖頭,添油加醋地形容梁城此時的情況,“而且還偷別人的銀子,所以說這財不外露,我們也得當心著點!”

    “那是那是……”

    那些人嘻嘻哈哈的,很快有岔開了話題。

    南宮絕的眉頭卻緊皺了幾分,想到他們剛剛提到的危險,再想到不會武功的唐黎……他放在桌邊的拳頭不由緊了緊,再也難以壓製心中的擔憂!

    碰巧,小二在這個時候迴來了——

    “打聽到了!客官,是有您形容的那樣的姑娘來過,還打包了衣著吃的帶走……可是她早就走了啊!”小二如實迴答,觀察著南宮絕的臉色,忐忑地縮了縮脖子,“怎麽……沒迴去?”

    南宮絕的臉色一沉,冷聲追問:“往哪個方向走的?”

    “那邊!那裏人就少了……客官您要不要先去……”報官?

    小二的提議還沒有說完,南宮絕便抬腳離開了酒樓……

    而小二張望了半晌,目送著南宮絕的身影消失,才掂量著手裏的那錠金子迴來,嘴裏喃喃地嘟噥:“那姑娘長得倒是不錯,可脾氣看起來兇悍得可以……能出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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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著小二之路的方向一路前行,兩側明顯荒僻了起來——

    街道明顯變窄,道路上的石塊也漸漸變得嶙峋,而且周圍都是漆黑無底的小巷……南宮絕加快了腳步尋找,在經過一個暗巷時,偶然聽到裏麵傳出異聲。

    他眉心一緊,當即抬腳大步靠近。

    眼前所見的情景,讓南宮絕不由一愣——

    兩個留著絡腮胡子的男人,正像孩子一樣地在巷子裏蹦蹦跳跳,笨重的身體看起來搞笑且滑稽。隻是借著月光,他看到他們的臉上滿是頹然和無助……

    兩個詭異的瘋子!

    南宮絕默默地在心裏評價一句,轉身就想離開,卻被那兩個男人叫住——

    “大俠!這位大哥!您是不是衙門裏的人?”

    “大哥!求你把我們抓到衙門去吧?她吩咐過來,不到大牢不準停……太邪門了!我真的停不來!”說到最後,他的聲音都嚇得帶了哭腔。

    兩個人在這裏蹦蹦跳跳一晚上,他們早已失去了所有的精力!身體隻是麻木的上跳著,腳底時不時撞上地上的小石子,疼得他們齜牙咧嘴……

    若是能停來看一看的話,腳肯定也是破了的!

    “她?”南宮絕駐足,挑了挑眉,隻簡單地問了一個字。

    “那個女的太邪門了!”

    “不不不,是我們自己不好!我們不該想要去搶她的東西,還想……對她不利!我們知錯了,麻煩您報官把我們抓進去吧!”對方幾乎是哭著懇求。

    旁邊的那個聞聲,也立馬附和:“是是是!再跳去,我們就要累死了!”

    南宮絕沒有答話,隻是從他們的形容中,隱約覺得應該是唐黎。

    不是說她邪門!

    而是非要有個女的做出點邪門的事情來,他覺得……這個世界隻有唐黎做得到!

    “她去哪個方向了?”這兩個活蹦亂跳的人,似乎也就剩了這點問路價值。

    那兩個人連忙指了方向,原本還奢望著南宮絕會“救他們於水火”,可是沒想到,他隻是簡單地抬腳越過了他們,連半點同情的目光、“幫忙”的架勢都沒有留……

    “您怎麽走了?”

    “您把我們抓進衙門去啊!”

    “我們是惡人!!我們現在真的……不行了!”

    “……”

    目送著南宮絕走遠,那兩個人近乎絕望地狼哭鬼嚎。畢竟,在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候,又是空無一人的窄巷……這是很難再碰上第二個人出現的!

    而南宮絕的腳步不停,在走到小巷盡頭時,才涼涼地丟一句:“……那就跳死在這裏好了。”

    漫漫長夜,留給那兩個人的,隻有精疲力竭和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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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這個小巷再追出去,就徹底是空無人煙了。

    借著月光,他隻能看到兩側低矮的房,都是農家的院落,而住在裏麵的人早已入眠,看不見任何的燈光。遠遠的,他看到一個遠離的房的麥垛,麥垛的對麵,似乎還隱隱透射著火光……

    南宮絕停了停,一秒提氣身過去。

    他覺得,應該是這裏了!

    果然。

    他在麥垛的那一方,看到睡得正香的唐黎,四仰八叉地睡姿讓人不敢恭維。她的身上蓋著一件藏青色的袍子,看起來破舊又熟悉!而接近她的那個火堆旁,正蹲了個男人,聽到他的聲音靠近,原本閉目養神的男人倏地睜眼,警覺地迴身瞪向他。

    但也隻是四目相對,一刹那的光景。

    阿木很快垂眼,目光淡淡地看了眼唐黎,視線再轉迴南宮絕臉上,用手語比劃:‘她睡著了。’

    南宮絕打量了他半晌,才想起他的身份——他們見過的!當時他第一次見到唐黎,把她扔水塘裏,弄得她氣急敗壞,那個時候,就是這個男人策馬而來……

    他記得,唐黎當時還叫這個男人:“阿木!”

    如此具有特色的藏青色袍子,他不會認錯。

    “你是阿木?”南宮絕淡淡出聲,眉頭微蹙地上打量了他一圈,“她的……暗衛?”

    從邊境一路跟到這裏,會在危險的時候出現,卻從不被他看到……那麽可能的身份隻有一個:暗衛!

    阿木點點頭,雙眼一直

    垂著。

    在南宮絕麵前,阿木似乎有意躲避,一直不敢抬頭,整個人都顯得很局促,比往日更老實本分了好多。他指了指唐黎的方向,往她那邊走了幾步,解釋著:‘她吃的醉雞裏麵有酒,可能有點醉,也叫不醒……你要不要帶她迴去?’

    他快速地一通比劃完,南宮絕卻……絲毫看不懂。

    他不懂手語,倒是對阿木這個人有些好奇:“你不會說話?”

    這個“阿木”,看起來憨厚老實,那張金屬的麵具,隱約可見他皮膚恐怖的紋路,應該是火燒傷……這個人無論是在外貌上、個性上、特點上,都應該是不認識的,可是莫名的,看著阿木,總覺得他和記憶中某人的影像吻合。

    他好像以前認識他!

    阿木被南宮絕盯的心虛,他胡亂地點點頭,還未有所行動,南宮絕卻直接問出了一句:“你的名字一直是阿木?”

    阿木的心中一緊,遲疑了一秒,堅定地點了點頭。

    其實這個時候他很想逃走,在南宮絕看出更多的端倪之前逃走,但是他知道南宮絕心思縝密,逃走就等於是變相承認!況且以南宮絕的身手,若他執意想攔……他根本走不了!

    為了避免南宮絕起疑心,阿木隻能背過身,假裝去叫唐黎,離開南宮絕的壓力範圍。

    “朔陽!”

    南宮絕在後麵叫了一聲,阿木的背後一冷,卻假裝沒有聽到,走到唐黎身邊,彎腰打算去抱她起來。

    “等等!”南宮絕叫住他,無奈地輕歎出聲,“還是本王來吧……”

    至於他,可能真的是他認錯人了。

    一個在一年前就該死掉的人,不可能會改頭換麵,以這樣一種形象守護在唐黎身邊。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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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越過阿木,彎腰夠到了唐黎的胳膊,稍稍用力往上一拉,唐黎便跟著他起來。他順勢一撈,輕而易舉地把她抱在懷中,給她安置了個舒適的位置……

    阿木站在一邊靜靜地看著,見南宮絕把唐黎抱起,他似乎鬆了口氣,眼眸中卻閃過一抹落寞。

    他迴身,往前走了幾步,想要偷偷離開。

    畢竟暗衛的職責,就是在暗中保護。

    隻是沒想到南宮絕卻突然叫住了他——

    “慢著,阿木!”南宮絕開口,手裏還抱著唐黎,目光緊鎖著阿木單薄可憐的背影,淡淡出聲

    ,“既然你跟了她那麽久,就留在她身邊保護吧!不用再躲在暗處了!”

    聞言,阿木的神色明顯一喜,他錯愕的迴過身來,眼底滿是不敢置信。

    “留吧。”南宮絕淺笑著勾了勾唇角,“隻有一點,以後不準在這麽孤男寡女地帶她出來……”

    阿木連連點頭,隻要給他的身份,讓他名正言順地跟著唐黎,他怎麽都願意!

    畢竟他帶著麵具,真實的相貌如此醜陋……他之前都不敢站在明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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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便迴到了客棧。

    阿柳帶了幾個人出去尋找唐黎,還沒有迴來。南宮絕把阿木交給小二,讓他負責待去安頓,自己則抱著唐黎上樓……阿柳不在,她沒有服侍的人,他隻能親自“代勞”。

    她的房間收拾得很整齊,窗邊放著幾截新鮮的蘭花,在夜色泛著淡淡的香氣……

    南宮絕把她放到床上,還未來得及直起身子,她卻陡然伸手,用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幹嘛?”南宮絕的神色不由一緊。

    他沒有點燈,此時整個房間都是昏暗的,隻有窗欞之間投射進來的月色,襯得這個房間越發安靜,靜得幾乎能聽到心跳的聲音……氣氛頓時就不同了!

    唐黎沒有迴答。

    南宮絕無奈,大掌覆上她的小手,想要把她的手拉來,她卻不知哪來的力氣,猛然又用了力,執拗地抓住他的袖子,強硬的嘟囔出聲:“我不要嫁給南宮澤!”

    不是都已經旨不用嫁了麽?

    南宮絕無語,想要撇瞎擔心的她,但是看著她無助緊鎖的眉頭,又怎麽都狠不心來。在原地思忖猶豫了半晌,他終於還是輕歎一聲,在她的床沿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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