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荻本要跟溫如晝迴去,但因為段易灃的要求,她選擇和這個師兄單獨聊聊。


    段易灃照舊先為祝樂樂的無禮向韓荻道歉,韓荻並沒有要追究的意思。


    “我原本不該說這些,但眼看樂樂現在的情況,我還是覺得應該跟你知會一聲。”段易灃微頓,“你當初去了倫敦,夏衍師兄他低沉了很長一段時間。樂樂在那陣子一直陪著他,慢慢才讓他把狀態調整迴來。”


    段易灃垂眼,似乎並不想承認接下去的事,然而一切都已經發生,由不得他心裏的那些無奈:“夏衍師兄一直都是在大家的關注下成長的,球打得漂亮,長得也是小姑娘喜歡的類型,所以樂樂在很早的時候就喜歡夏衍師兄了。”


    “因為陪著師兄走過了一段艱難的日子,所以在樂樂心裏,她和夏衍師兄有比其他人更親近的關係存在。當然,其他人也都這麽認為。久而久之,哪怕師兄沒有承認,大家也都默認了這件事,樂樂更加認定,她最終會跟師兄在一起。”


    “所以我應該為她的一廂情願做出讓步?”韓荻反問。


    段易灃苦笑:“一說到夏衍師兄的事,你就變得極端。之前是冷漠地拒絕,現在是……堅決捍衛?”


    “我知道夏衍很優秀,這也是我被他吸引的地方。對於現在的情況,在感情上,我很同情樂樂,但是從理智來講,應該是她正視自己的問題。我不想因為這件事去為難夏衍或者是任何一個人。可顯而易見,現在是樂樂在為難我。”韓荻暗歎一聲。


    “心態的轉變是需要時間的,作為師姐,你不妨給樂樂一點時間去適應。”


    “我和夏衍的感情為什麽要讓她去適應?”韓荻反駁,“還是因為要順從你們以為的那個事實,是我拆散了夏衍和樂樂,我是負罪者,所以我必須對樂樂抱有愧疚?理解並且無條件原諒她對我做出的傷害?”


    “我不是這個意思。”


    “也許你說的是普遍認為的正確,因為輿論真的很可怕。但是我作為一切惡語相向的承擔人,也請你們考慮我的感受。我和夏衍是在分開五年之後,依舊想要在一起才做出這個決定的。我不奢望能得到所有人的祝福,但麵對多年來的朋友,我也希望你們可以理解我,而不是一味地要我去遷就樂樂的咄咄逼人。”


    現在的情況是韓荻當初迴國時完全沒有預料到的,這段時間來的遭遇和心理上的變化也一度令她不知所措。而如今,當她終於有了和夏衍攜手並進的勇氣,卻又置身在這樣尷尬的境地裏。並非她不相信夏衍的真心和堅持,而是這個以輿論為重要參考的世界對她以及對她和夏衍的這段感情產生了深切的惡意,讓她的每一步都顯得這麽艱難。


    一段時間的沉默之後,段易灃又開口:“因為師父的事,大家的情緒都有些緊張,所以在思考問題的時候容易變得偏激。我知道你一直以來都是善良的,不想傷害別人。不如這樣吧,等師父的情況穩定了,樂樂也不這麽煩躁,也許一切就柳暗花明了。”


    “夏衍是我的男朋友,我可以出於緊急的情況,讓他去做一些雖然我不樂意但是應該去做的事,可這不代表我會一直退讓,我也相信夏衍有自己的分寸,隻希望你們不要再特意偏袒。公平這兩個字,無時無刻不需要。”言畢,韓荻轉身,沒有半刻停留。


    就在韓荻走開沒兩步時,她突然發現眼前閃過一個人影。就是這眨眼的瞬間,她本就難以平靜的心情受到了沉重一擊,條件反射地就追著那個已經消失的身影而去。但無論她怎麽找,都沒再看見那個人。


    “韓荻。”段易灃追了上來,“你怎麽了?”


    韓荻的臉色已經煞白,但她還是麵色驚慌地朝周圍望了望,可依舊發現沒有剛才那個影子。


    “你在找人?”


    心想也許是自己看走眼,韓荻搖頭,由段易灃送自己迴家。


    車開在半路上的時候,夏衍打來了電話,說祝有龍從手術室出來了,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需要觀察幾天才能最終確定是否安全。


    韓荻安了心,放下手機後發現段易灃並沒有送自己迴去:“這裏不是迴我家的路。”


    “都這個點了,你都沒吃飯,帶你去吃點東西,也算是慶祝師父有驚無險。”


    韓荻沒太在意段易灃的話,隻是當視線投向窗外的時候,仿佛又看見了在醫院一閃而過的那個身影,她要求立即下車。


    段易灃不得已靠邊停車,但車還沒停穩,韓荻就解了安全帶跑了出去。他匆忙拔了鑰匙,跟在韓荻身邊,卻不知道她究竟在看什麽。


    一切都像是幻覺,但韓荻確定自己看見了——那樣的身影她不會看錯!


    韓荻為了找出那個人差點出意外,還把腳扭了。


    段易灃實在擔心,隻能強行把她帶迴車上:“你這個樣子,讓我怎麽放心?”


    心不在焉的韓荻根本沒有留意段易灃說了什麽,雙手用力地按在膝上,極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可她仍舊不時地向窗外望去,試圖找到那個人,哪怕段易灃已經把車開出了老遠。


    車開到公寓樓下時,韓荻還沒能從剛才的忐忑和緊張裏走出來。段易灃見叫了她幾次都沒有得到迴應,於是伸手按住了她正在冒冷汗的手:“韓荻……”


    韓荻的身體在這樣的接觸下有了意識,但始終混亂的思緒並沒有支持她做出接下去的反應,仍然低頭坐著。


    段易灃解開了自己和韓荻的安全帶,慢慢把六神無主的韓荻抱在懷裏,極盡溫柔地和她說著話:“不管你剛才看見了什麽,都有我在,不用怕。”


    韓荻的身體發出輕微的顫抖,這代表著她正沉浸在被恐懼和害怕充斥的情緒裏無法自拔。但她即便如此,也隻是呆呆地坐著,並沒有向身邊的段易灃尋求任何幫助。


    這樣的韓荻從不曾出現在旁人眼前,她脆弱,深感害怕,除了發抖,什麽都不會做。


    懷裏不停顫抖的韓荻激發了段易灃想要保護和安慰她的欲望,而兩人之間從未有過的親近也令他覺得他確實可以做到。


    有一種莫名的情緒在蔓延,不止於僅僅是擁抱這麽簡單。


    眼前的韓荻對一切都毫無防備,完全暴露在段易灃的視線裏。她暗暗張皇的眼眸,因為恐懼而緊繃的身體,無一不成了對段易灃的誘惑。


    這樣的韓荻一定連夏衍都沒見過,段易灃這樣想。


    段易灃不由自主地伸手輕撫過韓荻的臉,指腹慢慢靠近她的唇,在她柔軟的唇上摩挲,也將這期待了多年的眉眼,更近地帶到了自己麵前。


    他感覺到韓荻的鼻息,在這樣親密的距離裏,過去所有的想象都即將成為真實,哪怕隻是一時的意亂情迷,這也是他一度靠近過韓荻的證據。


    段易灃小心翼翼地湊近,這一刻的心情,勝過他初次獨自站在賽場上的複雜。說是喜悅也好,忐忑也罷,情緒催動著他在這樣的時刻做出這種行為,即便是乘人之危,即便不夠光彩。


    段易灃正試圖享受此時的放縱,卻在最後被驚醒的韓荻一把推開。從雲端墜落的錯愕讓他沒能及時迴神,也就隻能眼睜睜看著韓荻從車裏匆匆離去。


    韓荻的落荒而逃,有段易灃的原因,但更多的還是那個令她無法釋懷的身影。她一路都非常失態地衝迴家裏,全然不顧宋元夜和溫如晝的關心,直接把自己鎖在房間內。


    溫如晝見狀立刻給夏衍打了電話,夏衍也以最快的速度迴來。


    “韓荻,開門,是我。”夏衍拍著門。


    此時的韓荻已經在地上蜷曲坐了很久,哪怕聽見夏衍的聲音,她也隻是木訥而緩慢地抬起頭,並沒有給予任何迴應。


    “夏衍師兄,你說這可怎麽辦?”溫如晝顯得很急切。


    “她是怎麽迴來的?”


    “當時易灃師兄說有話跟韓荻師姐講,所以我跟元元先迴來了。等師姐迴來的時候,她什麽都沒說,就把自己鎖在房間裏,到現在都沒出來。”


    “易灃?”夏衍試圖給段易灃打電話,但對方始終沒有接聽。


    夏衍知道韓荻的脾氣,所以並沒有強逼,而是讓溫如晝跟宋元夜耐心等待。可偏偏在這個時候醫院又有人打了電話過來:“夏衍師兄你快過來看看吧。樂樂師姐哭個不停,我們誰勸都沒用。”


    “你告訴樂樂,我現在有要緊的事,沒辦法過去醫院。你們盡量聯係易灃,讓他去醫院看著,再有情況你們再通知我。”夏衍隨即掛了電話。


    “師兄,我忍不住要給你手動點讚。”溫如晝豎起大拇指。


    宋元夜並沒有因此而放鬆情緒:“我姐還在房間裏沒出來呢,什麽情況都不知道,你還有心思笑。”


    “我也關心韓荻師姐,但是現在的樣子,她不開門,難道我們要撞門進去?”


    “這或許是一個辦法。”


    就在宋元夜想要采用這個餿主意時,韓荻突然開了門。


    隻是這短短的時間,她的狀態就變得極差:“我隻是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們都別吵我了。”


    韓荻轉而看向夏衍:“醫院裏現在大概一團亂,你先迴去看看吧。沒你主持大局,怕真不行。”


    就在韓荻要重新關上門的瞬間,宋元夜和溫如晝看見夏衍伸手擋住了將要關合的房門,再一個箭步上前,然後就聽見砰的一聲,韓荻的房門再次緊緊關住,而夏衍和韓荻都那扇門後麵。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也太快,宋元夜迴過神後還有些茫然,但見溫如晝已經湊去門邊想要探聽裏頭的動靜。他立刻把人拉開:“你是偷窺狂?這種時候還要偷聽?”


    “我是擔心師姐……”


    “夏大哥在裏麵有什麽好擔心的。”宋元夜看了看廚房,“倒是該擔心擔心肚子了,好餓。”


    溫如晝白了宋元夜一眼:“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情吃東西,我真是服了你了。”


    雖然嘴上滿是嫌棄,溫如晝還是快步去了廚房,畢竟不光是她和宋元夜,韓荻和夏衍也要吃東西,不論還會發生什麽事,補充好體力總是沒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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