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城的水道四通八達,蓮池水榭又處於正中,被衝到任何地方都有可能,若是不走運進了運河,那就真的是聽天由命了。


    他們估算著時間,在可能被忽略的偏僻處尋找,直到天黑之後方才在紙鶴的指引下找到了昏迷著的雲意。


    美麗的女子就這麽孤零零地躺著,螢火蟲在她身邊飛舞,潔白的衣衫在水波中蕩漾,看上去既聖潔又充滿了魅惑。


    “是雲意!”葛安道眯了眯眼睛,那天晚上也是這樣的,故技重施嗎?直覺應該丟下這個女人走掉,但這顯然不可能,他隻能用符咒封住雲意周身的氣息,然後背上她迴去。


    夜色下,三人誰都沒看到,從雲意身上掉下來一個穿著道袍的小木偶,踩著同樣的步子一路尾隨。


    小屋裏,雲意悠悠醒轉,正對上雲喃清亮的眼睛:“二妹?”


    “姐!”雲喃抱著雲意哭了起來。


    姐妹二人抱在一起哭了許久方才止住,互訴離後別情,又有些歉然地看向南宮非一行人:“見到妹妹太過歡喜,忘記給幾位大哥見禮了,不知幾位大哥如何稱唿?”


    幾人一一做了自我介紹,葛安道最後,他看著雲意道:“聽說雲大小姐昨日發了瘋,我剛剛給大小姐診脈,並沒有發現不妥之處,請問大小姐現在可有什麽地方不舒服嗎?”


    “並無。”雲意臉色泛紅,她向來在乎自己的形象,當眾發瘋這種事想起來就讓她覺得無顏見人,“二妹說,道長曾為我雲家之事被妖物傷到,現下傷可好全了?”


    “多謝大小姐關心,傷已經好全了,昨晚正打算去雲家看看,就聽說了大小姐的事情。”葛安道說著,似有所覺地看了看外麵,“早就聽聞青於山傀儡術的威名,上次行程匆忙沒能多家討教,養傷的日子裏也惦記著跟崖生公子好好切磋一番呢。隻是不知這青天白日的,崖生公子是否方便露麵。”


    南宮非幾人都是一愣,很快就聽見年輕男子清朗的笑聲傳了進來,正是崖生:“既早已聽說過青於山,便應該知道青於山傀儡與邪靈不同,是不懼陽光的。”


    “沒有主人的傀儡,不就是邪靈嗎?崖生公子形貌出眾,資質又好,你的主人定然為你花費了不少心血,又怎麽會丟了你?”葛安道笑著站起來,“這麽多的年月,被埋在土裏不見天日,一定很難受吧?”


    “閉嘴!”崖生笑吟吟、永遠透著風流氣的臉瞬間被戾氣覆蓋,身為傀儡卻被主人拋棄,這是他永遠都擺脫不了的恥辱,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都要死,“別廢話了,動手吧。”


    崖生本身是傀儡,但他是集傀儡術於大成的青於山人創造出來的,可以使用傀儡術與葛安道鬥法。袍袖一抖,便有十幾個木偶落到地上,迅速變成高壯的成年人大小,朝著龐鬆等人衝過去。


    好在他們這邊也是早有準備,陶寶山抖出一疊早已附靈的紙人,念咒喚醒它們就可以跟木偶人作戰。紙人力量不如木偶人,隻能靠巧勁來和木偶人糾纏,又有龐鬆相助,他們很快就將木偶人引到陣法裏麵。


    陣法可以維持附著在紙人上的靈力不會消散,這樣青於山傀儡術最大的優勢就沒有了。


    “想不到茅山對傀儡術如此了解,隻是維持法陣亦需要靈力,你那小師弟等於是一個人與我這些傀儡對抗,撐不了多久的。”崖生笑著道,“要不要賭一把,看誰撐得久。”


    “我相信,邪不勝正。”葛安道正義凜然。


    “邪不勝正,不過是人多欺負人少罷了。”崖生冷哼一聲,抬手指向葛安道,“你敢跟我單挑嗎?”


    葛安道麵露難色,與崖生單挑沒什麽好怕的,但陶寶山那裏還有十幾個鐵塔一樣的傀儡呢。當下,與龐鬆聯手盡快打敗崖生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下山前,師父就教導過我們,事急從權,不可過迂。”葛安道挺直了腰板,“我是來斬妖除魔的,又不是來比武切磋,收了你才是最要緊的。你想單打獨鬥,哪天我心情好了,放你出來比一場就是。”


    葛安道和龐鬆一起對付崖生,陶寶山全神貫注地圍住崖生的傀儡,隻要崖生一倒,那些傀儡也就沒用了。


    隻是才過了短短幾日,崖生的道行竟增長不少,在葛安道和龐鬆的合圍下也隻是略占下風。而且時間越久,青於山傀儡術也顯示出了它的獨到之處,人力有時盡,身為傀儡的崖生卻一點不見疲憊。


    “青於山的傀儡分成很多種,最高級的傀儡需要即將通靈的千年老樹的精華作為軀體,再用嫡係子弟的心頭血開啟靈智,這樣製作出來的傀儡資質遠勝於一般人,且永遠忠於賦予它靈的主人,這種傀儡,叫做靈傀。”崖生邊打邊說,“我是主人的第一個靈傀,現在燃燒自己一半的靈來對付你們,你們真是榮幸。”


    說著話,要打向龐鬆的一掌忽然改變方向擊中了葛安道,葛安道噴出一大口鮮血摔倒在地。


    “道長!”


    雲意離得最近,她率先奔過去,裝作攙扶葛安道的樣子附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在葛安道一愣神的功夫將簪子狠狠刺進了葛安道的左肩,隻剩下一小截露在外麵。


    “姐!”雲喃用盡全身力氣喊了這一聲,不可置信地看著雲意。


    葛安道按住雲意的手,雙目中滿是血絲:“為什麽?”


    “哈哈,阿意,做得好!”崖生大笑,雖然沒刺在要害上,紮進去這麽多也能削弱葛安道不少實力。


    正如崖生期待的那樣,葛安道連雲意都抓不住了,任由雲意麵色冰冷地抽出手,走到了崖生的身邊。


    “茅山弟子,不過如此。”崖生製住了龐鬆,笑著走向葛安道,“我從來沒有殺過人,你是第一個,容你挑個死法。要不是你的模樣太粗糙了,倒是可以給我做個傀儡。”


    葛安道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聞言憤恨地道:“我葛安道竟然兩次栽在你們這樣的無恥小人手中,有何顏麵迴去見祖師爺!妖孽,要殺便殺,我茅山弟子豈容你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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