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然知道老師不能私自收學生費用的事,就得盡量迴避這個問題,雖然這是一件大家心照不宣,名不舉官不究的事情。


    邵思偉的注冊舞蹈培訓班,是我能好好利用的資源,這樣收費就是合理公開的。但我沒打算讓任何人知道,我是怎麽把事情辦合理的。


    找校長,是因為我開班需要場地,在校外弄場地顯然不合適,反正學校的舞蹈教室閑著也是閑著,我打算花錢租下來。


    其實場地我要用也就給我用了,一般學校不管,但是我要給錢,校長當然也沒意見,價錢方麵沒難為我,一個月一千,每天下午課後時間全歸我,起租半年,一共六千。


    我算了算,如果我收十個學生,一節課二十,一個月最低能有五千的收入,這錢花得必須值。


    跟校長簡單寫了個租賃合同,我打算明天就把錢給他,然後搞招生的事情。校長說,“燕老師聽說你懷孕了,不要太辛苦。”


    哎喲,學校裏的東西傳得可真快,連校長大人都知道了。我跟他說放心,然後從校長辦公室走出來,摸摸肚子,孩子,你老娘我現在是身心疲憊啊。


    我要去外麵拿招生的宣傳單,走過大門口的時候,看到王昭陽又和方可如在一起,他們似乎還是在談事情。


    王昭陽看我一眼,目光幹幹的,我簡單笑一下,談吧談吧,雖然我現在過得不好,但過得不好,就倒頭去貼王昭陽,這事兒我有點幹不出來。現在我也懷孕了,他也該放下考慮自己了,他過的好就行。


    我已經感覺到,自從分道揚鑣之後,就算是在一個學校,我們的路已經越走越遠。而我漸漸地,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麽,似乎隻是為了生活而生活,為了快樂而快樂。


    我快樂麽?管它呢。


    晚上我在家打電話找邵思偉借錢,我和陳飛揚沒有存款,隻要有點錢,我就讓他拿去還債了。


    六千對邵思偉來說不是什麽大數,承諾馬上就轉賬給我。借錢這事兒我也沒防著陳飛揚,但也沒有跟他商量,誰讓他自己沒有本事。


    掛了電話,陳飛揚問我,“你借錢幹嘛?”


    我不理他,他說,“你不用借錢,你要用錢我可以給你弄。”


    “你拿什麽弄啊你弄弄弄!”我特不耐煩,撇他一眼,“以後我的事兒你別攙和,我也不會再管你了。”


    “小嫦,我知道錯了,你別這樣了行不行?”他求我,求得我心裏很煩,我要是真咬牙不打算跟他過了,我現在還墨跡什麽呢。


    我心裏是想原諒他的,但這得看他的表現。


    我說:“行了陳飛揚,你看看你低三下四那樣,做了就是做了,你認錯有用麽?好歹你也是一打拳的,除了認錯你是不是什麽都不會了?”


    他沉默,大概是真的不會別的了。


    我深吸一口氣,不想再說什麽,想了想,不舒服,我說:“小音還在你們那兒學拳?”


    他點了下頭。


    我說:“開了。”


    “我……”


    他沒這個權限,人家小音交學費也不是交給他的,沒理由說不交就不交了,但我態度很強硬,必須把小音給我開了,想著他們還能經常見麵,我嘔得慌。


    陳飛揚隻能答應,聲音略沉重,“好。”


    “你也不用告訴她我什麽都知道了,你開了她,是因為你心虛,我什麽都不知道,什麽也沒說。還有我懷孕的事兒,誰也不能告訴。”


    “老婆你真的懷孕了?”陳飛揚問我。


    媽呀,差點漏嘴了,我冷笑一下,“關你屁事。”


    我沒著急收拾小音,現在馬上就收拾她,無非就是去打她一頓,有意思麽?打完她,她跑到大家麵前哭一哭,除非我把這賤人給我戴綠帽子的事情說出來,否則怎麽都是我沒道理。


    戴綠帽子我還不能說,多他媽沒麵子。


    俗話說,損敵一千自傷八百,我一分都不想傷著自己,所以我得忍她幾天,我得先把自己的屁股擦幹淨。


    給校長交了錢,我把招生傳單發到每個班級,讓他們周末的時候拿迴去給家長看,願意來的放假後自己報名。宣傳單我做得很精致,也花了不少錢,把自己的比賽照片,獲獎證書,包括掛名老板邵思偉的獲獎證書教育資曆等等,全都印在上麵,以及學舞蹈的各種好處。反正就是忽悠唄。


    這是我熬了兩天晚上搗鼓出來的。


    開學後,有幾個家長主動報名,我在辦公室跟他們談完話,當著所有人的麵,大大方方地收了他們的學費,寫了收費單據,就放在桌子上的文件夾裏。


    看見我開始掙錢,小音和美術老師按捺不住了,各自開始有所行動。沒人的時候,我勸了美術老師一句,說:“你還是等十一之後,手抄報那個弄完了,再好好弄,要不然到時候一忙,再沒人幫你。”


    美術老師年紀大了,身體經不住忙,而且她現在要準備評職稱,不想出什麽岔子。那邊小音在指揮人,把她買的電子琴先放在辦公室,粗粗數過來有二十多件,學生家長對於讓孩子學樂器,比學跳舞或者畫畫願意得多。


    美術老師有點嫉妒,看著幫小音搬琴的男老師,露出一個不屑的表情。


    小音跟男老師笑吟吟地寒暄完,坐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幽幽抱怨,“累死我了,哎……”


    再之後小音開始賣琴收錢,然後把學生帶到音樂教師練習,我在對麵的舞蹈教室,看似井水不犯河水,平常也會假惺惺地說上兩句話。


    我讓陳飛揚過來給我送晚飯,故意帶著陳飛揚和晚飯到小音那邊,去給她加菜。


    “來,小音老師,嚐嚐我老公的手藝。”


    小音掛著勉強的笑,捧著食堂打來的沒什麽油水的菜,“不用了燕老師,我減肥。”


    “還減肥呢,再瘦就沒有了。我老公就喜歡有點肉的,天天讓我增。”我笑眯眯看陳飛揚一眼,他臉色白紙一樣難看,小音抽著嘴角幹笑,我怎麽覺得還是這麽不痛快呢。


    大家的培訓班都進入正軌了,該收的錢也收完了,這天晚上我提前放了孩子下課,迴到我們的辦公室,小音那邊還在教學。


    辦公室這時候肯定是沒有人的,我沒開燈,我是來做賊的。


    偷著月光,我在翻小音的辦公桌。我今天分明看見她把收費的單據放在辦公室了,之後我們都離開,她沒有迴來過,肯定就在這裏。


    翻完桌子表麵,沒有,好吧,做賊做到底,我翻她的抽屜,有個帶鎖的。哎呀,這種破鎖難不倒我,我小時候經常從爸媽那裏偷零錢,把下麵的抽屜都取出來,然後從這層抽屜後麵顛一顛,一點一點就能給完全取出來。


    成功打開小音的抽屜,找到我要的東西,電子琴購買發票,她留著這些東西,應該是為了保修,還有她從學生那裏收錢的登記簿。


    我用相機把這些證據拍下來,做賊麽,心裏還是挺抖的,最討厭的是我們辦公室門的插銷壞了。


    收集完證據,我得把這個帶鎖的抽屜重新塞迴去,這比把它弄迴來麻煩。摸著黑,我的手在抽屜下麵一下一下地顛,弄的胳膊都疼了,好費勁。


    然後門開了,當我抬頭發現開門進來了個人的時候,魂都快嚇掉了。


    “你在幹嘛?”皺眉,問我話的是王昭陽。


    我嚇丟的魂迴來了一點點,在這個學校裏,進來的是王昭陽比是任何人都強多了,我說:“你先把門關上。”


    王昭陽關了門,我這邊一用力,把抽屜給硬塞迴去了。然後一層層塞其它的抽屜。


    王昭陽皺眉看著我,也沒開燈,我握著手裏裝著證據的相機,心虛地說,“拿東西,你怎麽來了,找我有事兒啊?”


    王昭陽眯了下眼睛,“那不是你辦公桌。”


    我咬了下嘴唇,“幫老師拿東西。”


    “那你怎麽不開燈?”他接著問。


    我就答不上來了,顯然我是偷東西來的,可我不能告訴他。眨了眨眼睛,我迴到自己的位置前,把相機扔進包裏,打算不解釋直接走人,因為我心虛啊。


    王昭陽拉著我的胳膊,拉得挺用力,這次口氣很嚴厲,“你到底在幹嘛!”


    “不用你管!”我也強硬起來了。


    王昭陽偏頭看我,仿佛當年他還是我班主任的時候,麵對撒謊的我,那個無奈那個憤怒,抿了下嘴,他指著牆角一個紅點,“你看那是什麽?”


    那是……監控。


    但是學校的監控室,一般都沒有人看的,隻是有需要的時候,要調能調出來而已。


    我低頭,王昭陽的聲音有些沉,“都懷孕了,你不該做這些。”


    我昂頭看他一眼,有些驚慌。


    王昭陽卻習慣縱容我,他說:“監控我可以幫你刪,但是你必須告訴我你在幹什麽,你需要什麽幫助你告訴我,你做這種事情讓別人發現了怎麽辦,你還想不想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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