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手術結束,王昭陽讓我迴家,他在這裏看著就好,等聯係上學生家長再說。我出去比賽幾天,還沒有正式迴家,也確實該迴去趟,於是沒有留下陪他。


    當然多少還是覺得有些尷尬。說什麽心裏沒事兒就沒事兒,都是假的,我不敢與王昭陽過多接觸,他的每句話,總是太容易戳中我心裏埋藏起來的那些點,我也怕,怕總有一天我會控製不住自己。


    迴家後陳飛揚很熱情,問我比賽結果,其實當天我已經打電話告訴他了,這會兒沒想什麽,就又隨口說了幾句,講了下學生進醫院的事情,很累,就直接睡覺了。


    沒多久就開學了,那學生修養幾天,也差不多能迴學校,他家長也聯係上了,錢自然是還給我了。


    然後我還給王昭陽,說什麽得還,不還心裏還是邁不過去,王昭陽能理解我的心情,沒多說什麽。


    看看他如今的模樣,每天在學校吃那些沒油水的東西,人又瘦了好多,我也真心希望他能過得好,有個女人照顧他,有不錯的物質條件。但也許,這些話輪不到我來說。


    陳飛揚躺在床上看我比賽的視頻。我那時候沒有dv,就用個數碼相機錄的,陳飛揚隨便翻了翻,看了些別的東西。


    洗完澡,我正在擦頭發,數碼相機裏忽然蹦出來一段對話,男人的聲音,“有成就感麽?”


    我的聲音,“謝謝啊。”


    男人:“最近身體怎麽樣?”


    這是六一兒童節的視頻,錄視頻的時候,王昭陽正好出現和我說話,一起錄進去了,我飛快地點了暫停。


    陳飛揚看我一眼,“幹什麽呀,我還沒看完呢。”


    他可能起初並沒有在意那對話,是我做賊心虛了,我愣一下,“哦,幾點了,睡覺了。我明天還得上班呢。”


    陳飛揚看了我手裏的相機一眼,“你不會錄了什麽不好的東西怕我看見吧。”


    “什麽不好的東西,神經病。”我皺眉。


    陳飛揚也皺眉,“我又幹嘛了!”


    我不理他,關燈睡覺,陳飛揚過來抱我,我今天沒有心情,不想做。陳飛揚顯然還不怎麽困,拉著我說話,“老婆,你比賽掙的獎金呢?”


    “不是在醫院給學生墊醫藥費了麽。”


    他說,“那學生家長還沒聯係上?”


    “聯係上了呀。”我沒想什麽。


    “那錢呢?”


    我轉頭瞪他,“你俗不俗啊,就錢錢錢的,唉我比賽掙的錢關你什麽事兒,你問那麽多幹什麽?”


    陳飛揚愣,“我不就隨便問問麽,你這麽大反應幹什麽?”


    我沒好臉,把他推開,自己到角落睡。


    撒謊,絕對是會讓人痛苦的事情,因為一個謊言往往不能夠真正解決問題。我就是做賊心虛了,但每個做賊心虛的人,都願意把問題推到別人身上去,比如我會想,陳飛揚追問我錢的下落,很不是個爺們兒。


    大概是快來大姨媽的緣故,最近我的情緒很不好,特別容易煩躁,陳飛揚又總愛追著我問問題,最可惡的是,總想要我的遊戲賬號。他那張小嘴一開始巴巴,我就煩得很,可能我們確實到了倦怠期,到了怎麽看怎麽不順眼的時候。


    我還總容易頭疼,小腹不舒服,總有要來大姨媽的感覺,去廁所看看,又沒有,大約是一種經期前的心理作用。


    下班迴家,謝婷婷的老公過來玩兒,正和陳飛揚一起鼓搗我的筆記本,說是弄弄係統。我和陳飛揚都是電腦方麵的白癡,我這筆記本時間也不短了,係統確實有必要好好修複一下,我也就沒琢磨什麽。


    收拾收拾,謝婷婷他老公也鼓搗得差不多了,不耽誤我們休息,識趣地走人。


    我看見謝婷婷老公也煩,總覺得這人偷奸耍滑的,還倒插門,不是個好東西,哎喲我真不願意陳飛揚和他走太近,可是他的朋友圈子,我又不太好限製,心情不好,依然不理他。


    學校開學了,教室資格考試也就來了,我挑了一個班的學生,陪我演戲。其它的幾項測試我已經過了,其實現在這個“課堂實踐”也是走個過場,基本錢交了,沒有不合格的。


    但過場也得走得像模像樣才行。


    我去做體檢,在醫院的時候聞著藥味很不舒服,一進醫院,我就身體打漂,好像自己真是個病號一樣,這是一種心理暗示。


    做的都是些常規體檢,很快就能拿到報告。


    上午第三節,帶著學生在教育局監督考核的人麵前演場上課的戲,然後把手裏這些材料,包括體檢報告交一交,我就可以等著拿證了。


    這事兒一個辦公室的都知道,包括小音。


    小音心裏多少得有點酸,“燕老師,你不是說沒找到門路麽?”


    “哦,”我裝呆,“婆婆給找的關係。”


    “哎,”小音歎口氣,惆悵地說,“我要是也有個這麽好的婆婆就好了,還天天給送湯,什麽也不用管。”


    喲,小音連陳飛揚他媽天天給我送湯的事兒都知道了,看樣子這自衛術真不是白學的。我笑著說,“那你也抓緊找個對象啊,有對象才有婆婆不是。”


    小音,“我哪有你那麽好的命。”


    得罪一個人很容易,你擁有他想要而不擁有的東西,那就是一種得罪,大約我把小音得罪了。


    第三節課,我去考核,見麵的時候,愕然發現個熟人,乖乖,這不是王昭陽他老娘麽。我不確定他媽還記不記得我這個學生,反正看見他媽,我有點微微緊張。


    但考試還是進行得很順利的,我注意了下,王昭陽他媽看我沒什麽奇怪的眼神兒,大家都是來例行公事的而已。


    這堂課結束,我和幾個教育局的人禮貌打招唿,恭送他們離開,然後帶著我的這些資料,送到主任那裏去。


    這學校,除了校長之外,初中部的王主任就是二把手,基本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過他的手,當然這對王昭陽來說,才不算埋沒。他是個很細的人,就適合幹這種操心的活。


    到主任辦公室門口,我整理了下儀容,打算交完材料就走,不跟他廢話。我跟他的交往,還是得掌握一個度,公事是公事,得分清。


    進門之前,大大方方地聽了段牆角。


    王昭陽他媽在辦公室裏對王昭陽說,“可如說的事情,你得考慮啊。”


    我不是有意偷聽他們的牆角,隻是我現在進去,打擾了人家母子說話也不好,王昭陽成天憋在這學校裏,估計和他媽見麵的機會也不多,今天他媽好不容易順便過來看他一趟……


    好吧不胡扯了,我承認我就是想偷聽他們的牆角。


    王昭陽沒說話,他媽接著說,“我跟你爸也覺得沒什麽,你跟可如之間也沒有什麽大矛盾,你沒必要把事情做這麽絕,又沒人逼著你。”


    裏麵傳來王昭陽的聲音,淡淡的,“你跟我爸就別操這份兒心了行麽?”


    王昭陽他媽,“我是不想操這份兒心,我眼看著就退休了,什麽心都不想操。你說你,三十好幾的人了,連個家都沒有,成天在這個學校裏窩著,住個宿舍,要什麽什麽沒有,不知道的以為你幹了什麽事,有多對不起人家可如,你覺得沒什麽,我給你當媽還覺得臉上掛不住呢。”


    王昭陽歎氣,還比較有耐心,“我這也是工作方便。”


    “你就迴家住,哪不方便你了,又沒人攆你,難道要我和你爸還有可如八抬大轎來請你麽?”他媽有些激動。


    王昭陽仍然淡淡地,“好了我有自己的打算,你別說了。”


    他媽不悅地歎口氣,“周末迴家吃飯,多大的人了,還跟個野孩子似得。”到底還是個當媽的,不管王昭陽多大的人了,在她眼裏不還是孩子麽。


    這對話讓我聽著覺得有點溫馨。


    王昭陽他媽走出來,看到在門口拿著東西的我,認出來我是今天考核的老師,臉色可能是因為剛才沒說動自己兒子,而不大愉快。


    我微笑,“高校長。”


    他媽勉強對我笑一下,走了。


    王昭陽看到站在門口的我,我也就大大方方地走了進去,把資料放在他的桌子上。王昭陽似乎也有點不高興。


    我忽然想跟他說點什麽,從何開口呢。


    我說:“你媽好像沒認出來我。”


    他媽當了這麽多年校長,流水一樣的學生,當然不會每個都記得,都眼熟,雖然我曾經因為離家出走,坐過校長辦公室。


    王昭陽深吸一口氣,念叨一句,“你以為你那麽難忘。”


    這話一下刺激到了我,使我愣了一下。王昭陽又歎了口氣,他當然不是那個意思,他就是隨便這麽一說。


    伸手翻我送來的東西,檢查下有沒有漏掉的,我想他家的事,還是別多嘴了。


    然後王昭陽看到了我的體檢報告,裏麵有張查血的單子,我忘了拿出來了,其實我隻要交證明就行了。


    他饒有興致地看,說:“你這身體怎麽迴事兒?”


    “什麽怎麽迴事兒。”我要把單子拿迴來,王昭陽迴避了下,接著看,說:“這些指標不是高就是低,”看我一眼,皺眉,“你到底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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