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著我在黑漆漆的校園裏奔跑,我沒出聲兒也沒睡著,隻是緊緊閉著嘴巴,把這麽顛吧顛吧,再給我顛吐了。


    今晚我真的沒吐,我就是暈,很暈很暈,但還有點起碼的神智,至少我在河邊怎麽發酒瘋的,第二天我都記得。


    李拜天把我帶去了附近一家賓館,條件比較一般,開了一間房,還隻有一張床。


    他先把我扔在沙發上,然後自己去鋪被子。房間裏其實有兩床被子,但是李拜天覺得床太硬了,就把其中一條被子鋪在床單上,另一條被子拿來蓋。


    鋪好了,把我從沙發上拖到床上,然後給我拖鞋脫襪子,把我的腿放到床上去。之後站在床邊,看著我喘了口氣。


    我倒頭就睡,主要是裝睡,把整條被子都裹在自己身上,左邊右邊的被角都用自己的身體壓著。我不好意思啊,我怕李拜天幹點嘛,其實也不是怕,但是我不好意思讓他大大方方地幹點嘛。


    我就花這麽點小心思矜持著。


    李拜天去廁所洗洗涮涮一番,然後迴來,從床的另一邊睡上去,伸出手偷偷地偷偷地,偷被我壓著的被子。


    其實被子挺小的,除非緊緊抱著,根本也不夠蓋。


    我也沒怎麽故意不讓他偷被子,因為我在裝睡麽,就當什麽都不知道好啦。


    李拜天也沒有脫衣服,估計也是有點不大好意思。成功偷到被子以後,為了多蓋點,隻能往我這邊靠一靠。


    我心裏挺緊張的,更加睡不著了。


    這是個什麽節奏呢,這一晚上會怎麽度過呢,是純潔的睡一覺,還是李拜天禽獸下?他禽獸了,我要不要從呢。


    反正我睡不著,既希望發生點什麽,又希望不要發生點什麽。


    雖然我和李拜天確實發生過什麽了,但對於那件事情,我們默契地絕口不提。而且過去了那麽久,似乎真的好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了一樣。


    他躺下了,抬起一隻手臂來,我背對著他,感受到這個動作的時候,自作多情地以為他要把手臂給我放在腦袋下枕著。但沒有,李拜天的手在空中做了個不知名的動作,然後枕到了自己的腦袋下麵。


    算了算了,我覺得自己想得太多了。


    繼續裝睡覺,最好裝著裝著就真的睡著了,然後相安無事。


    我比李拜天矮,但是他睡得比較高,然後我們都沒有穿襪子,腳丫能碰到腳丫,肉貼肉那種。


    開始我挺別扭的,不好意思把腳拿開,貼了幾秒,李拜天的腳丫開始不老實,用腳趾頭在我腳背上蹭蹭的。


    還蹭,還蹭,你在撓癢癢麽!深更半夜孤男寡女,這樣真的好嗎?


    他這樣我怎麽睡啊,我忍了又忍,終於動了,把自己的腳拿開,身體蜷縮起來睡,免得他還能碰到。


    李拜天可能發現我其實沒睡著了,他的身體也動了動,朝我貼近,上半身抬了抬,嘴巴已經貼到我的頭發上。


    在靠近的瞬間,他低微地唿了一口氣,帶著非常強烈的男性氣息,因為我沒有真的跟男性接觸過,所以這種氣息必然起到砰砰然的效果。


    我在黑暗裏眨巴著眼睛,聞到他身上苦澀的煙草味道。李拜天偷偷地試探性地隔著頭發在我耳朵上親了兩下。


    親得我越來越精神。他要是真禽獸了,我到底怎麽辦啊。我推開,他會不會不高興,我不推開,是不是顯得太隨便。我要是真沒推開,那我們都兩次了,到底算個什麽關係。


    我緊張死了。


    聲音低低沉沉的,他問我:“什麽洗發水,跟我媽媽一個味道。”


    我沒吱聲。


    他那狗鼻子就往下挪,挪到了我脖子的位置,把被子拉開一點點,聞了聞,“怎麽沒噴香水兒?”


    我還是沒吱聲。大概李拜天已經習慣了女人身上有香水的味道,感覺我們這種不用香水的是異類?但其實大部分我們這樣的女生,這時候都還不懂用香水的吧。


    嘖嘖,不得不說,他認識的都是些什麽人啊。


    我裝睡裝得很徹底,很沉得住氣,然後李拜天可能還是懷疑我沒睡著,反正想確定下,忽然又抬起上身,伸過頭來看我。我急忙閉上眼睛,裝睡得很香甜的樣子。


    他保持這個動作愣了一會兒,退迴去,把腦袋摔在枕頭上。今天李拜天自己跟自己表演了一出十分糾結的劇情,他一會兒想過來抱我,一猶豫再退迴去,糾結了好幾個會合,終於把自己從被子裏退了出去,認認真真地給我掖好被角。


    不久我聽到身後傳來均勻的唿吸聲,知道李拜天已經睡著了,心裏微微感覺失落。那天晚上,我到底是希望還是不希望發生點什麽,至今依然是個未解之謎。


    後來我問過李拜天,那麽糾結那麽想要,為什麽沒動我。


    他說:“我那是不舍得糟蹋你。”


    盡管他已經糟蹋了一迴,也還是不舍得糟蹋第二迴。高中的時候,他是年紀小,沒什麽自控能力,所以衝動了,據說衝動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裏迴想起來,都有很強的罪惡感。


    我是在他心裏維持了一個多麽純潔神聖不可侵犯的印象啊!


    李拜天沒有被子蓋,我也猶豫過要不要把被子分給他,算了算了,這麽睡一晚上又不會死人,萬一我一好心分他被子,然後又發生了點什麽呢。


    既然沒有發生,還是不要發生好了。


    我於是睡著了。


    到醒來的時候,看到李拜天可憐兮兮地,把壓在身體下麵的被子卷起來,蓋了小半邊身體。反正特別可憐兮兮。


    我心一軟,才分了他半截被子。


    被子一忽閃,李拜天醒了,迷迷糊糊沒什麽理智,順手就把我抱進懷裏了。抱得穩穩當當,閉著眼睛接著睡。


    我第一次正兒八經地躺在一個男人懷裏,和我曾經想象過的一樣,這個感覺真的很好很好。男人的懷抱,怎麽這麽暖和踏實,唿吸的味道怎麽這麽不同,懷抱這個東西,真是太讓人留戀和迴味了。


    於是我又睡不著了。


    睡不著的時候,維持一個姿勢是很難的,於是我每次忍受不了的時候,就翻個身。一會兒背對著他,一會兒又翻過來麵向著他,窗外的天已經微微亮。


    軍訓剛結束,現在放假,沒有課。


    即便我翻身麵向他了,也還是不好意思伸手抱他,反正各種不舒服就對了。李拜天讓我翻身給惹毛了,眯著眼睛說,“姐姐你這樣,我晨1勃下不去啊。”


    我讓他這句話咽住了,嗓子裏仿佛有千言萬語,瞬間哽住了。


    我隻好掀了被子從床上起來,用沙啞的嗓音說,“你接著睡吧。”李拜天抬了抬眼皮,大約晚上真的沒睡好,抱著被子悶哼一聲,繼續睡。


    然後我窩去那張小沙發上,看著他睡覺的樣子。


    這是個非常溫馨的清晨,我偷偷摸摸走到床邊蹲著,看著我喜歡的男生睡覺的樣子。看陽光打在他臉上,把他的輪空照射得異常清晰明朗,看他因為熱愛運動而十分細膩的皮膚,反射著微微的光亮。


    看他在床上趴著,咧開嘴巴,睡得又醜又可愛,就差流口水了。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看什麽,某個瞬間又覺得自己挺沒出息的。不舍得叫醒他,叫醒了也不知道說什麽,於是在他睡醒之前,簡單洗漱,輕輕合上了房門。


    照鏡子的時候,我拍拍臉上的水,看著自己被曬黑的臉,一遍遍做自認為好看的表情,心裏在問,“鏡子鏡子,我到底好不好看,他會不會喜歡我?”


    我迴了宿舍,中午的時候李拜天往宿舍打電話,室友叫我去接。


    他說:“你到宿舍了?”


    “嗯。”我迴得很淡,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麽。


    “哦。”他似乎也不知道說什麽,“什麽時候走的?”


    “早上。”


    “吃飯了嗎?”


    “嗯。”


    李拜天實在感覺沒什麽可說的了,於是說,“好,那我也迴去了,有空一起出來玩兒。”


    “嗯。”


    跟他一起出玩兒,要是他出去就隻是酒吧那些場合,我想我可能不大會跟他一起出去玩兒了。我不能理解他出入那些場合的意思何在,反正我覺得沒意思,也可能是因為我跟他的朋友們合不來。


    依然是那樣一句話,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迴到我的世界,好好學習當然還是第一位。過去我在高中是尖子生,到了大學,就沒那麽拔尖了。而我對於學習,向來挺要強的,名次不出現在前五,我打心裏接受不了。


    同時,我參加了跆拳道社團。總感覺暑假練那兩個月,要是就這麽荒廢了,怪可惜的。李拜天還是打他的球,混他的日子,拍他的非主流照片,偶爾時候趕上了,就從民大過來,到北外跟我吃頓飯。


    我們之間沒什麽進展。


    那天李拜天說要去買衣服,讓我陪他一起。他們這些男生,說讓他們陪女生逛街吧,一個個叫苦不迭的,但是自己要逛街的時候,還總樂意拉個女生陪著,美其名曰參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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