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恬,隻是個理由,歸根結底是因為我心裏難受。


    我就是懦弱了,堅強不下去了,換誰誰行啊。場景換一下,如果現在我和黎華在一起還是開心的,內心是自由的,陪藍恬耗就陪她耗,陪她耗到死都行。可是因為藍恬的存在,我們已經開心不起來了。


    假設我們現在不管藍恬了,藍恬就這麽著了,破罐子破摔下去,然後她把自己摔死了,又得有多少人來指責我和黎華沒有良心,不負責任,是我們自私相愛,導致藍恬的悲劇?


    大家一直在說,做人是要有良心的,好人就是比壞人難做,可我立誌要做個好人。


    這並非是我的愚善。


    我是問心無愧的,對我而言,承受良心的拷問,比承受失去愛人的傷痛更折磨。對我而言,和黎華相愛一場,已經是人生最大最大的財富,很多時候,曾經擁有就是比天長地久更迷人。


    我已經曾經擁有過了,不能天長地久,我痛,但我甘心。


    我不甘心的是,再這麽繼續折磨下去,真的把愛折磨成不愛,然後再分開,把曾經擁有的美好,折磨得血肉模糊,我不想這樣。


    我不想和黎華將就著在一起,但是不開心。我渴望一刀兩斷,渴望重新開始。


    我問黎華看我不開心他過意地去麽,顯然他是過意不去的,所以我看到了他眼睛底下的動搖。


    他說:“你總是有辦法說服我。”


    我說:“因為我們想的是一樣的。”


    我和黎華其實就是一樣的人,有很強的道德束縛的人,盡管他做事比較繞,我做事比較直,但往往我們對待事情的看法,從出發點上完全相同。


    他抱著我,他說:“除了分手,我什麽都答應你。”


    我享受了他這個擁抱,靠在他耳邊說,“我曾經很愛你,愛到我覺得,就算不能和你在一起,我都肯做你一輩子情人,隻要你要我。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我覺得很累,折騰了這麽多,你知道我最想要什麽麽?”


    鬆開擁抱,我們看著彼此,我無奈地笑笑,“我想像其他人一樣,嫁一個安分守己的男人,過最安分守己的日子,不用擔心明天會生什麽樣的變故,不用為除了自己家人之外的任何人操心。一個平庸的,愛自己的男人。”


    黎華閉了閉眼睛。我口中的,平庸的男人顯然不是他,他就光那張破臉就夠讓**碎了心。在我心裏,他一點都不平庸,他是藝術的,是有責任和道德枷鎖的。我曾經想過,如果我和黎華壞一點,不管藍恬了,我們也還能過得很好,可那樣他就不是黎華了,我也不是我了。


    再說,不管藍恬就沒事兒了麽,前幾天我已經決定不管了,藍恬不是還主動出現在我家門口了麽。


    關係處到這個份上,不是我們幹幹脆脆說一句不管就不管的。她永遠都是我們的障礙,即便死了,都是個障礙。


    沒說話,他吻我的嘴唇,我也給他吻,從淺淺地親吻,到唇舌糾纏,我一直很配合。最後的最後了,我也想跟他纏綿一下,也算個告別的形式吧。


    我很珍惜這次纏綿,在夕陽下,在落地窗前,我無所顧忌地由他掌控。其實黎華本身可能隻是想親親我的,但我這會兒穿得這麽少,親著親著,突然來點其他的想法不為過,主要是為了發泄想念,發泄那些不舍的情緒。


    纏綿,已經不能說是為了身體還是什麽,每個過程,在我眼裏看來,都隻是為了愛的體現。


    體現過後,他如往常那般抱著我,我依偎在他懷裏,輕輕靠著他的胸膛,靜靜地說:“你該走了,還有很多事情等你。”


    他轉身,用滄桑的眼神看著我,“我該拿你怎麽辦?”


    我搖了搖頭,披了浴巾起來,打算去廁所洗洗。我坐起來,他也坐起來,在後麵拉著我,他說:“我知道你難受,我給你時間。”


    我就沒動,沉默了一下。時間,我們倆一直在聚少離多,他一直在給我時間。我太知道時間這東西的強大了,它能把深刻的東西磨平,讓眷戀的東西被遺忘。


    我說:“如果可能,就給恬恬一個未來吧,哪怕就是一個空的承諾,也比什麽都沒有強。”


    他不說話,在我下床之後,問了我最後一個問題,“你和李拜天,到底有沒有什麽?”


    這次,我依然沉默了。


    我的沉默,是因為我不知道怎麽迴答。我說沒啥關係,李拜天確實跟我提過要娶我,我覺得我總這麽否定李拜天的存在,對人家李拜天挺不夠意思的,但我說有關係,那不撒謊麽?


    有些時候,沉默並不代表默認,但代表了猶豫,代表了很多很多的可能性。


    黎華哽咽了下,“我懂了。”


    我不知道他懂了什麽,我去洗手間,衝洗自己的身體,衝洗這副隻有黎華碰過的身體,也許有一天,它會再屬於別人,想到這裏有點難過。


    於是背著他哭了,然後哭著把這些年在他麵前脫掉的衣服一件一件穿起來。然後走出房間,發現他已經不在。


    我和黎華的這次分手,說不上是徹底分了沒有,我說分,他似乎沒有同意,但他確實也走了。算了算了,就和我最開始打算的,什麽都不說,一了百了不好麽?


    我是真的心累,我夠得慌,我不想陪他折騰了。


    之後李拜天帶我去參加一場婚禮,我一個沒親沒故的人,在婚禮現場哭得一塌糊塗,新娘覺得我怪可憐,把捧花送給了我,我又哭。


    李拜天還有事情要忙,之後我自己在三亞住了很久,也不用手機,李拜天要找我,就直接打酒店的電話。


    這段散心,效果還是不錯的,我經常自己在海邊走走,跟不認識的人打打鬧鬧,然後忽然想通,我想嫁人了。


    李拜天對我真的非常夠意思了,某次在我傷感的時候,開玩笑說,“開心點嘛少女,沒人要我要你啊?”


    我忽然有點想開了,看著他說:“真的麽?”


    李拜天瞪了下眼睛,“真的,比貝殼裏的珍珠還真。”


    然後我跟李拜天一起去撿貝殼,我們打賭,如果今天能撿到有珍珠的貝殼,我就嫁給他。我們兩個在海邊撿了一夜,我隻是為了看貝殼裏的珍珠,他大概是為了賭局的輸贏。


    撬開最後一個貝殼,李拜天失望地將它扔迴大海,“什麽玩意兒啊,村民都是騙子吧,讓老子在這兒吹一夜風。”


    我忽然覺得李拜天這個樣子很可愛,想起藍恬的薛家正。藍恬說,沒有誰有義務一直等自己,她耗沒了薛家正,是不是我也會耗丟李拜天。


    我甚至還會想,也許跟了李拜天,以後也挺好的。如果他能收收心,一直對我這麽好,等我忘記黎華的時候,我是不是也可能愛上他。


    我說:“天哥我累了。”


    他說:“那你就到哥的懷裏來啊?”


    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要不你再試著求婚一次,興許下次我就答應了呢?”


    李拜天看著我的目光,有一瞬間的渙散,很認真地問:“妹妹你真心願意嫁給我麽?”


    我沒說話。


    他摸了摸我的頭。


    半個月後,我迴到北京,這地方還是一團一團遭。馬上就是元旦了,李拜天說元旦淩晨的時候給我一個大大的驚喜,不過在這之前,我必須好好收拾收拾自己,收收那破破爛爛的心情。


    我答應他。


    我知道,李拜天打算跟我求婚了,我也知道,這次我確實有想答應的心情了。雖然在這個時候,我如果答應他,對人家很不公平。但我就是有種想火速嫁人的情緒,想有個特別大的事情,跟過去一刀兩斷得徹徹底底。


    12月31號的晚上,我決定收拾房間,把那些垃圾,和垃圾一樣的心情都打掃出去。那些花瓣,幹的幹腐壞的腐壞,早就沒有當初的顏色,我殘忍地把它們從地麵掃起,裝進垃圾袋裏。


    然後在一個鞋盒子裏,意外發現了一個戒指盒。我認得這個盒子,當初我和黎華去川藏的時候,他就一直帶著它,隻是裏麵的戒指,我始終沒舍得打開看過。


    不知道它是什麽時候掉在這裏的,也許是在黎華揍李拜天的那個晚上?嗬嗬,如果那天晚上黎華來的時候,撞見的不是我和李拜天狼狽的樣子,是不是現在很多事情會有不同。


    我把盒子打開,看到那麽大的一枚鑽石,鑽石因為稀有而值錢,但鑽石的意義到底是什麽,隻是因為那句“恆久遠”麽。


    戴著戒指,我發了會兒呆,恍恍惚惚忘了拿下來,坐在窗台前,聽著十二點的鍾聲,和隱隱約約的歡唿。北京今晚的夜色,超級美,美到讓我想起一句話,“狂歡,是一群人的孤單”。


    鍾聲敲過十二下,李拜天依然沒有出現。而我依然在發呆,在等待,等待不知名的未來。


    12點15分,李拜天給我打電話,他說:“對不起優優,哥不能給你驚喜了。”


    我不清楚李拜天那邊發生了什麽,但我想這個結果,應該是他深思熟慮過的。仿佛又忽然失去一層心裏負擔,我輕輕“嗯”一聲,“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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