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覺得有點不放心,然後去問我爸,我爸現在雖然反應慢,想事情不那麽通順,但還不是個老迷糊。我問他這錢是他給我的?


    他說是。


    我說:“你哪來的錢?”


    他說:“我的錢。”


    我說:“哪來的?”


    他想了想,“你奶奶家老房子拆遷,不是有錢麽?”


    我奶奶人已經走了,老房子拆遷房款,是前兩年下來的,那時候我還在念書,具體拿了多少我不知道,跟我姑他們分一分,二十萬沒有,也該有個十幾萬吧。如果我爸和後媽再拿自己這些年存的錢貼點,二十萬對他們來說,倒是也不難。


    隻是舍得把錢給我,有點難。不過後媽也說了,這錢算他們借我的,我掙了錢還是得還的。


    麵對這二十萬,我怎麽能不心動呢,又不是訛來搶來的,也不是高利貸借來的。它來得正正經經的,而且來得還挺及時。


    我找個小本子,認認真真地算這二十萬應該怎麽用,房租多少,裝修多少,進貨多少,在那個地方開店,每個月大概能收入多少,我什麽時候有可能把本撈迴來。


    算過以後,覺得希望還是挺大的。主要我很看好那個地段。


    我爸年輕的時候也能作,作出來一幫三教九流的朋友,有蹲過大獄的,也有真的能辦點小事的。商鋪的經理,在接到我後媽消息後,專門給我留了三樓一間位置很好的鋪麵,就在一上電梯就能看到的位置。


    我想我走了這麽多年背字,大約好運氣真的要來了。


    簽合同交房租交押金,這個事情很快就談下來了。我把這邊的工作也辭了,反正發不下來工資。


    說是十月一能開業,大概九月份的時候,就必須開始弄裝修,現在距離九月也不遠,我就索性搬到了w市裏來。


    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在w市逛街,也不買什麽東西,就看看別的服裝店裏都賣點什麽,裝作試衣服,打聽人家都是在哪裏進的貨。


    在w市的臨時住所,是藍恬幫我找的,距離她自己住的地方比較近,小區的安全性也很高,距離我那個商鋪也比較近,地段好,就稍微貴了一點點。我當時仗著手裏有錢,沒考慮太多,就搬進去了。


    藍恬幫我收拾新家,陪我去買很多東西,這種布置家的感覺,總是讓人特別愉快。跟藍恬相處的時候,順便就能從她口中打聽點黎華的事情,其實我也不是故意去打聽,我不打聽,藍恬自己的嘴巴也會說。


    她說黎華最近很忙,大多數時間都很忙,不然這些跑腿的活,她就讓黎華來幹了。


    我說:“人家就是有空,也不該隻幫我跑腿啊,他又不是沈頌。”


    沈頌對我好,我又不瞎,又不是看不到,隻是不來電而已。黎華要是沈頌,沈頌要是黎華,這兩個人要是能變成一個人,那就完美到爆了。


    藍恬說,“那個沈頌到底長什麽樣子啊,真想看一看。”


    為了滿足藍恬的好奇心,我就把沈頌叫出來給藍恬看了看,沈頌工作就在市裏,找他吃個飯還是很方便的。


    我真後悔吃這頓飯,吃完飯沈頌送我迴家,就把我住的地方給摸清楚了。


    幾天以後,他在隔壁樓租了房子,我說:“你咋跟個變態似得,總跟著我幹嘛呀?”


    沈頌說:“你一個人在外麵,我不放心。這樣住得近了,你有什麽忙,我也好幫你。”


    說實話,他這麽說我也有點感動,隻是礙於他喜歡我,我不喜歡他,而感覺這種幫助,像是一種負擔,我無力償還。


    他想要的是我的傾心,我能給他的,至多是個相對比較好看的臉色而已。我不會找他幫什麽忙,隻是他三天兩頭地要跟我一起吃飯,不是每一頓都能推掉的。


    因為生活順利,我最近心情不錯,對誰都挺溫和的。在等待開店的日子裏,雖然也要做些準備事宜,但生活並不忙碌,心裏卻充實踏實。


    那天藍恬陪我去看裝修材料,從包裏拿出兩張票,她說:“國外有個舞蹈團到國內巡演,周末到y市,客戶送了兩張票,你陪我去看唄?”


    y市距離w市很近,開車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


    舞蹈……這個東西請黎華去看比較合適吧,我對舞蹈藝術又不懂,無非看個熱鬧。藍恬搖搖我的胳膊,“我認識的人裏,現在就你最閑了。我那天正好要去y市的公司辦事兒,就不跟你一塊過去了,你自己拿著票,省的到時候走差了,咱倆還得等來等去的,麻煩。”


    我看了眼她那兩張票,十一排七座和八座,位置還很不錯,然後選了7號座。我雖然不是很懂舞蹈藝術,但知道這是門藝術,漸漸地也想往高端的,陶冶情操的方向發展,不管是精神還是物質,大家都或多或少有更上一層樓的欲1望。


    在約定的時間去y市,我給藍恬打電話,她說讓我到了先進會場,她忙完手裏的工作就直接過去了。


    我就自己進去唄,我大老遠過來,屬於進場比較晚的,進去以後找位置,然後在十一排遇到了黎華。他看見我,微微皺眉一愣,然後笑了笑。


    我也衝他笑了笑,“恬恬呢?”


    他自然地迴應,“應該還沒到。”


    “哦。”我看看票麵,認準7號座,一屁股坐下,看看旁邊的黎華,看看黎華這個位置的號碼,8號……


    然後我就沒說話。


    我覺得我和黎華都不傻,所以我們都沒有再跟藍恬打電話問這是怎麽迴事兒。很明顯的就是,藍恬故意放我們鴿子了,她用了最老的一套方法,促成我和黎華的約會。


    這事兒挑明了說,藍恬的心意就顯得不那麽浪漫了。


    相比薛家正臨走那天的聚會,黎華今天的表現就矜持很多,主要他那天喝酒了,喝酒後的男人,要麽往死裏悶,要麽往死裏騷。黎華屬於後者。


    他今天不騷了,我和他就又有距離感了。我經常安慰自己,不要想著自己是黎華的前任,就拿他當一蘿卜,當一普通朋友,自然點兒不好麽,可是辦不到。


    黎華清清嗓子,“最近怎麽樣?”


    我說:“好啊,各種好。”


    他認真地看著我,臉上掛著柔和的微笑,解釋說:“我最近太忙,有什麽需要,給我打電話,不用客氣。”


    我點頭,衝他笑。


    然後場子裏就暗下來了,節目也要開始了。我們都不再說話,很安靜地在聽在看。這場表演是個十分連貫的劇情,劇情與劇情之間有旁白,先用很好聽的英語講一遍,再用普通話報一遍。


    我英語非常不好,幾乎完全聽不懂。偷偷去看黎華,他似乎每個音階都聽得很認真。


    我想起這曾經是他的夢想,他本來就該在後場,在舞台,在燈光下,接受眾人的掌聲。曾經他是個很優秀的舞者。


    藍恬的安排雖然是好意,可我怎麽覺得,她安排我們看個電影也就罷了,讓我們來欣賞舞蹈,對黎華是不是殘忍了點兒。


    我記得黎華曾經說,他有次看見學校的學生做廣播體操,都覺得胳膊腿兒癢。


    開場劇情是很歡快的,我雖然看不懂,也會在適當的時候輕輕地笑,黎華就轉頭對我笑笑。


    記得以前我們一起看電影的時候,總是有這樣的畫麵。看到搞笑或者特別感動的地方,都會轉頭看看彼此。


    那時候我們整場電影,都要拉著手一起看,他會在感覺無聊的時候,擺弄我的手指頭。


    我覺得手指有點發癢,稍稍握了下拳頭。


    後來的劇情可謂跌宕起伏,原諒我真的不咋看得懂,就是能看出來,是悲劇來了。黎華看得懂,能看懂很多很多,我就一直在用眼睛瞄他。


    瞄到他一直很認真地在看表演,拳頭下意識握得越來越緊,到一種不自控的地步。我想黎華是看得很投入的,這種表演,也不知道他是有多久沒有專門抽時間來看過了。


    因為注意力在他身上,這表演我看得就不專心,直至悲劇散場,我也沒受到多大感染。但我的心情依然沉重,因為看到黎華對著舞台癡癡的目光,看到他眼底那層薄薄的濕意。


    他是有多想念舞蹈啊,一定比我想念表演更多。


    散場人走了大半,他才將自己緩緩抽離出來,轉頭輕輕對我說:“走吧。”


    聲色有些喑啞,想必此刻他喉頭,都還有點哽塞的情緒。


    我點頭,跟著他站起來。那一刻,下意識地把手送出去一下下,然後以一個牽手的姿勢空蕩蕩地停在那裏,看著黎華轉身走掉的背影。


    以前每次電影散場的時候,他總會牽著我的手跟著人流走出去。


    這個習慣原來我還記得,隻是他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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