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薛焱通過電話後的第二天——


    這一天天空很藍,白雲很軟,陽光很暖,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麽的美好而明媚。


    但麵對這一切,薛硯棋卻隻是視而不見。


    因為這一天,是她跟薛焱約好了要見麵要交易那兩千萬的日子。


    於薛硯棋來說,等到這一切交易都結束之時,便是一切都結束的時候。


    腦海裏翻起之前薛焱答應自己要求時幹淨利落的模樣,薛硯棋隻覺得自己的心裏苦苦的,就像是吃進了黃蓮,黏糊糊的苦的厲害。


    但所幸,這一切,都要結束了。


    這樣想著,薛硯棋深唿吸了下,開動了腳下的車子。


    當車子從黑暗的車庫中駛出的時候,她還不忘看了一眼後座上,那睡得還正香的薛淇淇——那是他的女兒,是她最後的籌碼。


    於是窗外陽光正甚,黑色的suv如離弦之箭,從車庫中轟鳴駛出……


    而與此同時的天都娛樂總裁辦公室裏,宮崎也堪堪,翻開了那兩張疊的整整齊齊的a4紙,而那a4紙上,娟秀的字跡,便正是薛硯棋的字跡。


    那封信,便正是薛硯棋昨夜,給宮崎寫的一封信——


    “宮崎,早上好,很抱歉,在你最忙碌的早晨,給了你這樣大的一個驚嚇,但即使是這樣,我卻依舊要冒昧的拜托你,耐著性子,看完我寫的這一封信。”


    客氣的語氣,帶著點生疏的稱唿,直唿他宮崎的名字,這是薛硯棋和他結婚後,從沒有用過的陌生稱唿,所以看著這封來自薛硯棋的,有些莫名其妙的信,宮崎隻覺得心中,一種異樣的感覺,陡然間升了起來。


    於是帶著那樣的不舒服的感覺,宮崎繼續看著那信——


    “……其實一直以來,你對我的感情,我都能看得到,從初遇時你對的幫助,再到後來你對我的維護,直到現在,你和結婚後對我的百依百順,這些我都看在眼裏……宮崎,你真的是個好男人,是這個世界上最關心我,對我最好的,最疼愛我的男人……”


    她的信,從一開始,字裏行間,便透著一股真誠的謝意。可是平白無故的,作為他妻子的她,為什麽要感謝他?


    “……可是,像你這樣一個單純的,善良的人,我卻利用了你的感情,一次又一次的逼著你去幫我做你壓根就不想做的那些事情,從當初的逼著你放棄投標,再到這一次,求你跟我結婚,為念陽報仇!你為我付出了那麽多,不求迴報的,給予著你對我的愛,可是就像一個螞蟥,緊緊的貼在你的身上,貪婪的吮吸著你身上的鮮血……”


    “……所以像我這樣的女人,配不上你這樣的男人,所以宮崎,至此,我終於把一切都想明白了,我不該那麽自私,一次又一次的把你拖到跟我相關的泥沼裏,你是個優秀而善良的男人,你應該有屬於你的,獨特幸福的生活,你也理應,擁有一個足夠與你匹配的,愛你的太太,而這個太太,注定不會是我這個曾經為了金錢而出賣自己身體代孕的肮髒女人!”


    “代孕?”想到曾經微博上有關的風言風語,宮崎隻覺得心中的疑惑更甚。


    “所以,宮崎,我真的想明白了,我也想通了,我是想要報仇,但絕對不是借著你的手,再一次利用你對我的感情讓你幫我,所以宮崎,我們分開吧,你應該擁有屬於你的生活,而我,隻想要一個人,去找薛焱,把他欠我的,通通討迴來……”


    “……對了,為了表達你這麽多年對我的幫助,信封裏的東西,是我小小的心意,我曾經害你失去的東西,現在我全部都還給你,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希望你收下……最後,就此告別吧,我會永遠記著你的,單純,善良,幽默的東北爺們,也是我的念陽的,唯一一個爸爸……再見,再也不見……”


    這一封長信,寫到這裏,平整的信紙,已然變得發皺而起毛。


    很明顯,在寫這裏的時候,薛硯棋大概是哭了,之所以會哭,大概是因為舍不得宮崎對她的好,又大概是因為,想起了薛焱這麽多年對她的惡,又或許,是舍不得,她曾經生活過二十多年的,這個鮮活,而又殘酷的世界。


    而看到這裏,那種不祥的預感在心中緩緩上升,已然到達了巔峰。


    慌亂中,宮崎抄起那個牛皮紙得信封,忙不迭的抽出了裏麵的東西——


    誠然,那正是一份競標計劃書,而那競標計劃書的右下角,赫然,便寫著“盛世集團”四個字!


    “盛世集團的競標計劃書?”看到那本計劃書,翻到那裏麵,被狠狠圈出競標價格的某一頁,宮崎隻覺得整個腦袋,都要炸了。


    “怎麽會這樣?盛世的競標計劃書怎麽會在我桌子上?硯棋他到底想要幹嘛?”一想到薛硯棋那信中沉默而又哀婉的態度,宮崎就覺得一陣一陣的不安。


    而聽到辦公室裏的動靜,門口宮崎的秘書連忙急匆匆的趕了進來。


    “boss,怎麽迴事?”


    “我桌子上的東西是誰拿過來的?什麽時候拿過來的?”


    “是太太一大早就送過來的,她說您早上走得急,忘了帶很重要的東西。說完,她把東西放在桌子上,便離開了。”被那樣問著,秘書迴憶起早上的畫麵,


    “除了那些她有沒有再說什麽別的?你早上看到她的時候,她有什麽異樣麽?”


    “別的?”被宮崎質問著,秘書努力的迴憶著早上的那些畫麵,“沒什麽了吧,她就叮囑了讓您一定要看那個牛皮信封,然後讓你好好照顧自己,然後她直接離開,應該沒什麽異樣,要是非要說有的,那就是,太太早上沒啥精神頭,整個人怏怏的。”


    “看那個牛皮信封,照顧好自己?”默念著這些話,宮崎表情不自覺的猙獰起來。


    “該死,出事了!”幾秒鍾鍾的寂靜後,宮崎忽便惡狠狠的丟掉了手裏的牛皮信封,三步並作兩步的連忙衝了出去。


    “boss,這到底是這麽迴事?您要幹嘛去?一會我們還要去競標現場啊!”


    “去個屁!那個女人要出事了……”


    怒吼著,宮崎甚至等不及去等電梯,便順著樓梯匆匆的跑走了……


    而另一邊的盛世集團。


    此時已然上午十一點半鍾的光景,距離下午的競標會議,已然不到三個小時。


    但令人焦急的是,已然到了這種時刻,頂層的總裁辦公室裏,卻依舊空空蕩蕩的,沒有見到一個人的影子。


    因為這個投標項目的重要性,所以這個case從一開始,便是薛焱自己在跟進,所以,到時候下午投標的時候,薛焱務必要自己出馬,如果他不出馬的,這件事情,公司裏沒有一個人能夠擺的平。


    所以看著直到此時還依舊空無一人的總裁辦公室,早早的就來到了公司的夏爾,急的簡直就要上天。


    在多方尋找無果,又打不通薛焱電話的情況下,夏爾無奈,隻能撥通了劉思諾的電話。


    而電話被接通的時候,劉思諾才剛剛從床上醒來。


    因為這幾天薛淇淇失蹤帶來的煩惱,劉思諾幾乎天天在家發愁,吃不下,睡不好,直到昨晚,才睡了個很沉,很深的覺。


    隻不過這一覺,醒來,劉思諾隻覺得自己的腦袋痛的要爆炸,而整個人,就算是在醒了之後,也依舊昏昏沉沉的,無法集中精神。


    在強忍著那股暈乎乎的感覺,接了夏爾的電話後,劉思諾強打起精神,想要換上衣服去尋找薛焱的下落。


    但是就在她拿起沙發上被壓在薛焱衣服下的自己的衣服的時候,一個白色藥盒卻從薛焱衣服的外套裏,滾了出來。


    在看清那個白色的小藥盒的那一瞬,劉思諾隻覺得自己的整個大腦,在刹那間,轟的一下,爆炸了。


    因為那小白色的小藥盒上,赫然,寫著安眠藥三個字。


    所以她劉思諾昨晚的熟睡,全部是因為那安眠藥?所以她昨晚喝的水裏被人加入了安眠藥,而在這個家裏,能在她的水杯裏加安眠藥的人,除了薛焱,還會有誰?


    “為什麽?這到底是怎麽迴事?薛焱他到底想要幹什麽!”這一瞬間,不祥的預感從心底升起,那樣異樣的感覺,登時驅散了她腦海裏,所有昏昏沉沉的感覺,一下子,把她炸醒了過來。


    這幾天,因為薛淇淇失蹤的事情,劉思諾記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整天坐臥不安,可比起著急不已的劉思諾,這兩天的薛焱,卻一直無比的安靜而沉默,分明平時最疼愛薛淇淇的便是他薛焱,可是對於這一次孩子的失蹤,他卻是沒有任何反應,甚至還一而再,再而三的阻著劉思諾報警。


    “所以,薛焱那家夥,到底想幹什麽!”腦袋瓜子裏這樣想著,劉思諾瘋了一樣衝迴房間裏,打開衣櫃,從最裏麵,掏出那個帶著鎖的,一直被薛焱珍藏著的小木盒!


    那個小木盒,劉思諾自從嫁道薛家,便發現了它的存在,但是一直以來,那個木盒都被安安靜靜的放在那裏,薛焱從不曾動過,所以漸漸的,劉思諾便也失了去看那木盒的心思。


    但是這一次,所有的下意識和第六感,都在瘋狂的告訴劉思諾,那裏麵一定藏著東西!


    於是這樣想著,劉思諾瘋了一般把那木盒高高舉起,然後重重砸下。


    如此反複多次後,終於,脆性的木頭禁不住那樣的壓力,在地麵上,裂了開來。


    而那木盒裏的東西,也在那一刻,重見天日。


    這麽多年來,一直被鎖在木盒裏的,是一疊相片。


    而那一疊相片中,最上頭的那一張相片,是一張滿是裂痕的,一看便知道,是撕碎後又重新粘起的一張照片。


    那張照片上,是一個孩子,是一個穿著嫩黃色老虎鞋,坐在花園的長凳上,傻傻笑著的胖乎乎的嬰兒。


    而那照片背後,赫然寫著——陽陽,滿月。


    “陽陽!”看到那個名字,劉思諾很快便認出,那便是數十年前,薛焱出車禍昏迷時,薛家找人給他代孕生的孩子。


    那便正是薛硯棋曾經生下的,但不久後就死於車禍的孩子。


    但是這張照片對於劉思諾來說,並沒有什麽意義。


    於是她繼續翻找著,直到她看到最後的,壓在盒子底部的,那一張相片。


    確切的來說,那不隻是一張相片,因為那是由兩張照片,拚湊而成的。


    那張被拚湊出的照片的右邊,是一個穿著校服上衣,紮著高馬尾,笑的燦爛的女孩兒,那左邊,則是抱著一隻金毛,坐在灑滿陽光的草地上的——薛硯棋。


    “沈鈺?薛硯棋?原來你一直是你?”看到那照片旁的注釋,劉思諾隻覺得本來就已然亂糟糟的腦子,轟的一下,炸了。


    “我竟沒有想到!我竟沒有想到!金鳳月,沈鈴,沈鈺!薛硯棋就是沈鈺!沈鈺就是薛硯棋!薛硯棋就是焱哥高中時,便認識的,愛了半輩子的那個女人!”、


    關乎當年的記憶,開了閘的洪水一般,從劉思諾的大腦裏湧出——


    因為當年薛父薛母的吵架,蕭婉青一氣之下,將薛焱送到了一個薛父找不到的小地方念高中。


    而那個不知名的小地方,便是當年的薛硯棋的故鄉,隻是那時,薛硯棋還不叫薛硯棋,她叫沈鈺。


    那一年,薛焱改名換姓,被蕭婉青送到那個高中,恰好,便碰到了,也在那裏年念高中的沈鈺,於是情竇初開的少年和少女,開始了人生中第一段,曼妙而甜蜜的感情。


    所以薛硯棋從來就是沈鈺,從來就是薛焱深愛著的那個女孩!而這個真相,薛焱應該,早就知道了。


    “所以他那天參加完婚禮後才會那麽沮喪!所以他這些日子才會這麽消沉!所以他明知道,我的淇淇是被薛硯棋帶走的,卻也死不報警,不做任何反應!”把所有的事情聯係起來,劉思諾隻覺得悲哀,“蒼天啊!我努力了那麽久,壞事做盡,可繞了這麽一圈,到頭來,我所做的一切,原來都是假的!沈鈺就是薛硯棋,薛硯棋就是沈鈺!就是薛焱的小鈺兒……”


    猝不及防的知道了這所有的真相,劉思諾隻覺得腦袋陣陣發暈,原來她愛了這麽多年的男人,真的從頭到尾,都不曾愛過她,原來她所做的這麽多,到最後,所遭到的這一切,全是報應。


    “所以知道了薛硯棋就是沈鈺後,薛焱,你會做些什麽呢?”;亂糟糟的腦袋裏,冒出這樣的疑問,劉思諾隻覺得心中的那種絕望,被陣陣放大——


    因為薛焱對於沈鈺的愛,對於薛硯棋的愧疚,足以讓他,放棄自己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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