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義二字說來簡單,但卻貫穿了儒道成千上萬的經史子集,別說是鴻儒、宗師,就算是大宗師、儒首、聖賢,都不敢說徹底的明悟了這二字的含義。


    這已經不是寫的問題。


    規則是不會說謊的,除非真正掌握了這個義字,否則的話,那股阻力永遠都不會消失。


    目光離開域外星空,穿越重重空間,聚焦到大商京師西北方向的聖廟之中。


    就在聖廟後方的一處池塘裏,咕嚕,已經半幹涸的池塘下,氣泡翻湧,其中一塊泥土突然鬆動了一下,而泥土下方,神龍見首不見尾,偶爾才會出現的陸行龜從底下鑽了出來。


    “陸老,是陸老!”


    一名在附近巡邏的聖廟使者發現了這一幕,頓時神色激動,大叫起來,一邊喊叫,一邊朝著聖廟主殿的方向奔去。


    而池塘裏,陸行龜趴在泥濘之中,仰頭望著天空,它的目光銳利,似乎穿透了重重空間,一直望到了域外星空的方向。


    那一刹,陸行龜眼中透出一絲深深的憂慮:


    “小子,殺身成仁,舍身取義,能領悟到這兩句話,已經極為不易了,隻這兩句,你就已經超過了那成千上萬所謂的天才,不過寫是一迴事,真正的領悟明白是一迴事,這一點,任何人都幫不了你,隻能看你了。”


    “這是你真正的考驗。”


    所有萬類之中,龜最為特別,一張龜殼就是一個五行八卦,因為這個原因,陸行龜才能夠未卜先知,卜算出一些未來,然而未來是不斷變化的,任何天機數術都不可能掌握得了未來,如果真的能夠掌握得了,那就不叫未來,而叫命運。


    未來有無數種可能,就算陸行龜天賦異稟,也隻能看出其中的一些片段而已,但是對於這一戰的結局,就連它也不知道。


    這一切就真的隻能看陳少君自己了。


    生或者死,隻在一瞬之間。


    而此時此刻,域外星空,陳少君已經沒有太多時間去思考了。


    嗡!


    將嘴角的血跡抹去,陳少君再次握住了手中的白玉春秋筆,繼續往下書寫。


    而隨著白玉春秋筆的推進,僅僅是一點點的變化,四周的虛空便驟的再次震動起來,無量的浩然正氣從手中的白色宣紙中噴薄而出,浩如煙海,迅速灌注到陳少君體外的諸子屏障中。


    刹那間,隻見諸子屏障光芒萬丈,金光耀眼,諸天的星辰日月再次顯現,熠熠明亮,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而三尊黯淡的中古聖賢虛影也再次變得凝實起來,就連那被轟碎的四尊中古聖賢虛影也再次匯聚,出現在陳少君的身周。


    “到底什麽是義?”


    電光石火間,陳少君心中激蕩,腦海中掠過無數的念頭,那一刹,兩世以來所讀過的所有儒道經籍全部在腦海中浮現。


    “哼,還在負隅頑抗,真是可笑!你的憑借到底是什麽,是什麽讓你如此堅持,是那七道中古聖賢嗎?那就讓我一次性幫你把這七尊聖賢全部打碎吧!”


    狂風唿嘯,上古惡念本體的冷笑聲在天空迴蕩,無窮無盡的邪氣從它的體內噴薄而出,就連唿吸都能噴吐出兩道邪氣洪流。


    對於陳少君的堅持,上古惡念嗤之以鼻,如果不是有八名上古掌教至尊留下的封印抵擋,剛剛那一拳就直接將他打爆了。


    ——就算上古惡念再驕傲,那八位上古道門掌教確實都擁有驚世駭俗的曠世修為,他們以性命為代價留下的封印,絕對是諸天萬界最強大的封印之一。


    若非如此,它也不會被困得如此之久,隻是陳少君——他的儒道造詣或許很高,但是力量卻不值一提。


    轟隆!


    伴隨著一陣轟鳴,就在說話的時候,那道大地裂縫再次顫抖起來,無數的土石坍塌陷落,而那裂縫向著兩側推開,變得越來越寬闊,甚至就連裂縫本身也在不斷延長。


    哢嚓嚓,就在無數人的目光中,上古惡念原本露出一截的身子再次發力,更多更龐大的軀體從裂縫之中鑽出,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中,八百米,九百米,上古惡念的雙腳還卡在裂縫之中,沒能抽出來,但是它佇立在大地上的部分就已經達到了近千米。


    “!!!”


    看著上古惡念的身軀不斷拔高,散發出來的氣息也越來越強大,眾人目瞪口呆。


    “這到底是什麽怪物,它的力量難道永無止境嗎?”


    “封印不是還在嗎?為什麽它還可以這麽強大?都快要破封而出了!”


    “封印困不住它了,現在隻剩下三座石碑了,每少一座石碑,它的力量就會增加許多,它的本體也能透過封印,鑽出來更多的部分,我們擋不住它了!”


    “封印沒有用,不管是什麽封印法陣,都不可能封印得了這樣的怪物!除非上古道門的八位掌教至尊死而複生,否則的話,我們根本不可能是對手!”


    眾人眼中滿是恐懼。


    原本上古惡念能夠透過大地裂縫拔出一半的身子,對於眾人來說就已經是一種極大的震撼了,隻是誰也沒有想到,這一切僅僅隻是開始,現在的上古惡念,說是已經破封而出也差不多了。


    而另一側,陳少君視若未睹,聽若未聞,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諸子真跡上。


    “義者,心之養也;利者,體之養也。——董仲舒《春秋繁露·身之養重於義》”


    冥冥中,一段文字浮現在腦海,而隨著這段文字流過心間,諸子真跡中傳來的阻力驟然削減了許多。陳少君的白玉春秋筆下一鬆,再次推進了許多,而陳少君體外的光芒也隨之越發強盛。


    “不學問,無正義,以富利為隆,是俗人者也。——《荀子》”


    又是一段古籍上的文字浮現腦海。


    讀書百遍,其義自見,如果有足夠的時間,陳少君或許能夠揣摩出諸子的真意,然而時間有限,對於現在的陳少君來說,連一秒都是奢侈,隻能使用這種方法。這也是目前為止最快的捷徑。


    嗡,這行文字掠過心間,陳少君體外的金光越發璀璨,直接從一百米直接增長到了一百二十米,而七位中古聖賢的虛影也顯得越發的凝實,一個個高冠博帶,就連白色衣袍上的紋路都開始顯現出來。


    “仁者,心之德,愛之理。義者,心之製,事之宜。”


    電光石火間,第三段文字再次掠過腦海。


    隨著這篇和義字相關的古籍浮現,陳少君筆下一鬆,終於完成了最開始的一劃,一個鮮紅的一撇躍然紙上。


    而當這一撇浮現之後,陳少君體外的金光直接暴漲到了一百八十米,無窮無盡的浩然正氣,至陽至剛,至浩至大,宛如汪洋般充斥周圍,更多的經籍和卷軸浮現在陳少君的周圍。


    那一刻的陳少君神聖無比,隱隱顯露出教化眾生之相,就連他身下的儒道講壇也冥冥中變得越發的高大宏偉,隱隱散發出一股如同山巒般厚重氣息。


    “先義而後利者榮,先利而後義者辱。——《荀子·榮辱》”


    “義之法在正我,不在正人。——董仲舒《春秋繁露·仁義法》”


    “為人臣者懷利以事其君,為人子者懷利以事其父,為人弟者懷利以事其兄,是君臣、父子、兄弟終去仁義,懷利以相接,然而不亡者,未之有也。”


    ……


    一行又一行的文字經籍不斷浮現,白玉春秋筆不斷的推進,每一段和“義”相關的文字掠過心中,陳少君心中的壓力就會減輕許多。


    “隻剩下一捺和一點了,隻要完成這一捺,接下來的就會容易許多。”


    狂風唿嘯,上古惡念全身散發出來的壓力,有如潮水般再次洶湧而來,然而上古精靈低著頭,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陳少君以及他手中的白色宣紙上。


    這一刻的上古精靈甚至比陳少君還要緊張。


    繼義字的一撇之後,那一捺也在白色的宣紙上緩緩浮現,每一寸的推進都會有無窮的力量迸發而出。


    這已經不再和儒道相關,也不再和文字相關,而是直接關係著所有人的性命,上古精靈可以感覺得出來,陳少君已經傾盡全力。


    “快了,快了……,隻差最後一點點,隻差一點點!”


    上古精靈心中緊張無比。


    筆墨紙硯,文房四寶,讀書寫字,詩詞對聯,這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然而此時此刻,上古精靈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感覺到讀書寫字如此這般的重要。


    不止如此,隨著陳少君的書寫,如果說之前眾人是別無選擇的話,那麽現在,那白色宣紙上一行行殷紅的字跡,清楚的向眾人展示著那清晰可見的希望和可能。


    一點點,真的隻差最後一點點,陳少君就能夠完成這篇不可思議的諸子真跡,真正的激發出最強大的諸子力量。


    勝利近在咫尺,而且是從未有過的靠近。


    時間!


    隻需要一點點時間!


    隻要再給他一點點時間,他就可以真正的完成諸子真跡。


    望著摒氣斂神,全神貫注的陳少君,上古精靈心中湧出一股強大的信心。


    從未有一刻,他像現在這麽堅定,堅定的相信眼前的儒道少年真的能夠破解這個困局,完成他們數千年前沒有完成的事情。


    “怎麽做,到底該怎麽做?無論如何,都要為他爭取到最後寫完這個義字的時間。”


    上古精靈眼中光芒閃動,心中暗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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