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並不是簡單的閱讀書籍就能提升文氣修為,相同層次的書籍,看過一本後,再看同類的書,提升作用就會微乎其微,看來必須頓悟更高境界的文道典籍才行。”


    陳少君心中若有所思。


    說易行難,達到文氣八升後,這文廟中絕大部分的典籍,陳少君都已看過,而文廟中的典籍有限,再往後,能提供給陳少君的幫助已經很少了。


    “看來隻能另求他法了。”


    這般想著,陳少君很快將手中的書籍放到一旁。


    “子曰學而時習之……”


    夜色已深,就在陳少君熄燈準備睡覺的時候,突然一陣朗朗讀書聲從房外傳來。


    “嗯?這麽晚是誰還在讀書?難道不怕夫子責罰嗎?”


    陳少君心中大為訝異。


    文廟中有嚴格規矩,到了這個時辰,所有學生基本都已經熄燈就寢,陳少君在這裏呆了十幾天,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在夜晚大聲誦讀,而且那聲音抑揚頓挫,蘊含了一種特殊的韻律,似乎要把人的靈魂吸扯過去。


    最為詭異的是,陳少君的文氣增長幾乎已經停止,但是當那讀書聲傳來,陳少君感覺自己體內的文氣萌動,竟然隱隱有再次增長的跡象。


    這令陳少君心中不由好奇心大起。


    “走,過去看看!”


    想到就做,陳少君衣袍一撩,跨過門檻,很快走了出去。


    夜色幽靜,盡管那讀書聲很大,不知道為什麽,除了陳少君之外,廂房中卻並沒有一個人走出查看,就仿佛隻有陳少君一人聽到。


    陳少君心中越發訝異,循著聲音繼續往前走去


    走過一處處廂房,就在文廟後方,陳少君終於看到這一切聲音的源頭。


    夜色之中,一顆巨大的柳樹矗立,枝枝葉葉在虛空伸展,卻早已枯萎。


    “是文樹!”


    陳少君心中一動,立即辨認出來,和之前看到的時候不同,文樹依舊散發著一股濃重死氣,但樹幹深處卻有星星點點的朦朧光華散出,將文樹襯托得異常柔和,看起來多了些許生機。


    而在文樹底下,陳少君分明看到了一名白衣男子。


    那白衣男子麵如冠玉,氣質溫文爾雅,他一手負在身後,另一隻手則握著一本經卷。


    那朗朗讀書聲便是從他口中發出。


    清風徐來,那白衣男子的束發冠帶和身上衣袍便跟著翩然起舞,給人一種飄逸出群,超凡脫俗的感覺,就連陳少君都不由為之吸引,出現刹那失神。


    “這到底是什麽人?”


    陳少君心中暗暗詫異,這白衣男子身上有著令人折服的獨特氣質,這一點絕非常人可比,就算是文廟中的夫子也要遜色幾點,最特別的是,陳少君在文廟呆了這麽久,之前竟然壓根沒有見過他。


    不過最奇異的還不止是這個,當陳少君的目光瞥過一旁,心中不由大為訝異:


    “王小年!”


    就在文樹底下相隔數尺的另一處地方,一道幼小的身影正襟危坐,側耳傾聽,而他身旁,一頭蹄大如碗的壯碩青牛極其醒目,不是王小年又是誰?


    這王小年行蹤飄忽不定,陳少君留意過,除了第一天之外,其他時候,這王小年幾乎不出現在文廟中,隻是夜深人靜,陳少君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出現在這裏。


    眼前這一幕顯得越發詭異了。


    “這到底是怎麽……”


    陳少君走過去,下意識對王小年道。


    然而話還沒有說完,王小年就扭過頭來,那張稚嫩的臉孔瞥了陳少君一眼,迅速伸出一根手指在嘴唇上輕噓了一聲,同時掃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白衣男子。


    陳少君微微一怔,隨即會意,輕手輕腳,慢慢走到王小年身旁。


    “別出聲,你能聽到也算是你的緣分,注意聽,別說話,能領悟多少就看你造化了。”


    王小年此時才壓低聲音道,細若螻蟻。


    兩人某種程度上也算老相識了,盡管陳少君比王小年年長五六歲,但王小年一臉嚴肅,和陳少君說話的語氣反倒像是長輩提攜晚輩。


    “你是說這白衣男子嗎?”


    陳少君也已經習慣這神童作風,不以為意道。


    不料陳少君隻是隨口一句話,王小年卻是身軀陡的一震,猛地扭過頭來,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陳少君。


    “你能看到?”


    王小年一臉不可思議。


    陳少君心中訝然。


    “看到他?這不是很正常嗎?那白衣男子通體發亮,隻有瞎子才看不到吧?”


    不過很快陳少君就反應過來,這白衣男子很不正常,從王小年的反應來看,恐怕正常情況下,根本沒有人能看到他。


    陳少君劍眉挑了挑,隻覺得眼前這一幕越發詭異了。


    一旁,王小年狠狠瞪了一眼陳少君,眼中隱隱透出一絲嫉妒的神色,但很快就哼了一聲,撇過頭去,不再理會。


    眼前,那白衣男子繼續朗讀手中典籍,似乎渾然沒有看到陳少君和王小年兩人。


    “子曰:‘賢哉,迴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


    那朗朗讀書聲繼續傳入耳中。


    “迴也?這是孔聖先師讚賞門下弟子顏迴的。”


    陳少君若有所悟。


    顏迴是孔聖先師的弟子,也是七十二門徒之一,在孔聖先師之後尊稱為顏子,也是諸聖之後的諸子之一。


    陳少君沒有看過論語,卻也知道在孔聖的諸弟子中,顏迴的悟性是最高的。


    孔聖很少誇讚門下弟子,白衣男子手中這篇文章恐怕是少數幾章,孔聖先師專門誇讚弟子的。


    陳少君腦海中剛剛轉過這個念頭,下一刻,異變突起,沒有絲毫征兆,嗡,陳少君立即感覺到體內文氣萌動,冥冥中就好像有種力量注入,陳少君原本停下的文氣,竟然從文氣八升巔峰猛地拔高一層,直接突破到了文氣九升。


    刹那間,陳少君隻覺得渾身精神力大漲,全身每個細胞就好像熨鬥熨過一般,舒坦無比。


    “不可思議!這白衣男子的讀書聲竟然有如此魔力!”


    陳少君反應再慢,此時也明白過來這就是王小年口中的造化。


    下一刻,陳少君屏氣斂神,立即全神貫注的傾聽,果然,那讀書聲聲聲入耳,每一個字都透著一股魔力,每一字傳入耳中,陳少君體內的文氣都會跟著上漲一些。


    “僅僅隻是讀書聲就有這種威力,能夠提升人的文氣修為,這種事情,恐怕大儒、鴻儒、宗室都難以做到,這是傳說中隻有聖賢才能做到的事情。”


    陳少君心中此時明悟,眼前這位白衣男子大有來頭,極有可能是儒道中某位聲名顯赫的聖賢,甚至地位更高的存在。


    隻是眼前這個並非真人,而是對方留下的光影化身。


    儒道聖賢高高在上,有如武道中的仙人一般,王小年說得沒錯,眼前確實是一份極大的機緣。


    就在陳少君全神傾聽的時候,眼前再起變化,那白衣男子原本正在全神誦讀手中的半卷論語,但此時似乎感覺到了什麽,突然轉過頭來望向身後。


    而就在他身後,啵,隻聽一聲細微的聲響,原本死氣沉沉,枝葉枯萎的文樹內部,一團皓月般的光芒逸出,眨眼間,化為一名五六歲的童子,雙腳一伸,落在地上。


    “來了!”


    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王小年原本和陳少君一樣,在一旁傾聽,一動不動,但是在這童子從樹中鑽出的刹那,整個人都得精神起來,興奮無比,眼眸更是雪亮無比。


    陳少君心中一動,也仔細看著眼前這一幕。


    “小柳,你出來了。”


    看到身後的童子,白衣男子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伏下身軀,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看起來非常熟稔。


    “上次教你的東西記住了嗎?”


    “記住了,不過小柳還是不明白什麽意思。”


    柳樹下的童子發出稚嫩清脆的聲音,他的眼神透亮,看起來非常純淨。


    “嗬嗬,沒有關係,小柳有的是時間,你記住我告訴你的,每日誦讀,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白衣男子一臉笑容,看起來和藹親切。


    童子仰起頭,似懂非懂。


    “可是,小荀哥哥,你總說小柳有的是時間,那時間到底是什麽?為什麽我有,難道你們沒有嗎?”


    童子撲閃著眼睛,一臉單純。


    看到童子的神情,白衣男子忍不住被逗笑起來:


    “小柳,時間每個人都有,隻是每個人都不一樣,經書有言‘聖人不貴尺之璧,而重寸之陰,時難得而易失也……’”


    白衣男子開始還是一臉微笑,但說到後麵,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神色一怔,頓時再也說不下去了。


    而霎那間,仿佛時間停滯,所有一切就定格在這一刹那,童子站在樹下,一動不動,白衣男子眼中也失去光華,隻是機械的重複最後那句話。


    然而就在時間定格的時候,一個洪亮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


    “禹之趨時也,履遺而弗取,冠掛而弗顧,非爭其先也,而爭其得時也。是故聖人守清道而抱雌節,因循應變,莫能與之爭!”


    一旁的神童王小年突然站起身,朝著樹下走去,他在吟誦的時候,目光灼灼,充滿期待。


    “這是聖人後麵說過的話,不會有錯,一定不會有錯!隻要對上去,就一定能夠解開這段千年前的儒道公案,獲得荀聖饋贈,絕不會有錯!”


    王小年興奮無比,把旁邊的陳少君都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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