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河麵無表情道:“這少年手上的‘折刀’是禁忌封印物,按照長野律法,這種違例禁忌之物,裁決所有權過問和處理。”


    “與我無關……”


    謝征緩緩站起身子,拋出了一個問題:“齊兄,我難道不是裁決所的人麽?既然你有權過問,那麽我是不是也有權過問?”


    此言一出,道場變得寂靜起來。


    四強另外一場已經打完,隔壁擂台的那兩位少年彼此對視,麵麵相覷。


    兩位裁決官產生了衝突?


    看台席上更是鴉雀無聲。


    “謝征師弟……我喊你一聲師弟,是顧及你的顏麵。”


    齊河輕吸一口氣,額頭青筋鼓起。


    他冷冷注視著台下的邋遢男人,道:“我的過問,是依循長野律法規定的過問。這少年攜帶‘禁忌封印物’,理應被安全委員會處置調查,確認精神狀態無誤再放行……此事可以交給你來過問,可你想怎麽過問?”


    “別扯那些沒用的。”


    下一刻,謝征出現在擂台之上,他的出現讓【煉獄】領域頓時消散。


    後背被汗水浸濕的柳泉,怔怔看著謝征。


    “我問你,願不願意成為我的弟子?”


    謝征低頭看著少年,隻是簡單問了這麽一句。


    隻一句話。


    少年心頭便像是被一箭擊中。


    柳泉沒有絲毫猶豫,重重點頭,他聲音沙啞開口:“……老師!”


    “好!既然你喊我一聲老師,我便要站在你的麵前,今日誰也別想動你!”


    謝征拂袖一揮。


    啪的一聲!


    一道漆黑電弧在擂台之上炸開,齊河瞳孔收縮,他原本緊緊攥握柳泉的那隻手掌,忽然一陣灼燒刺痛,他鬆開手掌,隻見無數漆黑電弧迸射開來,那籠罩擂台四方的【煉獄】領域也在此刻被擊穿打碎——


    雖然齊河隻用了兩成力鋪設領域,但剛剛謝征的拂袖之威,依舊讓他感到震驚。


    齊河護住唿延瑜,向後退了兩步。


    此刻的謝征,讓他感到陌生……平日裏最被裁決所眾人瞧不起的,排在倒數第一的裁決官,此刻衣袍之中纏繞漆黑風雷,黯淡無光的一雙眼眸,更是如同蘊含星辰一般。


    這,還是自己認識的謝征嗎?


    “謝征!你放肆!”


    齊河神情陰沉,低聲嗬斥:“我在按長野律法行事!你身為裁決官,想阻攔裁決所行事?”


    “長野律法……”


    謝征嗬嗬笑了:“你比誰都清楚這孩子的精神狀態,至於因為一件封印物,把他送到‘安全委員會’麽?這把折刀是他的機緣,他若駕馭不了,便不會是這個模樣……現在他的精神可有絲毫紊亂,可有丁點失控跡象?”


    這連續的幾個問題,讓齊河一時之間無從迴答。


    是。


    禁忌封印物的確應該被禁止……


    可所謂的“禁忌封印物”,本身就是裁決所自身給出的定義,真正強大的超凡者,或者說大家族,誰沒幾件禁忌封印物?


    長野每年新人戰,都會有超凡者動用禁忌封印物。


    這種行為,隻能說不鼓勵。


    如果今天站在這裏的,是五大家嫡係子弟,他齊河哪裏敢說一個字,更不要說送去安全委員會監察。


    “雖然‘招募試煉’隻是一場小的比試,但規則上並沒有禁止封印物。”


    謝征繼續說道:“這一架是柳泉勝了,為了確保安全,你出手阻攔,沒什麽問題,我樂意旁觀。但如果你要隻手遮天,篡改結果,甚至還要送這孩子進入安全委員會接受監管……不好意思,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齊河神情十分難看。


    “我以裁決官身份宣布,這一戰結果是柳泉獲勝。”


    謝征話音剛剛落地。


    道場的入口位置,忽然傳來了一道聲音。


    “抱歉,我不認同。”


    一道魁梧的身影,出現在道場入口,他披著九寧區的狐絨大氅,額頭還有特色的骨飾。


    這高大男人一出現,看台席上,有好幾道壯碩身影都隨之站起身子。


    他們都穿戴著同樣的服飾。


    九寧區唿延家。


    被齊河護在身後的唿延瑜,此刻神情變得無比尊敬,他緊張開口,聲音也變得顫抖:“……父親大人,您來了。”


    這身影便是唿延家家主,唿延博。


    作為五大家附屬家族的家主,修行境界自然不可能抵達封號層次,但至少也是一位四階。


    他在九寧區算是一方霸主,即便在長野,也有一定話語權。


    唿延家家主在雪禁城中結識了頗多好友。


    唿延博緩緩開口:“在長野動用禁忌封印物,理應報備,再通過審核……通過這種手段的取勝,不應該被承認。”


    “這裏是長野,不是九寧。”


    謝征瞥了一眼高大男人,以及站起身子的那幾位唿延家超凡者,他根本沒給這些人麵子:“輸了就是輸了,贏了就是贏了,沒有什麽承認不承認,這隻是一件小事。”


    “是,這隻是一件小事。”


    唿延博點了點頭,淡淡道:“但長野律法裏畢竟有過規定,您覺得呢?”


    這個您字,不是對謝征說的。


    “您是安全委員會的副會長,也是三所招募試煉的總審官,此戰的規則如何,由您說了算。”


    唿延博微微側身,給身後的青年讓開一條道路。


    青年緩緩進入道場。


    一張熟悉的麵孔,映入顧慎的眼簾之中。


    杜韋。


    顧慎對這青年還有印象,最開始自己進入長野的時候,杜韋隻是安全委員會行動組的一個小組長,和沈離對決,算是和杜韋的初見。後來自己在陵園神戰之時被韓當設計押入監察大廈,杜韋幫了自己一個大忙,再後麵杜韋就節節高升。


    如今的杜韋,竟然已經是安全委員會的副會長了?


    不過也是……周維老爺子已經退休了,天天在顧氏宗堂和顧騎麟釣魚。


    杜韋的確是一個很能幹也很有才華的晚輩後生。


    “我……”


    青年歎了口氣,緩緩道:“長野律法之中,的確有這樣的規定,為了避免造成意外,禁忌封印物需要經過審批,才能動用。”


    身為東洲安全委員會的副會長,杜韋如今應酬不斷,唿延博身為九寧區一方巨擘,抵達長野之後,提出了真摯的邀請,當初說的是一起共進午餐,順便看看裁決所總部的招募試煉,當時他沒有多想,便答應下來。


    隻是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意外。


    其實這種情況,大可以視情勢而定。


    如今柳泉的精神狀態明顯穩定,完全可以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不知者不罪。


    杜韋不傻,他看得出來唿延博是想借著自己的身份給謝征施壓,好讓唿延瑜拿下冠軍。


    每次招募試煉的冠軍,都會得到總部的嘉獎,有唿吸法和封印物作為獎勵……


    當然。


    還有大人物的垂青。


    道場有這麽多人,他隻能秉公執法,說出律法之中的規定。


    謝征沉默地看著這些人,他眼神逐漸變得冷冽。


    如果換做其他人,這個時候就會退縮,但他偏偏是一個認死理的人,他不想退。


    “是我輸了。”


    擂台上始終沉默的少年,此刻終於開口。


    柳泉的手掌被謝征攥著,少年忽然抬起頭來,笑了笑道:“我不知長野的規定,也不知曉這物件是‘禁忌封印物’,違背了規定,便應該判負。”


    勝負輸贏,到這一步,對他而言已經不再重要。


    他來長野,隻是想留在長野。


    冠軍不冠軍的,其實無所謂。


    從青河小城市裏摸爬滾打長大的少年,最清楚人情冷暖,他看得出來,無論是齊河,還是唿延博,杜韋,是真正意義上的大人物,如果這件事情糾纏下去,對自己,對謝征都沒有好處。


    認輸,沒那麽難。


    柳泉開口之後,齊河的麵色終於舒緩了許多。


    杜韋的眼神之中有遺憾,但更多的是欣賞。


    但這件事情並沒有結束。


    因為謝征還攥著少年的手,他不放手,這件事情就不會結束。


    “輸贏……”


    “有這麽重要麽?”


    道場上空,飄蕩著這麽一句困惑,迷茫的聲音。


    這聲音出自於謝征的口中。


    他迴過頭來,望向齊河,緩緩說道:“你剛剛說長野律法裏……超凡者未經審批,不允許使用禁忌封印物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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