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慎挺直腰板,深吸一口氣,扛住無形的壓力。


    白術的聲音,直接在他的精神海內迴蕩:“你可知曉,宋慈與‘光明’的命運已經綁定,你此刻求我栽培,如若未來他加入光明城,你便是替自己培養出了一位心腹大敵?”


    顧慎搖頭,“他不會。”


    “憑什麽你敢這麽篤定?”白術怒極反笑:“你就這麽了解,相信他?”


    “與那些都無關。”


    “因為有您。”顧慎淡淡道:“隻要宋慈留在陵園,隻要他待在您的身邊……除非光明親至,否則誰有機會帶走他,誰又有機會讓他加入光明城?”


    此言一出,白術徹底無話可說。


    許久之後,白術輕歎一聲。


    他本就不是一個喜歡偽裝的人,隨著這聲歎息,【倒流】神域緩緩散去,他先前故意擺出的威嚴,以及恐嚇,也都隨著微風一同消失。


    “你……真是讓人頭疼的家夥啊。”


    白術意味深長地看著顧慎,道:“隻此一次,下不破例。如果未來你熔煉火種之時,沒有實現先前所說的‘宏願’,我會看不起你的。”


    “前輩……”


    顧慎笑了笑,沒有說大話,而是一字一句地認真說道:“您曾在我的影子裏待了這麽久,難道您不清楚,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嗎?”


    他立下之誓,許下之諾,便是刻在了心底!


    有仇必報,有恩必償!


    ……


    ……


    宋慈跪了很久,他默默看著麵前的大霧,心中迴想著在老城區與南槿的對話。


    拒絕鬥戰,他後悔了麽?


    後悔。


    可如果再來一次……恐怕結局還是一樣的。


    他宋慈是一個粗人,很多事情,做決定都不會深思熟慮,他隻遵從自己的本心,在鬥戰神座拋出橄欖枝的那一刻,他感覺自己就是要拒絕。


    那是“正確”的選擇。


    可直到小陸與自己說完之後,他才覺得,原來自己所謂的“順從心意”,需要其他人來替自己背負代價,從那一刻起,宋慈覺得自己不能像先前那麽隨心所欲地活下去了。


    他做決定前,要考慮一下身前身後人。


    他的背後是夫人,是小陸,是花幟。


    他要保護背後之人,就需要變得強大一些,再強大一些……這種緊要時刻,怎可放過跟隨“鬥戰”修行的機會?!


    隻要能把握這個機會。


    跪多久。


    他都願意。


    不多時,顧慎從內陵的大霧之中,走了出來。


    “起來吧。”


    顧慎看著跪在地上的家夥,開口說道。


    “我不起。”


    宋慈脾氣跟驢一樣倔,他連頭都沒抬。


    “跪在這,有什麽用?感動自己罷了。”顧慎皺眉說道:“老陸和夫人難道沒教過你嗎,男兒膝下有黃金,你想求白術神座收你為徒,為何不敢入陵?”


    宋慈怔住了。


    “鬥戰火種,唯有性格剛猛之人才能駕馭。”顧慎道:“若你真想跟隨白術先生修行,你跪在這裏一刻,希望便渺小一點。他不會看得上你這樣的人。”


    下一刻,宋慈便嗖的站了起來。


    “這是白術先生對你說的麽?”


    他有些緊張,手足無措,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麽,該做什麽。


    宋慈是個莽夫,隻擅長打架,很多事情,都是一張白紙。


    “白術先生沒對我說任何話,但我知道……我說的,都是真心話。”顧慎問道:“難道我還會騙你嗎?”


    “那自然是不會的。”宋慈腦袋搖地如撥浪鼓。


    他望向那片大霧,困惑地問道:“難道我要……直接闖入內陵,對白術先生解釋,這是一個誤會?”


    “或許這是一個不錯的辦法。”


    顧慎看著宋慈,輕聲說道:“為什麽你不試一試呢?”


    “這可是……清塚啊。”


    宋慈小心翼翼地說道:“這裏是長野的聖地,是東洲的‘神跡之地’……我若是在這裏強闖,破壞了陵園,豈不是給夫人丟臉?”


    原來這就是他跪在這裏的原因。


    顧慎心底輕歎一聲,該怎麽說呢?


    還算有點腦子,但也不全有。


    “你仔細想想,有內陵裏麵坐著的那位,你能破壞這裏的一草一木嗎?”顧慎認真問道:“你還擔心自己強闖陵園,真的能成功不成?”


    “……”


    宋慈撓了撓腦袋,“是啊,可有那位神座在,我哪能入陵成功?”


    還未等顧慎繼續說些什麽。


    他猶如醍醐灌頂。


    “我明白了,小顧……你的意思是,我需要換一種方式,展露出我的決心,態度。”宋慈喃喃開口,“你說得對,跪在這裏沒有意義……或許直接入陵,更適合我。”


    強闖陵園,和長跪不起,本質上沒有區別。


    見或者不見,都取決於白術,而並非宋慈。


    隻是前者,更符合鬥戰神座對“晚輩後生”的期待。


    念頭落定,宋慈便深吸一口氣,他直接撞入大霧之中……不出所料,一陣金光蕩漾,他直接被彈了出來,在山坡上滾了好幾圈,渾身沾滿了草屑。


    宋慈的眼神變得堅定,而且唇角也多出了一抹笑意,剛剛接觸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一股奇妙的巧勁,不愧是鬥戰大人,連見麵都不需要,隻是隔空一拂,便將他重重摔飛。


    剛剛的力量,可沒有什麽等級壓製。


    純粹是戰鬥技巧上的碾壓!


    這一刻,宋慈反倒忘了自己來時的目的,他內心的好戰欲望被激發而出,稍微休整了一下,便繼續向著陵園衝去,下一刻繼續被摔飛,再繼續爬起。


    不知疲倦,不厭其煩……他就這麽沉浸在了與“巧勁”對抗的過程之中,一次又一次,就這麽衝擊著布滿陣紋和神念的內陵,完全忘記了時間。


    顧慎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眼中多了一縷笑意。


    對於跪坐在外的宋慈,他選擇了撒謊。


    他沒有告知烏鴉,自己已經把事情都搞定了……


    有些事情,還是讓當事人蒙在鼓裏比較好。


    白術先生被這憨貨拒絕,莫名其妙斷了這縷本來有緣的命線,估計心中也有一些惱怒,此刻宋慈衝擊陵園,他也算是握著一個盡情敲打的機會。


    這世上最幸運的事情,應該就是“失而複得”。


    宋慈並不知道,自己已經重新獲得了這個“造化”,目前的他隻知道,自己手中握著最後一根“稻草”,決不能夠鬆手,必須要全力而為。


    以他的性格,想要衝入內陵,必定會使出渾身解數,這麽一來,白術先生自然會對這家夥有所改觀,此後的“傳授”,“教導”,也不會全看在顧慎的請求之上。


    命運之事,妙不可言。


    有時候,命線倏忽斷裂,就在一念之間,而修補……或許也就是一刹那。


    這場“角力之爭”,並沒有持續太久。


    宋慈撞擊內陵之後,就被霧氣所接納……但顧慎知道,接下來迎接宋慈的,必定是鬥戰神座更加嚴苛的“敲打”,想要跟隨鬥戰身後修行,不付出一些代價,怎麽可能?


    顧慎站在陵園外,笑著看這一幕。


    他搖了搖頭,轉身準備離開。


    便在此刻,他的精神海中,響起了白術溫和的聲音。


    “你的‘領域’,潛力很大,可想要繼續晉升,並不容易。切記,不要急躁,‘領域’的晉升,沒有捷徑可走,唯有量變,才能引起質變。”


    顧慎默默記下。


    “好好珍惜當下吧。”


    白術意味深長地說道:“太平的日子,快要到頭了。”


    第二十九章 將黑花染白


    太平的日子要到頭了?


    這是什麽意思?


    顧慎怔了一怔,望向內陵金光繚繞的方向,白術先生關閉了內陵的入口……將黃金神域收攏,層層疊疊的神光,也逐漸迴縮。


    “這些日子,至高席出了一些變化。我會閉關一段時間。”


    白術輕聲說道:“或許是因為‘旅者’現身的緣故,五洲世界外的源質增殖速度正在暴漲,過段時間,最高席將會舉行一場會議……可能會有神座,離開五洲,看看舊世界外麵,究竟發生了什麽。”


    顧慎立即緊張起來。


    最高席要舉行會議,那麽自己的“冥王”身份豈不是可能會暴露?


    冥王已死,無論發生什麽,都注定不會現身。


    這種重要場合,冥王不現身……外洲那幾位神座,必定會有所懷疑。


    “有些事情,你不必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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