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證據,但你就是認定……真相是這樣的。”


    顧慎一下子沉默了。


    加入裁決所以來,他真正解決的事件就那麽兩起,還都是崔忠誠算計之後送到自己手上的……但他能夠理解師姐的感受。


    特殊事件之前,人的直覺是很準的。


    尤其是女人。


    “你覺得趙西來是兇手……”顧慎小聲開口。


    “不是覺得,而是肯定。”


    “沒有證據,但我就是有這種直覺,正因如此我才拚命練刀,我的仇家是站在大都最高點的男人,我必須要足夠強大。”


    陸南槿平靜道:“這次迴大都,就是為了複原當年獅巷案的真相。”


    “那……找到了真相之後呢?”


    這個問題,本該在腦海裏被翻來覆去迴想一千遍。


    但練刀之人,好像卻疏忽了。


    她隻顧著練刀,隻顧著前行……至於找到真相這件事情,被放在了最後的終點。


    過了很久。


    師姐吐出四個字。


    “殺人,償命。”


    第一百五十九章 竊幟之賊


    “陸南梔在議員競選時的發言,對覺醒法案的推進造成了非常嚴重的影響……”


    “西洲光明城要撤出花幟在覺醒法案上的資金注入。”


    “北方要塞的林家,也致電了辦公室。”


    落英小道。


    一老一青。


    崔忠誠推著輪椅,輕聲道:“花幟頂樓的電話已經被打爆了,他們要表達的內容大同小異,都是要撤出‘新世界’的合作,並且嚴重不看好法案的競爭”


    “雖然您很不願意聽到這句話,但我必須要說……如今的情況對我們非常不利。”


    趙西來像是睡著了,就這麽坐在輪椅上,默默聽著。


    “現在來看,自由禮堂的會麵是一個幌子……陸南梔瞞過了我也瞞過了您,直到她登台前,所有人都認為南灣三位備選議員的放棄競選是一種妥協。”


    小崔先生道:“後撤,蓄力。這是幹淨利落的致命一擊。”


    不得不說。


    這一擊很漂亮。


    而且……很疼!


    議員競選流程之後,東洲議會的民意選舉團會給出統票結果……事實上這一次選舉的結果已經不需要統票了,隻有陸南梔一人。


    而留給法案支持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一旦陸南梔上任,壓倒法案的最後一票就會誕生……


    “民意選舉團的統票結果,需要一周。陸南梔正式接手議員席位,需要一周,滿打滿算,我們還有兩周的時間。”崔忠誠緩緩道:“這兩周如果能勸說她改變票型,那麽法案還能通過。”


    “臨時倒戈,不算什麽。”


    趙西來伸出一隻手,示意崔忠誠停下推動。


    兩人就站在落葉的小道之中。


    老人看著一片枯葉緩緩下墜,“在過往的鬥爭中……被欺騙,被背叛,都是家常便飯,我早已經習慣。往往出現這種情況也不用緊張,因為一定有得談,無非是讓出利益的多少。隻要給足了利益,那麽對方就會心甘情願地再一次歸順服從。”


    “可這一次……不一樣……”


    趙西來用手掌接住枯葉,笑道:“還有誰,能比我給陸南梔的更多?”


    崔忠誠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我可是——”


    “把花幟的未來全都給了她啊——”


    趙西來的聲音逐漸變小,道:“或許是因為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時候,我總是在不經意間迴想起過往舊事,情緒也容易變得多愁善感……我曾一直把她當做自己的女兒……也曾一直期待著她接手這份龐大產業……”


    “雛鳥展翅,奮力高飛。”


    “如今,她成長起來了,成為了大都的‘夫人’。”


    趙西來欣慰笑道:“可在最後‘傳承’的時刻,卻出現了這檔子事……”


    “小崔,你說,是我待她還不夠好麽?”


    “……”


    崔忠誠沉默了很久。


    他是個不會說謊的人。


    “議員先生,您視她為己出……這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小崔先生緩緩道:“可她的父親是陸承。”


    趙西來有些恍惚。


    他緩緩合掌,那片枯葉被碾入掌心,發出清脆的,幹枯的裂聲。


    “陸……承……”


    趙西來垂首自嘲道:“好久好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這明明是我最好的故友,如今卻是連聽到名字都覺得陌生……”


    “原來你是想提醒我,花幟本來就應該是她的啊……”


    老人語氣中並沒有憤怒,隻是飄蕩著輕輕的悵然。


    “也對。”


    趙西來笑了笑,“如果這些年她將仇恨深埋心中,那麽每一次看到我,應該就像是在看一個小偷,我偷走了陸承的家產,夢想,所有的一切。”


    “花幟地底的那些仿生艙,基因實驗室,數之不清的設計文稿,那些遠大的,恢弘的,令人震撼的理念,構思,那些令花幟聞名五洲的發明,創造……都是我偷來的。”


    “每一次人們為花幟震驚,為花幟驕傲,享受這一切讚譽的人,不是她的父親,而是我這麽一個竊賊。”


    老人喃喃開口。


    “陸承死了,籍籍無名的死去,埋在老城區的小山坡。這些年我一直假裝不知道那座墳地的所在,假裝忘記了這個老友的一切。”


    “你知道,為什麽嗎?”


    崔忠誠看著夢囈般喃喃自語的老人,他搖了搖頭。


    “因為……對陸承這個名字而言……沒有什麽是比默默無聞的死去更好的結局了。”


    老人抬起頭,鬆開手掌,簌簌的枯葉碎屑落下。


    “妄圖顛覆世界秩序的瘋子,能夠體麵的死去,留下一個清白的名聲,這已是一種奢望。”


    崔忠誠皺起眉頭。


    “陸南槿也迴大都了,很顯然……她是來找我報仇的。”趙西來輕輕道:“其實我早就料到了會有這麽一天,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快……”


    十年,一晃而過。


    “當年的獅巷案……究竟是怎麽一迴事?”崔忠誠緩緩問道。


    他沒有得到迴答。


    “當年獅巷發生了什麽,還重要麽?結果早已塵埃落定,陸承死在了那條小巷裏。”


    趙西來淡淡道:“她們如果認為獅巷案是我做的。那麽……就這麽認為好了……”


    崔忠誠知道。


    陸承死後,花幟遭遇了大洗牌。


    在那時候他離開了大藤公學,加入了趙氏,並且經曆了一場又一場的戰鬥……洗滌舊部,重新栽培心腹,趙西來用了好幾年的時間,將陸承的心血完全摧毀重建。


    這片土地上的一切,除了旗幟是舊的,其他的都是新的。


    “你剛剛說……還有兩周?”


    “兩周時間,足夠了。”老人閉上雙眼,那股淡淡的哀傷衰老之意從眉宇間一掃而空,他屏息冷冷道:“告訴光明城和林家,關於覺醒法案的推行,花幟一定會拿下。”


    “是。”


    崔忠誠看著這頭年邁力衰的老獅子。


    隻剩兩周……這是要掀起最後的戰爭了麽?


    “帶我去和南梔見麵。”趙西來緩緩睜眼,剛剛凜冽的氣勢隨著睜眼緩緩消散。


    他輕聲道:“我不想挑起戰爭……這件事情應該有更柔和的方式可以解決。如果見一麵,那麽一切都還有得談。”


    ……


    ……


    第一百六十章 死者,梟


    陳沒睜開雙眼。


    眼前一片天旋地轉,視線逐漸從模糊變得清晰,他看到了三張熟悉的麵龐。


    周濟人,南槿,顧慎。


    三人臉上的神情有些微妙,大抵相同,都是帶著三分關懷三分悲憫……


    顧慎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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