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臉上重新浮現笑容,她從背後變戲法似的取出了一個小蛋糕,上麵插著整整齊齊的十八根小蠟燭,蛋糕並不大,雪白的奶油點綴著草莓,看起來很少女風。


    “我看書上還說,十八歲是非常重要的日子,這意味著少年長大成人,逐漸變得獨當一麵,這一天往往會跟家人們一起度過。會有一塊生日蛋糕,上麵插著代表年歲的蠟燭,吹滅蠟燭,許下心願,新的一歲就能心想事成。”


    顧慎愣住了。


    他鼻尖忽然有些發酸。


    零零幺的燈光忽然黯淡下來,節節白光消散,整截車廂都陷入了靜謐的黑暗中,列車的廣播裏開始播放生日歌的鋼琴伴奏曲樂。


    少女托著蛋糕,腳步輕盈地像是一隻貓,她兩三步就蹦到了顧慎的麵前,另一隻手從裙擺中取出了紙質的壽星頭冠,小心翼翼地替他戴上。


    “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


    褚靈聲音很小的哼著曲樂,嗓音聽起來有輕微的顫抖。


    褚靈……似乎……也在緊張?


    顧慎能感覺到她一直打量自己的神色。


    在輕柔的哼唱中,顧慎閉上雙眼。


    他在心中默默許願。


    然後吹滅蠟燭。


    “唿~”


    一口氣,小小的蠟燭火光全都滅去。


    車廂裏的柔光一點點亮起。


    顧慎緩緩睜眼,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少女眼中,滿是遮掩不住的笑意,“恭喜你啦,今天成年啦,吹滅了所有的蠟燭,你的心願一定能成真。”


    說完。


    “嘩啦”一聲。


    蛋糕連帶托盤被少女按在了顧慎的臉上。


    褚靈看著顧慎僵硬的身軀,有些奇怪地喃喃道:“咦……書上還說……把蛋糕按在壽星的臉上,塗抹均勻,壽星會非常開心,你似乎並不開心?”


    “沒有的事……我明明……超開心的!”


    顧慎緩緩把蛋糕托盤從自己臉上拔出,他滿臉和煦笑容,示意褚靈靠近一些。


    “啪嘰!”


    蛋糕托盤被均勻按在了無知少女的臉上。


    少女一屁股跌坐在車廂地板上,顯然是沒有反應過來。


    過了許久,褚靈的聲音悶悶響起。


    “我想……你說得對,書上的東西也不全對,被蛋糕砸在臉上的滋味並不好受。”褚靈深深地感慨:“但是……我忍不住想把這些東西繼續糊在你的臉上。”


    兩個滿臉塗滿奶油的少年少女,對視一眼,彼此大笑。


    車廂裏滿是追逐打鬧的歡聲笑語。


    播報的喇叭播放著歡慶的樂曲。


    剩下的蛋糕,奶油,濺到了座位上,窗戶上。


    當一切都結束,褚靈背對地板,微微後仰,她的麵前就是雙手撐地的顧慎,兩個人雙眼直視,看到了對方眼中清澈而明亮的眸光。


    “謝謝你……”


    顧慎聲音很輕,他說的很認真,“這是我最快樂的一天。”


    “以後還會有很多這樣的一天……”褚靈放空了思緒,她順應著自己的意識,輕聲喃喃道:“因為我會一直陪著你。”


    兩個人對視,又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許的願望是什麽?”褚靈按捺不住好奇。


    “不能說的,說出來就不靈了。”


    顧慎搖了搖頭,態度非常堅定,任憑對方死纏爛打,撒嬌賣萌,都不肯透露一句。


    吹滅蠟燭的那一刻。


    顧慎在心中默默許願。


    若上天當真有靈,願意保佑自己。


    那便讓自己……年年有今日,歲歲有褚靈。


    第一百三十五章 塚鬼


    第二天一早,崔忠誠帶顧慎來到了花幟大廈。


    地底第九層。


    之前他帶著顧慎來花幟的時候,去了負七層,那裏擺放了價值不菲的超凡封印物,雖然最高評級隻到c級,但依舊令人震撼。


    而這一次……則是前往負九層。


    很顯然,覺醒法案的推行事件,在趙西來的眼中,是目前極其重要的機密要事。


    電梯打開,地底第九層的設施倒是幹淨整潔,巨大的電子屏幕,巨大辦公桌,以及幾十個隔間,堆疊如山的文稿。


    “法案的不同修訂版本,這些都是紙質稿。”崔忠誠帶著顧慎穿過文稿堆疊的走道,“‘新世界’是議員先生一手創立的組織,在花幟大廈地底秘密工作,目前法令的推行層層受阻,所有人都看不清未來,因為戰場還沒有來到大都。”


    “在這裏工作的都是東洲百裏挑一的法務人員,他們當中不乏有成功推行數項法案經驗的行業大牛,這是一股誰也無法忽視的精英力量。一旦議會將石頭拋到大都,他們就會如一枚重磅炸彈。”


    崔忠誠頓了頓,道:“其實他們加入‘新世界’的目的也很簡單……”


    “一旦法案通過,世界將會被改變。”顧慎喃喃。


    “完全正確,他們加入新世界,就是為了新世界而奮戰。”


    小崔先生低垂眼簾,輕輕開口。


    他帶著顧慎穿過長廊,最終來到了辦公室門前,敲了三下門後,那邊沒有任何迴應,但崔忠誠隻是聊表客氣地等待了數秒,便帶著顧慎直接推門而入。


    “嘿。”


    他言簡意賅地打了個招唿。


    打招唿的對象是一個埋在文稿海洋中的瘦削男人,白襯衫很寬鬆,伏案工作,頭也沒抬,但從隱約露出的些許細節來看,這個男人的身體並不好,麵黃肌瘦,桌上文稿的間隙中,十分艱難地立著三枚顯示器,分別停留在不同的工作界麵中。


    “老邢,介紹一位新的成員。”崔忠誠道:“裁決所特派員,顧慎。”


    麵對敲門聲音毫無動靜的老邢,在聽到“裁決所”和“特派員”兩個詞後,微微皺眉,緩緩抬頭,他眯起雙眼,打量著眼前的少年。


    視線裏一片模糊。


    直到崔忠誠蹲下身子再站起來,從文稿堆中找到了一副眼鏡,並且幫他戴上,老邢的眼前世界才豁然清晰。


    這個瘦削文弱的男人緩緩道:“裁決所在特定情況之下,擁有可觀的執法權,但在法案推行這件事情上,裁決所沒有任何話語權。所以特派員的駐紮,對法案推進其實是毫無幫助的,除非他本身是具備一定影響力和地位的特殊存在……這個少年太年輕了,看起來不像是長野那邊的世家子弟,穿著地道而且樸素,顯然也不是從中洲過來的。”


    “對於這位特派員,我唯一能想到的解釋,就是他是某位大人物的關係戶,安排進入‘新世界’長長見識。”老邢望向顧慎,十分識趣,但又不卑不亢的自我介紹道:“我叫邢雲,‘新世界’的負責人,你也可以理解成,花幟大廈第九層的項目話事人。”


    大人物的關係戶?


    形容地挺形象的。


    顧慎還沒來得及開口,崔忠誠就替他介紹。


    “顧慎,議員大人希望他能見證‘新世界’推行法案的光輝時刻。”


    議員大人安排走後門的……


    邢雲有些詫異,但旋即反應過來。


    他低聲說著,眼神逐漸煥發光彩,語速也越來越快:“議員先生不會平白無故對一位裁決所的年輕人拋出橄欖枝……很顯然小顧先生的背後另有其人,能讓議員先生高看一眼的人,在東洲可是太少了,在裁決所內,我能想到的,也就隻有大裁決官‘參天之樹’。”


    “顧慎是周濟人的關門弟子。”崔忠誠很難得的開了個玩笑,道:“站起身子跟他握個手吧,這也算是間接的握過樹先生的手了。”


    邢雲從文稿如山的桌子後麵之中陡然站起身子,氣勢洶洶,嚇了顧慎一跳。


    而當邢雲大步流星來到顧慎麵前之後,這個文弱的男人忽然變了氣勢。


    他微微躬身,伸出雙手,非常謙卑地開口:“小顧先生,尊師乃是我最仰慕的前輩,沒有之一……當年在北洲的那場戰爭,我作為幸存者,曾有幸看到參天之樹出手的場景。”


    什麽鬼。


    原來像周濟人這樣不靠譜的家夥,也有遍布四地的狂熱的粉絲嗎?


    這確實是出乎了顧慎意料。


    他恰到好處地表現出“詫異”與“受寵若驚”兩種情緒混雜的模樣,與邢雲握手,對方的手掌很有力量,也有熱量。


    這應該是個非常熱忱的男人。


    “我會替你傳達的。”顧慎認真道:“老……老師如果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


    “謝謝。”邢雲收斂先前的神色,轉而神情凝重地問道:“之前的彈劾事件我聽說了,議會許多人都在盯著大裁決官的位置……現在樹先生還好嗎?”


    顧慎怔了怔,道:“還……算不錯。”


    “但事實上情況沒有那麽輕鬆,對吧,不然他也不會與非裁決派係的趙老聯係。”邢雲麵帶笑意,侃侃而談:“事實上我在很久之前,就在思考,尊師要如何在下一屆大裁決官選票上擊垮朱望,這個議題是切實可行而且能夠操作的,如果你能代為轉達就更好了,我期待與樹先生的合作。”


    “等等……”


    顧慎聽到這裏有點懵了。


    他望向崔忠誠,後者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顯然是不準備說什麽,隻想看熱鬧。


    “這是我的名片,背麵有我的聯係方式。法案事件之後我會有一段時間的空檔期。”邢雲真摯道:“還是那句話……我期待與樹先生的合作。”


    “好了。不要推銷生意了。”


    崔忠誠淡淡道:“欺負這孩子是初來乍到的新人,沒聽過你‘塚鬼’的臭名聲,竟還真的敢把名片遞出去。顧慎可是實打實的‘s’級,以他的權限,可以在深海裏查到你祖宗十八代的檔案。”


    邢雲訕訕一笑,臉上絲毫不見羞愧之色。


    “塚鬼……”


    顧慎接過名片,耳旁響起褚靈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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