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套衣衫便穿了半個時辰,其間還有一個最擅長針線的女子,一邊試穿一邊為祖宗改衣,手腳飛快,邊穿邊改,據說這套早就做好了,就等祖宗迴來穿,哪裏不合適,當場立即改,當真是量身訂做。


    衣服終於穿完,就開始弄頭發。


    元櫻像沒見過世麵一樣,看著那女子在梳頭,她以前給祖宗打理頭發,也是很細心的,梳順,挽起來,將發轉圈綁一綁,再簪上。


    祖宗知道她不會別的,也沒強要什麽別的發式,就讓她梳她擅長的,她覺得梳了三個月,手藝越來越好了,也梳得可光滑了,技藝練成,如今再一看,媽呀。


    她那手藝,得虧祖宗天生麗質,頭骨長得好,皮相長得好,頭發長得好,怎麽梳都好看,否則,有一處缺陷,當真是災難。


    隻見那女子,仔細到,每一層的頭發,每一根頭發,都要平空凹出一個形狀來,本想梳高馬尾,但那太像闕朝歌了,祖宗怎麽可能像她?


    她拒絕,最後還是梳以前常梳的,將頭發上半部分發挽起,下半部分披在身後,然後那女子,當真巧思,用一種香噴噴的不知是什麽植物熬製出來的水,輕輕刷在發絲上,然後發絲就聽她的手擺弄,想弄出什麽形狀,就能弄出什麽形狀,還不會散開。


    雖是簡單的挽發,但那小女子,將前麵頭發弄得蓬鬆,十分有層次感,修飾頭型與臉形,然後將前麵發絲一層層以旋渦狀,由一點,像頭後麵鬆鬆地彎了過去,彎成一個弧度,特別好看,而且是一縷一縷地彎。


    額前發,也是一根一根的打理,讓它們在額邊既有弧度,又不散亂,小梳子梳來梳去,捋著造型,飄逸蓬鬆,最後將發在腦後綁好,用一根白色玉簪子,簪緊。


    又在後麵掛上了一條長長的銀墜,在黑色發間忽隱忽現,閃閃發亮。


    就像祖宗身上穿的衣服,上麵刺繡銀線一樣。


    一切打理好,祖宗站起身,有個侍女將一條今年最新最好的羊羔毛圍領,圍在了祖宗脖子上。


    那圍領雪白雪白的,無一絲雜色,白毛顆顆整齊卷著,本來因衣衫,加上那硬領子和大袖,顯得祖宗有八分的祖宗氣質了。


    但是羊毛領一圍上去,襯著那張鵝蛋小臉,又顯得祖宗臉小稚嫩。好在那頭發蓬鬆整齊,有型不亂,根根分明,使祖宗整個人精神得多,也穩重一點。


    不過看著有一種,穩重,但臉小又太美,衝淡了老祖的那種氣質,可祖宗本來的氣質,又挺剛的,可頭發又是披肩的,剛中帶了韌勁,這羊毛卷圍脖一圍,又有點可愛了。


    總得說來,祖宗這百變的氣質,每個角度看都不一樣。


    望著在這群侍女巧手下,這般尊貴模樣祖宗,元櫻心裏很高興,但是同時又有些失落,以前,她還能跟在祖宗身邊,以侍女自居,可如今,祖宗不缺侍女,有八個侍女,每一個都比她強,她看著看著低下頭,其實她一路上真的很用心地打理祖宗,但她知道,她在這方麵,沒有什麽天份,她永遠也做不到像這些侍女一樣那麽好。


    那她以後,還能像以前一樣跟在祖宗身邊嗎?是不是以後,祖宗就不會再需要她了,忘記她了。


    闕清月伸手捏了捏脖子上柔軟雪白暖乎乎的羊毛領子,隨意看了眼旁邊,今早的元櫻,怎麽沒動靜?


    就見元櫻坐著在那兒,像一隻沒人認領的流浪貓狗,耷拉著耳朵,無精打采。


    旁邊的侍女輕聲道:“祖宗,該去堂屋了,族長與長老們都在那邊等著了。”


    闕清月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身後的七名女侍,突然間明白了。


    於是放開手裏的毛領,低頭笑了下,眼尾一挑,喊道:“元櫻,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貼身護衛了,我現在需要你,護送我去祠堂,還不快走。”


    元櫻聽到後,耳朵刷地立了起來,一高跳起來,高興道:“好咧!”說著便跑過來:“我來,我來了。”擠了過來。


    接著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向族地祠堂走去。


    祠堂占地大,是平時祭祖以及開族會的地方。


    闕清月揣著袖子,帶著元櫻進入祠堂時。


    就算見多識廣的她,也愣了下,這人,未免也太多了吧?


    除了兩邊長老坐的位置,後麵擠了不少年輕人,她已分不清誰是誰,七年過去,她以前認識的,都長大了,要麽正在族裏經營的產業裏幫忙,要麽自己出去闖蕩,剩下的都是新麵孔了。


    不過,十六位長老,這裏隻有九位,大多數她還算認識。


    族長闕金寶坐在上位,旁邊還有個位置,是留給她的。


    闕清月走過去,要路過兩邊這些人,她心中一歎,怎麽又整得走紅毯似的,她倒是不怯,但眾目睽睽之下,她尷尬。


    闕氏族人在她一進來,眼看著她眼尾一抬,左右看了兩眼,一邊一個眼神,祠堂裏所有人,望著她的容顏神態,都呆住了,靜得連地上掉根針都能聽到。


    何等的驚豔啊,這樣的人兒!


    是她們的老祖宗?


    隻見她一步一步走過去,那幾乎半陷在毛領中的小臉,美得讓人窒息,一舉一動,觀得人目瞪口呆。


    驚為天人,驚為天人啊!原來,這四個字,是如此的,在一個人身上,展示得淋漓盡致。


    闕清月揣著袖子,加快腳步,她可不想走紅毯一樣,還要兩邊笑著擺手。


    她幾乎旁若無人地走過去,然後轉身,坐下前,將雙手交疊身前,看向眾人開口道:“見過族長,各位長老,還有闕氏的兄弟姐妹們,白衣有禮了。”說著,向他們揖一禮,然後起身,撫過衣擺這才坐了下來。


    眾人驚豔之後,紛紛還禮:“不敢不敢。”


    “見過祖宗。”


    一番客氣後,祠堂裏氣氛緩和些,闕清月倚在椅背上,看向這些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剛才那段路,她走得是什麽刀山火海呢,周圍一點聲音都沒有。


    她先看向幾位長老,其中五人是闕朝歌那一代孤兒的後代,還有四人,是後來收養的孤兒,其中有品行出色,天賦極高的也會升為長老。


    闕氏對待族人很寬和,大家願意跟闕姓當然好,不願意,也可以用原姓,隻是族長必須姓闕,這是必須的,長老倒是沒有要求,姓氏雜一些。


    比如十六長老之一,李洵逸長老就姓李,但這不妨礙他對闕氏的忠誠度,姓不同,但他們亦是被闕氏族人培養長大,姓李是不願忘記父母之恩,但對闕氏的撫養之恩,亦銘記在心,鞠躬盡瘁,盡心盡力。


    如今十六長老,有七人在外執教,目前隻有九位長老在族裏,其中有五位年長的,望著她的眼神,激動的都要流淚了。


    有什麽好哭的?闕清月移開視線。


    她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是看自己?還是透過自己,和他們的先祖,看闕朝歌?畢竟,族裏人不都說,她是闕朝歌的轉世,與闕朝歌很像嗎。


    “好了好了,別說話了,停一停,今天叫你們過來,一是跟族裏人說一下,咱們祖宗白衣迴來了,大家認認人,別到時候出去了,見人不識,幹出大水衝了龍王廟的蠢事!”


    族長闕金寶唬著臉道:“我告訴你們,你們這些小崽子們,祖宗身體不好,你們要是衝撞了她,我饒不了你們,還有,都給我放尊重點,少吵吵,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背後說我是元寶肚子!早晚讓我抓到你們……”


    人群裏有人“噗”的一聲,沒忍住,笑出聲。


    “誰放屁?”闕金寶以為是誰放了個屁,就要瞪眼罵人,這一下,惹來哄堂大笑,就連年輕長老都開始抖肩挪屁股,幾個死板的還板著臉。


    闕金寶不是一個嚴肅的族長,是個喜歡樂嗬的人,所以,族會氣氛大多輕鬆些,哪怕他罵人,還有人嘻嘻哈哈,但是如果真犯錯了,這位族長也是按規辦事,族人多了,不這樣管不行。


    闕清月聽到這話,也忍不住想撫額。


    她身後的元櫻,已經抖得像麵條,如果允許她笑出來,她估計笑得比所有人都大聲。


    “祖宗,他說放屁。”


    “閉嘴,你不天天放嗎?”


    元櫻:……


    “好了,別笑了,開會,開族會!”闕金寶拍著桌子,在人安靜下來後。


    他開始一條條地講族規,把人一個個講困了,這才講起重點:“幾位長老手裏的帳本,先交一部分給白衣,以後族裏的財務,她會代我掌管一部分……”


    這話一出,長老裏麵有幾位愣了,麵麵相覷,帳目這東西,不是隨便什麽人就能掌的,幾位長老雖然手裏有一部分,但每月要交給族長過目,現在不用交給族長了,要交給祖宗?這意思是說,以後族長之位,是祖宗闕清月的?


    “呃,這個嘛……”


    “族長,祖宗才剛才迴來,說這些是不是太早了些?”


    “就是啊,這事我們再商量商量……”


    族長闕金寶觀這九位長老裏,有三個不同意的樣子,當即臉色一變,白衣沒迴來的時候,他就此事與幾位通過氣了,當時誰也沒說反對,現在跟他來這一套。


    他一拍桌子:“好啊,你們幾個,是不是忘了太悟闕門的先祖是誰?沒有先祖,你們算個屁!你們不同意?祖宗的事,何時輪到你們同意了,你們想幹嘛,想反啊,天道在上,你們反一個我看看!”


    “……誰也沒說要反啊。”有人小聲嘀咕。


    “族長,你這話也太難聽了,還天道在上,你是要我們天打雷劈啊?”


    “就是。”


    族長闕金寶罵道:“就你們這樣,劈不死你們!”


    這一頓怒罵,幾位長老畢竟在族中還有些威信,私下就算了,如今當著小輩的麵被訓,臉色有些難看。


    他們也沒說什麽不好,就挨一頓次。


    那幾位闕朝歌一代孤兒後代,與闕金寶一樣同意祖宗做族長,但是,後來的下一代,下下一代,對闕朝歌的印象就不那麽深了,到了這一代,其實他們也尊重先祖,隻是吧,這轉世的祖宗,若是隻在闕門供起來,那沒什麽關係,但如果參與到族裏的事務。


    這就有了利益瓜葛,先不說族長之位是需要競選的,祖宗若做了族長,那肯定有一人做不了,闕氏族長的選拔還是公平的,先選出一些人品實力天賦上乘的,提拔起來做長老,然後再從中擇優,至於選到誰,那就是天意,天意不可違,還是很公平,但現在祖宗占了位置,對這些長老,多少還是有些影響。


    然後就是財務這一塊,要交權啊,那四個長老心中自然不太願意,就想拖一下,結果被族長罵得狗血噴頭,甚至連天打雷劈都出來了。


    “族長,話不能這麽說,族長之位,就算是祖宗,那也得,那也得……”那也得競選不是嗎?這才公平。


    說話的是九位長老裏,年紀最小的一個,他還不敢全說出來,嘴裏含含糊糊,祖宗可就在上麵看著他呢,他說話時,都不敢看前麵,眼神一陣遊移。


    “混帳東西!”闕金寶氣得肚子一鼓一鼓,他做了二十年的族長,又帶著闕氏更上一層樓,威信自然是足的,天天罵,這些人都不敢吭聲,包括長老,今日卻像要反似的,個個都敢開口了。


    就在這時,人群裏還有一個人發出捏著鼻子的怪聲,高喊:“聽族裏人說,闕氏先祖闕朝歌祖宗,有大神通,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既然這位是闕朝歌的轉世,那她可有翻雲覆雨的神通?沒有的話,怎麽證明她是先祖轉世?既然轉世,不可能不會先祖會的東西,你們說是不是?”說完,整個祠堂聲音停下來,沒動靜了。


    這一聲出來,在場包括長老,族長,還有一眾小輩,那臉色,刷地下來了。


    這個人,不是他們闕氏的人!今日竟然有外人混進來了?


    祖宗管不管帳,做不做族長,這些都是他們闕氏內部的事情,是可以商量的,但是這人出來,竟然開口就懷疑祖宗身份,還暗示他們把騙子當祖宗,其心可誅,這人絕不是族人。


    若是闕族的人,就會知道,辯別轉生闕氏有秘術追蹤之法,絕不會錯,這個人這麽說,他顯然不知道這件事,想混水摸魚,將水攪渾。


    “誰?藏頭露尾,給我滾出來!我看看是哪裏來的奸細探子!敢混進我太悟闕門!”闕金寶一怒之下,砰地拍桌子站起身,氣得吹胡子瞪眼,他這輩子還沒生過這麽大的氣,這話一頓說的,簡直是在太悟闕門所有人的頭上拉屎啊!真是好膽!


    一時間,麵積十分大的祠堂裏,靜悄悄的,連鳥叫聲都沒有,剛才說話的人銷聲匿跡,仿佛隻是在裏麵充當挑起紛爭再全身而退的棋子。


    年輕一輩縮著脖子左看右看,也沒找到說話的人,到底是誰?用得腹語?太高級了點。


    闕清月坐在椅子上,到此時,才垂下眼眸,笑了一下。


    這笑在寂靜的祠堂裏,倒顯得清晰,她揣著手,望著地麵,有人混進闕氏,這很正常,大聶現在哪裏又沒有探子呢?


    朝廷有天察衛,民間有亦有暗哨,像太悟闕門這樣可威脅到皇城那幾位最後登頂的勢力,肯定是被人重點關注的,尤其她迴來開族會這一天,就來搞事情,一句話,就是要搞事。


    可惜,這些人都錯了,闕清月對這個族長之位,沒什麽興趣,她不過是覺得族裏供養她多年,又花了三千金將她接迴來,那麽族長需要她做什麽,她便盡自己所能地做,來償還這份供養之恩。


    但是,如果這份恩,本就不需要她還了,甚至她的存在會給別人添麻煩,那大可不必,她倒是想做個閑散的族人,沒事帶著元櫻三七出去遊玩一番。


    那人想挑起爭鬥,不可能。


    於是她理了理袖子,將衣擺往腿上一放,然後抬頭看向九位長老,還有這些長老後麵擠著的闕氏年輕一輩中佼佼者的小輩們。


    她衝剛才聲音響起位置道:“你們覺得闕氏先祖能夠翻雲覆雨,這我倒沒試過,那我今日,也來試一試,若是這天讓我做族長,那就讓我翻雲覆雨一個給你們看看。”說著,便抖了下手上的袖子,露出了手。


    祠堂裏所有人都望著她一舉一動。


    不知她要做什麽。


    “既然我們是太悟闕門的人,一切講究天意,天道,那就將答案交給老天吧。”


    旁邊的闕金寶急了:“不可呀,白衣!”這是冬天,怎麽可能下雨,昨天剛下的雪,白衣是以這種方式,在拒絕做族長啊,這一拒絕,以後再提族長的事,可就難了啊,他急得跺腳,“不可不可,白衣……”


    闕清月看著眾人,懶洋洋地捏著袖子,向天舉起了手:“若我做族長,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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