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大概知道大嫂中的時什麽手段了。”盧仚看了看雙手叉腰,站在白娘子的床榻前貓哭耗子的白黿,翻了個白眼,急促的說道:“大哥放心,我這就去想辦法破了對方的法門。”


    盧仚一句話剛剛出口,白黿就大驚小怪的叫了起來:“哎呀呀,盧仚兄弟,你去破這惡毒法門,對你自己不會有危險吧?哎呀呀,你可是咱家相公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你可千萬不要為了‘咱家自己的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小事’,去冒險啊!”


    “嗚嗚,白娘子姐姐的生死事小……盧仚兄弟你的安危,事大啊!”


    “你可千萬不要為了她的安危,將你自己置身險地啊……哪怕隻是掉了一根頭發……做嫂子的,我這心裏啊……”


    胤垣直翻白眼。


    盧仚直翻白眼。


    青柚姐妹三個嘴角耷拉下來,三對碩大的白眼幾乎翻上天去。


    白娘子躺在床榻上,有氣無力的哼哼著:“白黿妹子,果然是吾的好姐妹……嗬嗬,此番事罷,咱們姐妹,一定要好生親近親近!”


    眼看著慈寧宮的寢殿就要化身修羅場,盧仚一聲不吭的轉身就走。


    青柚三女也好似火燒屁股一樣,隻覺得這裏實在是待不下去了……姐妹三個急匆匆的跟上了胤垣,一出慈寧宮大門,就化為一抹流光急速的衝天飛起,眨眼間就跑得無影無蹤。


    寢宮中,突然有無數好似春蠶吃桑葉一樣細微的聲浪響起。


    冥尊飄忽、陰柔的聲音,在胤垣、白黿、白娘子的耳朵邊幽幽傳來:“啊,白妞,你真的中了暗算?咱們這麽多年的情誼,我總不能看著你受苦不是?”


    第1075章 合流


    虛空。


    盧仚身邊的空間在不正常的湧動。


    速度這個概念,也在盧仚的大道催化下,變得和常規的認知有所不同了。


    盧仚身後,是青柚三女。


    此行,或許要大戰一場,青柚三女的戰力驚人,一劍破萬法真正不是虛言。有她們跟著,盧仚莫名的心裏會踏實很多。


    在青柚三女身邊,一圈兒佛光籠罩下的,是盧旵,以及那四位麵帶微笑,不言不語的清臒僧人。此行,盧旵幾位是主動跟隨——盧旵也有著和盧仚同樣的好奇,究竟是哪位佛門大能,掙紮著從輪迴中爬了出來,不顧體麵的用巫法暗算一個女子呢?


    “巫法,在佛門,是一禁忌。”盧旵任憑盧仚施展神通,帶著自己向前疾行,同時慢悠悠的念叨著:“其緣由何來,卻是老衲都有點不甚明白的……想來,在老衲前世,拜入佛門之前,佛門的先輩們,和那巫法的主人,當有一番蕩氣迴腸的糾葛吧?”


    “總之,巫法在佛門,是極大的禁忌,尋常佛門弟子,就算知曉巫法的威能極大,修煉極易,進展極快,但是真正修煉的,卻沒有幾人。”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尋常弟子,根本接觸不到那些禁忌的典藏。”盧旵眸子裏閃爍著森森幽光:“所以,真是好奇啊,究竟是哪位呢?”


    盧旵身後,四位清臒的僧人依舊微笑。


    盧仚已經知曉了他們四人的法號——春雪,夏雹,秋霜,冬雷……呃,很隨性的法號,不像是正經佛門弟子應有的法號。索性他們也不是什麽正經的佛門弟子,直到現在,盧仚也沒弄清楚,這四位和盧旵,究竟是個什麽關係呢?


    盧旵的前世,金身遺蛻修成了正果,得了靈智?


    呃,妖也?怪也?魔也?邪詭也?反正,就是很,莫名的一種存在吧?但是,他們給盧仚的感覺,卻是極危險的。看上去風輕雲淡,人畜無害的他們,給盧仚的感覺就是一顆超級巨大的炸彈,一旦爆發,其威能定然是滅絕性的大恐怖!


    有他們四位跟著,盧仚心裏莫名的又踏實了幾分。


    空間大道和速度大道結合,盧仚趕路的速度,已然快到了他自己都摸不清、道不明的層次。總之,沒花費多少時間,他就已經來到了太臰天附近。


    原本鎬京大陸所屬星域,就歸屬太臰天所有,而且屬於太臰天地盤的核心區域。鎬京大陸距離太臰天,本來就不遠。


    循著心頭那一絲悸動,那一點本能的警覺,盧仚第一時間就直奔太臰天而來。


    無上太初天要說大,是真大,星域無窮,虛空無垠,其天地之廣闊,尋常生靈根本無法理解。但是無上太初天要說小,那也真小。有這個能力,有這個動機,最主要最終有膽量、有底氣、有決斷,對白娘子下手的人,說起來也就這麽寥寥幾人罷了。


    距離太臰天還有‘三個彈指’的‘距離’,盧仚突然停下了腳步。


    就在他們前方,漫天紅影閃爍,曼妙柔媚的笑聲,淒婉哀絕的哭聲,零雲細雨的數落聲,起伏跌宕的說唱聲……諸般奇異的聲浪綿綿襲來,直透神魂,讓人莫名的肉身發軟,神魂動搖,恨不得將整個身體撕碎了,將整個神魂揉爛了,一點點的融入到那詭異的聲浪中去。


    又有無數紅燭高懸虛空,有無數燈籠漫天亂舞,什麽繡鞋、燈籠、手帕、香盒之類的物件宛如穿花蝴蝶一樣到處亂竄。


    無數身披紅色嫁衣的女子身影在虛空中飄忽翻滾,可怕的邪力震蕩虛空,引得四周無數星光明滅不定。這些非天組成了龐大而詭邪的戰陣,緊緊護住了正中的三葬和尚、朗月大師,苦苦抵擋著四麵八方數百名奇異生靈的猛攻。


    阿篤大士顯出了他無數年前的本來麵目。


    遍體青黑,身形嶙峋。頭戴烈焰白骨冠,身披人皮大瓔珞袍子,手持人骨舍利權杖的他青麵獠牙,盤踞在一架通體閃爍著凜冽強光的雙輪戰車上。


    這戰車,以日、月為雙輪,以一條聖河為車軸,以一座須彌山為車座,婆蘇吉龍王齜牙咧嘴,脖頸上套著一條金銀二色的星河韁繩充當馭馬。阿篤大士齜牙咧嘴,盤坐在山座之巔,周身就有日月光華湧動,無窮道韻化為肉眼可見的烈焰向四周瘋狂噴濺。


    在阿篤大士周身的光焰內,可見無數阿篤大士曾經在雪山之巔苦行苦修的影像。


    烈火焚身。


    厚土掩埋。


    毒蟲撕扯。


    劇毒浸泡。


    諸般不可思議,對於正常生靈而言,堪稱酷刑的手段,在阿篤大士看來,簡直猶如玩笑一樣,被他輕鬆當做了自我淬煉、自我磨煉、向冥冥中可怕的某位存在獻祭、討好的手段。


    盧仚甚至看到,阿篤大士將自己的每一根骨頭都悉數剖開,向內注入芬芳的油脂,將自己的骨頭當做火把直接點燃,將自己渾身血肉、五髒六腑全部燒成一縷青煙的可怕場景。


    這廝,果然是願心無窮大。他將自己的血肉悉數焚毀後,又采擷天地精華、宇宙能量,將自己的血肉重新生長出來。然後,他再次重複這樣的動作。一次,兩次,三次……阿篤大士如此這般,將自己的血肉、髒腑一次次的焚毀,一次次的重生,這般重複了一億零八百萬次,終於換來了一身堅不可摧的琉璃骨、黃金血、珠寶玉石一般的血肉、五彩瑪瑙般的髒腑。


    阿篤大士身邊,不斷有紅影閃爍,有非天在血光中驟然閃現出來,帶著可怖的邪力向阿篤大士飛撲而去。


    阿篤大士放聲大笑,他身邊一根亮晶晶、明晃晃,不過三寸長段的金剛鐸繞著身軀急速飛旋,那些非天剛剛靠近,還沒能碰觸他的身體,被那金剛鐸輕輕一擊,頓時整個粉碎,就炸成了一團粘稠的血霧,被阿篤大士張開口,噴出一縷血炎,直接燒成了烏有。


    “普芥子,普芥子,你要知道,你所謂的‘非天’,是取這些邪詭超出了天地正常道統,超出了天地運轉規律,天地之間的大道法則於它們而言,絲毫無用,根本奈何不得的意思。”


    “隻是,你畢竟是井底觀天的可憐蟲啊!”


    “你所謂的‘非天’,非的,隻是無上太初天這個天。你可知道,在吾等追隨世尊,行經的無數個世界中,類似你這般非天的生靈,這般族群,我們又遇到過多少?我們又斬殺過多少?”


    “這些非天,用來算計無上太初天沒見識的土著野人,是管用的。”


    “但是拿來對付吾等……你不嫌,太可笑麽?”


    第1076章 合流(2)


    三葬和尚想哭。


    真的。


    剛剛朗月大師遇襲後,以阿篤大士為首的外門護法們群起而攻發,三葬和尚一個不小心,也被幾個生得奇形怪狀,手上兵器也稀奇古怪的護法狠狠的命中了一擊。


    傷勢倒是不重,也就是皮肉上淤青了幾塊,甚至沒破皮,沒流血,也沒有骨折什麽的。


    但是被擊中的傷處,諸般難受的感覺襲來。劇痛,無法形容的劇痛,偏偏其中又混雜了瘙癢,無法遏製的瘙癢。痛和癢混在一起,已經讓人快要崩潰了,偏偏那傷處不斷有諸般酸澀感,牽扯著渾身的神經,弄得渾身都好像火燒一樣,皮膚下麵的肌肉,肚皮裏的髒腑,骨頭裏的骨髓,都在一抽一抽的刺痛。


    總之,就是渾身難受罷?


    肉體上的難受也就罷了,讓三葬和尚憤然的是——他斬掉了過去,現世,未來,隻留下了‘當前的即刻的本我之軀’,以孤注一擲、不成功則成仁的大覺悟,犧牲無數,昧著良心練就的‘非天’大神通,居然被阿篤大士說得這般不堪!


    非天啊,這是三葬和尚犧牲一切的得意之作。


    在三葬和尚看來,隻要非天的數量足夠多,隻要她們變得足夠強,那麽就算是太初大帝、太瞐大帝、太臰大帝,乃至冥尊等老不死的聯手,也奈何不了她們——因為她們,根本不屬於無上太初天,根本不被這一方天地的大道法則約束啊!


    ‘法外狂徒’,就好像一個捕快,就算你有蓋世的武力,你根本無法從一條條法律條文中,找到對應某個‘罪犯嫌疑人’所犯重罪的法律條款……你再強,你能將那嫌疑人怎麽樣?


    你完全無法對他怎麽樣。


    非天的存在,就是這般的殊異——她們超出了無上太初天的大道法則,從存在形態,到繁衍樣式,再到她們擁有的力量……三葬和尚堅信,對於無上太初天的任何大能,非天都是無解的,是致命的存在。


    依靠非天,他一定能破滅整個無上太初天,然後以無窮之力,將整個天地重新煉化為胚胎,讓自己重開天地,讓無上太初天迴顧祂原始的、注定的,沒有被彌勒幹擾過的命軌。


    最重要的是——他三葬和尚分屬這一方天地四億八千萬個先天神聖之一啊……可是爛陀聖地一戰,這麽多的‘同類’,隻有他一個人苟延殘喘。


    那些天人土著,從來不是他三葬和尚的同類。


    他三葬和尚,要重開天地,讓那些已經隕落,已經寂滅,已經徹底煙消雲散的,真正的‘同類’,重歸這一方天地——這是已經刻在他的骨子裏,融入了他神魂的……‘先天使命’。


    可是啊,可是啊,他的非天啊!


    阿篤大士身邊的金剛鐸帶著沉悶的唿嘯聲縱橫飛舞,一個又一個強大的非天被轟碎,被引燃,被吞噬……而阿篤大士身邊,那數百名生得稀奇古怪的外門護法中,居然有一成左右的存在,都有著同樣可以克製非天的厲害法門!


    三葬和尚想哭。


    非天啊,超越了無上太初天這一方天地的大道法則,在這一方天地根本無物可製的恐怖存在……跳出無上太初天這口枯井,才發現,非天或許真的隻是某些世界中,某種非常常見的,甚至猶如野草一樣泛濫的‘普遍、基礎性生物’。


    三葬和尚神魂一陣兒恍惚。


    他想起來了,非天的祭煉之法從何而來——他曾經在爛陀聖地的藏經閣中,曾經在那裏麵,奇遇了幾片古老的龜甲。那幾片龜甲上,是一個名為‘巫蜚’的前輩,留下的關於非天的詳細剖析。


    ‘巫蜚’啊,‘巫’!


    那龜甲小小幾片,內中的信息卻是無比龐大。巫蜚詳細記載了他捕捉一群類似非天的生命體風,用各種奇異的手段解剖之,剖析之,最後更是用各種奇異的巫法將其煉化,祭煉,將祂們轉化為一門極其恐怖的巫法大咒的全過程。


    巫蜚在龜甲中不無得意的吹噓,他的這門巫法大咒,甚至可以對‘世尊’級別的大能造成可觀的傷害。其他的什麽佛尊、佛陀、菩薩、羅漢、金剛、天王之類的佛門所屬,更是沾著就死,碰著就亡!


    但是讓人惱怒的是——哪個不做人的混賬啊,他將巫蜚龜甲中,關於如何用巫法煉製、祭煉那些非天類存在的法門,悉數抹除了。相應的巫法傳承,更是一個字都沒有留下。


    三葬和尚隻是得到了關於非天的解剖、剖析的那一部分——巫蜚詳細闡述了,非天這種奇異的生命形態,如何用後天手段‘催生’,如何用人工的手法‘養育’,如何在先天孕化時期,增加她們的戾氣、兇氣、煞氣,讓她們比自然孕化的非天,更加強大,上限更高等等……


    “我的非天法,原來來自於爛陀聖地的藏經閣啊!”三葬和尚經曆了爛陀聖地覆滅的大戰,他又在輪迴中翻滾了無數年,他的很多記憶,其實都已經殘缺不全了。


    此刻受到阿篤大士等人的刺激,他才終於響起,他這一世最大的依仗,這些非天,她們的根源,原來在這裏——他三葬和尚,並不是非天的‘原創者’,他隻是一個僥幸從佛門浩如煙海的底蘊中,幸運撿到了一顆小石子兒,並依之在孩子群中橫行的幸運小娃娃罷了。


    “佛門啊,可恨。”三葬和尚悲喜莫名的看著四麵合圍的外門護法們:“可惡,可恨,那門巫法大咒的傳承,究竟是被誰抹去了?若是我得到了那門巫法大咒……爾等……”


    “巫,又是何等的存在?為何在爛陀聖地的藏經閣中,會有這樣被抹掉了半截的記載留存?”


    一團莫名的怒火從心頭直衝腦門,三葬和尚扯著嗓子,朝著身邊花容慘淡,同樣挨了幾下重擊,此刻痛得眼淚汪汪的朗月大師怒吼:“你們原初一脈,究竟是如何駕馭門下弟子的?爾等,就從未想過,他們可能背叛麽?”


    朗月大師因為身上的痛、癢、酸、麻而皺巴巴的小臉蛋,越發的扭曲了。


    她喃喃道:“世尊在時,誰敢反叛?”


    “世尊不在了,吾等也都沉睡恢複,誰能想到,他們會反叛?”


    “就算世尊不在了,若是爛陀聖地,我原初一脈的那幾位大能,若是安好無恙,他們又豈能反叛?”


    朗月大師怒視三葬和尚,厲聲喝道:“普芥子,當年,錯非……”


    三葬和尚怒視朗月大師。


    朗月大師同樣狠狠的盯著他。


    不需要多開口,兩人全都心知肚明當年的事情——原初一脈啊,當年還是有幾個佛子種子留下來的。朗月大師自己,就是其中一員嘛。


    但是爛陀聖地當年,三葬和尚這樣的,來自無上太初天的,分屬那四億八千萬天地孕育的,天地第一批的先天生靈所化的佛門弟子極大興盛,他們掌握了爛陀聖地方方麵麵的實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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