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玨雙眸一寒,朝著那宮女頭目深沉的看了一眼。


    宮女頭目渾身一僵,幹脆的跪在了地上,不敢再言語。獨孤玨冷笑一聲,指著不明所以措的雲娘冷聲道:“你,自己交代吧,何方人士,誰派你來我身邊的,是不是……哪個賤人安插的耳目?”


    雲娘呆住了,她從未遇到過這等事情。


    必須要承認,太初大帝對她,是真心的……所以,她和太初大帝配對後,太初大帝將她保護得太好,太好了……她從未見識過人間的黑暗,從未見識過人心的險惡……更不要說,後宮中的這些婦人的心思,雲娘更是想都想不到,更是捉摸不透,猜不明白的!


    “不說話?那就對了。”獨孤玨笑了起來:“看你的舉止氣度,不是這些下賤的宮女奴婢應有的……大家出身?似乎也沒有那股子富貴氣味……嗯,你的來曆,就有點奇怪了。”


    眸子裏閃過一抹寒光,獨孤玨目光掃過雲娘的身體,冷聲道:“而且,你已經不是黃花大閨女了……但是這後宮想要進人,尤其是宮女近侍,必須是清白的良家女子……你……嗬嗬!你的相好的男人,是誰?”


    獨孤玨心頭懷疑之火、妒忌之氣宛如業火一樣擴散開來。


    她死死的盯著雲娘,就覺得,這個女人,是不是胤垣新的相好,是不是胤垣做了手腳,想要瞞著白黿、令狐璚等人,將他新勾搭上的相好,安插到自己身邊,以瞞天過海,蒙蔽白黿、令狐璚等人的算計?


    大有可能啊!


    獨孤玨已經摸清了胤垣的脾性,這等柔美柔和的女子,胤垣是抵擋不了她的魅力的!


    所以……


    真相就在眼前!


    獨孤玨麵皮一陣陣的發紅,她喘著粗氣,冷笑道:“好啊,好啊,我這裏,居然成了你的擋箭牌了……嗬嗬,將你安插到我身邊,是指望著,我能庇護你罷?也是,也是,琢磨整個神胤,偌大的後宮中,如今還能庇護你的人,也就隻有我一個了!”


    獨孤玨衡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份,衡量了一下自己母族的實力,的確,如今亂成一團的神胤後宮中,如果還有人能夠從家族實力、血脈尊貴等方麵,和令狐璚等人一較高低的,的確隻有她這個出身獨孤氏長房的嫡女了!


    那,胤垣做得出這種事情來。


    這是胤垣能做得出來的事情!


    獨孤玨一口惡氣直衝嗓子眼,她厲聲喝道:“賤人,給我跪下!”


    她狠狠一指雲娘。


    雲娘呆了呆,嚇了一哆嗦,然後,出身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是出自善良好人家,成親後又被太初大帝保護得極好,天性又是那般賢良溫潤的雲娘,那等沒見識過黑暗,就以為天下盡是一片光明的,獨屬於良家子特有的倔強之氣翻了上來。


    她站直了身體,潤澤的雙眸直視獨孤玨,不卑不亢的喝道:“敢問這位姑娘,妾身究竟是做錯了什麽?”


    ‘妾身’!


    獨孤玨向後仰了仰身子。


    確鑿了,無疑了,的確、肯定的了,這女人,一定是胤垣的相好——否則,她怎麽敢用這種態度,對獨孤玨如此說話?


    畢竟,在白黿、令狐璚等人迴歸之前,獨孤玨可是以貴妃的身份,統管神胤後宮的一切啊!她,才是神胤建立後,後宮的第一人!


    “拿下,打罷!”獨孤玨看了看三個繃著麵皮,強忍笑容的姐妹,輕輕的一揮手:“拖下去,著實,用力,認真,仔細的……給我打!”


    第1037章 砸你個頭破血流


    半空中。


    朗月大師眯著眼,清亮亮的眼珠子‘咕嚕嚕’亂轉。


    盧仚、盧旵相互望了一眼,盧旵的手有點小哆嗦,就準備‘一不小心’的,小手一抖,將手中鏽劍送進朗月大師的致命要害處,順手再一個斜劈大劃拉,給她來個一劍五六段什麽的。


    雖然同為佛門弟子……但是,盧旵可不是講究這些的人!


    胤垣則是氣急敗壞的盯著朗月大師,氣得頭皮都在冒煙。他看看朗月大師,再看看自家好好的鎬京大陸正中圓心位置,那個洞穿了整個大陸的透明窟窿!


    “風水壞了啊!咱鎬京城的靠山……被你一指頭給崩掉了……這,風水壞了啊!”胤垣絮絮叨叨的嘟囔著:“你這等於是,挖了咱神胤的祖墳……你這小尼姑,真正是又禿又壞,你準備怎麽賠呢?”


    “或者,抓去,嗯,守宮監的百來套酷刑,給你全部輪上一遍?”胤垣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朗月大師,又莫名的有點心虛——這等來曆莫測的佛門大修,才真的是,殺呢,不敢殺,放呢,不敢放,不管你怎麽處置她,都會有無窮的後患!


    你根本摸不清她的根腳啊,你貿貿然的對她怎麽樣了,本來很小的矛盾衝突,搞不好就會弄成生死大敵。作為一個男人,麵對這種打上門來找事的麻煩精,胤垣很想快意恩仇,直接來一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之類的酣暢淋漓的戲碼……但是,作為神胤的皇帝,他不能這麽幹!


    “兄弟,看你的了!”胤垣猶豫許久,終於是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朝著盧仚搖了搖頭。


    盧仚沉吟許久,向朗月大師肅然行了一禮:“爛陀佛果,是不可能交出來的了。祂已經和小僧徹底融為一體,從肉身,到神魂,乃至小僧的道……”


    朗月大師眯了眯眼睛,她感受到了體內鏽劍劍鋒在微微顫抖,又切開了自己的幾絲皮肉。她不管傷口附近傳來的痛楚,很認真的對盧仚笑道:“如此,法海和尚,你現在,就是爛陀佛果……既然如此……”


    盧旵左手按在了朗月大師的天靈蓋上,他冷聲道:“既然如此,你待如何?”


    佛門廣大,廣收天下有緣之人……有時候,因為佛門的大門開得太大、太寬,免不得就有些邪魔外道,或者走投無路的混賬玩意兒,他們放下屠刀,刮光了頭皮,膝蓋一彎,就直接叩入了佛門。


    是以,佛門廣大,更是有無數詭異兇厲的邪魔手段。朗月大師剛剛這句話一出口,盧旵就聞到了某些熟悉的味道——不用聽了,不是什麽好話,這個小賊禿這裏,還不知道有什麽惡毒手段等著盧仚,等著炮製他呢。


    朗月大師輕歎了一聲:“上師,你是佛門前輩,卻為了這一世,世俗紅塵中,一段宛如夢幻泡影的姻緣,帶來的一個無關緊要的血脈後裔,和我佛門複興、我佛降臨的大計相違逆……上師,何其不智?”


    ‘啪’的一聲脆響。


    盧旵左手掌心一抹暗金幽光一閃而過,朗月大師的天靈蓋頓時粉碎,她的身體微微一晃,七竅中同時有鮮血噴出。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顱骨內一抹靈光衝起,一朵巴掌大小的,色澤清白,上下三重,有三十六瓣的晶瑩蓮台從靈光中浮現,死死擋在了盧旵的手掌下麵,托住了他那幾乎將朗月大師頭顱粉碎的重擊。


    “你這話,近乎魔道,老衲不喜。”盧旵幽幽道:“你這所謂的爛陀密宗,想來,是邪魔化身,侵入我佛門,玷汙我佛子心靈,妄圖顛覆我佛門正法……既然是邪魔,那麽,老衲也就不用手下留情了。”


    朗月大師渾身毛孔都在往外噴射青白色的琉璃佛光,她已經顧不上說話。她頭顱中噴出的那小小蓮台,顯然也是一件品階極高,威力極大的佛門至寶,但是很明顯的,盧旵看似輕描淡寫按在她頭顱上的手掌,蘊藏的神威簡直不可思議,她抵擋得很是辛苦,甚至有點慘烈。鮮血不斷從她七竅中噴出,一滴滴血珠化為一顆顆琳琅寶珠,不斷墜落虛空,落在鎬京大陸上,每一顆黃豆大小的血珠,都宛如流星墜地,轟得大地亂晃,一道道大陣禁製不斷炸開一團團高達千裏的烈火黑雲!


    一顆小小的血珠,都蘊藏了滅世之威,可見朗月大師的修為達到了何等層次。


    但是如此修為,居然被盧旵輕輕鬆鬆用一隻手鎮壓得動彈不得,盧旵的修行,又到了何等層次?反正,盧仚是有點估算不出來了!


    “不可思議。”朗月大師在苦笑:“敢問上師第一世法號為何?上師此生輪迴,究竟得迴了多少次輪迴中積攢的修為?怎會,有如此不可思議的威力?”


    盧旵冷然道:“你猜?”


    朗月大師被盧旵簡簡單單的兩個字氣的心血一陣沸騰,張口又是一道血水噴了出來。


    她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氣,雖然已經被盧旵暴力鎮壓到了如此狼狽的境地,她依舊笑道:“好吧,小僧,就不猜了……隻是,就算上師將小僧鎮壓於此,我密宗一脈的諸位大師,已然複蘇。他們會絡繹現世……我佛重返這一方天地,勢不可擋。上師逆大勢而行,身為爛陀聖地弟子,卻阻撓我佛降臨……罪莫大焉!”


    盧旵淡然道:“老衲不過是爛陀寺中,一寂寂無名的藏經閣老僧罷了。老衲所求,同樣是希冀,我佛門複興,佛光普照人間……但是你們的手段,老衲不喜。”


    沉吟片刻,盧旵幽幽道:“或者說,你們覬覦老衲送給兒子的東西,這件事情,老衲不喜歡……所以,你們敢伸手,老衲就剁掉你們的爪子。”


    重重的唿出了一口氣,盧旵笑了起來:“嗯,就是這個道理。老衲,也想通了。你們想要讓彌勒降世,那麽你們就去做吧,但是,不要幹擾到老……”


    盧旵正在說話。


    盧仚突然動了。


    與此同時,朗月大師一聲長嘯,她袖子裏兩條青龍衝出,伴隨著驚天動地的龍吟聲,一道道‘纏繞’、‘禁錮’、‘鎮壓’、‘抽取’的大道道韻洶湧震蕩。兩條青龍光影長有數千、數萬丈,唿嘯著就朝著盧旵全身纏繞了上去。


    透過這兩條青龍法相噴湧的神光,可以看到,祂們的本體,分明是兩條通體青光縈繞,密布無數禁製符紋,充滿天地至高玄奧的繩索。


    以盧旵的修為,他也一個不經意,被兩條繩索纏在了身上。‘唰唰唰’密集的細微響聲不斷傳來,盧旵一下子就被綁得和粽子一般,可怕的壓力襲來,鎮壓,禁錮,消融法力,抽取精氣……兩條繩索的威力達到了極致,盧旵都一時間麵色發白,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好,好,好,絕神索,居然在你手中!”盧旵厲聲嗬斥:“如此說來,當年爛陀古寺戒律院首座不嗔,也是你密宗所屬?”


    朗月大師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極力向外一掙,脫離了盧旵手掌的掌控,鏽劍從她體內脫出,一縷血水帶著無數鏽跡微粒從她傷口內噴出。朗月大師一吸氣間,渾身傷勢頓時愈合,顱骨上那朵蓮台放出無量清光,將她全身庇護得結結實實。


    盧仚恐怖的打擊接踵而至。


    彈指間,盧仚左手揮動太瞐帝斧,右手揮動天龍禪杖,好似一百場夏夜的雷暴雨聚集在這一瞬間同時劈頭蓋臉的朝著朗月大師砸了下來。無數斧光、杖影以恐怖的頻率衝擊著那小小蓮台放出的清光,大片蓮台崩碎,但是任憑盧仚瘋狂衝擊,蓮台放出的清光綿綿密密,綿綿不絕,一道道柔韌無比的反震之力襲來,一個唿吸後,盧仚兩隻手腕同時傳來‘哢擦’脆響,悉數被那蓮台的反震弄得脫臼。


    盧仚向後倒退。


    “上師,你犯戒了!”朗月大師不顧盧仚,而是轉身看向了盧旵。她雙手合十,肅然望著盧旵,袖子裏一道亮晶晶的玉色光芒騰空而起,那玉光在空中急速旋轉,分明是一柄一尺多長,造型宛如彎月,刀鋒上銘刻了諸多佛門戒律的小小戒刀。


    “犯戒者,當受罰。”朗月大師極其嚴厲的衝著盧旵嗬斥:“小僧,裁決爾,斷首輪迴之刑!”


    玉光向下一落,徑直朝著盧旵的脖頸斬了下去。


    盧旵麵色一變——這是曾經爛陀古寺戒律院首座用來懲罰那些犯下極大罪孽的佛門敗類,專門用來斬殺那些佛尊級妖僧、魔僧、邪僧的‘六根清淨刀’!


    這刀,可斷一切因,可滅一切果,專破一切佛門神通、專殺一切佛門修士!


    他萬萬沒想到,戒律院專門用來擒拿犯戒大能的絕神索在朗月大師手中也就罷了,就連這柄殺傷力堪稱‘慘絕’的戒刀,居然也被她掌握著!


    隻要還是佛門弟子,隻要還身處無上太初天,隻要你修持的是佛法,使用的是佛門神通,這一柄六根清淨刀,就能完全不講道理的——‘一擊必殺’!


    這是權柄。


    這是大道。


    這是法則!


    任何佛修,都無法違逆這一刀的鋒芒!


    除非,你的修為比當年鑄造了這一柄戒刀的那位佛門前輩更強……而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眼看盧旵就要中刀,盧仚一把抓住了胤垣,一個閃爍到了盧旵上方,將胤垣當做盾牌,結結實實的迎向了小小的戒刀!


    ‘嗆琅’一聲響。


    漫天太古星辰齊齊閃爍……


    六根清淨刀帶著一絲迷茫之氣,伴隨著一縷火光,被反震得騰空而起——這一刀,連胤垣的油皮都沒劃破!


    向來斬殺敵人無往而不利的六根清淨刀,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第1038章 砸你個頭破血流(2)


    天庭,太初大帝在忙著收拾爛攤子。


    各種意義上,各方麵的爛攤子,都等著他收拾。


    甚至於,他‘有意’,或者‘無意’的,忽略了三葬和尚驅使飛天白尊,對他的‘威脅勒索’……他,已經在心中斷定,或許,他那個深愛的女人,是活不下來了。


    死定了。


    這就是他對自己認定的,原本的天庭正宮娘娘人選,那個溫婉、溫柔的女人的命運裁決。


    站在天庭最大的一處禦花園中,看著數十條三尺長短的金龍宛如爭寵的貓狗一樣,在清澈見底的池塘中,爭搶自己隨手灑下的,散發出濃鬱道韻波動的大道神丹,太初大帝幽幽道:“死定了……卻也就,不用多牽掛什麽了。但是這廝對我的訴求,似乎,可以利用一二!”


    最初的時候,太初大帝是有一點點心動的。


    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似乎,他可以容忍三葬和尚對自己的些許‘威逼利用’……他看出來了,三葬和尚不過是想要借用天庭的力量,引發無上太初天的一些動蕩,一些騷亂,乃至引發一些殺戮等等。


    但是,在最初的那一絲悸動之後,太初大帝的本能,或者說,藏在他骨髓深處的本性,壓過了他後天的情感。


    不過是一個女子。


    哪怕是他這些年來,最中意,最喜愛,最寵溺,近乎當做生命的女子……也不過是一個女子而已。他漫長的生命中,他經曆過無數的女人,也曾經有好幾個他曾經愛過的女子,被他扶上了天庭天後的寶座。


    但是又如何呢?


    “漫長的生命,隻是一段又一段參差的旅途。沿途可以看到無數的風景,若是喜歡,就暫時停步,欣賞一二。去不可,萬萬不可,流連忘返。”太初大帝喃喃歎息:“風景,畢竟隻是風景……風景可隨時而變,自己,卻是自己,唯有自己,是永恆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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