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仚都為之震驚——這家夥,究竟做了什麽?


    那些逃跑的權貴大臣中,接二連三又有好幾個人爆成了漫天火星,胃、脾、腎等五髒六腑器官紛紛從他們體內噴出,或者帶著磅礴的精元、或者帶著浩瀚的氣血,不斷飛迴魚蒼狼體內。


    魚蒼狼的氣息越發恐怖,他周身綠色的魔焰幾乎化為紫黑色,好似一輪黑日高懸在聖鎬京上方,魔光照耀之處,那一條條碩大的飛天巨艦表麵的陣法光紋都在不斷的消融、腐蝕,那些列陣的精銳甲士,都覺得身體隱隱酸軟,體力和法力正在緩慢的流逝。


    五髒六腑齊全,大腦心髒歸位。


    魚蒼狼微笑看著魚癲虎,他輕聲道:“看,魚蒼狼這蠢貨,自以為跑來聖鎬京,就可以禍水東引,將我這個禍害引來禍害你……但是他沒想到,他來到聖鎬京,正好方便我行事。”


    他歪著頭看著魚癲虎,輕笑道:“你,真的一點兒蛛絲馬跡都沒察覺到?”


    “我的肝,我的腎,我的脾,我的胃……五髒六腑,都各有玄機……或者兄弟鬩牆,或者夫妻反目,或者多年的友人翻臉成仇,或者左鄰右舍撕破麵皮……”


    “總之,必須要不斷挑起滔天的殺劫,用無數生靈的血肉,無數人的恩怨情仇、喜怒悲歡,才能填滿我的五髒六腑,讓它們稍稍恢複一些當年的原始模樣!”


    “嗬嗬,起碼也是數以十億計的生靈隕落,你就真的沒有絲毫感知?”


    魚癲虎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數以十億計的生靈!


    這個數字說起來,可以嚇死普通人……但是,在神胤皇朝,這也僅僅是嚇死普通人而已!


    偌大的神胤皇朝,三十五個封國,連帶著直轄的領地,其疆域方圓兆萬億裏,治下的黎民百姓如恆河沙數,無法計量。不說那些最下賤的,猶如野草螻蟻的黎民百姓,就說各國的修士大軍,其數量就以兆億計!


    區區一些黎民百姓的隕落……無論是男女老幼,無論他們死得多麽古怪,死亡時間多麽集中……他們的死,誰會在乎?


    沒人在乎!


    所以,魚癲虎真的不知道!


    魚蒼狼就越發笑得燦爛了:“所以啊,有皇親國戚,有將軍文臣,有富豪乞丐,有平民百姓……有骨肉至親,有夫妻朋友,有左鄰右舍,更有完全不相幹的市井路人。”


    “總而言之,是這一方天地的生靈,林林種種,一網打盡。”


    “他們的貪戀嗔癡,他們的悲歡離合,他們的喜怒哀樂,他們的生老病死……一切恩怨情仇,一切七情六欲,盡在其中!”魚蒼狼微笑著搓手:“唔,現在,我們可以試著,做一件很有趣的大事了。”


    他右手輕輕的指了指自己的心髒部位,輕聲道:“你們猜,我要做什麽?”


    魚癲虎陰沉著臉看著魚蒼狼。


    這尊魔,不管他要做什麽,總而言之,顯而易見的是,偌大的神胤皇朝,從魚癲虎這個皇帝,到下麵的普通黎民百姓,都成了這尊魔的工具!


    這種感覺,很不好!


    魚癲虎又看了一眼站得遠遠的盧仚,麵皮微微發紅的他朝著魚蒼狼輕輕一指:“來人,將其誅殺!不,生擒活捉,我要親手炮製他……嗬嗬,不管你想要做什麽,總之,我要告訴你,你……做不到!”


    魚蒼狼瞪大眼睛,擺出了一副‘驚詫莫名’的模樣:“什麽?你說我,做不到?”


    魚蒼狼突然咧嘴一笑。


    他身上魔焰熄滅,頭頂魔雲收斂,周身魔氣蕩然無存,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好似凡間世俗書生一般無害的‘普通人’。


    他光著身軀,笑嗬嗬的朝著魚癲虎點點頭,不見絲毫光影,沒有半點法力波動,無形無跡,毫無征兆的,他出現在了魚癲虎身邊一名和他生得有九成相似的男子身後。


    沒有任何聲息,這男子的胸口破開了一個透明的窟窿,一顆還在跳動的,血淋淋的心髒被魚蒼狼抓在手中,很是陶醉的深深嗅了一口。


    “你說,我做不到?”魚蒼狼幾乎和麵容呆滯的魚癲虎背靠背的站在一塊兒,他輕聲道:“你都不知道我要做什麽,你怎麽敢說,我做不到?嗯?嗯?你說,我能做到麽?”


    “這位,是你寄予重望的皇太子吧?”


    “我掏了他的心,你看,你不能阻止我……你連你自己太子的命都保不住,你怎敢大言不慚的說,我做不到呢?”


    魚癲虎麵皮哆嗦著,雙眼茫然的看著心髒被掏出的大兒子。


    他的大兒子也是瞪大眼睛,一臉不明所以的看著自己心口的透明窟窿。一縷縷金光在他傷口急速流動,但是任憑他如何催動法力,傷口絲毫未變,沒有半點兒生長愈合的征兆。


    第831章 三十三……佛?


    魚蒼狼下殺手時,盧仚沒動。


    一個,魚癲虎的皇太子,不值得他救。以佛門法眼觀之,這位皇太子周身血孽縈繞,他手上起碼纏繞著上百萬條無辜的性命——是他親手所為的冤魂,就有百萬條。而其他因他而死的生靈,數以百億計!


    饒是盧仚,在極聖天、元靈天見多了席卷整個修煉界的大戰,在兩儀天也見過幾次大場麵,他也無法想象,一個人要何等的喪盡天良,才能纏繞百億級別的罪愆?


    這廝,該死!


    所以,盧仚沒動手,懶得救!


    另一個就是,魚蒼狼下殺手的時候,盧仚感受到了一道目光。


    四麵八方,虛空大地,無所不在,無所不包,好似天地間的每一縷風,每一顆塵,一花一草、一草一木,甚至是聖鎬京內外所有生靈的唿吸中,都存在著這一道目光。


    這一道目光的主人,已經通過某種奇妙的手段,和盧仚能感受的這一方天地融為一體。


    不……


    更確切的說……


    盧仚腦海中明光大盛,老僧紅塵傳授的‘解脫法’帶來的‘大智慧’,讓他念頭靈透、心思通靈,他以匪夷所思的高速,剖析著這種情況。


    嗯,對方就是天地,而並非融入天地。


    其他的生靈,就是對方的寄生體……這些盧仚能感受到的,這些風,這些塵,這些花草樹木、各色生靈,全都寄生在這一方天地中!


    對方是主人。


    而所有的生靈,全都是寄生在他體內,掠奪他的養分,依托其肌體而生的寄生蟲!


    “三十三年蟬?”盧仚抬頭看向了天空,笑道:“前輩好手段啊?”


    魚蒼狼在輕笑,他將魚癲虎皇太子的心髒一口吞了下去。


    魚癲虎又驚又怒,嘶聲咒罵,他傾盡全力向魚蒼狼發動了進攻,四麵八方,無數神胤皇朝的權貴大臣、統兵大將紛紛啟動。他們配合著魚癲虎,催動了軍陣,向魚蒼狼全力圍攻!


    一朵朵血花在綻放,在盛開。


    魚蒼狼宛如幽靈,在大陣中自如的穿梭著,沒有一絲攻擊能夠碰觸到他的身體,沒有一道法術能夠傷害他的皮毛。他輕盈的穿梭著,閃爍著,跳躍著,舉手投足之間,一個個修為強橫的王公大臣、大將名帥就被轟成了漫天血霧。


    血霧閃爍,魚蒼狼張開嘴大口吞咽,所有血霧都被他一口吞咽下去。


    更可怕的是,他每每吞噬一個在場的王公大臣,這個倒黴蛋身後的族人,但凡和他有血脈關係的那些昔日裏在神胤皇朝高高在上的權貴以及紈絝們,無論身在何方,無不發出淒厲的尖叫聲,身體劇烈的抽搐蠕動著,精血、神魂、修為、法力憑空消散,被魚蒼狼隔空吞噬。


    這種詭異的吞噬,甚至從聖鎬京,直接影響到了神胤皇朝和東方佛國的邊境。


    兩者的邊境線上,神胤皇朝好些駐紮在邊境的統軍大將,他們正統轄大軍,應付阿虎和百虎堂一眾虎爺的猛攻猛打,正在應付東方佛國無數佛兵、佛修的狂攻。猛不丁的,一個又一個身居高位的統軍大將一聲慘嚎,身軀炸開,所有精血、法力頃刻被抽空,隻剩下一張光溜溜的人皮漫天亂飛!


    神胤皇朝邊軍大亂,佛國大軍順勢猛攻,頓時打得邊境線上好些神胤皇朝的精銳軍團陣腳崩潰,起碼有上百處戰場上,神胤皇朝的大軍損失慘重,一路狼狽逃竄。


    盧仚雙手合十,輕聲道:“前輩究竟要做什麽呢?”


    虛空無語,大地無聲。


    那一道異狀的目光從四麵八方落在盧仚身上,若有若無,充斥著一絲詭異的惡意。


    盧仚等候良久,沒有等來他心中猜測那人的迴應,他輕聲道:“前輩其實可以不現身,我也不會阻止這尊魔物的行動……有人做錯了事,就要受到懲罰……所以,神胤皇朝的這些人被殺,我不會出手,他們一個個都有死有餘辜。”


    “但是,前輩偏偏出現了……前輩這是在,威脅我?威懾我?這是要做什麽?”


    盧仚輕笑,搖頭:“唔,這是告戒我不要多管閑事?還是……你接下來,就是要對阿虎他們出手了呢?嗯,是要對佛國出手了吧?”


    盧仚腦海中,無數念頭一個接一個的跳躍了出來。


    來自老僧紅塵的眾多見識,眾多閱曆,無數的歲月積澱,紛紛湧上心頭。盧仚輕聲道:“那麽,我可以確定,這一方天地,是前輩的渡劫避難之地……這一方天地中的生靈,是前輩圈養的渡劫資糧?”


    “原本前輩不應該這麽快蘇醒,不是麽?前輩的劫,很難渡,所以,前輩應該繼續沉睡,繼續積澱渡劫的資本才對。但是前輩突然在這個時候冒出頭來,是因為……”


    “嗯,對於前輩而言,無論是魚癲虎,還是阿虎他們,都是誤入你的畜牧場的外物……但是這些外物,在前輩的影響下,已經變成了前輩渡劫資糧的有力補充。”


    “甚至是,前輩準備用魚癲虎和阿虎他們,充當渡劫的主要依仗?”


    “前輩想要開始收割了……而我這個變數突然闖了進來……我不會幫助魚癲虎他們,但是我肯定會幫助阿虎他們,所以,前輩忍不住,動手了?”


    一縷溫柔的風無聲無息的吹過盧仚身邊。


    長生蓮台驟然亮起了一抹刺目的光芒,‘嗤啦’一聲極其尖銳的撕裂聲響起,那溫溫柔柔無形無跡的風,居然宛如一柄無上的利劍切過盧仚的護體佛光。淡淡的明光劇烈震蕩,盧仚身邊的虛空被切開了一條三尺長、拇指粗,黑漆漆沒有任何光澤的虛空裂痕。


    這條裂痕中,空無一物。


    沒有光,沒有暗,沒有時間,沒有空間,沒有混沌,沒有清明……一切有形無形的存在概念都被抹殺,一切的一切,尋常人所能想象的那些‘概念’,也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起殺心了?”


    盧仚笑得越發溫和:“可見,被我說中了?”


    “唔,有趣,有趣……之前在漠風城,你沒有出現,是為什麽呢?”盧仚皺著眉頭,看著天空一縷縷纏繞而來的雲霞,輕聲道:“是因為你的蘇醒,需要時間?需要準備?你想要對付我,也不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吧?”


    ‘噗噗’聲不絕於耳,聖鎬京上方,一團團血花不斷爆開。


    大群大群的修士正在被魚蒼狼擊殺。


    這些神胤皇朝的修士,用兩儀天的標準換算,全都是一劫以上、九劫以下的佛陀修為,若是落在兩儀天,個個都是足以橫行一方的老祖級存在。


    但是麵對實力已經近乎佛主的魚蒼狼,麵對每吞噬一群人,修為還在不斷提升的魚蒼狼,他們就好像螻蟻一般軟弱無力。


    魚蒼狼化為九條魔影漫天亂閃,所過之處好似放煙花一樣,漫天血霧升騰、血漿亂噴。到處都是淒厲的慘嗥聲,驚恐的謾罵聲,絕望的哭喊聲……一件件甲胄粉碎,一柄柄刀劍折斷,一個個精銳甲士粉身碎骨,一條條巨型戰艦從頭到尾被貫穿,然後炸成了越發燦爛的火光。


    魚癲虎麾下精銳的禁衛軍組成規模龐大的軍陣,浩瀚金光如汪洋大海,掀起了一道道金色洪流,卻根本無法阻擋魚蒼狼的侵蝕。


    他進退自如,閃爍如鬼魅,偌大的一座佛陣,根本無法阻擋他的步伐。


    甚至可以說,他比魚癲虎麾下的禁衛軍精銳們,更加明悟這座佛陣的奧義,明白這座佛陣的漏洞和缺失……他完全以一種高空俯瞰的‘降維打擊’的方式,在佛陣中肆意的擊殺這些組陣的精銳。


    隨著一個又一個統軍大將、權貴大臣被擊殺,一團團血霧在佛陣中肆意蔓延。漸漸地,魚癲虎等人驚恐的發現,原本歸他們掌控的佛陣,居然變成了針對他們的囚籠!


    佛陣當中,血霧彌漫,陣基被邪異的力量侵蝕、篡改,各方統軍大將已經無法控製大陣的運轉,反而是魚蒼狼進退之間,大陣蕩漾出的佛光已經變成了紫青色,從浩瀚正氣的佛韻化為幽詭陰邪的魔氣。


    有被魔氣震懾的禁衛軍士卒嘶聲呐喊,想要遁走。


    但是大陣光潮湧動,這些想要逃竄的士卒一頭撞在宛如銅牆鐵壁的光牆上,撞得骨斷筋裂,根本無法離開大陣半步!


    漸漸地,這座圍困殺敵的佛陣,和聖鎬京的城防大陣逐漸融為一體。


    整個聖鎬京,一條條大街,一條條小巷,一處處緊要關隘處的哨塔、箭樓、鍾樓鼓樓等,紛紛亮起奪目的光芒。內外九重的城牆上,一塊塊巨大的整體澆鑄、雕琢的牆磚同樣放出刺目的強光。


    城防大陣剛剛發動時,漫天光霞盡是金色。


    天空佛陣中,一縷縷紫青色魔光驟然下垂,好似無數根觸手刺進了聖鎬京的城防大陣。短短幾個唿吸間,這些大街小巷、哨塔箭樓、鍾樓鼓樓,乃至九重城牆,全都急速化為紫青色……森森魔光衝天而起,照得城內數以千萬計的子民須眉盡綠。


    魚癲虎追著魚蒼狼瘋狂轟擊,但是努力了許久,也沒能碰觸到魚蒼狼一根毫毛。


    當魚癲虎以莫測魔威侵染了禁衛軍組成的軍陣,魚癲虎臉色驟變,隱隱生出了撤退之意……但是還沒等他撤走,下方城防大陣驟然發動,和空中的佛陣隱隱連成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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