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佛主?哪個混蛋在咒我呢……我距離佛主境界,還有十萬八千裏不止。”盧仚的麵皮抽了抽,低聲笑罵。


    隨後,他就感受到。


    這一方天地間,有半個世界的道韻法則,被濃厚的佛門氣韻浸潤。


    那鋪天蓋地濃厚無比的佛門氣韻中,是滾滾如雷鳴的‘救苦救難大慈大悲法海佛主’的祈禱聲。那濃厚近乎實質的香火信力等得盧仚進入這個世界的時候,就驟然運轉,自行朝著盧仚流淌了過來。


    盧仚瞪大了眼睛。


    他不暇多想,雙手結了佛印,朝著漫天翻滾而來的香火信力深深一吸。


    數以兆億計的子民,不知道幾千萬、幾億年虔誠祈禱凝聚的香火信力。


    精純無比,醇香非常,更兼數量龐大浩瀚,讓盧仚都為之目瞪口呆的香火信力翻翻滾滾湧了過來……這些香火信力的祈禱對象就是盧仚本尊,是以接收時沒有絲毫的阻礙,輕輕鬆鬆就被盧仚納入體內。


    這些香火信力中,還混雜了大量的紅塵雜念。


    有人求財。


    有人祈福。


    有人求長生。


    有人求功名。


    甚至,還有爭寵的小妾求自己生一對吉祥如意的龍鳳胎,求那個掌家的黃臉婆一腦袋杵死在門檻上……也有青樓的粉頭上香,求自己客如雲來、錢財滾滾……更有酒色過度的土財主,虔誠的祈禱自己如金剛一般堅硬、如龍象一般威猛!


    更有甚者,有街頭廝混的幫派首領,帶著麾下的幹將們,帶著三牲祭品,無比隆重的開壇大祭,祈求‘法海佛主’保佑,自家明天帶著小弟們去搶地盤,一定要將對頭幫派的老大砍成十八段,而‘法海佛主’一定要保佑自己刀槍不入、大勝而歸!


    盧仚的爪子一陣陣的抽抽。


    紅塵信眾,上香拜佛時,諸般祈禱,難免有諸般雜念。


    但是這一方天地拜佛的信眾,他們的雜念,未免太多。


    而且,真是什麽人都敢拜佛,真是什麽願望都敢祈求。


    好些駁雜的、悖逆的、不倫的、顛倒的願望,放在兩儀天佛門掌控的領地,那些信眾若是敢在自家供奉的佛陀、大菩薩的佛像前提起,定然是要被一雷劈死的!


    而在這一方天地,什麽亂七八糟的見不得人的願心,都可以隨意的向‘法海佛主’念叨……而且盧仚清晰的感受到,越是見不得人的陰私願心,其裹挾的香火念力越是強大、越是精純!


    “阿虎,你們在這裏,究竟折騰了些什麽?”盧仚悚然瞪大了眼睛:“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居然還有人祈求‘自宮後依舊能銀槍不倒、夜戰八方’?”


    “自宮?不倒?連夜鏖戰?”


    盧仚額頭上一滴滴冷汗不斷滴落……這是何等奇葩才能響出的奇葩願心?盧仚很想找到這位上香供佛的信徒,當麵問問,他是在何等情況下,才想出了這等奇妙絕倫的願望?


    也就是盧仚脾氣好。


    換成兩儀天任何一尊正經的佛修,下界信徒若是敢對他提出這樣的願心,那一定不管耗費多少法力、多少精力,哪怕是隔著世界維度的隔斷,都要降下災劫將他灰飛煙滅的!


    這一方天地的信眾,能夠有這麽多亂七八糟的念頭,盧仚真的、真正的很好奇,阿虎這些年,在這一方世界,究竟是如何經營這一方佛國的?


    他不會……將百虎堂這個市井幫派的經營手段,拿來經營佛國了吧?


    那,那,那……


    “那可正是太奇妙了……嗬嗬,兩個明日裏就要火並的幫派,幫派老大帶著小弟們,同時獻上祭品,祈求老子保佑他們明天大獲全勝……呃,我應該保佑誰才好?”


    伸手抓住兩縷幾乎是同時飄來的精純香火,盧仚的臉抽搐得越發厲害了。


    長生蓮台放出淡淡光輝,無數雜亂的念頭被那清澈如水的蓮台明光一掃,頓時變得清澈潔淨,再無任何的雜質、塵垢。


    至精至純、濃厚無比的香火信力宛如提煉精純的黃金熔液,唿嘯著注入盧仚體內。


    法力在飆升。


    肉體在提升。


    神魂在強大。


    兩儀天佛門,所有佛修爭奪的最好、最佳的修煉資源,就是香火信眾,就是濃厚的香火念力……信眾越多,香火越多,佛修提升修為的速度就越快!


    這一方天地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年,獨特的天地環境,蓄養了數以兆億計的子民。


    因為神胤皇朝的存在,這一方佛國的子民有著強烈的危機感,他們時刻麵臨神胤皇朝的威脅,是以,他們的虔誠度,比之外界的信眾要強出百倍、千倍。


    這些年來積攢的香火信力,是一個天文數字。


    這些年,這一方天地積攢的香火信力,就算是寶光功德佛這樣的兩儀天佛主,都會為心動不已。


    此刻,這一份龐大的香火信力注入盧仚體內,盧仚借助長生蓮台,將所有的紅塵雜念全部剔除,毫無後患、肆無忌憚的提升著自己的修為。


    法力……一百劫真佛……兩百劫真佛……


    肉身……一百劫真佛……兩百劫真佛……


    神魂,已然在腦海中化為一尊高達萬丈的佛陀法相,通體明光四溢,無窮道韻充盈虛空,無數瑰麗奇妙的道紋纏繞全身,濃厚的道韻已然凝成了實質,化為一件件奇異的佛寶,被一支支不斷生出的手臂緊緊把持。


    “有趣,有趣……”盧仚想起了進入這一方世界後,第一縷纏繞在自己身上的那一縷念力遊絲。


    “居然是……阿虎的小弟子?”盧仚瞪大眼睛,駭然道:“阿虎收徒弟了?他,不會還在這裏娶親生子……孫子都滿地跑了吧?”


    本願的那一聲祈禱念力中,蘊藏了龐大的信息。


    以盧仚如今的能力,他輕鬆解析了其中的信息,明悟了這一方天地的大致經曆。


    無數年的歲月衝刷。


    神武將軍和百虎堂的分裂、對立。


    神胤皇朝和阿虎佛國的長期戰爭。


    “魚癲虎……嘖!”盧仚皺起了眉頭,心情變得極其的複雜。他驟然想起了當年在極聖天的往事……很多很多年前,魚癲虎等神武將軍,第一次出現在他身邊……


    一切,都好像就在昨日。


    但是現在。


    “嗬,小家夥要為族人複仇?”盧仚從袖子裏,將正探頭探腦的翠蛇掏了出來:“有你的同族小兄弟有麻煩了,我們去看看熱鬧?”


    第821章 隕落古佛(2)


    收迴座下白象,盧仚在紅塵天中尋摸了一番,找到了一頭通體蒼青色板角大牛魔。


    這廝為人形時,身高十二丈,遍體覆蓋著甲殼質重鎧,防禦驚人,肉體蠻力更是強橫。


    這廝不通神通,不明法術,不知天機,更不修神魂,就是一尊純粹靠蠻力的鐵憨憨。但是這尊鐵憨憨的肉體蠻力驚人無匹,近乎達到了千劫真佛之力。


    放在兩儀天,這廝的蠻力,已經逼近佛主境的門檻線。


    當然,因為不修神通、不明天機、不養神魂的關係,這廝除了蠻力,別無長處,真正的佛主大能,有一千、一萬種方法輕輕鬆鬆打殺他。


    饒是如此,這廝的實力也已經足夠嚇人。


    隻是,這板角大牛魔雖然實力驚人,而且生得猙獰恐怖,但是他卻是一種實實在在的食草生物,更兼天性淳樸憨厚,和真正家養的大牯牛沒什麽兩樣。是以紅塵天中,這板角大牛魔一族,是極少的幾種沒有被老僧紅塵大陣鎮壓,可以自由活動的族裔。


    也正是因為隻有蠻力,別無其他神通,這板角大牛魔一族的潛力有限,盧仚放出來的這尊大家夥,已經是他們一族如今最強的族長級存在。


    將這牛魔放出,一聲輕喝,這廝打了個響鼻,身體一晃,伴隨著一陣沉悶的骨肉摩擦聲,直接化為一頭從頭到尾長有兩丈許的青皮板角大牯牛。他甩著尾巴,扭頭朝著盧仚瞪了一眼,微微矮了矮身體。


    盧仚跨坐上了牛背,大牯牛甩著尾巴,踏著狂風,彈指間就衝到了漠風城外,重重落地,順便伸長脖子,‘哢嚓’一口,將路邊一顆蒼翠的大鬆樹攔腰啃斷,大片木碎、葉片被他嚼得亂響。


    就這麽騎著一頭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大牯牛,盧仚身上衣衫靈光閃爍,化為一件普普通通的粗布長衫,用手摸摸腦袋,生出了滿頭長發,就這麽施施然的到了漠風城門口。


    城門口的守衛見到盧仚,不以為然的冷哼了一聲。


    粗布衣衫,顯然是個家貧沒後台的。


    倒是這大牯牛看上去肥美異常,若是扣押下來,晚上一刀宰了,一定能吃一頓上好的涮牛肉。


    一群守衛打著如意算盤,正要喝令盧仚下牛、滾蛋,那大牯牛猛地瞪大眼睛,朝著他們狠狠的噴了一個響鼻。恐怖的氣血狂潮如海嘯衝擊,幾乎將這些守衛的身體和神魂整個撕裂,他們七竅不斷噴出血來,一個個站在原地僵硬猶如木雕。


    等到大牯牛馱著盧仚進了漠風城,這些守衛又過了足足一刻鍾時間,才勉強蘇醒。


    他們整整一天的記憶已經被暴力抹去。


    不僅是損失了一天的記憶,這大牛魔洗刷記憶的手段太粗暴、太粗糙,這些守衛的神魂本源也被他的氣血波動衝得支離破碎,看似完整的神魂,實則已經是千瘡百孔,就好像勉強用麵糊糊黏結的碎瓷片,稍稍放置得就一些,就會崩解破碎。


    這些守衛,活不過半個月!


    盧仚自然看懂了這大牛魔的出手,他輕輕的拍打著這廝的脖頸,輕聲道:“佛祖留下的話中說,你這一族……憨厚,淳樸,善良,沒什麽心眼心機……你這出手,可一點都不見得憨厚善良哪?”


    大牛魔吐了吐舌頭,從胃裏反芻了一塊靈芝寶藥,在嘴裏慢慢的咀嚼著。


    他細聲細氣的抱怨著,無非是他已經很努力很小心的收了力氣,但是這些守衛實在是太弱了一些,他已經極力小心了,隻是小小的吹了一口氣……而已!


    盧仚沒吭聲。


    他放出神念,鎖定了正裝模作樣,帶著詭異的笑,在小巷子裏拐彎抹角快步疾走的本願。


    盧仚進城的同時,魚蒼狼已經坐在了漠風城中心處,一座地勢極佳的酒樓上。這酒樓就在城主府的斜對角,坐在最高的第九層,甚至可以越過城主府的圍牆,窺探到城主府一圈外圍院落的動靜。


    一大早,魚典豐的一係列精彩操作,盡被魚蒼狼看得清清楚楚。


    麵皮青白,身形略顯瘦削,尖鼻梁、薄嘴唇,一對兒狹長的眼眸中精光亂晃,目光從不在某個點上停留超過一個唿吸時間的魚蒼狼‘哢嚓’一聲掰開了一粒花生米,搓掉了紅皮,分出一半果肉,喂給了依偎在他懷裏的一個嬌俏少女。


    少女細細的咀嚼嘴裏的半片花生,將其吞咽了下去。


    魚蒼狼等了幾個唿吸的時間,將手中的半片花生丟進自己嘴裏,慢慢的咀嚼起來。與此同時,他端起了一個酒盞,湊到了少女的嘴邊。


    少女低頭,將酒盞中的美酒喝掉了半杯。


    魚蒼狼又等了幾個唿吸的時間,這才將杯中殘酒一飲而盡,然後又抓起酒壺,滿了一盞酒。


    房間內,魚蒼狼小妾生的兒子,飛狼郡的郡主魚孤傲,正陪著笑臉,微微佝僂著腰,小心的侍立在一旁。見到魚蒼狼的這般動作,魚孤傲心中極其不以為然,但是他的笑容很是恭謹,恭順,並沒有將這種不以為然表露出分毫!


    魚蒼狼的修為,已經極其強橫。


    他修煉的正經佛門金身功法,肉身強橫無匹,近乎大日熔爐,天地間能夠毒到他的毒藥,或許有,但是絕對不好找……


    所以,魚蒼狼這種連吃一顆花生米,都要讓身邊侍女先吃掉半片來試毒的行為,在魚孤傲看來,簡直就有點莫名其妙!


    但是想想魚蒼狼的脾性,想想他的手段……魚孤傲的笑容越發的恭順恭謹,小心翼翼的問道:“父親可還要來點什麽?這漠風城荒僻得很,也沒有什麽好的產出,這些酒水菜肴實在是寒酸了些,還請父親不要見怪。”


    魚蒼狼擺了擺手,目光在魚孤傲臉上掃了一眼,然後快速的在整個房間四周遊走了一番。


    他淡然道:“罷了,這次來漠風城,也不是為了吃吃喝喝。唔,你是我親兒子,所以,我有一份機緣,想要成全你……你,可有這個膽子,有這個心性,接下來?”


    魚孤傲呆了呆。


    魚蒼狼是昨天夜裏,突然偷偷摸摸的跑到飛狼郡,然後拖著魚孤傲,鬼鬼祟祟的來到了漠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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