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獄一脈,伏藏一脈,大歡喜一脈,這是在搞什麽?”


    “鎮獄玄光佛,有這麽強硬的底氣?”


    “那兩家,這麽委曲求全,又是受了誰的壓力?哪怕是寶光功德佛呢,也不能,也不可能,促成這麽荒唐的事情!”


    “兩尊佛陀,為了一個真蠶和尚,賠償一個剛剛飛升的小輩三件以上中品先天靈寶?”


    “瘋掉了!”


    “都瘋掉了!”


    列虛真君眸子裏無數條清洌洌的仙光急速閃爍,他的仙魂神識瞬間運轉到了極致,以至於他身邊仙靈之氣急速吞入體內,瘋狂消耗,頭頂一縷縷熱氣升騰而起,他的這具分身的頭發承受不住腦殼內散發出的高溫,一縷縷發絲直接燃燒成了灰燼。


    “有,玄虛,有,古怪……萬象,你可以嚐試著和那兩家溝通溝通……或許,你們就能聯手做點什麽。”列虛真君一邊急速算計,一邊向萬象笑著:“佛門,道庭,都是正道,大家都是道友,相互走訪,相互援手,也是應有之理!”


    萬象若有所思的看著列虛真君。


    他小心翼翼的,彎下腰,向列虛真君稽首行禮:“您是說,佛門內部,有爭鬥?”


    列虛真君眯了眯眼睛,一巴掌拍在了萬象的腦袋上:“這話真蠢,道庭的諸位聖賢,還暗鬥得頭破血流,每年總有幾家的真傳弟子莫名隕落呢……道庭講究的自然出塵都是如此,何況最善爭鬥的佛門?”


    “去吧,行事小心些,若是立下了功勞,自然虧不了你。”列虛真君這具分身的頭皮焦枯,裂開,麵頰上的皮膚猶如幹旱的田地,不斷裂開一條條細細的裂口。


    他吐了一口氣,搖搖頭,一抹靈光從這具軀體中飛出,瞬息間遁走無蹤。


    他的這具分身所有氣息頃刻湮滅,隨後燃燒起來,無聲無息的化為青煙。


    萬象若有所思的看向了瓊華山。


    此刻的瓊華山,暗金色的佛光橫掃虛空,鎮獄玄光佛盤坐在山頂,身邊天花亂墜,口中金蓮噴湧,正兒八經的向盧仚,瓊華山一脈弟子,以及幫盧仚建造寺院和守山大陣的一眾大覺寺佛修講經傳道!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盧仚這些天的所作所為,都值得鎮獄玄光佛親自講道以為獎賞。


    敲詐了兩尊佛陀。


    打了兩尊大菩薩的臉。


    鎮獄一脈的麵子和聲勢,勢必在佛門內部,又向上漲這麽一小節!


    厚重、沉肅的鎮獄力場席卷四麵八方,除了在瓊華山主峰的眾多佛修,外人根本聽不到鎮獄玄光佛的聲音,無法從他的講經中得到任何好處。


    不僅如此,鎮獄玄光佛親自出手,恐怖的鎮獄力場綿綿密密,席卷八方。萬象等混元羅天教的真仙在流霞江東岸的各種布置,被那暗金色的力場一卷,所有的法壇、法陣、禁製、埋伏,但凡是沾染了一絲半點道家仙人氣息的物件,齊齊損毀,被震成了粉碎。


    萬象等道庭真仙,忙不迭的卷起包裹,一個個倉皇逃竄。


    高空中,一道琉璃佛光急速向西方疾馳。


    這是元覺和尚的佛脈真傳大弟子,盧仚真正的大師兄琉璃寶瓶僧,被鎮獄玄光佛傳音下令,讓他親自跑一趟,帶著鎮獄玄光佛的佛帖,去請佛門最擅長布置陣法的妙心璿璣佛,請他帶著門人弟子,親自來瓊華山幫盧仚進階守山大陣!


    隻待瓊華山的守山大陣晉級成功,盧仚就算是在瓊華山徹底紮下了根基。


    盤坐在距離鎮獄玄光佛最近的位置,聆聽著鎮獄玄光佛講述鎮獄一道的諸般玄妙,盧仚心中隱隱有所明悟。


    此次自己能得了極大的好處,這裏麵,真正屬於自家的功勞,微乎其微。


    從頭到尾,甚至包括自己跑去靈垣山寶焰洞等等,這一路走來,經曆的一切,似乎都有極其高明的大能在幕後操控!


    甚至,鐵枷佛在寶焰洞向自己悍然出手……鐵枷佛,也不過是被人算計的一顆棋子!


    而盧仚自己,則是一個香噴噴的小魚餌,引得那些有的無的棋子,紛紛跳進了棋盤。


    “有趣,卻也無奈。”


    盧仚微笑著,一臉敬仰的看著鎮獄玄光佛。


    和他神魂完全融合為一的三眼神人圖微微震蕩著,無窮無盡的鎮獄感悟不斷被剖析,不斷被提煉,不斷被升華。


    盧仚身上,一絲絲凝重的氣息越來越濃厚,越來越凝實。


    四麵八方,仙靈之氣不斷湧入體內,一蓬暗金色的佛光籠罩全身,他的修為,他的境界,以身邊所有人明顯能感知的速度在飛速提升。


    鎮獄玄光佛滿意的看著盧仚的‘修為精進’,他講道的興趣越發濃厚,一些平日裏根本不會對尋常門人弟子講述的精義、玄妙,也就在今日很是慷慨的傳授了出來。


    四周無數大覺寺佛修齊聲讚歎,雙手合十,向鎮獄玄光佛頂禮膜拜!


    盧仚微笑,腦海中念頭迭生。


    他在佛門是如此際遇,似乎是極好,但是這種不招唿一聲,就將他當做棋子驅動往來的感覺,其實並不是很好。


    他的目光,看向了東邊。


    也不知道,在他之前飛升上界的胤垣、白黿等人,如今又是何等模樣了。


    微笑中,盧仚的心髒微微一抽,隱隱有一種心血來潮的玄妙感覺湧上來。


    就在此時,相隔不知道多少兆億裏地,正被盧仚惦記著的胤垣、白黿小兩口,如今正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站在他們麵前的人影。


    色澤極其深邃的青銅殿堂,古色斑駁,充滿了滄桑、滄古的歲月氣息。


    通體以青銅鑄成的殿堂高有千丈,深入雲端,體積龐大到不可思議,梁柱、地麵、牆壁,視線可及之處,無數條神光內蘊的暗金色紋路密密麻麻的交錯在一起。


    玄而又玄,不可名狀的道韻從那些暗金色紋路中流淌出來,在兩人身邊,凝成了肉眼清晰可見的雲霞。


    這些雲霞宛如河流,在空氣中緩緩流動。


    祂們散發出無比強烈的吸引力,好似隻要稍稍觸摸一下,就能感悟天地間最真實的大道妙理,瞬息間讓人化凡為仙,成為高高在上,不可思議的存在。


    但是,胤垣和白黿的身體被一股可怕的力量禁錮著。他們絲毫動彈不得,就別說去觸摸這些奇異的道韻長河。


    胤垣麵色慘白,一聲不吭。


    而白黿,則是麵孔扭曲的看著那條站在大殿高高的台階頂部,通體散發出森冷無情的劍意,居高臨下俯瞰兩人的……純粹由無數條極細的劍光凝成的人影。


    “憑什麽?”白黿淒厲尖銳的聲音,從她的胸膛深處傳來,直如怨毒的女鬼在嘶吼。


    第709章 流放(2)


    那森然冷肅的人影沒吭聲,隻是輕輕一揮袖。


    數十名黑衣、金帶、血玉發冠,腰間佩戴血鞘長劍的俊朗青年就一擁而上,縷縷劍芒流蕩,封死了胤垣和白黿的肉身、神魂,將他們猶如抬死豬一樣,丟進了一架雲霧繚繞的大車。


    一聲輕喝,三條背生雙翼的青鱗蛟龍拍打著巨大的翅膀,拖拽著小山一般大小的大車騰空而起,冉冉升上了天空,然後化為一道流光朝著南方飛去。


    數十名黑衣青年腰間長劍一聲‘鏗鏘’,齊齊出鞘,化為一道流虹國主身軀,護住……或者說,圍住了大車,一路朝著南方疾馳。


    那劍芒凝成的人影站在大殿門前,朝著急速遠去的車隊眺望了一陣子,冷冷嗬斥了一聲:“廢物!”


    大殿內,有嬰孩的啼哭聲隱隱傳來。


    一個清冽的女子聲音隨之響起:“後續的造化,就看他們自己了……道門廣闊,卻不養無用的閑人。讓他們去鎮魔嶺值守,若有成就,自然能迴來。若是就此淪落,那就,死吧!”


    女子的聲音清冽,甜美,讓人聞而忘憂。


    但是她的話語,卻充滿了無情之意。


    劍芒凝成的人影沉默了一陣子,幽幽歎道:“怎麽說,可也是你我唯一的獨女!若非……”


    那清冽的女子聲音冷冷一笑:“怎的?怪我抽空了她的天命氣數?還是,覺得你這些年辦了幾件不錯的事情,真可以在我麵前平起平坐了?”


    人影再次沉默。


    他輕輕唿出一口氣,轉過身,緩步朝大殿內行去。一邊走,他一邊低聲道:“不過,就這樣讓他們兩個去鎮魔嶺,那胤垣,畢竟是有真仙修為……雖然不成氣候,畢竟是真仙。”


    “但是白黿她,先天、後天,天命氣數被抽取一空,為了孕化這孩兒,精血、道基也近乎枯槁。如今她修為不過天人境……就此放去鎮魔嶺,委實是讓她去死了。”


    大殿內,女子不再出聲。


    人影輕輕柔柔的說道:“那胤垣身邊,還是有一群老仆的,不如,將他們從那絕靈礦脈中放出,讓他們去隨行侍奉?有這百來號真仙侍候著,哪怕是鎮魔嶺,多少有點自保之力了。”


    站在大殿的門檻前,人影遲遲沒有動作,不敢轉身離開,更不敢擅自進入大殿一步。


    那嬰孩的哭泣聲又隱隱傳來。


    清冽的女子聲音幽幽響起:“罷了,沒想到,你如今居然變得如此多情多思,作為一劍仙,倒也古怪……不過,看在百多年來你勞心勞力,畢竟是我道侶的份上……將那群小太監送過去吧,隻是,你不要做得太過了。”


    人影向大殿內深深稽首,隨後四周道韻凝成的流光長河震蕩,一抹人影從他體內走出,化為和他一般無二的一道劍芒影子,一個閃爍就不見了蹤影。


    大殿中的女子再次開口:“這件事情,就此作罷,以後,不要在我麵前提起。唔,有件緊要事情交給你去做。算起來,可也是讓你和你的老鄉,去打打交道!”


    人影愕然道:“老鄉?什麽老鄉?”


    女子極其悅耳清甜的笑聲從大殿中傳來:“你之前,不是去元靈天走過一遭麽?這些年,我和梵輪三密佛有點小合作……”


    人影輕咳了一聲:“梵輪三密佛,他怎會和你有合作?你須知道,我在元靈天時,可是滅絕了佛門在那三方世界的道統!”


    大殿內,女子的聲音變得極其的飄忽莫測:“其中因由,你莫管他。你聽好,這件事情麽……你先這般,然後……”


    人影緩緩點頭,過了許久,一道微風吹過,人影驟然化為無數條極細的劍芒,朝著四周虛空一個迸濺,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胤垣、白黿兩口子,已經隨著大車,被數十名黑衣男子簇擁著,一路風馳電掣,向南方行出了不知多少億裏地,前方大片祥雲翻滾,雲層中,一座通體散發出淡淡金光,上方有一道七彩虹霓籠罩的巨大牌坊巍峨聳立。


    四麵八方,無數身披重甲,手持長槍、重戟、長戈、重棒諸般長兵,腰間掛著長鞭、長劍、寶劍、長刀各色兵器,無論是甲胄還是兵器,無不散發出熠熠仙光,身上氣息強橫逼人的兵將,正整整齊齊的在牌坊四周列陣拱衛。


    在這高有近萬丈,左右寬達數萬丈,造型厚重,古樸威嚴的牌坊上方,更一字兒排開了數十座大大小小的飛天樓閣。


    這些樓閣通體閃耀著仙法禁製的光芒,樓閣內有長袍羽冠的真仙手按各色仙兵,麵無表情的盤坐鎮守。


    遠處雲端中,還隱隱可見旌旗揮舞,偶爾有體積龐大的蛟龍、麒麟之屬騰空,在雲層縫隙中,露出了隻鱗片爪。


    虛空中,不時有高亢的戰鼓聲,低沉的號角聲傳來。


    此情此景,就將這處牌坊襯托得格外的肅殺,氣氛極其的凝重,遠遠的,就讓人心口一陣陣的滯悶,就連唿吸都不敢太用力。


    數十名黑衣男子簇擁著大車放慢速度,緩緩來到了牌坊前。


    一名黑衣男子超出隊伍,朝著一座樓閣中落下的一名通體縈繞著星光的真仙遞出了一份令牌:“奉命,押送兩名道宮弟子,去鎮魔嶺鎮守……曆練!”


    那真仙接過令牌,手一指,令牌上大片文字飛起,一閃而逝。


    他眉頭一挑,‘嗬嗬’一笑:“押送?有趣,有趣,鎮魔嶺麽……”


    轉過身去,這真仙厲聲輕喝:“奉碧落道宮太微道主法旨,開巡天鏡,開辟天路,去鎮魔嶺鎮字第九城!”


    巨大的牌坊上,七彩虹霓驟然消散,一麵直徑千丈,厚達十丈許,通體星光亂閃,近乎於虛實之間的巨型寶鏡冉冉顯現。寶鏡內低沉的轟鳴聲不斷響起,一縷縷星光在寶鏡中急速匯聚,頃刻間就化為一顆直徑百丈的七彩光球。


    磅礴的仙靈之氣從四麵八方翻滾而來,掀起了一道靈氣颶風,吹得四麵八方鎮守此處的兵將身體微微搖晃,身上甲胄和兵器不斷撞擊,發出悶雷般響聲。


    後方,一聲長嘯遠遠傳來,數百名黑衣男子化為長虹,提溜著百來號麵容枯槁,幹癟瘦弱的男子朝著這邊急速行來。


    遠遠的,領頭一名黑衣男子厲聲道:“太微道主法旨,這群罪囚,一並送去鎮魔嶺。”


    大車中,胤垣呆呆的看著那些衣衫破爛,憔悴虛弱到了極致的罪囚,狠狠的咬緊了牙齒:“老魚……你們,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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