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聽到盧仚的嘟囔聲,再看看天空飛過的大鸚鵡,三女同時往油鍋看了一眼,青柚抿了抿嘴,拎著劍囊跳上一匹血蹄烏騅,急匆匆追了上去。


    青檸、青檬兩女一陣手忙腳亂。


    她們又想跟上青柚,又舍不得已經炸好的以及還在油鍋裏的臭豆腐。


    猶豫了一個唿吸的時間,兩女惡狠狠的張開嘴,往嘴裏塞了好幾塊重辣加料的臭豆腐,依依不舍的朝著油鍋看了又看,同樣跳上血蹄烏騅,一邊策騎狂奔,一邊不斷的迴頭看著那濃香四溢的臭豆腐攤子。


    她們嘴裏塞滿了剛剛出鍋的臭豆腐,濃香異常,鮮美無比,卻又滾燙得讓她們直抽冷氣。


    如果不是有修為在身,這幾塊臭豆腐都能燙掉她們嘴裏的皮。


    兩女一邊大口咀嚼,一邊策騎狂奔。


    嘴裏燙得很,青檬調配的重辣加料的辣醬又用力過猛,恐怖的辣勁兒燒得舌頭通紅,兩女不自覺的眼淚吧嗒,卻又舍不得吐出嘴裏的美味。


    一陣雞飛狗跳,兩女‘嗚嗚嗷嗷’的,好容易才追上了青柚。


    青檸將一個小碗遞給了青柚:“吱吱……嗤……”


    青柚接過小碗,絕不客氣的直接用手拈起了兩塊臭豆腐塞進嘴裏,然後眯起了眼睛,很是幸福的大口咀嚼起來。


    青鱗劍閣某一代遊走天下的劍主手劄記載——‘吾等劍修,當揮最快的劍,斬最兇的妖,喝最烈的酒,吃最辣的菜’!


    青鱗劍閣曆代傳人,由此是無辣不歡!


    白家大門口,做童子裝束的男子‘咯咯’笑著,手中撥浪鼓‘咚咚’敲擊著。


    幾個家丁莫名感到毛骨悚然,他們衝下台階,動作粗暴的推搡著男子,想要將他驅趕得遠遠的。


    男子單足著地,但是任憑幾個孔武有力,有拓脈境修為的家丁推搡,身體紋絲不動。


    幾個家丁的臉色漸漸變了。


    他們迅速向後退了幾步,發出了尖銳的口哨聲。


    白家大門轟然開啟,幾名身形妖嬈,生得俊俏風流的極樂天宮男弟子帶著一大群護衛湧了出來。


    這些護衛身穿軟甲,手持利刃,甚至有人暗藏手弩等管製利器。


    他們迅速將童子裝束的男子圍了起來,一名極樂天宮男弟子昂著頭,倨傲無比的發號施令:“不管是什麽來路,來這裏找事,你不是討死麽?打吧,打碎四肢,丟進運河裏,看他的命嘍!”


    說話的時候,這男弟子朝那群護衛使了個眼色。


    說是打斷了四肢丟進運河,但是如此八尺大漢,肯定不能這麽浪費了。多好的藥罐子啊,對極樂天宮的弟子來說,這樣的魁梧漢子,正是最好的修煉輔助資源呢。


    一群護衛摩拳擦掌,正要圍上去,一名白發蒼蒼的老蒼頭顫巍巍的從大門裏走了出來。


    他認真的朝著那男子端詳了一陣,嘶聲尖叫起來:“住手,住手,一群瞎了眼的狗東西,這是大少爺,大少爺……啊,大少爺,您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


    老蒼頭杵著拐杖,急匆匆的跑了出來,跑到男子麵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瞪大眼睛看著他那張畫得花裏胡哨,甚至有點詭異的麵龐。


    男子塗滿了雞血色胭脂的嘴唇一扯,露出了一個極其瘮人的表情。


    “唷,大山叔……嘿,嘿!爹呢?”


    老蒼頭白大山——白長空的忠仆,當年白長空出門遊曆的時候,家境破落的白長空身邊,就隻有白大山這一個忠心耿耿的老仆人跟著。


    當年白長空在遊學途中遭遇惡匪,幾乎身隕,幸好得到盧仚祖父盧貅搭救,這些事情,白大山都是全程經曆的。


    白大山比白長空還大了二十幾歲,如今已是‘耄耋’(mao’die)之年,因為和白長空同甘共苦過,又對白長空有撫養、照料之恩,白大山在白家的地位,是極其特殊、極其尊崇的。


    他,對白長空的一群兒子、孫子、孫女,也是最熟悉不過的。


    哆哆嗦嗦的看著白閬,白大山嘶聲道:“大少爺,你吃苦了……嗚嗚,迴來就好,迴來就好,這些天,老爺派了好些人去安平關打探你們的消息!”


    “其他幾位少爺呢?他們人呢?”


    幾個極樂天宮弟子也凝神看著白閬。


    白家的另外幾個兒子是死是活,他們並不關心,他們關心的是,極樂天宮派去做他們護衛的那群弟子,他們的生死情況。


    白長空派了人去安平關,他們極樂天宮也有精英弟子去了安平關查探。


    但是無論是哪邊的人手,都沒打探到任何有用的線索。


    現在可好,白閬居然打扮成這個鬼樣子,突兀的出現。


    遠遠的看熱鬧的車馬中,有貴人驚唿:“這是白閬?嘶……何其驚怖,他怎麽成了這個樣子?”


    有人說話極其刻薄:“還好此刻人多,若是在深夜大街上,猛不丁的見到他,還以為是紮得紙人童子作祟……嘖嘖!”


    有膽小的貴人在輕輕催促自家的車夫、護衛:“趕緊走,趕緊走,我心口發冷,後心發涼,這白閬,古怪得很,怕是今天,要出大事!”


    有一部分車馬掉轉頭,用最快的速度離開。


    還有一些機敏的人,直接跑去附近自家宅邸裏,招唿全家的男女老少盡快的撤離。


    實在是,最近一段時間,圍繞著白家,出了多少亂七八糟的事情?


    白閬猶如紙紮的殉葬童子一樣裝束,這般詭異的跑了迴來……天知道等會會發生什麽事情?


    作為白家的鄰居,倒血黴哦!


    趕緊撤離全家老少,平安未上,平安是福啊!


    白大山緊緊抓著白閬的手,急促的詢問白奚、白邛等人的下落。


    白閬‘咯咯’笑著,翻著白眼,用一對死魚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白大山:“他們,他們在後麵,馬上迴來……爹呢?”


    已經有護衛忙著表功,跑去了後院,向白長空稟告白閬平安迴來的消息。


    白長空欣喜如狂,忙不迭的向自家剛剛認下的幹娘請示了一聲,屁顛屁顛的一溜兒小跑趕到了大門口。


    看著大半怪異,動作邪詭的白閬,白長空微微一呆,目光迅速掃過了遠處那些看熱鬧的車馬。


    他咳嗽了一聲,沉聲道:“閬兒,你這是做什麽?既然迴來了,就趕緊迴家。隨軍出征,返家後的‘卸甲平安告祖禮’,你自幼是精熟的!”


    白閬‘咯咯’笑了起來。


    他猛地抬起頭,看向了背著雙手站在大門口,居高臨下俯瞰自己的白長空。


    他的身體,猶如風中的柳條一樣蠕動著,他動作極其詭異的放下了右腿,墊著腳尖,左腿緩緩提起,以一個極其怪異的方式,將左腿高高提起。


    與此同時,他的上半身也向另外一個方向猛地傾瀉,腦袋也隨之向另外一側傾斜。


    他‘咯咯’笑著,手中撥浪鼓急速的轉動著,不斷發出‘咚咚’、‘咚咚’聲。


    白長空下意識的倒退了一步。


    撥浪鼓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密集,越來越高亢,越來越刺耳。


    漸漸地,‘咚咚咚咚’的聲音連成了一片,一道道強大的邪力從撥浪鼓中洶湧而出,化為一圈圈血色波紋朝著四麵八方瘋狂橫掃。


    圍在白閬身邊的家丁護院、極樂天宮弟子,以及白大山這老蒼頭同時大口吐血,渾身骨頭被血色波紋震得粉碎,身不由己的朝著四周飛起。


    他們雙腳剛剛離地,一波又一波更強的邪力湧出,白家門前,上百家丁護院等等全都炸成了一團血霧。


    白閬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百多人炸開的血霧化為一條血光,‘嗖嗖’有聲的被他一口吸了進去。


    “啊!”白閬仰天,發出了一聲無比酣暢的咆哮聲,就好像一名在沙漠中饑渴了大半年的旅人,突然找到了綠洲,在清澈的湖水中暢飲了一頓。


    白長空的臉色慘變,他雙手緊緊握拳,嘶聲怒吼起來:“又是你,又是你……你到底想要幹什麽?啊?你到底想要幹什麽?閬兒,閬兒他,他,他,他是你的,你的……”


    遠處看熱鬧的車馬、行人一陣大亂,他們見機得快,轉身想逃,但是邪力洶湧,數十車馬、數百行人被邪力波及,一個個大口吐血飛起,骨折了不知道多少處。


    白長空大聲嘶吼,但是他看到那些亂成一團的圍觀者,他死死咬著牙,沒有吼出白露的名字。


    白閬變成這般鬼模樣,白長空用腳後跟想,都知道這肯定和白露有關。


    但是,白閬畢竟是他親爹,她怎麽能下這樣的毒手?


    “給我滾出來!”


    “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白長空震怒而無能的咆哮著,一絲絲殘留在空氣中的血霧飄落,將他門前長有十幾丈的一段大街染成了稀薄的血色。


    第174章 扭曲,九子(3)


    撥浪鼓肆虐,瞬殺白家大宅門前百多人時,白長空身上,一張繡了一對兒鴛鴦的粉色錦帕飛了出來。


    錦帕四角綴著流蘇,上麵掛了十幾顆黃豆大小的珠子,極度的華麗。


    撥浪鼓放出的震波襲來,十幾顆小珠子放出柔柔的粉色光霧護住了白長空。一波波血色震波衝擊著粉色光霧,不斷發出沉悶巨響,白長空身體一陣搖晃,嘴裏就噴出了血來。


    四周傳來了無數人的喧嘩聲。


    “白家又出幺蛾子了。”


    諸如此類的唿喊聲不絕於耳,和白家比鄰的宅院裏,前門後門齊齊開啟,無數老爺少爺、小姐丫鬟,都在家丁護院的簇擁下,用各種坐騎、各色交通工具逃了出來,如避瘟神一樣逃之夭夭。


    白長空的心,在滴血。


    他在國子監,好容易積攢的名聲,這一下又被自己的親兒子敗得差不多了。


    不,和自己親兒子沒關係。


    罪魁禍首,是自家親孫女!


    不,白露也隻是一受害者。


    真正導致這一切不幸的根源,還是盧仚,盧仚,盧仚啊!


    白長空痛苦的看著身體扭曲,金雞獨立,臉上塗抹得邪異無比,表情萬分妖異的大兒子。


    “盧仚啊!”白長空緊握雙拳,從嗓子深處低沉的咆哮著,一次一次的重複著盧仚的名字……這一刻,白長空恨不得盧仚就出現在他麵前,他要將盧仚一點一點的撕成粉碎。


    密集無比,幾乎聽不清任何間隔,已經連成一片的蹄聲響起。


    一道黑影突顯,烏雲獸馱著盧仚狂奔而至。


    一團淡淡的烏黑雲煙纏繞著烏雲獸,這層雲煙奇妙無比,完美的抵消了空氣對烏雲獸和盧仚的阻力。這廝跑得快到極點,但是居然一點兒音爆破空聲都沒有,更沒有掀起狂風,對周邊的環境造成任何影響。


    烏雲獸跑得飛快,卻也是說停就停。


    盧仚遠遠的看到白長空和站在他麵前的白閬,當即嗬斥了一聲。


    烏雲獸極其靈巧的一個蹦跳,以它的高速,居然隻用了十幾丈距離,就輕盈的停穩了龐大的身形,得意洋洋的撅了幾下蹄子,打了幾個響鼻。


    大鸚鵡‘嘎嘎’笑著從高空掠過,順便將一泡鳥糞精準的投擲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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