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宮監的太監們,他們的刑罰手段,則是極其的陰毒狠辣,在不怎麽傷害身體根本的同時,在漫長的時間中持續給你最大的肉體痛苦,讓你精神崩潰,無奈招供。


    而大將軍府的這些軍中殺胚,他們哪裏有這種技巧?


    他們的手段,就和軍隊打仗一樣,粗暴、直接、殺傷力巨大。


    被關進黑牢的兩家棺材鋪的倒黴蛋們,短短幾個時辰,就被摧殘得一寸寸碎裂,整個身體徹底崩潰,不多時活口就被打死了大半。


    負責刑罰的一名禁軍將領還在放聲大吼:“隻要沒打死,就往死裏打。一群賊胚子,打死了拉倒!”


    口供什麽的,沒人放在心上。


    他們掌握著刀把子,無論這些棺材鋪背後的人是誰,隻要敢冒頭,禁軍就敢拔刀一路殺過去,殺他個幹幹淨淨,血流成河。


    既然如此,口供什麽的,重要麽?


    按照軍師將軍賈昱的命令——‘口供隻要不落入文臣手中,就天下太平’!


    “往死裏打!哪,一塊烙鐵怎麽夠?二十塊烙鐵同時上!”負責的將領叼著一根牙簽,很快活的指使著士兵們忙活著。


    小二、力夫們被打得稀爛。


    幾個粗使丫頭更是倒血黴,被這些粗暴的士卒擺布了沒兩下,就不成人形了。


    但是無論這些禁軍士兵如何努力,兩家棺材鋪上上下下的人,全都帶著癡癡的笑容,一臉沉迷的喃喃念誦‘鬼母降世’的口號,根本對他們的嚴刑拷打和肆意淩虐毫無反應。


    可怕的骨折聲中,兩個掌櫃的小腿被銅錘生生砸碎。


    兩個掌櫃的輕唿了一聲,然後繼續帶著笑,喃喃念誦‘鬼母降世’……


    禁軍士兵們有點膽寒了。


    這些人,完全就是妖人,他們根本不怕痛,不怕死,不是妖人是什麽?


    一聲輕咳傳來,一名穿著甲胄,外麵卻不倫不類的披了件現在大胤的文臣們,在家起居的時候最流行的寬敞道袍的文秀青年,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黑牢門口。


    “你們,出去。我有話,問他們。”


    青年輕咳了一聲,朝著黑牢裏忙活著的禁軍將士揮了揮手。


    “欸,欸,是,是,樂水將軍,請,請!”


    黑牢裏的禁軍將士們不敢怠慢,忙不迭的丟下了各種刑罰器具,一溜煙的竄了出去,而且很乖巧的遠離了這一片黑牢,唯恐讓樂水誤會了他們在偷聽。


    樂水,樂山的兄弟。


    樂山是大將軍樂武的侄兒。


    樂水是大將軍樂武的兒子。


    樂山,是樂氏一族這一代武道天賦最強,最勇武精進的‘麒麟兒’。


    而樂水麽,他親爹樂武都有點看他不順眼——因為樂水不治武道,反而喜歡舞文弄墨的,更要命的是,他和太學、國子監的一些教授、博士的交情極好,他居然已經有點像是一個合格的文教弟子了。


    樂武曾經就說過:“老子養了條小白眼狼!”


    但是,樂武對樂水的關照比樂山要多不少,畢竟是親兒子。


    尤其是,樂水成了讀書人,樂武好幾次和白長空在朝堂上吵架的時候,曾經指著白長空的鼻子怒罵:“我兒子,我親兒子,也是文教弟子。”


    這話的意思,細細品味罷。


    總之,樂水喜文,但是他也在禁軍掛了職銜,大將軍府的往來公文、軍情軍報,他都有資格染指,尤其是禁軍的軍紀軍法的執行,他也有很大的話語權。


    來黑牢探視幾個注定要被打死的倒黴蛋,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麽?


    手握一卷薄薄的詩集,樂水走到了兩位滿身是血的掌櫃的麵前,他看了看兩位掌櫃,搖了搖頭:“你們這樣子,早死早投胎罷?”


    “隻是,好幾位元老發來消息,想知道,你們九陰教的人,是抽風了罷?”


    “攪這麽大的事情出來,是唯恐我們的日子過得太安穩了?”


    “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麽?”


    “給個合情合理的交待,否則,你們九陰教在鎬京內的一切人手,十五天之內,會被徹底清洗幹淨。”


    樂水反手抓起一根燒得通紅的烙鐵,隨手按在了旁邊一個小二的臉上。


    他笑得極其的邪魅、猙獰,在沒有平日斯文、瀟灑的模樣。


    第53章 開經高手白閬


    烈火,濃煙,高高飛起的頭顱。


    脖頸內噴出的血液,在火光照耀下,閃爍著一種妖豔的黑色。


    盧仚的頭皮一陣發麻,怒火從心頭衝起,怒咋咋直衝到頭頂。


    昨夜被熊頂天一拳打斷了長發,隻剩下一尺多長的發須幾乎一根根豎起,差點將頭上的烏紗帽給頂得飛了起來。


    六名監丁的無頭身軀重重倒地,身上甲胄拍擊地麵,發出沉悶的響聲。


    盧仚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和那些鬼女人交手,死傷了上百名力士、監丁,盧仚毫無感覺。


    四極坊一場大火,死了這麽多的質子、護衛,他同樣毫無感覺。


    小巷中,二十幾名殺手服用禁藥,拚命拖著兩三百禁軍和守宮監所屬同赴黃泉,盧仚依舊毫無感覺。


    那些死傷者,和他盧仚有什麽關係?


    都是陌生人。


    盧仚不是‘聖母’,他不會為了不相幹的人的死,在一旁毫無用處的悲春憫秋。


    但是剛剛被殺了六個監丁。


    他們是盧仚的人。


    他們剛剛從羽林軍專職為監丁。


    他們奉天子旨意成了盧仚的人。


    就不久前,大家還熱熱鬧鬧的在一起喝酒吃肉,這六個監丁,盧仚記得很清楚,他們都還一起來給盧仚敬過酒!


    他的人,被人殺了!


    藍田園裏的風,驀然的就狂野了許久。


    原本很順暢的西北風,突然就變得有點淩亂了。


    尤其是以盧仚為核心的這幾畝地,寒風好似喝醉了酒的老漢,步伐變得蹣跚而淩亂。風不斷的打著旋兒,好幾棟精舍噴出的火焰上,居然出現了水桶粗細的火龍卷。


    如此奇景!


    四周來看熱鬧的公子哥們齊聲大嘩:“殺人了!”


    那些護衛簇擁著公子哥們狼狽後撤,一個個不敢迴頭。


    那些救火隊的人,也都一個個丟下水桶、水龍、各種器具,忙不迭的撒丫子就跑。


    一邊奔逃,他們一邊大吼:“殺人了,殺人了。”


    盧仚抬頭,看清了那幾條人影。


    那居然是,幾名身形窈窕,渾身穿著黑色的緊身夜行衣,衣裳繃得緊緊的,渾身線條展露無遺的女人。根據她們身上的氣息判斷,她們年輕得很,青春得很,她們隨風飄來的氣息,很熱烈,很旺盛,有著強烈的生命氣息。


    她們的臉蒙在紗罩下,每人都手持一柄隻有一指寬,將近五尺長,略帶弧度的奇形長刀。


    這刀,很輕,很薄,很鋒利。


    在火焰照耀下,幾個女人手中的長刀,甚至給人一種透明的錯覺。


    尤其是刀身泛黑,刀口一抹緋紅在火光下閃耀著妖豔的光芒,帶著致命的魅力,讓意誌不堅定的人,恨不得投身而上,讓這柄刀輕輕的吻過自己的脖頸。


    “打!”


    調撥到盧仚手下的監丁們,絕對是駐守九曲苑的羽林軍團精銳中的精銳。


    六名同僚被突襲擊殺,三名百夫長第一時間作出反應,同時爆發出怒吼。


    一隊二十名監丁軍拔刀,齊齊上前一步,刀光如匹練,朝著空中落下的幾個女人斬了下去。


    在他們身後,二十名監丁挺槍,疾刺,槍頭下的紅纓劃破空氣,發出‘唰’的一聲破風聲。


    稍遠處,幾名弩手已經掛弦,上箭,扣動弩機。


    ‘嗡’的悶響聲中,十幾支半尺長純鋼弩矢破空飛來,直刺幾個女人的胸腹要害。


    火光中,幾個女人齊聲輕笑,笑聲如銀鈴般動聽,手中奇形長刀揮動,緋紅色的刀光在火光照耀下化為一片片瑰麗的光線。


    監丁們羽林軍製式六尺長苗刀齊齊斷折。


    同樣羽林軍製式的虎頭湛金槍齊齊斷折。


    十幾支純鋼弩矢飛進了緋紅色的刀光中,無聲無息的就被切成了碎片,‘叮叮當當’落在了地上。


    幾個女人的刀法極快。


    她們手中的刀,更是快到了極點。


    監丁們的喝罵聲中,幾個女人輕盈落地,宛如枯葉飄落在雪堆裏,沒發出半點聲音。


    普一落地,幾個女人就團身一卷,好似靈巧的貓兒,飛速朝著前排手中苗刀斷折的監丁們飛撲而來。刀光繚繞,寒氣透骨,兩名監丁閃避不及,被刀光切過,身上的龍鱗甲被拉開了兩條極深的口子,鮮血一下就順著刀口噴了出來。


    “後退!”盧仚大喝。


    剛剛下屬們列隊進攻時,他就向前飛撲,想要迎擊幾個女人。


    但是那些小太監……


    盧仚也不知道是該誇獎他們還是責罵他們。


    盧仚向前飛撲時,幾個小太監猛地擋在了他胸前,另外幾個小太監七手八腳的抱住了他的胳膊,亡命拉著他往後跑!


    盧仚氣得鼻血都差點噴了出來。


    然後,他猛地迴過味來了。


    這些小太監,都是內廷訓練出來的精銳,他們在內廷受到的訓練,很可能不是羽林軍的正麵攻殺,而是如何更好的保護那些重要的‘貴人’!


    一旦遇到危機,一部分人去扛刀殿後,一部分人帶著貴人用最快的速度離開危險之地,這些小太監做得完全沒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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