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小如沒有迴答薑堯的話,茫然而呆滯地打量四周,似乎還沒迴過神來。


    漸漸的,她的臉上透出幾分愴然悲傷。


    同時,她那稚嫩的容貌、眼神與氣質似乎一下變得成熟了起來,與舉止相得益彰,不再違和,仿佛是一名嬌小玲瓏的成熟女郎。


    這時,她才反應過來,看向薑堯道:“被你看出來了,我確實是永生族的遺孤。”


    “小如.”


    宋炳德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


    少女小如看著自己的這位師父,眼底深處閃過一絲異色。


    隨後她輕聲解釋道:“師父,我之前渾渾噩噩,隱約能記起點什麽,但又難以全知。


    指了指孟奇:“直到目睹了這位大師剛剛的一掌,這才記憶起了往事。”


    宋炳德一臉苦色的歎了口氣,道:“兩位大俠,老夫也是被騙,一直都奇怪她小小年紀怎麽會有外景實力,而且還知道南荒有座永生穀,總是慫恿老夫前來。”


    薑堯看著兩個各懷鬼胎的師徒互相飆戲,嘴角微微抽動,不過瞬間消失,依舊淡漠的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旁邊的孟奇見到薑堯此時的表現,眼角微微跳動,這應該是他小孟的畫風啊!


    不過,他還是忍了下來,看向小如道:“你們的轉世之法究竟是怎麽迴事?”


    少女小如指了指遠方的一個水塘,在透過霧氣的光照下,它的水麵上泛著片片粼光:“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魚塘,裏麵每一條魚都是自身,可以借助永生穀的特殊感應到它們。”


    “臨死之前,這種感應莫名增強,觸手可及,則可以垂釣,從中釣出一條,與自身腐朽之魂相合,投向遠方,成為轉世之身。”


    魚塘垂釣靈魂!


    孟奇聽得有點毛骨悚然。


    這時,小如又道:“隻要你們以蠱神立誓,放我們離開,我可以將轉世秘法告訴伱們。”


    還有這種好事?


    孟奇轉身看向薑堯,薑堯無所謂的點了點頭。


    區區蠱神,一個借助眾生信仰的神靈,敢來找自己麻煩,自己就讓他知道天帝不可辱!


    見兩人發下了誓言,少女小如便將秘法說了出來。


    薑堯將其記到了心裏。


    這是感應他我的秘法,借助這個有著昊天鏡的一縷精氣存在的永生穀,便可感應自身的他我。


    雖然薑堯覺得對自己應該沒什麽用,但是增長一下見識也不錯。


    “我再試試?”


    孟奇看向薑堯,詢問他的意見,薑堯點了點頭。


    見狀,孟奇再次變成死人,將自己埋葬。


    宋柄德在旁邊看的嘖嘖稱奇。


    這一次,孟奇暗自運轉著永生族的秘法,之前所見的模糊畫麵終於清晰。


    眼前出現了孟奇上輩子經曆的事情,上學上班,電腦手機,飛機汽車等等。


    ‘確實是我自己,但另一個自己呢?’”


    渾渾噩噩之間,孟奇泛起了這樣的疑惑。


    他全力運轉秘法,但還是沒用。


    心中一動,孟奇略作改變,精神攀升,不斷往上。


    漸漸的,孟奇有種脫離了永生穀的感覺。


    這時,一個金色碎片映入他的‘眼簾’。


    ‘終於看到別的了!’


    孟奇心中一喜,精神朝著金色光芒飛臨過去。


    金色碎片越變越大,顯現出一副熟悉的畫麵。


    一根鐵棍,上撐天,下抵地,山峰粗細,兩頭皆有金箍。


    它的周圍環繞著電光生滅,青蓮枯榮。


    而一生一滅,一枯一榮之中,隱約能見浩瀚星河,天地宇宙。


    “俺老孫這一生,不修來世!”


    暴喝之聲入耳,讓孟奇頓時呆愣住了。


    ‘我不是和阿難有關嗎?難道還和大聖有關?我叫孟奇,不是monkey啊!’


    心中自嘲著,孟奇突然又覺得好像不太對。


    因為視角問題,他現在並不是在半空中揮棒,而是站在靈山深處,仰望著這一幕。


    同時,孟奇發現自己的腳下有一道婆娑的影子。


    這道影子的主人才是‘我’!


    孟奇的心中生出一絲明悟。


    下一刻,影子忽地膨脹,那具與孟奇感覺重疊的身體突然扭轉,雙眼淡漠無情望了過來,不見麵目!


    啊!


    孟奇頭痛欲裂,從泥土裏跳出,腦海裏隻有那雙斷絕世俗情緒的眼睛。


    一道幽暗的水光籠罩孟奇,水澤萬物,衍化陰陽,孟奇隻感覺好似有一股溫潤的生機流轉在心神間,撫平自己心神的疼痛。


    “薑大哥!”


    孟奇睜開雙眼,看向薑堯,腦海之中開始思索自己剛剛見到的情形。


    根據少女小如描述,她能看到一片池塘中的無數畫麵,每一個畫麵就像是一片粼光,其中都包含著一個自己。


    但自身為何始終隻能看到上輩子的自己,以及靈山深處那道仰望著大聖揮棒的身影?


    想著,孟奇將這些都說了出來。


    少女小如聽的一臉疑惑,茫然搖頭:“身有秘法,絕不可能隻見到一個自己。”


    ‘我果然是最特殊的那個,難道是因為穿越者的緣故?’


    孟奇心中暗自思索著,隨後不死心的問道:“小如姑娘能否在詳細的說說自己的所見。”


    少女小如稍微斟酌了一下語言,輕聲道:“就像在俯視著無數金鱗蕩漾的水池,每一片都是一個自己,每一個都可以垂釣。”


    “換個位置。”


    旁邊響起了一個淡淡的聲音:“以魚的視角,仰視來看。”


    轟


    孟奇的腦海中一聲炸響,將所有的迷霧擊散。


    ‘原來如此.’


    ‘自己是魚,之所以隻看見一道身影,是因為自己看到是垂釣之人,祂還在靈山。’


    這一刻,孟奇的心中既驚恐又憤怒,比懷疑自己是阿難轉世之時還要驚恐。


    他看向發出聲音的薑堯,眼中露出了然之色。


    ‘薑大哥早就知道,他帶我來這裏,便是要驗證這個猜想,難怪他的行為有些奇怪,原來他早就猜到了。’


    看到孟奇的目光,薑堯點了點頭,隨後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


    看到薑堯的眼神,不知為何,孟奇心中的恐慌消散了幾分。


    既然薑大哥帶自己來此,就應該有辦法。


    就在這時,附近突然有一道道強大氣息靠近,好幾名外景前來了。


    一道人影劃破天際而來,傲立洞府左側半空。


    這是一位老嫗,頭發用手絹抱著,垂下幾根銀絲,臉頰瘦長,雙目冷厲,身穿黑色壽袍,手持一根銀色彎鉤。


    “離別婆婆!”


    宋炳德低唿出聲,眼底深處卻露出一絲異色。


    這是長蛇山附近,萬嶺之中名號頗響的左道邪魔,外景六重天頂峰,和薑堯如今表現出的境界一樣,在這南荒也是威震一方的人物。


    宋炳德話音未落,又一道流光電射過來,露出一個粉嘟嘟的小孩,笑容滿臉,目光殘忍。


    “血嬰尊者!”


    小如的臉色大變。


    這是血衣教統管附近地域的絕頂高手,雖然隻得外景五重天,但功法詭異,實力強橫。


    甚至於他的實力還勝過離別婆婆半籌,兼且性子殘忍,非常可怕。


    孟奇微微轉頭,看向西麵。


    那裏有一朵黑雲飄來,化作一個骨瘦如柴的黑袍老者。


    他沒有展露氣息,光是虛立那裏,就讓四周變得汙穢。


    “枯骨魔君!”


    宋炳德與小如齊齊失聲,臉上徹底變色。


    枯骨魔君,即使在整個南荒,也是少見的強者,以外景六重天的境界能短暫的抗衡宗師。


    他們三者聯手,怕是宗師亦能戰得!


    宋炳德和少女小如臉色慘白,不明白怎麽就被包圍了。


    薑堯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不經意間看了宋炳德一眼,明白這是對方暗中指揮來,是為了逼迫這位少女小如找出昊天鏡精氣所化的古鏡。


    不過,薑堯的目標也是昊天鏡,因此並未點破。


    旁邊的孟奇看著三位絕頂高手來此,眼中沒有絲毫的懼怕之色,甚至都沒將他們放在心上,心中還在思索著垂釣者和魚的事情。


    區區三個絕頂高手,在連法身都能擊敗的薑大哥手裏,不是送菜嗎?


    即便薑大哥如今需要偽裝,不能完全展示自己的實力。


    身後有著如此粗大腿,孟奇就是這麽囂張!


    血嬰尊者笑聲有些稚嫩:“你們的秘密已經暴露,還不束手就擒,免受折磨?”


    他們雖然有三位絕頂高手,但似乎都不想先出手,對薑堯這位顯露著外景六重天氣息的劍客有些忌憚。


    看到三人,少女小如的眼神一動,大聲道:“你們不想知道轉世秘法嗎?”


    轉世秘法!


    永生不死的奧秘!


    離別婆婆與枯骨魔君的眼神有些灼熱,不過好似想到了什麽,眼底之中露出一絲恐懼之色,旋即收斂。


    血嬰尊者用稚嫩的嗓音笑道:“抓住你們,搜魂索魄,還不是一樣?”


    “而且,我血衣教早就得到秘法,立下大功者既能得傳,你的挑撥離間與誘惑收買之計毫無用處。”


    枯骨魔君和離別婆婆眼簾低垂,遮住了瞳孔,不發一眼。


    但亦保持著戒備與蓄勢待發的狀態,沒有動搖。


    “他們怕是被血衣教控製的外景,體內種有異蠱,否則天大的好處在麵前,誰會忍得住?”


    宋炳德呲牙咧齒道,一副滿是憂慮的樣子。


    血衣教本身的外景數量與中原絕大部分頂尖勢力相仿,但他們稱霸南荒,又與蠱神關係緊密,控製的左道邪魔絕不在少數。


    “他們沒有著急動手。”


    孟奇看了薑堯一眼,簡單的說了一句,點出反常之處。


    小如臉色再變,顫聲道:“他們肯定是見到有兩位大俠在此,顧忌你們的實力,以包圍和防禦為主,等待著其他高手,後麵或許會有血衣教的宗師出現。”


    說著你們,她的目光主要放到了薑堯這位外景六重天的白衣劍客的身上。


    至於孟奇,一位還未邁過第一層天梯的普通外景,小如並沒有對他抱多大的希望。


    “對。”


    薑堯摩挲著劍柄,淡淡的說了一句。


    看到薑堯如此鎮定,小如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慌忙道:“大俠,若您能助我們脫困,我會把永生族最大的秘密告訴你,血海羅刹都未能得到的秘密。”


    雖然不覺得這位劍客能真的以一敵三,但這是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了,隻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永生不死的轉世秘法之外,永生族還有最大的秘密?’


    孟奇心中微震,難怪血海羅刹要追捕永生族遺民?


    同時,他看了一眼薑堯,頓時明白這恐怕也是薑大哥的目的之一。


    否則的話,三位作惡多端的邪道兇人在此,早就被對方隨手斬了。


    看著小如飛快以蠱神立誓,薑堯淡淡的道:“稍等片刻。”


    說完,薑堯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每一步都好似被尺子量過一樣。


    看著對麵那位絕頂劍客準備出手,血嬰尊者等人體內功法微微運轉,心中警惕。


    但血嬰尊者的口中卻輕笑道:“就憑你一人,還想出頭,告訴你,我們血衣教的萬蟲尊者即將駕臨,他可是地榜中人,還不束手就擒,免受折磨!”


    說著,他看了看離別婆婆和枯骨魔君,語氣裏信心愈發充足。


    即便這位劍客看起來不好惹,但己方有三人,難道還怕他一人。


    而且隻要拖住他,後麵自有血衣教的高手趕來。


    不過,血嬰尊者還是希望以言語擾動對方的心神,麵帶冷酷的道:“你若單人獨劍,或許有能力突圍而去,如果還想帶上他們,簡直做夢,不要以為拿把劍就是蘇無名了。”


    少女小如聽的臉色發白,生怕這位陌生的劍客丟下自己等人不管。


    因為血嬰尊者說的是實話,以他表現出的境界,自保突圍有餘,救人脫困不足。


    就在這時,一道淡漠的聲音響起:“聒噪,殺你隻需一劍!”


    殺你隻需一劍.


    所有人都被這句霸氣的話震住,孟奇的眼中露出幾乎要溢出的羨慕之色。


    血嬰尊者三人聽完,心中不禁冷笑。


    大話誰不會說,同為絕頂,你還能一劍殺我.


    但他們的念頭尚未落下,一道清越的劍鳴聲響徹天地,強大的劍意籠罩方圓,讓所有人的心神一片空白。


    在眾人失神的目光中,一道璀璨無比的劍光出現在天地之間,仿佛自青冥之中而來,瞬間占據了所有人的視野。


    劍光存粹凝練,唯心唯一,有種有死無生,一往無前的淩厲。


    出現的瞬間,引動天地法理,改變天地規則,仿佛斬斷了所有人的思緒,讓他們陷入茫然之中。


    一直被紅霧瘴氣籠罩的永生穀,仿佛瞬間被這道劍光切開,天色大亮。


    被這一劍鎖定,血嬰尊者隻感覺心神一片空白。


    他的肉身、真氣,甚至於法相好似都被其抽絲剝繭的穿透,直指元神,直指心靈。


    這好似是一種道與理上的無視,一種法理層麵的穿透。


    旁邊的眾人全部被這一劍引動心神,心神一片恍惚。


    隻有宋炳德表麵和眾人一樣,眼底深處卻露出一絲血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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