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驚瀾一愣,似乎沒有意識到他為何會突然這麽問。


    不過她還是很配合的點頭,“是。”


    “淩波微步是浣月國不外傳的神秘步法,當年浣月的大皇子將那步法送給玉姑姑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雲景緩緩的說完這話,看到鳳驚瀾俏臉一滯…羿…


    他唇角微微一勾:小丫頭片子還不算笨。


    目光一凝,他在某一處竹林裏麵,捕捉到了那一閃而過的大紅身影。


    “抱緊了。”


    在鳳驚瀾的耳畔吐氣如蘭,還不等她迴過神來,雲景丹田內力一沉,縱身便追了過去。


    而鳳驚瀾正在想著剛才雲景說的話,這會兒還沒有迴過神來,便覺得身子一晃。


    “啊!”


    她低唿一聲,下意識的攬緊了雲景的勁腰。


    看著雲景這個家夥平時瘦瘦弱弱的,沒想到卻有一把好腰。


    不但沒有一絲贅肉,而且即便是隔著衣衫布料,也能夠感受到那絕美的肌肉線條。


    若是脫了這個衣服,一定有人魚線神馬的吧!


    一邊想著,她一邊將目光往雲景的腰間遞——


    仿佛是感受到了鳳驚瀾的眼神,雲景攬住她腰肢的手一緊。


    她一時不防,身子頓時跟雲景來了個親密接觸,整個兒的貼在他身上。


    “往哪看呢?”


    雲景嘴角微微一扯。


    麵上雖然波瀾不驚,但是眼底分明已然是染上了一抹氤氳之色。


    他愈發好奇了,這顆小腦袋瓜子裏麵到底藏了什麽東西。


    感受著雲景那吐氣如蘭的溫熱,鳳驚瀾老臉一紅,連忙撐起雙臂,想要將自己與他隔得遠些。


    “你突然飛這麽快,我明顯就是受了驚嚇,還能想什麽。”


    見她支支吾吾的掩飾,雲景嘴角又是一翹。


    待他雙足落地的時候,鳳驚瀾才連忙從他身上退了下來:“對了,雲狐狸,你剛才的意思是昨晚的那個人將我誤以為是玉姑姑?”


    “不然呢?”雲景目光微微一掃,閃到一處枯木叢邊上。


    躬身往裏麵一摸,然後往外一扯。


    一隻髒兮兮的腳就被扯了出來,而前端,玉姑姑的上半身還藏在枯葉叢裏麵,死死抱著麵前的竹子不肯撒手。


    “放手,放手,我不要出去,我不要出去!”


    雲景無奈的扶額,伸手從自己的袖口裏麵探,將垂頭喪氣的大波一把給揪了出來,“喏!你看誰來了!”


    “嗷嗚嗷嗚!”


    正因為鳳驚瀾的“移情別戀”而痛苦煩惱的大波一聽到玉姑姑的聲音,便開始瘋狂的掙紮了起來。


    無奈身子被雲景把著,壓根兒就無法動彈。


    “寶寶,寶寶——”玉姑姑一瞧見大波,便兩眼放光。


    這個時候,她雙手一鬆,頂著滿身的枯葉,飛快的站了起來。


    一把搶過大波,然後小心翼翼的用自己懷裏的花布包起來。


    “咦,雲小子媳婦兒,你又來看我了?”


    似乎在看到大波的時候,玉姑姑的情緒突然就穩定了下來。


    那雙迷蒙的眸子也突然清明了起來。


    “玉姑姑,你有個老朋友想見你。”雲景靜靜的看著玉姑姑,聲線波瀾不驚。


    不過,玉姑姑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


    她眸光微閃,然後咧嘴一笑,朝著鳳驚瀾那邊湊了過去:


    “雲小子媳婦兒,你的淩波微步練的怎麽樣了?下次再過來,我可要考你了哦!”


    鳳驚瀾輕輕抿唇,因為玉姑姑剛才那一瞬間的掙紮眼神她看的很清楚。


    難道昨夜的那個黑衣人,竟然是文太後身邊的人?


    不然,十五年來沒想過要見玉姑姑的文太後,怎麽會在第二日就來雲王府呢?


    想


    到這裏,鳳驚瀾的心底不免又多了一絲內疚。


    若自己的推測是真的,那豈不是她連累了玉姑姑。


    想到這裏,鳳驚瀾目光微動,“玉姑姑,你聽我說……”


    “沒錯,瀾兒說這竹林你待了十五年,怎麽也該膩了吧?是時候該出去透透氣了。”


    鳳驚瀾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見雲景上前一步,將她拉入懷中。


    他笑的柔和,最後還頷首看了鳳驚瀾一眼,“你說是不是?”


    她一愣,似乎還有些不明白雲景為何要這麽做。


    不過在接受道他眼底那清亮又柔和的目光之後,她心底竟然下意識的生出一種信任的感覺來。


    她頓了頓,還是點頭道,“沒錯,玉姑姑你當真願意在這裏麵待一輩子麽?”


    在他們說話的整個過程中,玉姑姑一直低著頭。


    有些髒髒的指頭在大波的胡須上輕輕繞著。


    這動作弄的大波十分惱火,每每張嘴去啃,卻偏偏又被她躲開,“嗷嗚嗷嗚!”


    “父王前陣子出使浣月國,聽說閔王病危。”


    雲景淡淡的抬眸,望著玉姑姑。


    而一邊的鳳驚瀾也是敏銳的注意到,在說道“浣月國”三個字的時候,玉姑姑的眼神猛的一震。


    “閔王?”玉姑姑猛的抬頭望向雲景,眼神裏麵盡是急切。


    雲景定定的與她對視著,然後輕輕點頭。


    一聽到這裏,玉姑姑隻覺得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起來。


    若是洗去麵上的那些厚重的脂粉,一定能夠瞧見她那驟然慘白的臉色。


    “文玉致來了?”


    玉姑姑的聲線突然就沉靜了下去。


    再抬眸的時候,裏麵已然是幽深一片。


    而正在她懷中掙紮的大波似乎也感受到她這驟變的情緒,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它鼓著一雙滴溜溜的黑眸子,在玉姑姑鬆手的時候,縱身一躍,重新竄迴了雲景的懷中。


    雲景頷首,“是。”


    玉姑姑嘴角輕輕一勾,“你們先去告訴她,我稍後就來。”


    見玉姑姑終於開竅,雲景原本凝在眸中的一片幽深,輕輕淺淺的散開。


    他扭頭看著還一臉愧疚的鳳驚瀾,裹上她的柔荑便轉身離開。


    突然被這大手裹住,她有些不習慣,下意識地掙紮了起來。


    掙了好一會兒,卻沒能掙脫,她幹脆泄氣的放棄了。


    從這裏到文太後她們所在的位置,走過去不過須臾。


    不過鳳驚瀾的腳步卻有些緩慢沉重。


    她抿唇,希望身邊的雲景能夠主動告訴自己剛才為什麽要阻止,不過他卻保持了沉默。


    “雲景!”鳳驚瀾輕喚。


    “嗯?”雲景牽著她一路往前,感受著掌心細膩的觸感,心情似乎不差。


    “你難道不應該給我一個解釋嗎?為什麽不讓我告訴玉姑姑,萬一昨晚那個人當真是太後身邊的呢?那她豈不是有危險?”


    鳳驚瀾憋了半響,終於還是將這番話給說了出來。


    倒是雲景聽了,眸色微微一暗。


    他腳下的步子未停,隻是淡聲問道,“你昨日不是說什麽事都沒發生麽?”


    “我……”鳳驚瀾一驚,俏臉上瞬間一紅。


    沒錯,昨日雲景詢問自己的時候,她故意隱瞞。


    但是她就是知道,雲狐狸肯定是知道了什麽,否則不會問淩波微步的事情。


    這個家夥,在逼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太狡猾了!


    “為什麽不告訴,而要去找簡無雙?”


    雲景繼續不動聲色的摧毀鳳驚瀾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自欺欺人。


    她頷首,咬唇:這個問題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


    明明簡無雙那個混蛋喜歡欺負她,可是她為什麽還會防著雲景,去找他呢?


    “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雲景的聲線突然就變得有些詭異了起來。


    “怎麽可能,你別胡說八道!”


    鳳驚瀾驚得差點跳起來,雲景的話音未落,她就立刻反駁。


    雲景頷首,望著她那一臉憤怒羞惱的模樣。


    那雙清澈見底的眸子如同浸潤在冰泉裏麵,裏麵盈滿了惱火,卻沒有什麽情愫。


    雲景眸光閃了閃,伸手在他鼻尖刮了一下:“沒有就好。”


    “哼!”


    鳳驚瀾別扭的別開臉,心頭不知為何,暗暗鬆了一口氣。


    她絕對不可能喜歡簡大妖孽,但是麵對雲景那一份莫名的心虛又是從何而來?


    就在她十分惱火的時候,耳邊卻傳來了雲景悠悠的聲線。


    “當年跟玉姑姑打賭的不是別人,就是文太後。”


    一聽雲景終於打算跟自己說玉姑姑的故事,鳳驚瀾清眸一亮。


    掃去腦海裏麵那些胡思亂想,她豎起耳朵認真聽了起來。


    原來,十五年之前,在浣月國大皇子出訪大秦之前,文太後與玉姑姑還是十分要好的朋友,情同姐妹。


    那個時候,浣月國的大皇子還沒有封王,文太後也沒有進宮。


    當時,文太後,玉姑姑和雲王妃並稱為大秦三大美人。


    不過世事難料,誰能想到兩個曾經親密無間的姐妹,竟然會為一個男人反目。


    大皇子出訪大秦,還有另外一個目的就是和親。


    玉姑姑與文太後同時看中了大皇子。


    而大皇子卻看上了雲王妃,時常與她密切往來。


    兩個人碰了一鼻子灰之後,心灰意冷,放下了往日的爭執,兩個人說好放手重新做迴好姐妹。


    後來,在大皇子迴浣月國前夕,卻不料文太後卻背棄了兩個人的約定,偷偷去見大皇子。


    雖然告白依舊沒有成功,但是兩姐妹再也做不下去了。


    兩個人在第二天碰頭之後,互斥對方不守信用,說了許多惡毒的話。


    恰好那個時候,太上皇選妃,文太後一怒之下進了宮。


    從此步步高升,從貴人到妃子,到貴妃,最後一直做到了皇後。


    她獲得權勢之後,也處處為難玉姑姑和雲王府。


    玉姑姑便邀請文太後到這竹林裏,兩人打賭,玉姑姑輸了之後,便遵守承諾在這竹林裏麵一待便是十五年。


    “所以,玉姑姑從那之後就一直沒有嫁人,在這竹林裏麵一待就是十五年?”


    鳳驚瀾聽了雲景的這一番描述之後,唏噓不已。


    兩個如花似玉的少女,因為一個都得不到的男人浪費了自己一生的青春,實在是……


    不過,若文太後當真對那位大皇子如此傾心,那又怎麽會在九龍台跟別的男人糾纏?


    一想到這個問題,鳳驚瀾就覺得自己的腦子攪成了一團漿糊。


    而就在這個時候,兩個人已經看到了不遠處站立著的數道人影。


    原本對那位文太後並沒有厭惡感覺的鳳驚瀾,在這個時候忽而就生出了一種莫名的疏離。


    “人呢?”雲王爺好奇的朝他們身後探。


    雲景慢聲道,“玉姑姑不想衝撞太後一章,所以去換身衣裳。”


    文太後秀眉一蹙:難道剛才看到的鬼影果真是她?


    不過片刻的功夫,便聽到花公公銳利的聲音響起,“來了!”


    鳳驚瀾眾人順著花公公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隻見一道淺青色身影緩步而來,嫋嫋婷婷。


    待那人走進一些,一張豔麗無雙的臉便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眉似遠山黛,明眸皓齒,一朵紅蓮正當時。


    不同於文太後的富麗堂皇,她端莊優雅,卻又熱情豪邁。


    “玉……玉姑姑?”鳳驚瀾驚訝的差點眼珠子都掉出來了。


    那位婦人嘴角微微一揚,朝著鳳驚瀾點頭,俏皮的眨眼,“雲小子媳婦兒,記得我剛才跟你說過的話哦!”


    鳳驚瀾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唉,玉姑姑真是的,竟然當著太後的麵又叫自己“雲小子媳婦”,萬一太後當真了,自己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文太後看到這一幕,眉頭緊緊蹙了起來。


    或許是因為這十幾年裏麵,玉兒並沒有跟外界接觸,所以即便是三十出頭,她依舊保持著當年那份少女的純真。


    未經人事,不染塵埃。


    所以,當她俏皮的朝鳳驚瀾遞出一眼的時候,竟然一點也不做作。


    反而,還有一種別樣的天真浪漫。


    想到自己這麽多年在後宮摸爬滾打,染上的那一層濃重的戾氣,文太後的臉越發陰沉了下來。


    “哥,你從浣月國迴來,閔王的情況如何了?”


    玉姑姑壓根兒就沒有用正眼看文太後,反而是一臉焦灼的奔到了雲王爺的身邊。


    “玉兒……”雲王爺在一邊擠眉弄眼,示意她應該先跟太後見禮。


    豈料玉姑姑瞪圓了雙眼,一副全然不懂的模樣。


    她踮起腳尖,伸手就要去按雲王爺的眼角,“哥,你怎麽了,眼睛不舒服麽?”


    “雲侍玉,你給我夠了!”


    一觸到“閔王”二字,就仿佛塵封了十幾年恩怨的大門陡然開啟。


    一股無名的怒火,“嗖”的就升騰了起來。


    文太後柳眉倒豎,指著玉姑姑氣的渾身發抖。


    被她這麽一嗬斥,玉姑姑這才扭頭膩了她一眼,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原來是文姐姐啊!”


    “你——”


    “哦,不對,十幾年沒見,我都忘記了,我應該叫你文太後!”玉姑姑巧笑倩兮走到文太後的麵前,行了一個少女的禮。


    “一把年紀了,裝什麽!”文太後冷冷的射出眼刀子。


    玉姑姑眼珠子一翻,“至少我還未嫁做人婦。”


    雲王爺一見這兩個人眼看著就要吵起來,便連忙出來打圓場,“如今玉兒已經出來了,不知道太後可還有什麽吩咐?”


    文太後剛才被玉姑姑氣的狠了,經過雲王爺一提醒,突然就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她冷哼一聲,從袖口摸出一卷精致的錦帕,然後狠狠的擲到了玉姑姑的麵前。


    “這是我們十五年前的賭約,你可還記得若是輸的一方違背的賭約,會有什麽後果?”


    玉姑姑秀眉微微一蹙,炯炯的目光落在那塊錦帕之上。


    往日的一幕幕場景飛快的在腦海裏麵過了一遍,恍若昨日。


    最後,她也笑了,“當初輸的是我,若我離開這片竹林,大皇子將會死於非命。”


    說完這話,她心頭一痛。


    鳳驚瀾亦是一驚:她沒有料到文太後竟然會用浣月大皇子的命來做賭注,從而約束玉姑姑。


    若玉姑姑當真用生命來愛一個男人,斷不敢踏出這片竹林半步。


    到了此時此刻,她甚至對於當年那個賭約十分好奇了。


    她想知道到底是什麽賭約,能夠讓玉姑姑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敢違背當年的誓言?”


    文太後厲聲嗬斥,眼底已然是燃起了熊熊怒火。


    玉姑姑眼眸微微一沉,裏麵似乎有什麽閃過。


    片刻的沉默之後,她在抬眸看向文太後,“我雲侍玉從十五年前踏進這竹林之後,再也沒有離開半步,事關重大,還望太後不要血口噴人!”


    “到底是我血口噴人,還是你言而無信?”文太後立刻反駁。


    “太後既然這麽說,看來一


    定是有理有據咯?”玉姑姑道,“證據呢?”


    “前幾日,哀家得到密報,稱看到有人半夜在上京使用淩波微步。”文太後冷聲開口,眼神陰鷙的盯著玉姑姑。


    一邊的花公公也連忙上前幫腔,“淩波微步是浣月國不外傳的步法,而且當年大皇子將這步法送給你了玉姑娘,這是眾所周知的。”


    “所以,你們就確定那個一定是我?”玉姑姑挑眉,似乎覺得有些可笑。


    文太後冷冷的盯著她,“就憑這個自然不行,但是,前日雲王爺才剛剛進宮,帶迴了閔王病重的消息,晚上就有人用淩波微步,這實在不能不讓我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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