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深。


    遠在西方叢林之中,一道美麗的倩影好整以暇地端坐在一截橫探而出的粗壯樹幹之上,筆直的墨黑色馬尾垂至腰間,冷豔的麵容下是一襲緊身的黑色皮衣,勾勒出並不過分豐滿,卻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材。


    她的懷中抱著一杆造型奇詭,給人以毒蛇一般陰冷感覺的暗綠色狙擊槍,冷冷地盯著下方的八隻半人馬戰士。


    每過一分鍾,女子都會冷靜的抬起狙擊槍,瞄準片刻,就有一隻半人馬戰士伴隨著微不可聞的短促槍鳴聲倒地。


    看似輕鬆,但是隻憑女子開槍之後,被她坐在身下那搖晃不止的樹幹和沙沙落地的綠葉,就隱約透露出這一槍的後坐力之強,十分驚人。


    而樹上的女子卻隻是手臂微微顫抖,上半身在巨力之下挺得筆直,依舊保持著一分鍾一槍的穩定頻率,由此可知,這看似嬌弱的美麗女子,其肌肉強壯程度不下於一名久經訓練的特種兵戰士。


    樹上的女人美麗卻充滿殺機,樹下的半人馬戰士卻是因為死亡的威脅而恐懼顫栗著。


    然而,詭異的是,即使從半人馬戰士的神色中可以看出,他們已經被眼前這名如同竹葉青一般的女人嚇破了膽子,卻仿佛忘記了生命之中最本能的能力——逃跑,不依不撓的在樹下聚集著,咒罵著,然後,等待著象征死亡的槍聲。


    他們唯一可以看作自救的手段,就是由中間幾名持著巨斧的半人馬戰士,瘋狂地砍伐著女子身下的大樹。


    可惜,即使半人馬戰士是最為高效的伐木工人,每當一棵樹木搖搖欲倒之時,女子隻需輕盈的一躍,就再次高踞於另一棵古樹之上,槍聲如約響起。


    而半人馬之中,唯一對她還有些威脅的存在——半人馬弓箭手,卻早就在追擊的過程之中,被她早有預謀地一一射殺,伏屍一路!


    近二十分鍾之後,規律的槍聲為之停歇,林間再次恢複了往昔的寧靜,排行榜上排名第一的皇甫青青在這段時間內陸續增加了三十餘點功勳,再次拉開了與第二名豪森之間的差距。


    而東麵深埋地下的狗頭人洞穴之中,一道如同狗熊一般強壯的身影咆哮著將身邊最後一隻狗頭人占卜者血腥的扯成兩半,周圍,如同血肉地獄一般,盡是狗頭人一族殘破的屍體。


    豪森大口大口地喘息著,看著排行榜上的積分變化,咒罵道:“該死,皇甫青青是如何做到的?!竟然又暴漲了三十多功勳!後麵的孫天霸和白楓穀追得更加緊了,不行!……”


    而此時的白楓穀,也在腐息大地上遇到了新的變故。


    踏著深沉的夜色,白楓穀逐漸深入這一片傳說之中被詛咒的土地,入目之中,周圍已經不再是由殘損的墓碑和低矮的土堆堆砌而成的簡陋墳墓,而是一座座僅有門戶在地上半掩半現,主體則隱藏在地下的陰森地宮。


    考慮到地宮之中空間有限,不利於身形龐大的龍族行動,不願意節外生枝的白楓穀在第一座地宮之內稍做探索,就果斷原路返迴,繞過地宮向著深處繼續前進。


    可是,當白楓穀帶著哈比等黑蜉蝣,伴隨著熟悉的壓抑景觀走了大約半個小時之後,他麵色陰沉地停在了一座地宮的門前。


    白楓穀望著入口牆壁上一道蛛網般的裂隙,眼底流露出一絲不甘,腦海之中清晰地浮現出,他們離開第一座地宮之後,無聊的哈比信手一擊,將入口的牆壁打出了蛛網般的裂隙。


    那番場景曆曆在目,而哈比造成的裂隙,與眼前這道如出一轍!


    “感知混亂,是磁場異常,還是類似於鬼打牆的法術?可惡,如果不是我的精神力量受到限製,又怎麽可能被困在這裏!看來,隻能是順應對方的意誌,進入地宮闖一闖了……”


    “轟~~!”


    同樣是發泄性的一甩尾巴,白楓穀竟然將地宮通道前的半麵牆壁打出了近半米深,如水缸開口麵積一樣大小的深坑,邊緣處悉悉窣窣的響動著,石粉飄飄揚揚,細小的碎石四濺。


    將自己不甘、無奈的心情壓下,白楓穀深唿吸幾口,冷哼一聲之後,帶著同樣陷入暴躁狂亂的哈比等黑蜉蝣,再次進入了剛才稍作探索的地下宮殿。


    甫一進入地宮,就是寬大整齊,由嚴絲合縫的灰黑色巨石砌成的深邃通道。


    說是曠闊,實際上對於白楓穀小牛犢大小的黑龍之軀來說,也不過是勉強能伸展開翅膀,想要再像外麵一樣,憑借飛行的優勢進退自如是想也不要想。


    在這種隧道環境下,白楓穀和一眾黑蜉蝣們自然是失去了製空權,笨拙碩大的身軀又不利於靈活的動作,他們的實力可以說是足足被限製了大半,這也是白楓穀當初為什麽放棄前往狗頭人洞穴的原因。


    比起這裏的地宮通道,狗頭人洞穴更是狹窄逼仄,如果不加準備的貿然前往,說不準,試煉之地的頂級獵食者黑幼龍就會陰溝裏翻船,栽在這群瘦小猥瑣的洞穴生物手中。


    不再多說,飛入地宮通道的白楓穀感受著周圍的寂靜和翅膀有節奏的拍擊聲,被暴躁和焦急蒙蔽的雙眼卻是恢複了一絲清明,眉頭一皺,暗自心驚。


    “不對!我的情緒怎麽會有這麽明顯的波動?!”


    要知道,白楓穀自出生之後的經曆可謂是傳奇波折,自身情緒久經磨練,再加上極為強大的精神力量,他自然是擅長控製情緒,不說是泰山崩於麵前而不變色,也可謂是波瀾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坐看天邊雲卷雲舒。


    可是,白楓穀猶有後怕的感受著自己剛才明顯的暴躁混亂情緒,仿佛因為試圖越過地宮而被幻術困鎖的困境,而引發的消極情緒,竟然在一段時間蒙蔽了自己的雙眼,使自己無謂的發泄著。


    幸而,白楓穀強韌渾厚的精神力量在短短時間內就幫助他反應過來,再次保持了幾十年如一日的溫潤清明。


    默默思量,白楓穀小心留神地宮之中突發情況的同時,分出了一部分精力思考著自己的情緒波動。


    “是因為黑龍暴亂血腥的本能影響,還是在腐息大地受到了精神法術的影響?”


    隱隱感受到來自血脈深處的悸動,似乎有一隻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黑幼龍在靈魂深處咆哮嘶吼著,無形之中,一股狂亂暴躁的情緒影響了自己的感官。


    “看來,是奪舍這具身軀的後遺症了,果然不會憑白得到黑龍血統。或許,日後要找尋一具……”


    將這件事記在心裏的白楓穀不再多想,畢竟,這種源自身體血脈的本能,還不是目前的他能夠輕易解決的,他所能做到的,隻能是憑借自己強大的精神力量,被動的壓製著血脈本能,保證自己按照自我,而不是黑幼龍的的價值觀念來行事。


    一刻鍾之後。


    走出地宮通道的白楓穀眼前豁然開朗,一處真正稱的上寬廣高大的大廳出現在他們麵前。


    雖然大廳之中,除了白楓穀剛剛通過的入口之外,另外三麵盡皆被巨石嚴絲合縫地封閉,預示著長久的寧靜之後,變動即將出現,但是,這座長寬高各有一百餘米的曠闊地宮,足夠白楓穀他們施展。


    而能夠完全施展的黑幼龍和七隻黑蜉蝣,白楓穀自信足以應對試煉之地大部分的危機。


    “轟隆隆~~~!!!”


    驚訝之中,白楓穀迴頭一看,在最後一隻黑蜉蝣進入大廳之後,身後的通道竟然落下了一塊機關石門,表麵滄桑、布滿磨痕的石板直接將這座大廳唯一暴露的出口封閉,眾人已經是身陷囚牢。


    白楓穀示意身後的黑蜉蝣們讓開空間,略微聚力,靈巧的龍尾隨著一聲破空之聲,唿嘯著甩在了石板正中。


    “轟~!”


    一聲巨響。


    可惜,再次將目光投向機關石門的白楓穀麵色遺憾,雖然早就預料到不會這麽容易就將陷阱破除,可是他也沒有想到,憑借自己將通道之中的牆壁打出半米深度,水缸大小深坑的怪力,竟然奈何不了這塊機關石門,甚至,一擊之後,所帶來的唯一效果就是一層稀稀落落的石粉灑了下來。


    放棄從來路上尋找突破,白楓穀轉向這座大廳之中,除了自己一行之外,唯一的外來者。


    一具穿著亮銀色鎧甲的屍體。


    或者說,一具——轉生者的屍體!


    就在白楓穀對麵牆壁之下倚靠著的轉生者,他的身上穿著一件類似於中世紀西方騎士鎧甲的亮銀色全身鎧,原本光潔照人的頭盔,此時已經是被黑褐色的汙血玷汙。


    胸甲正中,是一道道凹陷的傷痕,似乎是某種野獸瘋狂的擊打著胸鎧,雖然不足以將這具堅固的鐵甲擊破,卻將鎧甲中的轉生者震得髒腑破裂,嘔血而亡。


    如此血腥暴力的一幕,白楓穀依舊是麵色平靜,隻是沉默地飛到死去的轉生者身邊。


    那裏,一柄斷劍留在角落之中。


    寬約一掌的大劍此時已經斷成兩截,十字型的簡陋劍柄正好在轉生者垂落的右手下方,似乎是因為死亡而無力握住自己的武器,而斷刃的一麵,卻是精準地與身後的牆壁拚接在一起,就好像是,這麵牆壁如同剛才的機關石板一般落下,將這柄寬厚的騎士重劍粗暴地折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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