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當鳳傾城走出房門的時候,絕代與暗已經不見人影。


    風華正在把錦被一床床往馬車裏鋪,鳳傾城走到他跟前,打量著馬車,


    馬車四麵皆是昂貴精美的絲綢所裝裹,鑲金嵌寶的窗牖被一簾淡藍色的縐紗遮擋,


    車外之人無法一探究竟這般華麗的車中所乘何人,車裏的人卻可以看到車外的風景。


    鳳傾城有些驚訝,她出身相府,並不是說沒見過奢華的馬車,可眼前這輛,就算是榮國皇室的禦用,也不過如此了。


    她有些猜不透師傅的身份,他不是江湖中人麽?怎麽會這麽神秘?不管是風華,絕代,還是這馬車,處處都透著高貴的氣質。


    風華鋪好最後一床錦被,轉身下來的時候,看到鳳傾城正在打量他,臉上露出一絲和熙的微笑,


    “天色尚早,少主怎不多休息一會兒?”


    語氣中透著些許寵溺與關心,鳳傾城心中一暖,輕聲道,


    “昨兒個睡得早,所以便起早了,師傅還沒起來麽?”


    風華轉眼看向千夜的房門,笑了笑,答非所問的來了一句,


    “早前暗跟絕代走的時候,少主還未起身,暗托我給少主帶句話。”


    “他們去哪裏了?”


    “主子吩咐,送暗去萬仞山,路途比較遙遠,所以……絕代沒等主子跟少主起身,就先離去了。”


    “這樣啊,沒關係的……暗說了什麽?”


    風華歉意的看著鳳傾城,鳳傾城隻是看著他,風華接著輕聲道,


    “為卿仗劍行千裏,難報此生再生恩,他日雲端花落處,替卿清理攔路人。”


    鳳傾城聽完這幾句詩不像詩,詞不似詞的話,表麵沒什麽反應,心中卻是酸澀難當。


    前世的暗,為了她付出了一切都無悔無怨,難道今世,她還要困著他麽?


    轉身走迴院子裏,坐到石桌旁,雙手托腮,看著風華進進出出,慢慢的,前世種種再次浮現在心頭,鳳傾城心中苦澀,今世,她不會再讓任何人,為她而犧牲。


    風華看她出了神,沒再說什麽,有條不紊的把東西一樣樣往車上搬,搬完之後又去廚房忙去了。


    千夜起身之後並未急著出門,院中兩人的對話他隔著窗聽的清清楚楚,看來這個暗的身世,真的不簡單。


    那幾句話,並不是普通鄉民能之子能說出來的,看來他很有必要派人去弄清楚他到底什麽來頭,他可不想放個未知的危險在徒弟身邊。


    看著院中單薄的背影,他的唇角忍不住微微揚起,推開門走到她身後,輕輕開口道,


    “想什麽?”


    鳳傾城猛然迴神,抬眼便撞進那滿眼的寵溺中,


    “師傅,你起來了?”


    千夜走到她對麵做下來,微笑著看著她,


    “城兒,你有心事?”


    鳳傾城看著他,不知該從何說起,她不能告訴他她已經是再世為人,她也不能告訴他她心裏埋了多少秘密,當下輕輕搖搖頭,


    “師傅,我隻是在想,萬仞山是什麽地方?還有蝴蝶穀,我都沒聽說過。”


    千夜看著她,招招手示意她把手給他,鳳傾城伸出手,千夜一邊替她把脈一邊開口,


    “你不是江湖中人,自然不知道的,”


    頓了頓,接著說到,


    “萬仞山是這武林中人人都想鏟平,卻有無法做到的地方。”


    “百年前,有一個用劍高手橫空出世,他自稱劍癡,一人一劍,縱橫天下無人可敵,後來在萬仞山開宗立派,一時間江湖中人趨之若鶩。”


    “當年萬仞山一脈鼎盛之時,弟子上千,可是誰也沒想到,這個鼎盛,不過是表麵的。”


    “萬仞山的弟子,不是如同其他門派,人越多越好,而是……”


    “進行慘烈的角逐,每一個月,都會進行一次比試,不死不休。”


    “一年以後,隻剩下兩個人,而這兩個人,隻有其中一個可以成為劍癡的徒弟。”


    “而這個人,隻有殺掉與自己同吃同住一年的好友,才能成為劍癡的傳人,而他最後要殺的人,就是他的師傅,也就是劍癡。”


    “這個門派每一代都隻有一人,而這一人,一旦出世,都是絕頂高手,”


    鳳傾城聽著千夜用平淡的語氣說著這件事,心中卻是說不出的驚濤駭浪,這樣的創派之人,他是怎麽想的?


    但不得不承認,他的方法是最快最有效的,每一代隻有一個人,這個人卻是踩著屍山血海走出來的,那麽,也就沒有任何事,可以再動搖他的心性。


    暗去了這樣一個地方,他的路,會是怎樣?鳳傾城想到這裏,心中有一絲擔憂。


    千夜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開口道,


    “若是他熬不過去,自然也不配留在你身邊,我千夜的徒弟,是這江湖上的金枝玉葉,不需要無用之人!”


    鳳傾城低下頭,千夜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這就是生存法則,不夠強大,隻能成為別人的墊腳石,也許你覺得太過殘忍,可事實就是這樣,你的身份,注定要麵對這些的。”


    鳳傾城抬頭看著師傅,她知道他是為她好,所以她沒再亂想,而是輕聲道,


    “師傅,那麽,蝴蝶穀呢?”


    千夜沉思了一下,開口道,


    “與萬仞山不同,蝴蝶穀是江湖中人心中的聖地。”


    “百年前不止出了個劍癡,還有一個醫聖,醫聖一身醫術出神入化,傳說他有一條規矩叫不死不救,”


    鳳傾城訝然,


    “不死不救?”


    “嗯,不死不救,這也從一方麵看出醫聖的能力了。”


    “當年醫聖遊曆天下,在路過蝴蝶穀的時候,為此地美景所迷,便在此定居,後來他名聲漸揚,不少人慕名而來,慢慢的,蝴蝶穀周圍就成了禁武之地了。”


    “而醫聖每年都會出去一趟,挑選一些資質尚佳之人收為弟子,不止資質,還有心性亦在考察之列。”


    “蝴蝶穀每一代的弟子都是仁心大度之人,傳承百年,並無一件違背俠義良心之事,江湖中人更是把蝴蝶穀主譽為仙醫。”


    “還有一件事,就是醫聖是女子,而蝴蝶穀,也隻收女子為門人。”


    鳳傾城聽的欽佩不已,


    “師傅,這麽說來,這位醫聖前輩,倒是以為妙手仁心的絕代人兒了,隻是可惜我生的太晚,不能一睹醫聖風采了。”


    千夜揉揉她的頭,輕笑道,


    “蝴蝶穀這一代的穀主,是醫聖第七代傳人,據說是曆代以來與醫聖最為相似之人,你見了她,便跟見了醫聖沒什麽分別了。”


    鳳傾城笑了笑,


    “師傅我們什麽時候出發,我都有些迫不及待。”


    “好,吃完飯,就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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