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慈惠大師那邊喝完茶,不說別人,就是蘇箐璃自己都感覺渾身都輕快了不少,心裏一直縈繞的鬱氣一消而散,見到誰都不吝嗇笑容。


    來到主院,沒見她娘,納悶的問“嬤嬤,我娘呢”


    “小小姐,這不是大舅少爺要成親,大奶奶去那邊幫忙去了”


    “恩?你說娘去幫忙?”蘇箐璃驚疑的看向莊嬤嬤,娘去幫忙,今天那邊可有不少人,娘不會被驚著吧。


    “對啊,本來老奴也放心跟著去了,隻是大奶奶除了先前有些緊張,後來慢慢的適應了,還把老奴給打發迴來了”莊嬤嬤心裏也是驚疑不定,但更多的是欣喜,她看到了大奶奶的緊張,也看到了眼底的驚懼,但是她任然讓自己走出了那一步。


    “娘這樣也很好,她不能永遠生活在這方寸之地,站在爹的羽翼之下,畢竟爹總有顧不上的時候,再者爹以後。她身為主母總要踏出去的”其實娘頭上的淤血早就被清除幹淨了,生了弟弟之後就遇上了疫病,她為了穩妥起見,偷偷給他們一人吃一顆紫藤果製的藥丸,效果雖然沒有直接吃紫藤果好,但也差不多。


    娘現在最大的問題在心裏,爹對娘怎麽樣,所有人都看在眼裏,娘肯定也明白,所以她為了爹,終於踏出了這一步。


    “霄驍,來,姐姐抱”把身上的裘披風接下遞給莊嬤嬤,上前到搖籃邊上,對著霄驍伸出手。


    蘇霄驍歪著腦袋,瞪著滴溜溜的眼睛看了半天,才伸出手,這聰明勁,讓周圍的人看得一陣稀罕,周氏等蘇箐璃抱上之後,趕緊遞上一塊小毯子“五少爺就是聰明,這麽小就認得出這是姐姐了”


    “這屋裏也不冷,不用包這麽嚴實,霄驍跟霄陽是男孩,太嬌氣了不好”這屋裏的地龍日夜不停的燒著,屋裏暖和和的,身上穿的也不少,在搖籃裏麵蓋著被子,抱起來包毯子,他們有這麽脆弱?


    蘇霄陽小朋友聽到自己的名字,立刻丟下手裏的玩具迴頭看了過來,好像也認出了姐姐,立刻爬了過來,蘇箐璃本以為他會要求她抱,卻沒想到他爬過來就靠著她坐下了,中間隔著搖籃的扶攔,然後又指著玩具讓雲一媳婦拿給他,他接過去之後,繼續玩著,這乖巧聰明的模樣,讓人稀罕得不行。


    蘇箐璃心下更下震驚驕傲,霄陽他們現在五個月都還不到呢,人說三個月抬頭,七個月才會爬,八個月才會坐,九個月才會說話,一歲走路,可是霄陽跟霄驍呢,三個月抬頭是沒錯,可是現在勉強才五個月大,他們不僅會爬,還會靠著坐了。


    他爹基因真的這麽好?


    生的幾個兒子,一個比一個聰明,都遺傳了他聰明的腦袋?可是為什麽她也算是他的女兒把,至少流的是他的血脈啊,為什麽她就沒有遺傳到呢?


    “嬤嬤,你說哥哥跟弟弟們都遺傳了爹的聰明,為什麽我就沒有呢?”心裏疑惑,忍不住開口問了身邊的莊嬤嬤。


    莊嬤嬤一呆,這是怎麽說的,小小姐還不算聰明?她活了幾十年,還沒見誰家的小姐有他們家小小姐這麽聰明可人的人了?


    小小年紀會的東西比人家活了幾十年的人都多,將大公子的醫術學得青出於藍,還要怎麽樣才算聰明呢?


    “小小姐怎麽這麽說呢,您可是老奴見過最聰明的小姐了”


    “嗬嗬”蘇箐璃嗬嗬一笑,不說話了,因為她這個時候才恍然自己問了一個很白目的問題,她的所作所為在外人看來,隻怕聰明至極了,畢竟她們不知道她是多了一世的人,很多她知道的東西,在哪個世界來說,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識。


    兩個弟弟,蘇箐璃不想厚此薄彼,抱著霄驍玩了一會之後,就把他放迴去,將霄陽抱了起來,霄驍也不鬧,蹭了蹭然後在霄陽之前的位置坐下,隻是他卻沒有霄陽老實,而是將小手伸過護欄,抓住霄陽的腳,之後做出了一個驚人的舉人,張嘴就咬了上去。


    “哎喲,五少爺是餓了,趕緊的,快去喊了大奶奶迴來”莊嬤嬤見了之後,趕緊放下手裏纏繞的絲線,上前將霄驍抱起來,嘴裏對著一邊雲一媳婦吩咐,


    “嬤嬤,不用了,娘難得出去散散,家裏不是有羊奶嗎,去弄些過來廚房,我去煮了給弟弟們喝”想到這羊奶的事情,蘇箐璃默了下,隨即笑著將霄陽放到搖籃裏。


    “陽陽,霄驍姐姐給你們做好吃的去,你們等著啊”分別在兩個弟弟肥嘟嘟的臉上親了一口之後才起身往廚房那邊去。


    蘇家除了主院的廚房,其實還有一個大廚房的,隻是蘇家如今人員簡單,所以那邊隻是負責下人那邊的飯菜,或許等到蘇青雲兄弟娶妻生子,那個大廚房才會起到應有的作用。


    “小小姐,您怎麽來了”莊楊氏正在做後天江家喜宴需要的點心,見到蘇箐璃進來,趕忙迎了上來。


    “楊嬸嬸你忙你的,我來給我弟弟他們煮些羊奶吃”


    “小小姐,這羊奶一股腥味,小少爺們怕吃不慣吧”莊楊氏聽說煮羊奶,臉色一頓,有些懷疑,這羊奶要不是婆婆弄來給小小姐養手的,家裏根本不會有。


    “楊嬸嬸這就不懂了吧,其實這羊奶牛奶什麽的啊,可是最有營養的東西了,這小孩子多吃,還能變聰明呢”蘇箐璃見她那模樣,微微笑了一下,像在蘇傾的世界裏,哪有請奶娘一說,都是吃奶粉的,很多奶粉的廣告都打著營養跟開發智力的。


    或許就是吃奶粉的緣故,才有那麽多的天才小神童吧。


    “真的?”莊楊氏驚奇了一下,不由得想著,像她們下人,要是自己沒有奶水,就隻能讓孩子餓著,要不就是提前給孩子吃輔食,畢竟他們可沒有請奶娘的條件,這要是能夠有代替的,可是再好不過的了。


    “當然是真的,這羊奶不僅孩子吃了好,老人也一樣的,楊嬸嬸我教你怎麽煮,你以後可以每天煮了給嬤嬤吃,跟弟弟妹妹吃,他們吃了好”


    這時候已經有下人將羊奶送來了,她接過之後,放到一個陶罐裏麵,放在一邊,然後升了一個小爐子,將陶罐放上去煮,拿了一些杏仁之類的幹果碾碎了,放在一邊,就繼續看著火,楊氏在一邊看著,也沒說話,至於點心那邊,交給了另外兩個媳婦子。


    等羊奶煮沸之後,蘇箐璃將杏仁幹果放進去,就安心的看著火候,莊楊氏看著她的動作,納罕的問“小小姐,就這樣就好了?”


    “對呀,很容易的”處理羊奶很簡單的,當然複雜的也有,隻是弟弟們餓了,當然是煮簡單的。


    兩刻鍾之後,蘇箐璃將羊奶倒出來,她煮的有些多,除了兩個弟弟喝的,剩下的就給莊楊氏她們,莊楊氏想著這羊奶煮過有什麽區別,在得了她的話之後,也不管燙不燙的,端起就喝了一口,入口,眼睛就是一亮。


    “小小姐真的沒有那股子腥味,不僅沒有腥味,這杏仁味跟幹果的味道跟羊奶的味道融合,還挺好喝的”


    “是吧,您慢慢喝,我走了”


    馬元媳婦等蘇箐璃走了之後來到莊楊氏身邊,就著她這一碗喝了一口,同樣是眼睛一亮“楊姐姐,你說咱們以前糟蹋了多少好東西啊”


    張鬆媳婦也覺得可惜,她們家的一頭奶羊,奶可不少,小小姐也不是每天會用,那些奶就這麽給她們倒了,想想就可惜。


    “好了,看你們這個樣子,咱們現在知道也不晚,你們自己院子裏麵都開火,迴去擠了煮就是了,不過我話可說在前麵,這些杏仁幹果什麽的,可得你們自己去買,府裏上下人不多,可也不少,要是都拿主子的東西當自己的東西,主子在有錢也經不住咱們吃”莊楊氏本就是舊仆,再加上她受她婆婆的影響,對蘇家可是忠心不二的、


    馬元媳婦也不是新人,當然知道這一點“您就放心吧,咱們是那不懂規矩的人”


    “就是”張鬆媳婦也接著說了一句,就算家裏的孩子沒有差事,可他們兩口子的月銀可不少,不說山珍海味,這羊奶還吃得起。


    身後的事情蘇箐璃不清楚,此刻她看著兩個弟弟吃得嘴巴吧唧吧唧響,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一晚羊奶喝完,兩兄弟就眯著眼睛要睡了。


    江氏在江家那邊忙著也忘了時間,等想起來的時候,已經半下午了。


    “柔兒啊,你快迴去吧,剩下的這些娘跟幾個嬸子來就是了”喬氏也忘了女兒還在喂奶的事情了,不過今天也多虧了女兒過來,要不然後天的酒席就要丟人了。


    “也好,娘,等弟妹進門之後,咱們家也改添些丫頭婆子了,畢竟咱們家也不比以前了,這麽大的院子總不能靠你跟弟妹收拾,還有以後幾個弟弟待人接物的,總要招待客人,上茶,迎客什麽的,也不方便”江氏站起身,想了一下還有什麽缺漏的。


    “好了,快別想了,在想,孩子該哭了”


    “恩,明天我再過來,順便把璃兒的兩個丫頭調過來,這送親的娘家人是上賓,可不能失禮”江氏急忙之間也想不到更多了,說完就趕忙往家裏走,因為想著兩個小兒子,腳步更是比平素快了一倍不止,讓剛走進門的蘇楠驚疑不定的喊住她。


    “柔兒,這是怎麽了,去哪裏了?”上前以保護的姿態的攬住她。


    “楠哥,你迴來了。後天不是鵬哥兒成親嘛,我就去幫幫我娘,畢竟她第一次辦這樣的酒席,可是我一忙就把霄驍他們給忘了,咱們快迴去吧,他們該餓哭了”江氏雖然很著急,可是語速卻不快,溫溫柔柔的,好似水紋一樣,一圈一圈的暈染開來的,就好似她給別人的感覺一樣。


    蘇楠眼中驚疑更深,不過嘴上說的卻是“別急,要是孩子真的餓了,嬤嬤應該迴去叫你的”


    江氏愣了一下,是啊,嬤嬤對這兩個孩子的疼愛可不比她這個當娘的少,要是孩子真的餓了,嬤嬤肯定會來找她的,因為她走的時候可是交代了的。


    “柔兒,孩子有嬤嬤照顧,你放心,正好我迴來得早,我們出去走走”


    “出去。”江氏聽了這話怔住,眼底閃過驚色,隨後是掙紮,看著丈夫溫和淡雅的笑容,慢慢恢複平靜,還有一絲期待。


    “好”


    一個字,蘇楠眼中滿是驚喜,女兒的想法是對的,隻要給她足夠的安全感,她的病就會慢慢痊愈,會有勇氣踏出那扇因為驚懼而緊閉的心門。


    蘇楠說是帶著她出去走走,但也知道事情要慢慢來,所以沒有大門,而是繞過了玉笙居後麵的迴廊,從下人院子那邊的側門出來的。


    蘇家跟江家本就住得偏,跟村裏不說遠,中間更是隔了一大片的田地,可以說是蘇家跟槐樹村是遙遙對望的,江氏雖然在這裏生活了十幾將近二十年,她唯二出門的兩次,都是她爹帶著她去茅屋看蘇楠,那個時候她心裏驚惶不已,也沒有心思去看周圍的事物,所以她還真不知道自己生活的地方是什麽樣的。


    “古樹高低層,斜陽遠近山,林梢煙似帶,村外水如環”


    聽著妻子低低喃語,蘇楠眸光一閃,看來上天待他蘇楠真的不薄呢,讓他在這偏野之地還找到了一顆蒙塵的明珠,更為讓他驕傲滿足的是,這顆明珠因他而在此綻放光彩。


    以前的種種在這一刻,終於釋然了,要不是有那些事,他蘇楠不會來到這裏,也不會有今日的蘇楠,緊緊的擁住身前的人“柔兒,遇上你,是我蘇楠這輩子最大的福分”


    最初同意這門親事,是因為她那雙純淨不染世俗的眼睛,好似山中清泉一般,洗滌了晦暗的他,是她溫婉如水的性子,她純粹沒有一絲雜質的愛溫暖了他,給了他一個溫馨寧靜的家。


    江氏臉色一紅,眼睛四周看了一下,沒有看到人才稍稍鬆了一口,抬眸看一眼,不意外的看到一雙滿是深情的眼,這下耳尖都紅了,低下頭,才輕聲說了一句“楠哥,遇上你也是我最大的福分”


    咬了咬唇,繼續說道“楠哥,我以後會努力去克服心裏的害怕,不給你拖後腿”


    “是誰跟你說了什麽嗎?”蘇楠聽了眼中閃過一抹冷意,然後低頭看著妻子問。


    “沒有誰說什麽啊。你太傅的身份遲早會被人知道的,何況如今書院的先生,她們的家眷都住在這邊,我是你的妻子,總不能一直不跟人來往啊,這樣多不好。隻是我又怕自己膽子小,失了你的顏麵”江氏沒有察覺丈夫的情緒變化,低著頭,為自己的膽小而難過著。


    。蘇楠明白了,妻子為什麽會在嶽父家這麽忙亂的時候過去幫忙,原來她在試著改變自己。


    “怎麽會,我聽說你跟之浩的媳婦相處得很好,還有你今天去嶽父家不是挺好的?再說了,不管你做什麽,隻要你高興就好。在這通州,你這個一品太傅夫人可是最大,你樂意見她們就見,不樂意咱就在家呆著,誰也不敢說什麽,萬事還有你相公我頂著呢”


    “好”


    蘇青雲從書院下課迴來,看到他們家旁邊的荒地上居然有人,意外的同時也好奇是什麽人,可是當他走近看清楚之後,頓住了,他沒想到這邊荒地上的人居然會是他爹娘,迴過神之後,臉色通紅的轉身離開。


    看著爹娘在這寒冬雨霧下的一幕,真是太唯美了,娘一身水藍色衣裙,父親一身素色的長袍,相擁在天地之間,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


    一點都看不出兩人,居然是五個孩子的爹娘。


    一路狂奔的迴到家裏,讓家裏的下人納罕不已,馬勝跟張朗從江家迴來,正巧碰到“雲少爺,您怎麽啦,後麵有人追你嗎?”


    “啊。沒。我急著迴來做功課呢”蘇青雲眼神閃爍的找了一個借口。


    “雲少爺,又是洪先生的布置的功課?怎麽別的先生沒有功課,就他一個人每天都布置那麽多”馬勝雖然也識字,但也就識字,不至於看不懂契約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的那種,不是沒有那個條件,而是他的心不在這個上麵。


    “其他先生的課要到明年才正式開課,現在也不過就是溫習之前學過的,自然沒有功課。其實我的還算少的了,我那兩個同窗的才是真的多呢?”蘇青雲想到淩熠辰他們的功課,忍不住唏噓的說了一句。


    “不是吧”馬勝想象不到,再多要多少,在他看來,雲少爺每天的功課就夠多了,每天都要亥時才能完成,早上一大早又要去書院,可以說一天到晚就沒個歇息的時候。


    “比我爹他們下地幹活還累”張朗也唏噓的來了一句。


    蘇青雲看著兩人的樣子,笑了笑,沒說話,雖然課業重,但是他卻明顯感覺到了自己的進步,他的眼界跟對世情見解都有了質的飛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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