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晴陽拚命的逃,那個他送給她的金色的小籠子,不斷在她腦海中放大,再放大,大到足以將她抓進去囚禁,然後再也見不到天日,永遠沉淪。


    祁明熠雖不是路癡,可在這麽些十八彎的巷子裏,還真給繞得有些懵,繁華的封度市,也不知道怎麽會存著這些古老的房子。轉眼間,向晴陽就不見了身影,如同上次甩開他和祁珞一樣,似乎一躥進巷子裏就能成功逃脫。


    該死的,他忿忿低咒了聲,光潔的額頭上有若隱若現的青筋正突突的跳,忽然有一種被耍了感覺。這種感覺很不好,因為他會生氣,一生氣,就又幹令她恐懼的事。


    雨水順著完美的側臉順流直下,一直到尖細的下顎,形成了圓圓的水珠,掛在上麵,透明而冰冷。如果單看著通紅的眼睛,不知道的還以為祁明熠在哭。但那是不可能的,熟人一看就知道是被氣的。


    “向晴陽,”心裏湧起一股怒火,他卻強迫自己耐著性子喊著,隻是語氣有些冷,“你最好給我出來,現在出來,我放過你,十秒鍾之內不出來,我廢了你。我總是勸你不要試,因為你試不起,但我還是勸你一次,最好馬上滾出來,連試都不要試。”


    淅瀝瀝的,除了雨聲,再無其他。祁明熠麵容慢慢拉長,眸底一片怒火,旺到變成了紅色。


    向晴陽無助的環著肩膀,抖如篩糠,窩在被破舊的木板支起來的三角角落裏,下唇咬到出血,就是不敢發出任何一點聲音,就連每一次唿吸,都小心翼翼的。


    腳邊有一隻躲雨的老鼠,大大的,黑黑的,有些恐怖,尾巴還晃啊晃,一點都不怕她。這裏是它的地盤,頗有些地頭蛇準備欺負強龍的味道,一點都不怕向晴陽這個一腳就可以踩死它的人類。


    盡管外麵沒有聲音,可她也知道祁明熠沒走,他是什麽人她還不了解嗎,驕傲如他哪裏容忍得了別人耍他,而且還是個女人,怎麽可能那麽容易就走。


    老鼠吱吱吱的聲音在雨聲裏顯得特別渺小,但在狹隘的空間裏,卻是十分刺耳。隻見它爬到向晴陽腳邊,她反射性的縮了下腳,鞋子早就跑丟了,觸碰到肮髒的東西的感覺令她頭皮發麻。向晴陽這般舉動,很明顯的壯大了鼠膽,蹭蹭蹭,一個變得十個大,老鼠爬上向晴陽的腳,順著褲管,一直往上……


    向晴陽睜圓了通紅的雙眼,胳膊上的老鼠驀然變大,再變大,她可以明顯看到它嘴裏的汙穢,張大了嘴巴,似乎就要咬下去……


    “啊!!”


    幾近扭曲的尖叫在寂靜的巷子裏破開來,詐響了男人的耳膜,祁明熠快速轉身,尋著聲音大步上前,黑眸死死盯著那破舊的木板,眼神犀利得似乎能將木板鑽破,化為兩把鋒利的刀,直抵躲在木板下麵那個該死的女人。


    木板被一股外力掀開,向晴陽慌亂得大叫,老鼠見著祁明熠這樣的“強龍”,早就夾著尾巴棄窩而逃。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戾氣,就連老鼠這等卑小的動物都可以感覺得到,更別說向晴陽一個大活人。


    再一次想要逃跑,後領卻被揪住,祁明熠單手就把她拎起來,向晴陽嚇得腿腳亂蹬,失聲尖叫,不敢看他的臉色。


    “我叫你不要跑,你偏給我跑,還敢給我躲起來。既然躲了,怎麽不躲得幹脆一點,活該你被我逮到,猜猜這一次我要怎麽對你?”涼薄的唇角勾出陰森的弧度,祁明熠此時的目光近似兩把利刃,早就在她瘦弱的身子上淩遲千萬遍。


    “你放我下來!!”


    話音剛落,她就被重重扔在地上,祁明熠說放就放。柔嫩的掌心被粗糲的水泥路麵搓破,血水和著泥水,刺刺的疼。向晴陽瞬間呲牙咧嘴,卻顧不了這麽多,匆忙起身要爬起,卻被高大的身子重新壓下,祁明熠驀地湊近她,譏誚的斜著嘴角,“你這麽喜歡躲在這裏,那我就陪你在這兒玩玩。”


    衣服撕裂的聲音夾雜著女人的慘叫,似乎能衝破破舊的圍牆,傳得更遠。肌膚早就冷得麻木,更多的隻是羞恥感,向晴陽萬萬想不到,祁明熠竟然能變態到這種地步,他不要臉她還要,可無奈反抗不了,於是,她隻能出聲求饒,“你放過我吧……祁明熠,我跟你迴去……不要在這裏這麽對我,嗚嗚嗚,我錯了……”


    “別喊,這是你自找的,”他空出一隻手拍拍她的臉頰,這力道隻有向晴陽知道有多大,“看看你今天能不能挨得住,要是玩不死我就放過你。”


    “不要!”她死死拽住越來越少的衣服,嗓子早已疼得冒煙,眼淚一串一串的落,雨水都沒有她的淚水來得猛烈,向晴陽渾身顫抖的掙紮著,“放過我,嗚嗚我真的知道錯了……你放開我,不要這麽對我祁明熠……”


    心仿佛被丟進了死海,難受得無法唿吸,如果不是賀祺拋棄她,也不會現在的這一幕。她本該高高興興的,坐在他的豪車裏,迴到屬於他們的家,然後一生溫暖,豐衣足食,廝守到永遠。


    可是現在全都變了,她現在才知道,這場遊戲,掌控權被捏在兩個男人手裏,而她隻是j□j控者,隻要他們抽身,她就轟然崩塌,輸得一塌糊塗。


    這本就是一場不公平的賭注,連賭的資格都沒有的她,注定是輸者。


    聽到小姑娘在喊叫,大媽推開了因為下雨而緊關著的破舊的窗戶,不推還好,一推就嚇了她一跳。大庭廣眾之下,竟然發生此等劣行,此時不滅畜生,更待何時!強烈的正義感瞬間溢滿胸腔,大媽隨手操起一隻生了鏽的鐵棍,如箭般衝了下去。


    “給我放開她,你這個壞男人!混蛋!!”


    意料之外的聲音傳了過來,祁明熠有一瞬間的驚詫,他的暴露癖沒那麽嚴重,初衷也就是想嚇嚇向晴陽這個不知死活的,沒打算真在這兒搞。見是這樣的情況,他便收迴了原先意圖,在手持鐵棍的大媽衝到自己麵前之前,鎮定的脫下西裝外套將半裸著的向晴陽裹住抱起,消失在巷子裏。


    路口早有車在等待,管家見祁明熠出來,急忙下車去開車門,想要幫忙撐傘的時候,祁明熠已經坐到了後座上,他連忙迴去,吩咐司機開車。這般陣勢,肯定是得迴清峰銀紗。


    向晴陽靜靜的,眼睛一眨不眨,猶如死了一般,虛弱的被祁明熠強行抱在懷裏,沒有一絲生氣。思緒開始變得渾渾噩噩,周圍的一切都模糊了,她隻感覺到汽車平穩的開動,直行轉彎,再直行再轉彎,然後又平穩的停下。眼前是溫暖的懷抱,頭頂上還有一把傘,本該是好了些,向晴陽卻覺得和淋雨沒差別。


    祁珞一早就在家裏守著,看見人進來急忙迎上去,隻是小手還未拉到祁明熠的褲管就被趙玉抱走,緊接穿傳來的是她千年不變的語氣,“小姐呀,少爺給雨淋濕了,你別上去,玉姨帶你玩兒,蕊姨的電視劇又要播放了,快來看……這個小賤人,怎麽又迴來了……”


    祁明熠走到哪兒,哪裏就有水印,傭人急忙跟在後頭擦幹淨,一直到門被砰地關上,隔絕在外。


    凍得發青的嘴唇在顫抖的進入溫熱的水中之後還是沒有轉粉,仔細看還可以見到被向晴陽咬破的傷口,隱隱還能泛出血絲。祁明熠脫了個幹淨,長腿跨進浴缸裏,伸出手臂撈過發軟的身子,緊接著貼了上去,重重堵住沒有血色的小嘴,試圖給予她一點溫暖。


    血腥味漸漸在口腔裏彌漫開來,祁明熠緩緩鬆開,按著向晴陽脖子以下都沉入浴缸裏好一會兒。看到蒼白的臉有些血氣之後,他才讓她靠著浴缸沿,拉開她的腿,深入其中。


    除了猛然收縮的瞳孔和被迫不斷晃動的身體,向晴陽沒有多餘的變化,像隻破碎的娃娃,將會變得更破。


    門外響起有規律的敲門聲,停下之後,傳來管家恭敬的話語,“少爺,李秘書打電話到家裏來,說是雲舟有事情要您過去處理。”


    即使是有事情,噴薄的熱情也沒有被澆滅,他徹徹底底的發泄完,幫向晴陽洗幹淨,抱迴大床上。吹頭發,穿衣服,一一伺候好,再幫她蓋上被子,吻了吻她紅腫的眼眸,“你別再給我鬧,我晚上就會迴來。”


    門一被打開,抓著本子的祁珞就跑了進來,祁明熠把她抱住,輕聲道,“噓,不要吵,她要睡覺。”


    “媽媽……”祁珞眼巴巴的看著他。


    “你靜靜呆在一旁就好,知道嗎?”


    祁珞乖巧的點點頭,祁明熠才把她放下,吩咐了幾個人守著向晴陽不要讓她自殺,呃,雖然看不出來,可還是以防萬一的好。這才動身前去雲舟,如果不是大事,李桂決不會打電話給她。


    賀祺一迴來,就以恆信作為後盾,和雲舟杠上,蠢蠢欲動的野心即將噴薄而出,王者之間的角逐,定於半個月之後的競標大賽。


    自從有了向晴陽,祁珞爬床越來越利索了,祁明熠再也不用擔心床太高她會摔跤,隻見她小手抓著窗沿,翻身而上,無比利落。她房間裏的那張床根本就不用爬,可是這一張不一樣。跪在躺著的向晴陽跟前,祁珞伸出小手推了推,“媽媽。”


    這兩個字,她喊得越來越順口。


    向晴陽就一直睜著眼睛,茫然而空洞,對祁珞的示好無動於衷。


    祁珞把本子打開,放到她麵前,把她寫好的字給她看,為什麽她會寫“祁珞找媽媽”了,還是沒有媽媽肯要她?難道要跟小蝌蚪一樣嗎,認錯那麽多媽媽,曆經千辛萬苦才能找到?她才不要,媽媽就在眼前,而且,她才不要認別人。


    爸爸跟她說了,一眼相中的便是最好的。


    見到向晴陽流淚,她又伸出小手,幫她抹掉眼淚,卻越抹越多,下床去找手帕,細心的幫她擦著。她好不容易就要開口說話了,有了媽媽她就敢說話,媽媽都不是啞巴了,那她就沒有必要再做啞巴。


    向晴陽哭累了,便閉上眼睛睡覺,祁珞把本子放好,掀開被子跟著躺進去,小小的身子依偎在她身旁,貪婪的汲取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為數不多的慈祥的味道。


    中午祁珞給趙玉連哄帶騙的喂了一碗飯,然後又躺迴去睡覺。


    雲舟大廈頂層會議室氣氛森嚴,各個繃直了弓弦,要放箭還是要收迴,又或者是射遠點射近點,都等坐在首位的男子下命令。祁明熠點了根煙,放在嘴裏狠狠吸了一口,雲舟的規矩很多,比如不能在公司裏吸煙,而他在會議室裏也吸。規矩是可以打破的,但能打破的人也隻有他,眾人吃了啞巴虧,隻能選擇打碎牙往肚子裏咽。


    沒辦法,誰叫人家是老大,愛咋就咋。


    市裏的私人黃金地皮風水好地理位置優越,如狼似虎的開發商對之垂涎三尺,土地的擁有者借機展開競標案,尋得好買主,趁機撈一把。作為商人的祁明熠,自然不會放過這塊肥肉,隻不過群虎爭食,那要看誰的爪子比較鋒利。


    祁明熠用鋒利的爪子抓傷了對手,穩操勝券準備最後一擊的時候,卻被自己人咬了一口。


    雲舟出了膽大包天的內鬼,把秘密資料賣給了對手,在座的各位都是高層,誰都不能排除嫌疑,準備了三個月的方案失竊,所有的努力都前功盡棄,造成的慘重的損失必須有人出來扛。就是揪不出來,也要揪個最看不順眼的來當替死鬼,借機鏟除,祁明熠就是如此心狠手辣。


    祁明熠慢吞吞的把煙抽完,輕咳了幾聲,眾人一陣抽氣,災難馬上就要來臨。


    “散會。”


    聞言,在座的人瞬間啞然無語,出了這麽大的事,來到會議室,就為了來表演抽煙麽。連一向冷靜的李桂也有些驚詫,按著祁明熠的手段,肯定是非把人揪出當場踩個半死不可,可這會兒卻突然變卦了。


    “沒聽見?散會。”他伸出蔥白的手指,不耐煩的敲了敲桌麵,咚咚響,仿佛在眾人心裏敲響了警鍾。


    “是是……”這才有順序的散開,拉緊的弦最終還是鬆開了。


    李桂也收拾好東西準備迴自己的工作崗位,卻被祁明熠叫住,“準備一份所有高層的詳細資料,送到我辦公室。”


    “是。”她簡而有力的應聲。野獸到底是野獸,逮著獵物不咬用來玩才怪,除非吃撐了。


    即日起,雲舟開始加班加點,表麵看似悠閑,背地裏各個卻忙得連上廁所都沒有,半個多月後就是中標候選人雲舟與恆信的爭奪戰,馬虎不得。隻是戰爭還未開始,就率先丟了盔甲與戰袍,這是輝煌的雲舟有史以來遭受的第一個迎頭痛擊。


    祁明熠把手裏的事情處理了個大概,吩咐李桂守著,自己還是有些不放心家裏那個半死不活的,準備迴去看看。雨還是下個不停,今天這該死的天氣,天氣不好就會發生不好的事,祁明熠總算是覺得這句話靈驗,公司出了內鬼,家裏出了“叛徒”,能不衰麽?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躺在床上,祁明熠走過去把祁珞給抱起來,輕聲道,“怎麽不吃飯?不想長個子跑快快了麽?想的話那就得吃飯。”


    今天在被窩裏鑽了一天,祁珞原本就卷的頭發變得更加亂蓬蓬的,無辜的眼眸中帶了一絲心疼,小手指著床上一動不動的向晴陽,“媽媽。”


    “你就知道叫媽,又不說別的話。”


    祁珞難過的垂下頭。


    烏黑如玉的眸子有意無意的瞥了向晴陽一眼,祁明熠抓起祁珞的小手親了一口,溫和的笑道,“總算是長了些肉,走,帶你下去吃飯。”


    門被關上,向晴陽緩緩睜開眼眸,淚水又順著眼角落下,她已經記不得自己哭了多久,全身上下無一不難受,就像是要死了一樣。


    祁珞一直叫著媽媽,就連祁明熠親自喂她吃飯的時候也非常不安分,固執的要向晴陽下來吃飯。不知道是因為要滿足祁珞的要求還是擔心向晴陽,總之祁明熠把祁珞丟給趙玉之後,就轉身上樓。


    推開門的時候,竟然覺得有一股悲傷撲麵而來,祁明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竟然會因為向晴陽而影響情緒。他緩了緩神,大步走過去用力掀開被子,居高臨下的喊道,“起來吃飯。”


    “……”


    “別裝睡,我知道你醒著,不想死就趕緊起來。”


    “……”


    “要是想死也到別處去死,別玷汙了我的床。”


    “……”


    “喂,你真的作死是不是!”


    “……”


    “那好,我成全你。”


    說罷,他快速竄上床,扳過半死不活的向晴陽,厚實的掌稍微用力,今天早上他給她穿上去的真絲睡裙瞬間就被撕裂。祁明熠趴在她凸起的鎖骨上,像魔鬼似的啃咬,“我就讓你死個痛快。”


    扯開領帶,褪去襯衫與褲子,這些動作對於祁明熠來說,已經是熟練到不能再熟練。隔著胸衣狠狠揉了把,也不知道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才使向晴陽終於悶哼出聲,他得意的勾著唇角,俯身而下,張嘴咬在了她突突而跳的動脈上。


    就是這一下,讓向晴陽想起了那個他化身為野獸的夜晚,將她狠狠摧殘到陷入了無盡的黑暗,整整一個星期都下不了床。瞳孔猛地收縮,迸發出哀痛的光,向晴陽迴了魂,用力全身的力氣,狠狠將身上的男人推開,隨便撿起地上的襯衣,邊穿邊跑出門外。


    祁明熠意味深長的笑開,黑眸中一抹陰鷙閃爍而過,慢條斯理的起身,去更衣室穿衣服。


    見到穿著黑色襯衫的向晴陽跑出來的時候大家都嚇了一大跳,祁珞大聲的喊“媽媽”的時候大家又是嚇了一大跳,這小東西會說話,簡直是奇跡。眾人驚詫得忘記攔向晴陽,對祁珞會說話的震驚程度不亞於向晴陽即將要跳崖的事實。


    晚上十點鍾,清峰銀紗逃出一個衣裳不整的女人,大概是礙於入口那裏有人守著,保鏢都見她往山上跑,那可是死路。


    祁明熠的襯衣有三顆扣子還沒來得及係上,性感的胸膛若隱若現,邊走邊穿西裝外套扣扣子的動作更是差點讓人發狂。他一下來就吩咐人出動,自己也開了車追出去,這一迴千萬別被他逮到。


    天氣冷得讓人的血液差點凝固,雨水侵蝕了山路,寒風肆虐著斑駁的樹枝,樹影在冷漠昏黃的路色下瘋狂的舞弄著,煞是駭人,刺骨的寒風參和著雨水迎麵而來,痛如刀割。


    天氣再恐怖,也沒有賀祺已經拋棄她這個事實來得恐怖,踩在冰冷水泥山路上的玉足疼得刺骨,卻也沒有心來得痛。


    在這個世界上有兩個賀祺,一個笑起來的時候像個天使,溫暖而讓人心安;另一個不笑的時候像個魔鬼,恐怖而令人心悸。


    往日的一幕幕在向晴陽的腦海裏重疊,再重疊,不斷重疊……最後定格在他斜著嘴角看著她冷笑的模樣,那麽陌生的表情,是向晴陽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卻也是真實存在的。


    那個真的賀祺呀,仲夏夜的時候抱著她彈《summer》的賀祺,擁有漂亮梨渦且隻對她展現的賀祺。


    她還記得他帶她去吃的第一頓香噴噴的飯,還記得他幫她買的第一件裙子,冬天的時候她怕冷,他會抓著她的手放進自己的衣兜裏……如今這些都已經成為肥皂泡,然後消失在了波濤暗湧的水麵上,永遠都不可能再浮出來。


    那個說要給她一個家的賀祺,說要廝守一輩子的賀祺,如今卻也成了一個夢,將她困在夢魘裏不讓她出來,再也觸碰不得那些美好。


    你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做背叛的新郎?


    哢嚓一聲巨響打斷了向晴陽飛了一半的思緒,禁不起襲擊的樹枝猛然斷落在她麵前,隻差半米的距離,她就有可能成為樹枝下的亡魂。向晴陽握緊了哆嗦的粉拳,不敢有所鬆懈,抬起光潔的腿跨過橫在麵前的樹枝軀幹,拚了命一般在山路上跑。


    光著腳踩在冒著寒氣的山路上,冰冷刺骨,似乎痛到了心底。她不知道往該往哪兒去,隻知道一定不能迴頭,因為已經有無數道刺眼的車燈朝她打了過來,就算不迴頭,卻也知道那是什麽。


    她像是快要死去的遲暮的老人,人死之前,記憶總是會如潮水般湧來,其實一輩子,也就是這迴憶的一瞬間。


    無處遁形的身影被冷漠刺眼的車燈拉長,向晴陽想起了早上那隻見到祁明熠就落荒而逃的老鼠,而此時,她就像是那隻老鼠一樣,被貓追逐著,把她逼得無處可逃,卻又不急著捕捉,因為他隻需要跨出一步,就能將她捏在手心裏,慢慢折磨。


    望著前麵的懸崖邊緣,向晴陽絕望的停下,驚恐的望著漫不經心打開車門下車的男人,祁明熠兩手插在褲兜裏,邁著沉穩的步伐,一步步朝她逼近。


    一字排開的車燈照亮了黑夜,被樹枝刮傷的小腿上麵的鮮紅血水順著爬滿了泥濘的細嫩玉足流向地麵,與雨水交織在一起,向晴陽狼狽不堪,祁明熠跋扈囂張,形成的,是強烈的對比鮮明。


    他背著光,向晴陽隻能看到他高大的身影,她對著光,祁明熠卻將她的無措盡收眼底。


    “再過來我就跳下去!”向晴陽像隻受驚的小鹿,顫顫巍巍的一點點往後退,瘦削的身影在死亡的邊緣搖搖欲墜。


    “有種你就跳。”薄唇輕輕張合,祁明熠嘴角噙著的,是不屑的嘲諷,這時候還敢威脅他。


    向晴陽被迫站定在懸崖邊,祁明熠沒有停住腳步的腳步,絲毫不擔心她隻要一個轉身,就會葬身崖底。


    “過來。”他朝她伸出骨節分明的手,眉宇間有了一絲忍耐,這個死女人怕高,他就不信她敢跳。


    祁明熠穿著剪裁合身的西裝,雨水打在他寬闊的肩膀上奔騰起一層水霧,在車燈的照射下漸漸透明。向晴陽透過這層透明,思緒穿越時光,迴到了不堪的從前,看到了如同玩物一樣被他激烈玩弄的她……


    寒雨紛飛,向晴陽模糊了雙眼。


    那些屈辱就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刀,把她割得遍體鱗傷,尊嚴頃刻間轟然崩塌,潰不成軍。平時站在幾米高的地方就會害怕,如今她卻再也無懼無畏,人一旦想死,就什麽也不顧。絕望地轉過不斷哆嗦的身體,在祁明熠錯愕的目光下,向晴陽縱身一躍。


    跳下去就解脫了,她卻笑得無比淒涼,如果我去死,你們能不能放過我,能不能不要再傷害我?


    本該是向著晴天的太陽,卻消失在了無止境的黑暗。


    作者有話要說:章節太多了,以後兩更合為一更,字數還是兩更的數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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