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著朱厚照的性子,他是絕對在貢院這種無聊的地方待不了多久的。如果不是為了應付陳韜,給自己找一個合適的理由在金陵多待幾天,朱厚照連來貢院的興趣都欠奉。


    本來,朱厚照是想著在貢院露露麵便立即離開的。可他卻在天字號考場見到了唐伯虎和祝枝山。於是,朱厚照不得不繼續留在貢院,還裝模作樣的跟著華觀,巡視起了考場。


    朱厚照從天字一號房開始,看似漫不經心的,帶著穀大用和張永巡視起來。華觀緊跟在朱厚照身邊。


    有的考生,專心於寫文章,並未發現朱厚照。但也有考生看到了朱厚照,當朱厚照走到他們麵前時,他們驚慌之下就要給朱厚照行禮。


    朱厚照總是麵含微笑,以手示意考生無需多禮。有時,他還小聲勉勵幾句。倒把考生們感動的兩眼淚汪汪的。


    華觀眼觀朱厚照此時的作為,老懷大慰。誰說皇上頑劣,觀他今日作為,卻有明君的風範啊!


    “太師,你能不能不要總是跟著朕?”


    就在華觀暗讚朱厚照有明君之相時,朱厚照忽然迴過頭,對華觀說道。


    “呃——老臣隨侍皇上左右,以備皇上隨時詢問。”


    “免了免了,您老這把身子骨,老胳膊老腿的,跟著朕,朕還要留心你摔倒。”朱厚照貌似很關心華觀。


    華觀一聽這話,險些沒真的摔倒。皇上誒,我有你說的那麽不堪嗎,您也太不給我留情麵了。枉我剛才還在心裏讚您明君呢……呃,皇上畢竟還是少年,說話沒點譜,也很正常。這不妨礙他成為明君……嗯,是的!


    “既然皇上不讓老臣跟隨,那老臣就去巡視另一邊好了。”華觀很有眼力勁的說道。


    “太師請自便!”


    於是,朱厚照便和華觀分開,一人巡視考場一邊。


    華觀一離開,朱厚照立刻加緊了巡視的速度,沒一會兒工夫,他就走到了唐伯虎的號房前。穀大用和張永兩個跟班,自然也緊跟朱厚照。


    唐伯虎正在專心打草稿。科舉可不是吹牛皮擺龍門陣,就算唐公子身負江南四大才子的名頭,也不能等閑視之。草稿這東西,還是要打滴。


    唐伯虎太過專心,就沒有發現朱厚照和穀大用、張永。


    朱厚照四下看了看,見華觀正在認真巡視,並沒有注意到他們這邊。於是,朱厚照便輕咳了一聲。


    唐伯虎毫無反應。


    “咳咳——”朱厚照又稍稍加大了音量。


    唐伯虎還是沒反應。


    “咳……”朱厚照剛想再咳嗽的大聲點,卻又怕引起華觀注意,便立即止聲了。


    唐伯虎沒留意到朱厚照,坐他對麵的祝枝山卻瞧的真真的。二人雖然還隔著一個天井,可朱厚照那身皇袍太顯眼了。


    祝枝山有心提醒唐伯虎,卻又礙於考場規矩,隻能暗暗心急。同時,他也停止了書寫,專心觀察起了唐伯虎那邊的情況。


    “唐公子?”穀大用忍不住,小聲喊了唐伯虎一聲。


    唐伯虎終於警醒,抬起了頭。


    一見朱厚照就站在自己的桌案前,唐伯虎驚得手中毛筆都掉落在紙上了。也幸虧他此時是在打草稿,否則,單是汙損卷麵,就足以讓唐伯虎名落孫山了。


    “朱公……皇上!”唐伯虎驚慌之下,也顧不上掉落的毛筆了,立即站了起來。


    “別慌,快坐下!”朱厚照壓低聲音,對唐伯虎說道。


    “這……”唐伯虎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了。


    “皇上叫你做,你敢抗旨?”穀大用陰森森的說道。


    “學生……遵旨!”唐伯虎隻好坐下了。


    朱厚照瞪了穀大用一眼:“老穀,別多嘴,當心嚇著唐公子。”


    穀大用訕訕一笑。


    朱厚照對著唐伯虎,露出了兩排大門牙。“唐公子別緊張,咱們又不是初次見麵。”


    “學生……以前不識真龍天子,罪過罪過!”唐伯虎賠罪,說話的聲音都顫抖了。


    “以後你也不許認識朕。”朱厚照忽然說道。


    唐伯虎茫然的望向朱厚照。


    “朕的意思是說,出了貢院這個門,你依然拿我當朱壽。”朱厚照小聲解釋道,“尤其是秋香那裏,你可不要泄了朕的真實身份。”


    唐伯虎恍然大悟:“學生明白了。”


    考場另一側,華觀已經巡視到了祝枝山的號房。他見祝枝山在望著對麵出身,好奇心作祟之下,也朝對麵望了過去。


    這一看,華觀就大感驚奇了。皇上怎麽跟這個考生說了那麽多話?不大對勁啊!


    祝枝山也發現了華觀,連忙收迴目光,拿起筆繼續書寫。


    華觀看了祝枝山一眼,便抬步向唐伯虎的號房走去。


    那邊,朱厚照卻已經結束了與唐伯虎的交談,抬步正往祝枝山這邊走來。


    華觀見朱厚照往這邊走,便停下了步子。


    朱厚照走到祝枝山的號房跟前,就想打發走華觀。“太師,你我交換一下,你再去巡視那邊可好?”


    “皇上,老臣年紀大了,能少走幾步路,就想少走幾步。不如還是由老臣巡視這邊吧。”華觀竟然固執起來了。


    “呃,這個……”朱厚照沒法了。對於華觀這位老師,他還是很尊敬的。既然華觀倚老賣老,他也不好抹開麵子,硬趕華觀走啊。


    無奈之下,朱厚照隻好當著華觀的麵,長話短說的對祝枝山說道:“等考完了,你問問唐寅,朕對他說了什麽。”


    祝枝山忙站起身,對著朱厚照一拱手:“學生遵旨!”他的心理素質,倒是比唐伯虎要強一些。


    華觀眼見朱厚照與祝枝山交談,心中驚疑更重了。


    “皇上莫非與這個兩個考生相識?”華觀直接問朱厚照。


    “哦,朕是見過他們幾麵。”朱厚照實話實說。


    華觀一聽,便大有深意的看了看祝枝山,又望了唐伯虎一眼。


    朱厚照又巡視起來,華觀主動跟上。


    “太師,等考試結束了,能否把這個兩個學子的答卷,給朕一觀啊!”朱厚照忽然向華觀要求道。


    華觀臉色一怔,隨即朝朱厚照拱手:“皇上,請恕老臣不能奉旨。”


    “為何?”


    “皇上容稟,我朝科舉,采用的是糊名、謄錄的製度。在未閱完卷,點錄考中之人之前,任何人都不能、也無法提前指名抽閱某個考生的答卷。”


    所謂糊名製,就是糊住考生寫在答卷上的名字籍貫。在糊名之後,就要挑揀出汙損的答卷,直接棄之一旁,連謄錄都免了。


    所謂謄錄,就是由專人對已經糊名的答卷,再另行抄寫一份。以防止考生與閱卷官勾結,閱卷官憑借認識考生的筆跡作弊。


    閱卷官所看的答卷,都是另行謄錄過的。點取哪一份答卷考中,再有專人對照原始答卷,抄寫出考中之人的榜單和排名次序。


    說白了,糊名和謄錄製度,就是防止科舉作弊的雙保險。另外,還有專門的監察官員,對科舉的每一道程序進行監督,防止出現舞弊徇私之事。可以說,明朝的科舉製度,已經非常完善了。


    穀大用對朱厚照解釋了一番糊名和謄錄的製度。朱厚照便點點頭,又對華觀說道:“既然如此,朕也不能壞了規矩。便請太師在錄榜之後,再將這兩個考生的答卷呈朕一閱。無論他倆考中與否。”


    “老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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