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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拆遷款到賬之後,我並沒有急著迴上海,而是多逗留了一天。這天晚上,看著小胖興致衝衝的趕往附近的洗浴中心,我隨後也動身離開了小旅店。在東北的城鄉結合部,有一種專門用來載客的三個咕嚕的車,根據其外形,人們習慣叫它“蛤蟆車”。花了十塊錢,我打了一輛蛤蟆車迴到了村子。經過一個多禮拜,村子已經完全不複存在了,我家的房子也不例外的被拆掉了。我早就知道會是這樣,所以也沒在村裏停留,下了車就直奔村西頭的墳地。其實,如果開蛤蟆車的要是敢去的話我就不在村裏下車了。


    我之所以今天晚上來墳地,那是因為今天是我爸的末七,也就是他死後的第四十九天,這一天晚上死者的靈魂不管有沒有到黃泉地府都要迴到陽間。這些東西都是小時候聽我爸說的,而今天我就要驗證一下這些玄乎的東西。


    比起已經變成一片廢墟的村子,墳地裏可熱鬧多了!離老遠就能看見幾個我記憶深處的身影在墳地裏低空漂浮。


    “二大爺!出來遛彎啊”


    “哎呦!四姑奶奶,挺長時間沒見您了!”


    “王叔,你的墳怎麽隔著大夥的那麽老遠啊?……哦,是他們不願意和你當鄰居啊”


    我穿過墳地,和那些已故的相親們一一打過招唿,摸黑找到了我爸的墳。當我走到墓碑前的那一刻,一個半透明的身影從墳丘裏飄了出來。


    “爸,我迴來看你了。”


    “你小子也真好意思!哪有給自己老子上墳空倆手來的!最起碼帶兩瓶白的來呀!”


    我爸的鬼魂一見我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和他活著的時候幾乎沒有任何區別。我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在了墳丘上,點了根煙,我也不說話,他也不說話,良久,我打破的沉默。


    “你可真夠可以的,你是陰陽師這件事連你兒子都瞞著。”


    我爸無奈的笑了笑,然後靈體就和我並排坐了下來。


    “葉晨啊,以前不告訴你是因為我不想讓你接觸到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要知道,這些東西一旦沾了邊,想迴頭可就難了!”


    “我從小眼睛就特殊,這你也不是不知道,想不沾邊你覺得可能麽?”


    見我說的句句在理,我爸也不和我辯駁了,話鋒一轉問道


    “我留給你的那些東西你可得保留好,都是有大用的。”


    他不提我都差點忘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要是不問明白了說不定那天就當作破爛兒扔了。於是我就逐個的問那些東西的用處,但得到的答案卻讓我不得不認為我爹他老人家也許並不是一個陰陽師,而是一個酒精中毒引發精神分裂症的老瘋子!


    據他老人家的介紹,那雙老北京布鞋名叫登天履,那瓶液體是鳳凰淚,那根皮鞭是龍須,那根羽毛是從米迦勒身上拔的,那個尿壺是鎮魂龕,那個陰陽八卦圖樣的溜溜球是曆代陰陽師的象征,那個u盤……呃……那個u盤裏是種子。所有他留下的東西當中,就隻有那個假牙是靠譜的,因為那是我爺爺的假牙,當年作為遺物留給了他,現在他又留給了我,難道他想用這個當傳家寶?


    我爸介紹完那些東西之後,又對我嚴肅的說道


    “你小子以後就是第十九代陰陽師了,你可千萬不能做傷天害理的事情丟祖宗的臉!我們這一脈雖說無門無派,但也是正道中人,到了我這輩雖說沒什麽大的作為,但也無愧於列祖列宗!”


    前邊我說過,我這個人最討厭別人對我說教,但眼前我卻沒有脾氣,誰讓我是他兒子呢!我和老家夥談話到了深夜,我把我該問的都問了個明白,有些事情還真是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


    比如,我這段時間全天候處於見鬼狀態,我本來以為那是因為老爸死了我心情不好,但老爹告訴我這並不是根本原因,然而具體因為什麽他卻不肯透露。還有就是我們家從我這開始,往上數祖宗十八代都是陰陽師,到我這是第十九代,不但家傳了許多破瘴驅邪的本事,而且世代相傳著一個很厲害的陣法。布這個陣對布陣者的要求很高,需要把家傳的心法練到極致方可,心法名曰《浩然決》,我記得就在那一大堆舊書當中有一本,是繁體字的。


    我在墳地裏坐到了破曉,雞鳴之後所有的鬼魂都不願意再出現了,就連我爸也不例外。我和他這次也許是最後一次見麵了,但卻沒有那種依依不舍的感覺,用我爸的話來講:“倆大老爺們哭哭啼啼的讓別的鬼笑掉大牙了!”他說的沒錯,該走的怎麽留也留不住,與其空矯情還不如坦然接受。這一點我和我爸很像,對待事物的態度都有大海般的胸襟。


    我和小胖在東北並沒有再多做逗留,乘坐飛機迴到了上海。


    小胖因為工作上的事情第一時間迴了趟公司,我自己迴到了別墅。到了別墅區,我哼哼著小曲漫步在花園一樣的小區內。上大學的時候我就是吊絲一個,天天跟賤人小胖混在一起,沒錢也沒啥本事,怎麽到了現在突然就發達了呢?要錢有拆遷款,要房子有別墅,要身份我是陰陽師。


    “螢火蟲點亮夜的星光~誰為我添一件夢的衣裳~”


    我哼哼著荷塘月色打開別墅大門,這一開門我的頭發根都豎了起來!


    9……9527!


    客廳正中間,一個白色的嬌小身影跪在那裏,臉上帶著人畜無害的甜笑。我往外邊看了一眼,大中午的太陽正中,鬼不是不喜歡白天出來麽!


    9527臉麵向我跪在大廳中間,一動不動的看著我。她並沒有變成厲鬼的形態,也沒有釋放出她那可怕的氣息,但我可知道這個可愛外表之下隱藏著一個什麽樣的存在!她的大眼睛清澈無比,仿佛隨時能夠蕩出水來,不管她眼睛能不能蕩出水,反正我的眼睛已經蕩出水了……


    “壞哥哥,你迴來啦!”


    哼!你以為你發嗲我就會上當?


    我噗通一聲跪下,行了一個五體投地的標準大禮。不要說我沒有骨氣,換成是誰到了現在都得肝兒顫!


    “女鬼奶奶,我知道錯了,求你放過我吧!我再也不敢搭訕了!”


    我知道陰陽師都要有自己的原則,父親留給我舊書當中有一本小薄冊子叫《陰陽師憲則》,裏邊講了一些陰陽師的行事準則,都是原則性的規定,凡後輩子孫堅決不允許逾越違犯!陰陽師憲則第一條規定:生命誠可貴,丟人不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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