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盎然生機的能量湧入了身體,那一瞬間的溫暖讓銳雯仿佛迴到了母親的巢房,溫暖帶給了她無盡的能量。

    幾秒之後,她明白過來,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

    “你真傻...尤裏安!”

    身子不能動,口也不能說,銳雯就像一個大號的布娃娃一般靜靜的伏在尤裏安的肩頭,臉頰貼著他的脖頸,淚水不由自主的滑落。

    生命的能量為她帶來了活力,但是代價卻是尤裏安的犧牲。

    在不斷的能量輸送下,銳雯的精神得到了一絲振奮,似乎一切在往好的方向轉變——目光在變得清晰,腦袋不再那麽昏沉,就連身上的力氣也恢複了幾分。

    可是她很清楚,這一切不過是表象。

    在心髒破碎之下,她的身體就像一個大漏勺,不論填補多少,最終都會統統流逝。

    於是,就當力氣恢複到可以稍微動一動嘴唇的時候,銳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張開了嘴,朝著緊貼在唇邊的耳垂狠狠的咬了下去。

    “哼。”

    耳朵上的劇痛讓尤裏安忍不住的悶哼一聲,手中的工作被打斷,轉過頭正迎上了一雙泛著淚花兒的眼眸兒,透過那雙眼睛,他仿佛看懂了她的心————

    “停下,尤裏安,快停下!”

    那可是心髒啊!

    在諾克薩斯,即使是獨臂獨腿這樣的病症,隻要舍得投入金錢,依舊能夠通過通過魔法與煉金的手段進行重塑,

    就像前代諾克薩斯之手塞恩與處刑人厄加特那樣。

    可是唯有心髒破碎,與頭腦爆裂,卻無一例外都是必死的結局。

    尤裏安看懂了銳雯的眼神,也看懂了她眼中傳達的焦急與哀求,

    隻是這一次,他卻是超乎想象的倔強。

    心髒是麽?

    我的的確確沒有逆轉生死的本領能將絞碎的心髒修複完好,

    但是我至少我能用我自己的方式作出嚐試,以生命為基,魔法為輔,強行搭建一座連同生死的橋梁——心髒重塑。

    不要勸我,銳雯。

    我知道生命能量的可貴,更知道繼續這樣下去會是什麽樣的結果,

    但是我無法忍受眼睜睜的看著你死在我麵前,

    如果...

    至少如果最終的結局沒有改變

    那麽在通往冥界的路上,也能有個你陪我一起,不讓你太孤單。

    僅是一秒之後,尤裏安平靜的轉過了頭,將精神重新投入到了重塑心髒的作業當中。

    這讓銳雯心急如焚,顧不上眼角的淚花,她咬著牙拚命的扯著尤裏安的耳朵撕咬著,沒幾下就將它咬破,

    “放棄吧尤裏安,求求你了,這樣下去你會被我拖累死的!”

    銳雯低聲的嗚咽在耳畔響起,伴隨著還有身體的顫抖,

    可是不管她怎樣努力,甚至是有些瘋狂猙獰的將他的整個耳朵咬得血流如注,尤裏安都始終沒有停手或者退縮。

    終於,品嚐著滿口腥膩的苦澀,銳雯停下了無意義的撕咬,放聲痛苦了起來。

    “啊嗚嗚嗚嗚...!!!”

    夜晚的天幕下,她的哭聲仿佛是嗚咽的風啼,奏唱著一曲哀傷的挽歌,

    生命能量的流逝,讓一抹白發爬上了鬢角,為尤裏安帶來了一分蒼老,那兩丸養在白水銀中的黑水銀,似乎變得混沌了一些。

    可是專心致誌的尤裏安,似乎全然沒有任何感覺。

    模仿著自己的心髒構造,生命的能量被空間魔法強行固定塑形,修複了支離破碎的邊角,再一點一點慢慢的填補上心髒的致命空缺,一切看起來都在向好的方向前行————

    前提是尤裏安不斷掉生命能量的輸送。

    一旦斷掉,那麽一切的繁花似錦都不過是空中樓閣。

    春日的夜晚,依舊有幾分涼意,涼風劃過天宇,抬頭仰望,籠罩蒼穹的灰色天幕不知何時已經悄悄的消失了,

    天色再度黑暗了下來,可銳雯的眼眸卻愈發的明亮,

    一刻鍾的時間過去,她沒有像剛剛那樣做著無意義的撕咬,大哭的情緒也在尤裏安的堅持中逐漸消弭化作沉默,

    這半刻鍾的時間裏,她仿佛是徹底放棄了一般,靜靜的將腦袋倚在尤裏安的肩頭,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望著他的側臉,

    就那樣靜靜的看著,看著他纖長的眉毛,看著他明亮的眸子,看著他高挺的鼻梁和微微抿起的嘴角,看著他們在不經意間被皺紋爬滿,

    她要將那一切都統統印在腦中,刻入骨髓。

    一刻鍾的時間不長,比之一生三萬六千天,也不過是滄海之一粟,

    但是對於銳雯而言,卻是她第一次那麽認真,那麽仔細的看著這個男人。

    看著那熟悉的輪廓,她的印象裏似乎還有他年幼時的樣子,

    有他與自己打鬧玩笑,有他跟在她身後不斷的一聲一聲喊著他的名字,有他在開心的笑,有他負起的抱怨,有他不開心時的嘟嘴,也有他被教訓時的涕泗橫流。

    那些記憶留在腦海中,漸漸的與眼前男人的輪廓重合,一切都恍若發生在昨日。

    “如果...能就這樣一輩子看著你,該有多好...”

    擁有的不懂珍惜,失去了才覺得後悔。

    這句話,銳雯曾經不懂,但是現在卻深切體會到了。

    那一縷爬上頭頂的斑白,就好像那轉動的年輪,逝去的記憶一般,

    讓幸福的人留戀迴憶,讓痛苦的人遍體鱗傷。

    輕輕抬手,撫上了尤裏安的臉頰,為他拭去一片汗水,

    看著他轉過來的目光,銳雯笑了笑,手掌攬著他的脖子,輕輕踮著腳,將嘴唇湊到了他的唇角,留下了輕輕一吻。

    看著眼神驟然明亮起來的男人,銳雯微笑著給他一個眼神的鼓勵。

    得到了支持,尤裏安突然覺得身體的疲憊與緊張瞬間全部消失了,身上滿載了動力。

    作為人體中僅次於腦域的最重要的器官,心髒的構建對於尤裏安來說,是一個無比困難的事情。

    他不是醫生,更不懂什麽行醫之術,

    如果論起殺人,論起刺殺,他可以自信的決定匕首刺進敵人心髒的幾寸幾分幾毫厘,

    可是對於最重要的人,縱使他已經使了八年的匕與劍,每一次出手所承受的壓力依舊不亞於經曆了一場生死大戰。

    得到了銳雯的鼓勵,尤裏安信心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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