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了一口氣,

    梅目輕輕抬手拭去了臉上的淚痕,臉色平靜了下來,沉默了一下繼續道:“塔諾他們一定不會屈從,必然會奮起反抗,但是以劫的實力,恐怕即使是均衡教派所有人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塔諾應該也是在那個時候被殺,但是你又說阿卡麗還活著,那麽...”

    “是你出現,殺死了劫救了她?”

    “嗯。”睜開眼睛,輕瞥了一眼梅目,

    雖然這些情報不是什麽太隱秘的事情,但是一個女人能在情緒激蕩之後,還能通過隻言片語分析出這些東西,也足以讓尤裏安對這個女人高看了一眼。

    得到尤裏安的肯定答案,梅目望向他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幾分複雜,

    她是艾歐尼亞人,更是均衡教派的暗影之拳,與諾克薩斯本人見麵本應是仇人見麵,必分高下的場麵,

    但是現在,卻坐在不足三步的距離上說著話。

    又是一段沉默,梅目終歸是一位母親,對於這個救了自己女兒的人,她的態度不由得軟化了許多,看著再次緩緩闔上雙眼的尤裏安,猶豫了一下,輕輕開口:“謝謝。”

    “不用謝我,我是諾克薩斯人。”

    尤裏安平靜的開口,說出的話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

    但是梅目卻瞬間領悟到了他話語間隱藏的意思————

    “因為是諾克薩斯人,所以要付出代價麽...”

    臉上閃過一抹恍然:“也對,我雖數月不出,但是也有聽聞最近幾月諾克薩斯人大舉毀滅神殿寺廟之事,均衡教派作為艾歐尼亞第一,斷然不會有幸免。”

    梅目輕聲喃喃,忍著心中的悲痛問道:“那麽燒毀均衡教派,就是因為這個?”

    “那麽除此之外呢?”梅目蹙著眉,聲音略顯低沉:“既然我沒有被你殺死而是成為了你的俘虜,那麽難道說,除我之外的長老,都被劫殺死了...?”

    梅目的聲音中帶著一些顫音,如果一切真的如她所想,那麽均衡教派與滅頂幾乎無異,

    沒了支撐教派的骨幹長老,整個均衡教派即使有所存留也不過是大貓小貓三兩隻,

    恐怕數十年也難以恢複往昔的強盛。

    “不愧是暗影之拳。”

    尤裏安的讚歎,從側麵應證了梅目的猜測,讓她忍不住又是一顫,臉色更白了幾分,

    作為均衡教派僅存的幾位高層之一,

    這一刻,梅目恨不得插上一雙翅膀飛迴均衡教眾的身邊,

    可是這個念頭隻是在她心頭繞了一圈,就被尤裏安有意無意的一瞥,將心中的火苗撲滅。

    顫了幾顫,梅目臉色一變再變,終於平複下來,輕輕喘了兩下,有些無力的說道:“那麽這些難道就是全部了?還有什麽,一次性全部都說出來吧。”

    “哦。”看著難以掩飾臉上落寞的梅目,尤裏安想了想,點頭道:“你有一個好女兒。”

    “嗯?”尤裏安的話讓梅目有些不明所以,不由得望向了他,

    就聽尤裏安繼續道:“他用自己換來我殺死劫為你們報仇,也是因為她,我才會留你一命。”

    “...”尤裏安的話讓梅目臉色微微一變,不自覺的往某個方麵想去,臉色變得更差了:“什麽意思!?”

    短短四個字,好像被梅目從齒縫間擠出來一般,帶著一股咬牙切齒的意味,看著尤裏安的目光好像要冒火一般:“她才十三歲!”

    “我知道。”尤裏安有些奇怪的瞥了她一眼。

    “那你還...!”梅目的火氣瞬間被點燃,有一瞬間,她想要不顧一切的再次暴起,殺了這個人,

    但是一想到自己是僅存的幾位高層,更是肩負著傳承均衡教派忍術奧義的使命,她就有些無力的垂下了肩,

    心中一遍遍的告訴自己:“我不能死,我死了不要緊,若是讓我掌握的均衡忍術奧義就此斷絕,那才是千古罪人。”

    這般心中默念了許久,她才再次平複了下來,

    隻是看著尤裏安,原本心中的那一抹複雜消散,化作淡淡的火氣,讓她說話時不自覺的帶上了一些譏諷:“諾克薩斯人果然‘名不虛傳’!”

    加重讀音的四個字,讓尤裏安感覺到了梅目的嘲諷,但是他並沒有領會梅目的意思,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麵對那個劫,她即使崩潰到大哭也沒有低頭,但是為了能給你們報仇,卻願意為我所用。”

    “...”梅目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誤會了什麽,

    隻是比起那個,她捕捉到了更重要的事情,

    “崩潰...?大哭...?”

    輕念著這兩個詞,梅目有些失神。

    她幾乎從未見過女兒哭,更不用說當著眾人麵大哭。

    雖然她知道自己這個不會魔法的女兒心中始終有幾分自卑,但是這麽多年過去,在她的努力與塑造的驕傲假麵之下,她幾乎都要忘了,上一次女兒哭泣是在什麽時候。

    通過尤裏安的話,她眼前仿佛出現了當時的場景——

    在看到自己與丈夫塔諾,還有一眾高層先後倒下後,阿卡麗在劫的威逼之下苦苦堅持,即使崩潰哭泣,也不願投降的模樣,

    能讓那麽驕傲的女兒崩潰大哭,那一定是難以忍受的痛苦吧?

    想到那個畫麵,梅目不由得無聲淚流,心中滿是悔恨。

    “怪我,都怪我...是母親的錯,我早就發現了劫的變化,卻因為仁慈與苦說的勸說偏離了均衡,才招致了今天的災難...都怪我,都怪我!”

    低低的嗚咽聲,在灰蒙的森林中響起,夾雜著帶著抽噎的呢喃,一直持續了很久,才緩緩停歇。

    再度抬起頭,梅目看著尤裏安,眼神真切了許多,

    盡管對方是個諾克薩斯人,但是她依舊鄭重的衝他微微躬身,輕道了一聲:

    “謝謝!”

    “不用謝我一個諾克薩斯人,你女兒用你換來了那些人活下去的機會,我與她有約定,一年內保你性命,至於一年後,她是來救你,還是你先死一步,都與我無幹。”

    “如若不是這個緣由,我定不會放任一人活著離去。”

    “如果真的感謝,就老實的隨我迴諾克薩斯營地,少做一些無用功吧。”

    “是嗎...?”

    在知曉了女兒的所作所為之後,聽到阿卡麗用自己換來了均衡教眾們的存活,梅目非但沒有半點生氣,反而微微有些出神的輕聲念著“一年的約定”,臉上泛起了一抹欣慰之色,

    看著尤裏安輕聲道:

    “我會耐心等待的,當然,我是不會放棄從你手中逃走的!”

    “哦,隨時歡迎。”

    尤裏安隨意的應了一聲,再次闔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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