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黃庭大笑不已,話語間卻絲毫不忌諱文院。


    李幼安、花夫人還有偷偷溜來的林四爺的元神俱是輕笑,亦是有幾分感慨。


    半刻出問心林,這說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安樂的心境,得到了大洗禮,勘破了自己內心中的茫然。


    未來必將一路坦途,任何亂花都無法迷亂其眼,亂其向道心。


    像洛輕塵那樣的豆腐道心,是絕無可能出現。


    “好家夥,文院這次是下血本了,昨日那場文曲碑動,讓他們竟是不惜將問心林都拿出來,這是打算賣個好,結個善緣。”


    趙黃庭一眼便看穿了文院三位夫子的目的。


    “安樂也確實在問心林中得到了幫助,鞏固了道心,洗滌了心境,結個善緣的目的算是做到了。”


    花夫人的元神飄忽如九天神女,眸光熠熠,亦是開口。


    “此子畫墨竹的風格有變,以前雖是開創了墨竹流派,但總感覺他的竹……在模仿前人,如今,卻是有了自己的靈性。”


    李幼安點了點頭,他更關注安樂墨竹上的蛻變。


    “這便是問心林的用處,傳承萬年的文院,終究是底蘊深厚。”


    趙黃庭慨然,心頭是高興的。


    “是不錯。”


    李幼安的元神負手,視線越過了竹海,看到了那廬亭中映照星光的文曲碑。


    目光閃爍,卻是不知在想些什麽。


    眾人的元神未曾散去,難得出現於此,自是要觀一觀安樂能否於文曲碑前有所獲。


    過問心林是一種機緣,但文曲碑前,安樂能否得更大的機緣卻便不得知。


    故而,他們都有些好奇。


    文曲碑可聚文膽,亦可凝浩然,若能做到此二者,未來不可限量!


    ……


    ……


    安樂出了問心林,白衣勝雪,腰間青山與墨池輕顫,似有劍吟高昂,蕩在四周,惹來竹葉為之鋒銳。


    天接雲濤連曉霧,星河欲轉千帆舞。


    安樂白衣沐星光,似有隱輝燦爛,手掌落劍柄,壓住了躁動的青山與墨池。


    廬亭靜立,落於漫天星鬥之下,於竹海深處現影蹤。


    文曲碑上映照星光,似引來天上文曲星。


    此碑甚高,表麵卻是光滑如鏡,以星輝為字,聚學問於其中,充滿了曆史沉澱的氣息。


    觀碑如觀古,在安樂眼中更是奇異。


    文曲碑上,恍然有一縷又一縷的歲月氣在纏繞、在彌漫、在如海草飄搖……


    安樂眼眸微微一凝。


    他心頭震動,再三確認,這文曲碑上飄搖的是否真的是歲月氣,畢竟,除卻修行者之外,安樂還是第一次在其他事物上觀得歲月氣。


    除卻真人,亦可聚歲月氣?


    故而安樂才震撼。


    白衣飄然,安樂佩劍而行,徒步行路,登上了碑廬。


    碑廬空寂立於此地,周遭鋪就了層層疊疊的竹葉,春去秋來,變換不休。


    安樂可以感覺到碑廬中似乎有一股股磅礴的意誌,這股意誌像是一雙雙眼眸,透過重重歲月,落在他的身上。


    略微沉重,但尚可承受。


    仿佛一位位在歲月長河中留下痕跡的文人先輩意誌,正在注視著他。


    安樂一步一步臨近碑廬,近在咫尺。


    望著光滑的文曲碑,其上仿佛映照著星圖,宛如一片星空。


    觀那文曲碑許久,安樂感覺心思沉靜,剛剛突破至圓滿的脫俗心神,亦是如一汪清泉般靜淌。


    近距離的觀摩,安樂發現了歲月氣的不同,文曲碑上的歲月氣,蒙著一層朦朧,更顯得虛無縹緲。


    安樂深吸一口氣,麵色流露出幾許恭敬。


    心神一動,開始汲取一縷歲月氣。


    遂又一縷,再複一縷。


    一陣清風徐來,裹挾著幾片飄忽而過的竹葉,竹葉翻卷間似翻開了畫麵。


    畫麵中,有枯瘦老朽手執竹杖,立於星空下吟誦詩文。


    有一身紅妝的女子,執筆寫春秋。


    有執劍戴鬥笠的劍客,一邊念詩一邊殺人。


    飲酒的書生、潑墨的狂士、舞槍的將軍……


    一道又一道曾與文曲碑前風流前輩的歲月畫麵,如白駒過隙,在他的眼前飛速的掠過,一位又一位已然被歲月拍打浮沉的身影,再現於人間。


    每一次畫麵的流淌而過,俱是有白色的清氣在文曲碑中翻湧。


    文院內。


    大夫子,二夫子還有三夫子俱是在盯著這一刻。


    趙黃庭,花夫人和李幼安等人亦是仔細觀摩。


    禮部負責記錄的官員,早已激動不已。


    星輝漫漫自文曲碑中溢散,彌漫在白衣少年的周身,隱約間,少年周身似有一道道模糊的身影,以星光匯聚而漂浮。


    安樂的麵色漸漸的開始變得發白,心神力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耗。


    可是他猶自不知一般,不斷的觀摩著歲月氣,盡管未曾出現任何一縷流金歲月,不曾凝聚歲月道果。


    但是,安樂的歲月氣在增加,他仿佛與過去萬年以來的文曲碑前的豪傑文士而促膝長談。


    這一夜是美妙亦是痛楚的。


    文曲碑上,安樂汲取了十八縷歲月氣,他的心神耗盡,再也無法觀摩到畫麵,再也無法問道於古人,暢遊於歲月長河。


    像是遨遊的扁舟被鑿開了一個洞,水流漫入,舟亦難馳,漸漸沉沒。


    一陣夜風吹來,白衣翩然,安樂睜眼,心神耗盡的他,不得不取青山抵地,穩住身形而不跌倒。


    他觀得文曲碑上,有磅礴的白色清氣湧動而出,似晨曦間山間薄霧。


    隱約間,他似乎見得了那一位位自歲月氣中觀摩的前輩們朦朧在清氣之中,對他微笑頷首。


    在白色清氣出現的刹那。


    諸多觀摩著的強者元神,頓時激動不已。


    俱是心神震動,發出呢喃。


    “浩然!”


    星光爛漫處,得見浩然出!


    可下一刻,諸多激動的強者元神,像是被潑了冷水似的,一個個錯愕且歎息。


    卻見那文曲碑中漫出的白色清氣,未曾被汲取,未曾融入少年體內,反而是魚貫般湧入了少年拄著的那柄破竹劍上。


    青山一劍飲浩然。


    竹劍的光芒微微閃爍,似乎又恢複了沉寂,再無半點動靜。


    星空下,諸多強者愕然之後,便是歎息。


    “浩然引出,可卻未曾加諸少年之身,這……著實可惜了。”


    問心林外,二夫子龐紀喟然歎息。


    “那青山……怎的就能連浩然都汲取?”


    茅屋中,大夫子朱火喜亦是愕然,遂有幾分疑惑不解。


    三夫子王半山摸著長須,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少年的確是引出了浩然,可浩然卻被一把劍給汲取了,就像是惹來肉包子,結果喂了狗的感覺……


    盡管青山很非凡,不能以狗來比喻,但此刻文院夫子們心頭就是有這種感覺啊。


    文曲碑前,第一次引動浩然是最為簡單,越往後就越難,難如上青天。


    安樂想再得浩然,也許便無可能。


    問心林消失無蹤,諸多迷失在其中的參考儒生,俱是恢複了清明,不再如無頭蒼蠅般亂撞。


    他們亦是看到了那佇立在碑廬前,引動浩然的少年。


    文曲榜上的諸多儒生,一個個如遭雷擊,心頭的驕傲有種被徹底擊碎的感覺。


    但是,隨著文曲碑中湧動的浩然被破竹劍所汲取,儒生們心頭又有一種幸災樂禍的舒爽感。


    見安樂未得浩然加身,心頭還真有些小竊喜。


    心頭會覺得,這位安大家也如他們一般未曾浩然加身,卻也就非是那般高不可攀,不可比擬。


    夜空之下,微風吹拂,寂靜沉默。


    花夫人的元神一臉疑惑的看向了趙黃庭,哪怕是李幼安也不忍瞥來一眼。


    二人仿佛在問,你贈的青山什麽情況?!


    眼見著將要浩然加身,結果青山出來橫插一腳……


    這青山是你趙黃庭安插的間諜嗎?


    趙黃庭亦是很無言:“莫要看老夫,老夫特娘哪裏知道這是啥情況啊?”


    “當年老夫觀這文曲碑,又未曾引得浩然,若知青山愛飲浩然,現在想來特後悔,當時就該揮劍砍文曲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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