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上空春雨恢複,落在大池中,漣漪圈圈點點。


    正廳之中,花夫人端坐看書,林輕音與林追風則在吃著糕點。


    安樂踏足正廳,與林輕音與林追風作揖問好,順便從林輕音身上取得兩縷歲月氣。


    林輕音身上纏繞的歲月氣不如林追風,但也有八縷之數。


    “安樂見過花夫人,多謝花夫人出手相助。”


    安樂抱拳作揖,真誠感激。


    花夫人放下手中的大儒著作,目光落在了安樂身上,這一看,卻是不由微怔。


    本以為安樂遭洛輕塵壓迫,會心緒低沉,鬥誌暗淡,正打算喊他來勉勵幾句,開導情緒。


    卻不曾想,少年身上何曾有半點頹喪與失落。


    甚至,有了蛻變,眸光炯炯,腰脊立如天柱,氣魄壯若洪鍾!


    更隱有一股無畏之意!


    鋒銳如絕世劍客的藏鋒寶劍,雖尚未出鞘,但一旦出鞘,任眼前是萬丈驚濤,還是壓城黑雲,皆一劍斬之的氣魄!


    少年胸有猛虎,心有無畏!


    花夫人眸光有驚喜之色一閃,這少年也許是尊寶藏。


    第18章 少年以直報怨,元蒙駙馬林四爺


    天波水榭,朦朧煙雨自大池中升騰而起,伴隨著溫柔的春風,頗帶有幾分愜意。


    靜街口的襲殺風波已然消弭,水榭中的三位女子雖然未曾出府,卻俱是都知道些情況。


    花夫人雍容華貴,絕美的容顏沒有任何歲月的痕跡,但是眼眸中的深邃,卻更顯成熟的魅力。


    她看著站在她麵前,氣質儒雅,眉眼俊朗,身上蓬發著鬥誌與無畏的少年郎,眼角的欣賞之意愈發濃鬱。


    安樂的發絲被放肆的春雨浸濕,此刻依舊未曾幹涸,浸潤濕漉卻無法抹去他那種隱·而不發的鬥誌。


    哪怕是林追風和林輕音,也都看到了安樂身上的不同,那是一種氣質上的蛻變。


    “不用謝我,這一次,你是被林府給牽連了。”


    花夫人看著安樂,紅唇輕啟,認真說道:“你若是不願在林府作畫,現在可以提出來,那十枚元靈通寶和兩冊典籍,便算是林府對你的補償。”


    安樂聞言,搖了搖頭:“夫人言重了,在下既然答應為林府公子們作畫,自然不會因為一點點磨難便退縮,便違背了言語,那樣的話,還談何修行,念頭也將不通達。”


    “贈《五禽鍛體功》與《劍瀑圖》的恩情,安樂銘記在心,那兩冊修行典籍的價值,遠非一幅畫能匹及,安樂他日定會相報。”


    安樂同樣說的很認真。


    “你不怨?我若未出手,今日你縱使不死,也會道心蒙塵,你本啟蒙就晚,若道心蒙塵,那修行路行的將難上加難。”


    花夫人聽聞安樂的話,唇角一翹,頗為滿意,但還是繼續道。


    “怨,當然怨,洛輕塵雖然被夫人出手震懾,甚至亂了道心,但那是夫人出手的緣故,為的是林府的門麵,而我自然也怨洛輕塵,可這怨,他日自會討迴。”


    “君子以德報德,但亦以直報怨。”


    “林府善待於我,我心中感激,洛輕塵輕視我,甚至要毀我修行,我自然心中有怨。”


    安樂平靜說道。


    水榭正廳之內,少年的話語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少年心中有怨,並未隱瞞,也未裝作大度,一笑而過。


    花夫人笑了笑,眼中對安樂的欣賞愈發的濃鬱,不過剛踏足修行,便說他日要向洛輕塵討迴場子。


    很有膽魄,很是無畏。


    “你可知洛輕塵是何人?”


    花夫人親自給安樂倒了一杯茶,美豔的臉上掛著似笑非笑。


    安樂恭敬的接過熱茶,飲一口,茶香肆意,驅散身上澆灌春雨而積蓄的薄寒。


    “洛輕塵,青州洛家當代俊才,五歲入定,十歲脫俗,十八歲便泥丸宮中生元神,二十五歲入坐忘,武道鍛體修為同樣不俗,二十六歲攜先天之勢,登臨安,挑戰天下俊傑……”


    “挑戰兩位京都天才,兩戰皆勝,風頭無兩,更得書院二夫子親自招入。”


    花夫人淡淡說道,描述著洛輕塵的事跡。


    安樂聽的很認真,不得不說,洛輕塵的確是天才。


    “不過,第三戰,他自覺養的劍意足夠,便去飛雪堂挑戰傳奇狀元李幼安,欲踩著傳奇狀元以絕世之姿入書院。”


    “可惜,被李幼安以磅礴心神之力,一招擊潰,甚至道心蒙塵……凝滯在坐忘十餘年,於書院中蹉跎,後得秦相贈‘東海滌心珠’,才洗去道心塵埃,突破第五境……”


    安樂深吸一口氣,捕捉到了一個關鍵信息。


    洛輕塵的背後,站著的是秦相!


    大趙當朝宰相,權勢滔天!


    難怪洛輕塵膽敢在靜街口那般肆無忌憚的對他出手,原來是背後有秦相撐腰。


    哪怕安樂再不解世事,卻也知道,林府與秦相之間的關係,可以說並不和諧,甚至可以說有著仇怨。


    “你與洛輕塵之間的差距甚大,他超越五境的修行者,而你,不過剛剛開氣血,心神入定的修行新人,你可還有膽與他爭鋒?”


    花夫人輕笑問道。


    這一問,水榭中靜的隻剩春雨落瓦聲。


    林追風和林輕音亦是好奇看來。


    安樂卻沒有思忱多久,溫和一笑:“修行,修的便是念頭通達,我若畏首畏尾,若無向虎山行的勇氣與膽魄,那還修什麽?我又何必苦苦踏上修行路?”


    “況且,夫人,安樂仍在修行,未嚐不能後來居上,今日夫人讓洛輕塵道心再蒙塵,他日,我安樂也許亦能讓洛輕塵道心崩塌,也說不準呢?”


    靜!


    整個天波水榭,寂靜至極,隻剩下爐上沸水翻滾之聲。


    片刻之後,花夫人掩嘴輕笑,笑聲愈來愈大,愈來愈重。


    “不錯,少年有豪氣,不卑不亢,無畏無懼,很好。”


    “修行就當有一顆無畏之心,豪氣當萬丈,拎起一把劍就敢去天上叫板仙人。”花夫人掩嘴,手掌拍著豐腴的大腿,很是開懷。


    仿佛在這一刻,有什麽心事被點透,有種撥開雲霧見清明的釋然與頓悟感。


    水榭中,安樂與林追風二女麵麵相覷,他這話滿腹壯誌,有什麽好笑嗎?


    “好了好了,去吧,既然你選擇林府,且不後悔,那林府自然會護你,接下來,在臨安,隻要我花解冰尚在一日,便會護你一日周全,令你安心修行。”


    花夫人笑意猶在,但話語卻說的認真。


    安樂聞言,不由動容,花夫人這話一出,相當於願意當安樂的護道者,安樂與花夫人不過第二次相見,說句萍水相逢不為過,可花夫人先為他修行路上點青燈,如今又為他護道……


    這份恩情可就重的很了。


    “多謝花夫人,大恩安樂謹記。”


    安樂深深作揖。


    花夫人微微頷首,隨後重新攤開了大儒書籍,開始品閱。


    “九妹,追風,你們帶安公子去找公子們吧,我安靜看會兒書。”


    花夫人重新靠在床榻上,視線落在泛黃書籍上,淡淡道。


    安樂告辭,與林追風和林輕音一同離開了天波水榭。


    在安樂等人的身影朦朧在了煙雨春色中。


    花夫人視線方是從大儒書籍上挪開,喃喃輕語:“可惜,我在臨安的日子不多了,你又能走多遠呢?”


    ……


    ……


    長廊之間,有春風灌來,吹起三人衣袂飛揚。


    “安公子,四爺去了爛柯寺已有半年未歸,不然當先讓你為四爺作畫。”林追風腰間別著燒火棍說道,滴溜溜的眼睛卻好奇的看著安樂。


    “林四爺?”安樂點聞言不由點頭。


    他猜測為林府公子們作畫,身份自然是從高到低,林四爺應該屬於輩分與花夫人一樣的貴人。


    如今的林府,身份最高的自然是老太君,再往下應當便是花夫人以及林四爺。


    “四爺身份特殊……安公子若是為四爺作畫,當注意些。”


    林追風想了想,提醒道。


    安樂楞了下,不過麵上有不解之色。


    林輕音是跟來學畫的,見安樂似乎有些不解,便解釋道:“四伯伯當年率軍與元蒙帝國金狼軍一戰,兵敗被俘,於元蒙帝國軟禁一甲子……改了姓名,取林姓一木,曰清風,娶了元蒙帝國一位公主,如今迴歸臨安,自然有所遭人閑話……”


    安樂聞言也是心頭吃驚。


    被元蒙帝國俘虜,居然還娶了位公主迴歸臨安,這……有點秀。


    對於這位林四爺,安樂倒是來了些興趣。


    能於帝國陣營中,以俘虜之身娶一位公主,並且還安然迴歸大趙……這才是厲害的地方,定有過人之處。


    三人出了長廊,分別撐起油紙傘。


    “我們去演武堂吧,公子們此刻應該在演武堂中練武。”林追風道。


    不過,三人很快止住步伐,撐著傘,望向遠處。


    那兒,雨水朦朧,一道消瘦的身影戴著鬥笠,穿著蓑衣,緩緩走來。


    雨珠在鬥笠邊沿交織成珠簾下墜。


    那身影腰間挎著把柴刀,刀身刀柄浸染著雨珠,穿著一雙泥濘草鞋,踩在地上,有泥土被雨水衝開。


    啪嗒,啪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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