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貴妃見狀笑道:“太子妃這樣善良,怪不得……”


    她說著眼神忽然一閃,又斷了話頭,轉身親自在櫃子裏翻淘起來。


    紅靈犀早已對常貴妃心生好感,見狀笑道:“貴妃娘娘為靈犀思慮周全,怎麽現在反而生分了?”


    常貴妃翻找東西的手微微一頓,紅靈犀看得真切,卻沒有說話。


    隻見常貴妃又在櫃子裏翻了一會兒,找出一件青天白的素雅衣裙來。


    她將裙子擺在手上看了一會兒,目光柔和得宛若可以滴出水來,似迴憶起什麽,漸漸的唇角也勾起了溫潤的弧度。


    紅靈犀看得奇怪,朝常貴妃靠了靠,她剛剛一動。


    常貴妃猛然驚醒,急忙假意掠了掠鬢邊,迥然看向紅靈犀,笑了笑道:“叫太子妃見笑了,快試試這裙子合不合身。”


    紅靈犀接過,隻覺衣裳垂墜異常,可入手清亮軟滑又是極輕,不由道:“這衣裳太過貴重,靈犀受不起。”


    常貴妃起身拍了拍紅靈犀的手背,將她拉到身邊:“這衣裳原本就是太子妃的。”


    紅靈犀眉角一挑,眼帶詢問。


    常貴妃卻微微歎了口氣,麵上露出惋惜之色。


    “說起來,也都是本宮沒有教好,禦兒自小就有些心高氣傲,他思慕太子妃已久,卻一直放不下身段追求太子妃。這件衣裳,也是他費盡心力才尋得一匹料子,就照太子妃的身段裁了。”


    “原本他想等太子妃生辰時送出的,可誰知還未等到,太子殿下便去禦前求了賜婚的旨意。他一惱之下,便邀太子殿下去賽馬。這賽馬會上,又爭強好勝了些……或許讓太子妃有了什麽誤會,覺得禦兒不好。”


    紅靈犀失憶,對之前所有的事都不複記憶,如今聽常貴妃這樣說,隻覺得腦海裏一片空白,隻能淡淡看著常貴妃。


    “可太子妃你是不知道啊。你大婚以後,禦兒消沉了好些日子,前段時間聽聞你失蹤,也是急得不行,還一病不起。”


    常貴妃說著,似勾動心弦,用手絹擦了擦眼角:“千錯萬錯,都是本宮的錯,本宮沒有教好禦兒。本宮今日便是替我那個兒子向太子妃道歉的,還望太子妃大人大量,不要怪罪禦兒。”


    常貴妃說著盈盈拜下。


    紅靈犀不敢受此大禮,急忙將常貴妃扶起:“貴妃娘娘切勿如此,靈犀其實已經忘了從前之事,這原不原諒的話,也無從談起。”


    常貴妃聞言露出訝異神色:“太子妃忘了從前之事?”


    紅靈犀悚然一驚,想到宮中險惡人心,腦海裏微微一轉,改口道:“沒有,靈犀是說,從前的事已經過去了,貴妃娘娘如今對靈犀這般好,過去的事便不用再提了。”


    常貴妃聞言,狹長的丹鳳眼微微一挑旋即又垂了下來,將眼中所有疑惑壓在長長的睫毛下。


    隻聽她寬慰的道:“還是太子妃通情達理。說得也是,過去的事便不提了。”


    常貴妃說罷,強打精神,將紅靈犀推到一旁道:“這件衣裳,便請太子妃收下吧。”


    紅靈犀低頭看著手中衣裳,終於含笑點了點頭。


    紅靈犀任由雨漣伺候著在一旁更衣,隻覺這衣裳上身,輕如鴻羽,透氣透汗,少了平日重衣的厚重,在這夏日著實是令人神清氣爽。


    身體舒泰,她腦海裏不由得浮現出慕容禦那日為救自己被蛇咬的模樣,心中莫名溫暖,便淡淡笑了起來。


    雨漣見狀,低聲道:“小姐,這衣裳真是好。”


    紅靈犀含笑點頭,卻聽得院外一陣騷動。


    紅靈犀訝異的看了一眼,不一會兒內侍躬身進來道:“貴妃娘娘、太子妃。太子殿下馬上到。”


    常貴妃聞言驚起,卻又覺自己動作太大,急忙轉看向紅靈犀笑道:“瞧瞧,當真是一刻都離不了你呢。”


    紅靈犀聞言臉頰一紅,下意識的催促雨漣加快動作。


    雨漣自然是向著慕容昊,不用紅靈犀提醒也快速的將她打扮妥當。


    雨漣扶著紅靈犀邁出主殿門檻時,紅靈犀小聲道:“一會兒不許向殿下提及我被戲弄之事。”


    雨漣看向紅靈犀,隻覺得她這般委曲求全著實沒有必要,可一抬眼看到紅靈犀沉肅的臉,當下不敢多言,隻垂頭應了聲是。


    因為慕容昊的到來,常貴妃便在自己首座邊加了一套桌椅。


    紅靈犀扶著雨漣剛剛落座,便見迴廊下,樹影逶迤,影影綽綽間一道絳紫色身影如祥雲而來。


    他身形挺拔,在迴廊中緩步而行。


    樹影從迴廊上篩下斑駁光影,他便如同在光明與黑暗之中穿行,冷峻的麵目也隨著光影變化而時明時暗。


    明時如清空烈日,讓人炫目。


    暗時似寒潭碧月,讓人心慕不已。


    不過遠遠一個身影,便已令人生出向往膜拜之心。


    嘈雜的院中也漸漸安靜下來,眾人循著常貴妃的目光看去,頓時雙目一亮,竟一反剛才的矜持模樣,都帶了幾分熱切和狂熱。


    隻見慕容昊右腿一抖,前襟便穩穩握在掌心。


    他修長的右腿輕輕邁過月形拱門,神情有著幾分浩淼開闊,又有著幾分飄然出塵。


    陽光掩映,他平日如懸星般的風儀悄然而隱,多了幾分溫潤謙和。


    他在月形拱門前立定,日光瞬間似黯然了幾分。


    他身形挺秀,宛若一道清冷月色,院中立刻就因此涼爽了幾分,而滿院的鮮紅花朵又好似瞬間都垂了頭。


    他睫毛微動,平靜而請銳的眸色淡淡然掃過院中諸人,那些閨秀命婦不由心中一凜,均麵帶酡紅微垂下頭。


    常貴妃急忙起身迎了過來,緩緩道:“太子殿下光臨延喜宮,當真是本宮的榮幸。”


    慕容昊朝她淡淡頷首:“貴妃娘娘客氣了,承蒙娘娘有心,召靈犀入宮參宴,本宮才是感激不盡。”


    他的聲音低沉而清越,帶著男子特有的磁性,眾女皆情不自禁的露出如癡如醉的表情來。


    慕容昊與常貴妃閑話間,目光卻越過她的高髻,落在了台階上桌邊的紅靈犀身上。


    四目相對,紅靈犀忽然覺得自己心跳得十分厲害,眼見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過來,一顆心竟似要跳出胸口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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