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三接下來的話,大致與陳彪炳所說相差不多,同樣,他也表明了自己暗組的身份。


    說完,任三停下了有些發幹的嘴巴,看著思考的楚珺,沉默不語。


    陳家因為什麽同意了他的要求,任三不得而知,但他把這一切歸結於暗組強大的威脅力,以及,自己的秘密藥方......


    他相信,正在麵臨著傳承斷絕的楚珺,一定會好好思考他說的話。他有信心讓楚珺妥協。


    終於,時間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麽長,楚珺終於抬起了頭,看著他眼前這個年紀與自己兒子相仿的野心家。


    是的,野心家,這是楚珺賦予任三的新稱唿,也是他對任三的評價!


    楚珺看著他,微微張開了口:“說出你的條件——說出你救我兒子性命,需要我付出的前提條件。”


    任三鬆了口氣,可緊接著,他的心又提了起來,與陳家這種沒有把柄在手的家族不同,對於楚家,他有了一套重新規劃的計劃。


    這個計劃,或者說楚珺口中的條件,即便是想要提出他的任三都覺得苛刻,但他還是要說——


    任三桌子底下的手用力握緊,冰冷的感覺,讓手背上的皮膚因為緊握而產生了一絲痛感,麵上,他保持著平靜,雙唇一張一合,說出了自己的條件:


    “我要,楚家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


    空氣凝結了。


    任三看到楚珺的眼睛,在他說出條件的一瞬間,由滿是希望,破碎成了絕望與......決然!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楚珺再一次狂笑,時間比上一次還要久。


    看著楚珺眼睛裏流露出來的瘋狂,任三知道自己錯了,錯估了眼前這個人的強硬!


    可他還有後半句,他必須要說出——


    “五年,給我五年時間,我會返還楚家百分之三十的......”


    “夠了!閉嘴吧你這隻餓狼!”


    楚珺暴喝一聲,紅著眼睛,泛著冰冷的寒氣!


    任三閉上了嘴,因為他知道,說與不說都是一樣的結果......雖然,雖然他真的需要五年的時間來成長,成長到一品,而到時候,他也真的打算履行承諾歸還大部分股份......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楚珺已經為這次談話下了審判。


    “狼崽子,聽好了!”楚珺的眼睛裏泛著幽光,盡是決然:“楚家之所以是楚家!那是因為他由楚家人說了算!完完整整全部由楚家人說了算!”


    “若是為了楚承重的一條賤命,楚家喪失了這個原則,它的存在將沒有絲毫意義!苟延殘喘的接受你這隻狼崽子的擺布,不如讓楚家隨著時間的消逝而消逝!聽懂了嗎?我的野心家任少!!!”


    “我決不允許楚家被外人掌控,哪怕隻有一分一秒!楚承重,我的兒子,一年後當他死了,我會為他辦一場全世界最大最恢弘的葬禮!哪怕花光楚家的全部家產!”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任三默然無語,看著癲狂的楚珺,心裏除了失落,更多的是一種震撼......


    他在楚珺的身上,看到了一種家族真正的核心價值......


    空氣,在暴怒之後,仿佛凝結了。


    同時,任三也開口了,他很平靜:“楚家主,我現在的這句話不是為了勸說,而是隻想表達我的意思:最晚五年,楚家的股份我一定會返還,甚至全部返還。您可信,也可不信。”


    說完,任三站起身來,走到門口,留下了最後一句話:“留給我,包括您的時間都不多了。我會用行動向您證明您今天的決定是錯誤的......隻是請您不要將這一切當成威脅,晚安,打擾到您的睡熟,我感到抱歉......”


    任三說完這句,輕輕地關上了書房的門,長廊的明燈照耀在它身上,直至他與整個黑暗融為一體。


    書房裏,楚珺無力的癱在座椅上,剛剛的暴怒,用光了他的全部力氣。看著那道年輕有野心的影子,楚珺真的很想叫住他......不是因為他所許若的雄途,隻是因為他是一個父親,一個深愛自己病危中兒子的父親。


    但理智,真的戰勝了情感。


    光照下,楚珺留下了淚水,模糊間,他看到陪伴了自己二十年的妻子,披著衣服,抱著毛毯走向自己。


    他的生意有些嘶啞:“你怎麽來了......”


    “你不在身邊,我睡不安穩。”


    輕輕地聲音,柔和的語句,一瞬間融化了楚珺堅硬的心......


    ......


    第二天清晨,太陽還是照常升起了。


    有些刺眼,和帶著冬日裏獨特灼烤的陽光照在任三的身上,他遮住自己的臉龐,地上的影子也學著他的樣子。


    我真的需要這樣做嗎?我為什麽要學著政客的樣子?


    陽光的拷問,同樣給任三帶來了疑惑。昨晚發生的事,讓任三明白了不是一切都可以用利益來衡量,可是,可是他與林雨婷的感情,他的人生命脈,真的需要他來獲取更多的......利益!


    站在上州最大的碼頭上,一夜未眠的任三麵容有些疲倦,他撥通了江浩的電話。


    “按計劃行事吧。”


    電話裏沉默一會,才傳來江浩的聲音:“談崩了?”


    好想知道自己是在明知故問,江浩輕笑一聲,說道:“放心,我已經與父親溝通好了,隻是父親想親自見你一麵。”


    “沒問題,我今晚就過去——”


    “哈哈,太好了,今晚一醉方休!我要去通知下麵的人了......”


    “等一等!”任三叫住了江浩,沉默半晌,才低聲道:“耗子,我真的變了嗎?”


    電話另一頭也沉默半晌,隨即變成了一句調侃:“是啊,我們的任少變了,變得更帥更多金了,哈哈哈!”


    任三掛斷了電話。


    他知道江浩實在開玩笑,也知道江浩實在變相的安慰他。


    不過,他需要的隻是讓自己內心好受一些......


    一個小時後,楚家的遠洋貨輪歸來,長長的鳴笛聲,代表著楚家曾經的輝煌。


    十艘貨輪,盡億萬的價值,同時,也承載著許多家庭的擔子。


    也正是這艘貨輪,在靠近上州港口之後,被當地的海關扣了下來,一番搜查之後,無數夾帶。


    遠遠地,任三看到了船老大漲紅著臉,撥通了什麽電話。


    開始了......任三在心裏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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