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她床上的是燕麟?!


    麵無血色的閉眼昏迷著。


    竇清幽猛地一驚,快步上前。就見他床上的血跡已經有些凝固,而他胸前一片血紅,血肉外翻,傷口不大,卻看的流那麽多血,必定是極深的傷口。還有些其他的劍傷,都流著血,往外翻著肉,流了一床血,乍一看,觸目驚心。


    他在錢塘能殺了漕幫幫主殷大海,那時都沒有受傷,可以說是全身而退。怎麽這次會傷的這麽重!?又怎麽會出現在她的房間裏!?


    竇清幽看了會,上前來試了試他的鼻息,還有氣,人隻是昏迷了。


    「燕麟?燕麟!?」試著叫醒他。


    本來以為人昏迷過去不會醒,竇清幽叫了兩聲,他就有唔了聲,悠長的劍眉蹙在一起,閉上的眼縫形成一個狹長的弧度,濃密的睫毛遮蓋著。晶瑩透白的臉上還沾著點點血跡,讓他妖冶的臉龐更加有種驚艷美。


    竇清幽推了推他,「燕麟?」他怎麽會到她這來了?難道是來正陽縣……殺什麽人?受了重傷,跑來的她這?


    她滿腹疑惑,結果卻燕麟隻是微微給她些反應,卻是閉著眼沒有徹底清醒過來。竇清幽看了眼他的傷勢,隻怕這麽重的傷,還失血過多,再不救他,他就真的死了。還是死在她這的!


    竇清幽看著燕麟,心裏很不想救他。她在漕幫船運上保他一命,也算是還了他的救命之恩,他卻恩將仇報,拿竇三郎威脅她。都說閹黨那些沒根的人都心狠手辣,而燕麟更是其中頭目,這樣的一個危險人物,救他都是害自己!


    可現在他一條人命躺在他床上,她總不能把人扔出去,讓他自生自滅,怕到時候滅的人是她們一家了。


    因為樓上的房間她也天天在用,天一暖和就直接住在樓上,樣樣色色都俱全。竇清幽想了下,叫了莊媽媽來。


    櫻桃在樓下應答,「小姐!莊媽媽出門去了,你要啥東西?奴婢這就拿來!」


    莊媽媽還不在家裏了,這個事喊櫻桃上來就不好辦了。竇清幽皺了皺眉,「不拿東西,隻是想起點事兒問莊媽媽,她不在家就先作罷。」糾結的迴了屋,關上門。


    看著燕麟左胸上還在緩慢流血的傷口,隻怕這傷口差一點就刺穿心髒,他就真的沒命了。捲起袖子,拿出藥和布過來。


    床上已經流的都是血,她也不坐下,看了看他衣裳,很繁複漂亮的玄色繡紋勁裝,看來真的是出來殺人的。解開他外麵的腰帶,扒掉他的上衣。


    真正看到他身上的幾處傷口,竇清幽這才倒吸口氣,因為脫衣裳搬動了他,心口的那處傷口血又湧流了出來。不敢再多動他,看傷口已經粗糙的上過一遍藥,忙上藥給他止血,處理傷口。


    等她忙活半天,擦掉他身上的血,剪了布條給他包紮好,竇清幽手上,身上也都沾了他的血。


    這床不能再躺了,床單被褥都要換了。竇清幽卻搬不動他,能穿過他的胸背包包紮已經不易。她能把他推坐起來,卻架不動,搬不走。


    燕麟突然睜開眼,垂死邊緣,鷹眸依舊淩厲威勢,看她正在費力的搬他,眼中閃過笑意,嘴角也養起來,「搬得動嗎?」


    他突然睜開眼,還開口說話,嚇了竇清幽一跳,抬眼看他,就見他滿臉的笑,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你是為了自己沒死高興嗎?」


    「幾個宵小,還殺不了我。」燕麟笑看著她,腦中一直迴放著她搬他不動的樣子。


    「那你自己起來。」竇清幽認為他在說大話,殷大海那樣的沒幾個能殺他的人,他都沒有受傷,全須全尾逃跑了,這次卻差點喪命。


    燕麟試著動了下,臉色不好的看著她。


    竇清幽看他動不了,猜他可能還有很嚴重的內傷,不然臉色也不會那麽難看,「我又救了你!」她要讓這個閹賊欠她一大筆人情,就不會肆意妄為的針對她們家,像對付其他反閹黨那樣慘烈的手段對付竇三郎。


    鷹眸朝她瞥過來,意味的看著她,「救命之恩,必當湧泉相報。」


    這話聽的竇清幽心裏有些發毛似的,隻能歸結於他這個陰狠危險。又覺得不對,「你為什麽會在我房間裏?」


    燕麟妖冶酷冷的臉上都浮現笑意。


    竇清幽發現他這個人長了一張驚艷的臉,卻又尤其喜歡笑,可這笑卻又絲毫不妖魅反而酷冷詭譎,怕是那些又恨他又恐懼他的人,就是見他這樣的笑,才會更加背地裏罵他。這樣的笑,出現在這張臉上,這個人身上,隻讓人覺的危險,無窮無盡的危險。


    「你先起來,我收拾血跡。」


    燕麟看了眼床上,那毫無感情的鷹眸,仿佛那床上觸目驚心的血跡不是他的一樣,笑著朝竇清幽伸出手,示意她攙扶他。


    竇清幽沒有辦法,隻得搬了椅子過來放在旁邊,過來架著他起來,往椅子上挪。


    燕麟撐著她站起來,看著她兩張椅子準備一點點把他換挪到一旁去的巧思,一鬆勁兒,整個人就重重的朝竇清幽砸過來。


    竇清幽氣力不小,但也隻是跟普通人相比,他身材挺拔,脫了衣裳更顯得精壯,鼓脹遒勁的肌理下是絕對強悍的力量。他整個人砸下來,那些力量也仿佛朝她砸了過來。她支撐不住他,撲通倒下來。


    「唔……」竇清幽被砸的胸腔頓疼,悶吭一聲,頭往後一磕,卻被一隻大手墊住。抬眼,就見他近在咫尺的絕美臉龐,毫無痛覺的表情,隻是蒼白無血色,讓他的攻擊侵略性不那麽強烈。


    竇清幽驚了下,推開他,把他推躺在地上。


    燕麟一下子被她推的躺倒在地上,看著屋頂,鷹眸有一瞬的頓然。


    看他胸前的傷口又浸血了,竇清幽隻好又攙著他起來。


    燕麟幾乎大半的重量傾覆在她纖瘦的肩膀上,撐著她挪到椅子上坐下。


    「你先坐會,我收拾完給你拿點吃的。」竇清幽看了看他的衣裳,又看了眼他光著的上身,隻胸膛上被布條包紮纏住,赤著胳膊,直接拿了塊布給他。


    看她把床單連同鋪的褥子全部都掀起來,隻留底下的厚棉墊,重新抱了被褥床單過來鋪上,燕麟目光一直追隨著她。


    樓上沒辦法也砌上炕,當初蓋房子的時候,竇三郎就讓在樓上給她打了一張簡單拔步床,床上掛著綃紗帳子,床上的鋪蓋倒是按竇清幽喜歡的素雅布置的。


    她換了一雙靛藍色繡花床單,多加了一層薄毯,鋪好床,才察覺很不妥,扭頭看一旁坐著的人,忍不住皺起眉,「你能走嗎?」


    燕麟劍眉微挑,「你還是攙我一下吧。」他既然來了,怎麽可能現在就走!?


    竇清幽看他麵色幾乎蒼白到透明,隻好又把他架起來,慢慢挪到床上。


    看著地上沾染的滿是血跡的床單和他的衣裳,竇清幽有些犯愁,「給你手下帶信兒了嗎?」


    「都被殺了。」燕麟淡聲道。


    竇清幽唿吸微窒,看看時辰,出門叫櫻桃給她準備一碗燕窩,再做兩樣糕點來。


    櫻桃應聲,燕窩一直準備的有,她下晌沒有用點心,這會怕是餓了,忙燉了燕窩和兩樣蒸糕,羊羹拿過來。


    竇清幽直接在門口接了就讓她下去了。


    之前也有這種情況,給她送點茶水或者小吃,就不打擾她。櫻桃看她沒讓送進屋,隻疑惑了下,就應聲退下去了。


    竇清幽把東西放在小炕桌上,連炕桌一塊端到床上來。


    燕麟看她,俊臉上滿是笑意,若是換個人在她床上吃東西,隻怕……他眼中笑意更深,朝她伸出手,「給我洗洗手。」


    身上的血跡她沾了水簡單給他擦了,但手上的卻都還在。


    看了眼盆裏已經被血水染紅,竇清幽拿了帕子從茶壺裏倒了水浸濕扔給他。


    燕麟自己擦幹淨手上的血跡,也不用筷子,直接下手捏了點心吃起來。


    明明那麽細緻精緻的長相,喝酒都是大口大口的,吃東西也那麽粗俗。


    竇清幽坐在一旁,拿著治傷的藥丸,這是前些日子莊媽媽才配的,沒想到竟然用得上了。


    很快,他就解決掉了一整盤的糕點,不過看著盅裏的燕窩,鷹眸閃過一抹寒光。


    竇清幽不常吃,因為前些日子生病,容華又送了一斤血燕和白燕,梁氏就讓程媽媽每日都給竇清幽燉了來吃,補養身子。


    莊媽媽外麵迴來了,聽了竇清幽之前找她,拿著兩個小盒和茶水上來,「小姐!老奴迴來了!」


    竇清幽聽她迴來,本想打發了她,看了眼地上的血衣,又看披著一塊布露出光胳膊的燕麟,沉聲道,「進來!」


    莊媽媽一進屋,聞到血腥味兒,臉色頓時就變了,「小姐……」看到燕麟,瞬間滿臉驚疑,震驚,「你…」


    竇清幽立馬打住她,「帶了什麽迴來?」


    莊媽媽還是看著燕麟,尤其是看他已經換了藥,立馬看著竇清幽,「小姐!這事…咋沒喊了老奴過來再……你先到外間,這邊不要再進來了!至於燕副都督……交給老奴照看一兩天,等著他的屬下找來帶人就行了。」


    看她一副全然為竇清幽考慮防備的樣子,燕麟默然了下。


    竇清幽伸手拿過那倆小盒,「慶豐齋的包子!」


    莊媽媽一扭身子,擋住燕麟,「是啊!老奴想著小姐愛吃,去配藥時,就順便帶了迴來,還有一盒小酥餅呢!」


    竇清幽倒是不餓,拿著包子給燕麟。她吃的不多,要點心櫻桃也是隻拚了一碟上來,沒有幾塊。


    燕麟看了眼包子和小酥餅,瞥了眼莊媽媽,伸手接過來,拿起包子大口咬掉,吃起來。吃完又喝了兩大杯茶,卻沒動那燕窩。


    「你怎麽不吃燕窩?」竇清幽沒法給他熬藥,他失血過多,配的藥丸藥效不如湯藥,隻能吃其他的補。


    燕麟冷冷盯一眼,冷聲道,「有仇!」


    跟燕窩有仇!?


    竇清幽看他眼神簡直是冷掉渣,仿佛剜了一眼那碗燕窩……


    吃完藥的人,直接躺在她床上,蓋著她的被子,閉目睡去,好像房間是他的,床也是他的一樣。


    莊媽媽小聲說,今夜那些染血的衣裳和床單,以及屋裏她都會收拾好,讓竇清幽放心,先忍兩天。


    竇清幽也隻得點頭,想來那傷了他的人,一時半會沒查到這來,也查不到。看看她身上沾的血跡,讓莊媽媽先看著,她到屏風後的櫃子裏換身衣裳。


    為了方便,幾個立式衣櫃就在拔步床的旁邊。


    她一進去,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燕麟就睜開鷹眸。


    莊媽媽一看他,就站到屏風這邊擋住。


    燕麟幽幽的看著她。


    莊媽媽麵無表情,仿佛沒看見他一樣。


    竇清幽很快換了身淡黃色繡竹葉紋圓領袍裙出來,看了看燕麟,昏昏沉沉睡著,讓莊媽媽再看看他的傷。


    「他武功高深,這點小傷死不了。」莊媽媽安慰。


    竇清幽是看他傷的挺重,不過既然沒惡化,那就問題不大,讓她把門鎖上,先下去。


    床上的人閉著眼,嘴角卻高高揚起。


    家裏的人都沒有發現異常,隻櫻桃當她衣裳沾了墨跡,又換了身衣裳,說是臨睡前要拿去洗了。


    莊媽媽把活兒攬到了她身上。


    晚飯後,竇清幽沒有到樓上去練字,就在樓下房間翻書,有些心緒不寧,總想著樓上藏了個重傷的人,還是被追殺的人。救他的時候不覺的,隻想著讓他欠個恩情,就不會再肆意對付她們家,現在想想,那追殺他的人要是追到了這來……


    一夜,竇清幽都沒有睡沉了,次一天起來,沒讓人跟著,先去練了半個時辰的拳腳,就到樓上去練字,「你們不用跟了。」


    莊媽媽停住步子,櫻桃也停下來。


    竇清幽進門,就見屋裏的血汙全部都收拾一淨,又看看裏間床上的人,沒有了!?


    她快步進來,就見人倒在地上,身上的幾處傷口都裂開浸出血紅來,忙上前來推他,「喂!?你醒醒!燕麟?!」


    燕麟有些迷濛的睜開眼,伸手就搭在她肩膀上。


    竇清幽隻得架著他起來,把他重新弄到床上躺著,「你怎麽到地上去了?」


    「……上茅房。」燕麟看她一眼。


    他吃了東西,肯定會上茅房。竇清幽沒有說話,又看他身上的衣裳,還是叫了莊媽媽上來,給他準備一套衣裳。


    「總不帶去偷拿誰的,買就更不好買了。」莊媽媽皺著眉毛道。


    竇清幽看了眼燕麟,總不能讓他天天赤著膀子,雖然他是個太監,可在這些古人眼裏隻怕非常不妥。沉吟道,「那就給他趕做一套吧。」


    莊媽媽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她,「小姐!老奴針線活兒小姐也是知道的,這一套衣裳沒個幾天,也趕不出來,小姐若是幫忙,就能快一些了。」


    竇清幽又瞥了眼床上的人,皺眉應了。


    早飯後,悄聲拿了些吃食和熱茶上來,拿了塊深藍色的料子,由莊媽媽大概量了燕麟的尺寸,就開始照著最簡單好做的樣式裁剪了做衣裳。


    燕麟吃著包子,看著她忙活的樣子,頗有些愜意的在床上翹起二郎腿。


    竇清幽的針線能見人了,她的優勢就是手活兒快,很快一套中衣就在她手下完成,又趕製外衫。


    隻一個上午,就趕製了一套衣裳出來。雖然做工粗劣,燕麟卻看著那衣裳,麵上笑的很是愉悅。


    竇清幽下去看釀酒坊,帶了櫻桃跟著伺候,留了莊媽媽下來,給燕麟換藥。


    莊媽媽在一旁站著,看著床上的人起來,直接把一旁的衣裳拿起換上,垂了眼,「有點小了。」


    外衫是被裁的小了點,隻到膝蓋下麵幾寸。


    「哪小了!」燕麟沉沉看她一眼。


    外衫是竇清幽裁的。


    莊媽媽抿著嘴,暗切了聲,沒有再多出聲。


    竇清幽在釀酒坊待了大半天,也沒見容華來,家裏還藏了那麽一尊,心情很是不明朗。


    櫻桃以為她為要不要選擇容華犯愁,就低聲勸她,「小姐是不是怕容公子身邊圍著的女人太多了?」


    竇清幽看她。


    櫻桃就勸她也要高看自己,「容家雖然是世家,但咱們家也是不比他們家差的。大少爺如今是翰林,咱們家又是皇商,在整個正陽縣都有威望。容公子是長的俊美出塵,可這幾年一直對小姐很要好,身邊也沒見有哪個紅顏知己的。他既然如此誠心求娶小姐,又等了那麽多年,必會珍惜診視小姐的!況且還有情玉,天定的姻緣。」


    竇清幽笑了笑,「你還小。」再美好的感覺都抵不過現實,抵不過歲月長河。


    櫻桃這個就不贊同了,「奴婢可是比小姐大的!小姐既然不喜歡秦少爺,那肯定就挑自己喜歡的!老爺和太太,大少爺都支持贊同,要小姐隻管挑的!」既然小姐喜歡容公子,管他長得俊美不俊美,不俊美還不喜歡他了呢!嫁了他就是小姐的了!


    樓上燕麟聽著下麵的話,俊臉上浮現著一層黑雲。


    外麵蘇梨進來通稟,長青來了,「說是容公子受了傷,挺是嚴重,來請小姐的。」


    竇清幽驚道,「受傷!?怎麽會受了傷!?」


    ------題外話------


    昨天趕審核時間,沒來得及發個題外,抱歉親愛的們。


    偏偏這幾天透支,寫到感情戲就炸腦袋,融我緩一哈子,欠兩萬字,後麵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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